第四十五章 你車沒了
放學這一幕全校很多人都看到了。
本來富二代開跑車來校門口堵人就很誇張,堵的又是楚殷,更是引人注目。誰知道一群吃瓜群眾還沒圍觀出味兒來,又來了個更炸的人物。
陸縝扯著富二代的後領說了句話,那人就跳上車跑了的場景,也被無數人親眼見證。
很快論壇上就有帖子po了現場照。
【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主樓:我的老公老婆szd!我宣佈楚顧黨及所有其他cp全部BE!!
照片是隨手的抓拍,但因為兩個人顏值抗造,居然真的拍出了一種青春校園感。
郝刁很快發現了這個帖子,一邊大喊「kswlkswl」一邊流淚:為什麼,兩個都不屬於我,終究是錯付了!
但很快,帖子裡出現了不同聲音。
23L:你們瞎嗎??看不見殷姐和縝哥的表情嗎??
24L:難道這倆人不是在吵架??
有人在底下發了張能看清楚表情的照片——女孩伸手從少年手裡拿糖,原本是很甜很青春的畫面,可楚殷皺著眉,甚至是有點凶地瞪著陸縝。
陸縝的視線也黑沉沉的,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讓人有種很悲傷的錯覺。
35L:擦,我的大腦自動腦補出了一萬字的虐戀情深!!
36L:樓上,我有一個朋友想看看你腦補出來的文!
37L:這個朋友就是我!!!
……
40L:這樓的人是不是有病啊?把學校當粉圈了?磕你妹磕??
有人開火,有人反擊,帖子很快吵成了一片。大混戰之中,有人弱弱地發了一條「雖然但是我怎麼覺得這畫面像是縝哥被拒了呢……」
可惜樓裡忙著互撕掐架,沒有人注意到這語氣平和的一層回帖——當然,除了閑出屁來眼睛又很好使的宋兆霖。
他摸著下巴深思:「這位同學不得了啊。」
宋兆霖覺得他很有可能一語道破了天機!
畢竟他感覺最近縝哥狀態挺差的,經常有種睡不醒的感覺。宋兆霖偷偷腦補,猜測他很有可能是被冷漠無情一心向學的大美人拒絕了,所以失魂落魄!
宋兆霖一邊長籲短歎,一邊又有點幸災樂禍——想不到他縝哥也有這麼一天!
所以他近水樓臺這麼久也攻略不了殷姐也是很正常的了!哈哈哈!
宋兆霖趴在沙發上,舉著平板刷刷刷,沒過多久,忽然聽到家裡大門開了。
他滋溜一下坐了起來,腰背挺直,並且熟練地把屏幕切換到了網課視頻上。
宋延川進來之後,掃了他一眼,倒也沒揭穿。
宋兆霖躲過一劫,看著他哥,諂媚地笑:「哥,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宋延川:「忙。」
宋兆霖想了想,發現他好像是最近都很忙:「公司這麼多事的嘛?天天加班到這麼晚。」他記得以前他家公司沒這麼多工作呀!
宋延川瞥了他一眼:「還他媽不是因為你不爭氣。」
宋兆霖委屈哭了:?怎麼又攻擊我!
宋延川沒搭理他,轉身回了房間。
宋家的產業不大,忙的都是陸家那邊的事。宋延川不能只守著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因為全家都要靠他養。
何況傻逼弟弟天天就知道玩,一點也不學習,看著還不太聰明,以後多半靠不住。
要不是為了這個智障鋪路,誰他媽想和老變態共事?嘖。
-
楚殷又是從韓初瑩那裡知道了那個圍繞著她和陸縝吵起來的帖子。
從鏈接裡點了進去,求生欲又讓她退了出來。
……這都什麼牛鬼蛇神?!
再多看幾秒可能要心梗,於是楚殷當機立斷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然後她抱著胳膊,坐在課桌前,開始琢磨。
不對勁,狗男人真的不對勁。但從劇本上又似乎看不出什麼端倪。
楚殷琢磨不出什麼結果,乾脆敲系統:「你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學習姬悠悠道:「根據系統監測,日前曾有一次小範圍能量波動。」
楚殷驚了:「……那你踏馬不早說?!」
學習姬無辜道:「系統發出提示音了喲。」
楚殷氣得想錘腦殼:「我沒聽見啊!!」
學習姬:「啾咪。」
「具體時間呢?還有波動表現在什麼上,和男主有關嗎?」楚殷問。
學習姬:「由於屬於過往劇本,系統不提供查閱功能呢。波動的具體表現,在本姬的探測能力範圍之外,需要宿主自己去探索呢~」
說了一長串,全是屁話。
楚殷兩隻手指抵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辣雞,我要你有何用?」
學習姬:「嚶。」
狗男人身上的變化,說不定就和這件事有關?如果是前幾天,最大的刺激性事件,應該就是告白那次……
那天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楚殷有點焦慮地咬住了指甲。
焦慮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賬戶裡那個被供起來的大額段落權限,一陣安全感頓時湧上心頭。
她怕個球啊?她可是連陰晴天氣都能左右的女人,要是真有什麼事,她就改啊!一整段地改,誰搞我我搞誰!
反正在一個小說世界裡,所有角色都逃不過劇本。
楚殷冷靜了下來,然後,一股更加強烈的學習欲望便上了頭。
還有什麼比學習重要?學習可得一切!
學學學往死裡學!
……
韓初瑩之前加進了一個本市數學交流群,因為裡邊分享了很多資料,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題目,她知道楚殷喜歡,就把她拉了進來。
群裡規定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學校-年級-姓名】這樣的格式,楚殷改了,不過沒在群裡說過話。
沒想到過了一天,韓初瑩提過的那個隔壁數學大佬也進來了。
韓初瑩怕楚殷覺得煩,小聲建議:「殷殷,要不我們退了吧?省得他又發一些膈應人的話,影響心情。」
楚殷倒是覺得無所謂:「沒事,就當文明觀猴了。」
猴很快就不負眾望地耍了起來。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這群裡怎麼全都是女生啊??
他這句消息一發,原本熱熱鬧鬧的群聊頓時冷場了。
常靜庚在本市的確很有名,他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尖子生,當年中考就是全市狀元,高分考進了一中的特培班。後來由於優異的文綜成績選了文科,但數學比理科生還厲害。所以他一直看不上隔壁那些「有幾個臭錢不學好」的薈文學生。
群裡冷了一會兒,一些別的學校的女生又繼續剛才的討論,結果常靜庚又跳了出來。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有沒有別的數學大佬在啊?求交流啊!
韓初瑩在自習課上小聲地「靠」了一聲。
有病吧這人?!
【薈文-高二文科-韓初瑩】:女生就不能有數學大佬嗎?
底下頓時有幾個女生附議。
但常靜庚居然直接無視了她們,又發了一條:[聽說薈文隔壁有個希望杯拿獎的男生?在這個群裡嗎,不在我走了]
他這個態度,讓群裡徹底炸了。
韓初瑩簡直想用語音罵他:[薈文男生拿的是銀牌好嗎?拿金牌的是個女生!]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哦,那她一定很刻苦吧
女生的思維能力天生就比男生差一些,常靜庚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認為的。他接受到的教育也沒有告訴他這種想法有什麼錯。
韓初瑩手都抖了,發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怒氣:[承認女生優秀很難嗎?!你腦子有病吧?!]
常靜庚:[你為什麼這麼激動?拿金牌的是你嗎]
韓初瑩氣得快掀桌了。
楚殷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終於從卷子裡分出一點心神,拿起手機看了看。
常靜庚發完上邊那條消息,徹底惹怒了各個學校的女生,被追著罵了兩頁,沒再出聲。
楚殷以為他消停了,也懶得理他,正想收起手機,忽然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常靜庚:[@薈文-高二文科-韓初瑩我以為你多厲害呢]
[原來連希望杯決賽都沒進啊?]
[我為了你特意查了下今年冬令營的總成績,韓初瑩第12,還好意思在這兒跳?]
楚殷看完這三條消息,波瀾不驚的心情終於有了波動。
這是什麼,絕種的,傻逼啊。
常靜庚發完這些,果然沒有人再跳了,他得意地笑了起來。
果然,用成績說話是最快速有效的,這幫女學渣成績不怎麼樣,一天天心氣倒是挺高。尤其是薈文,垃圾私立果然是垃圾私立。
常靜庚:[薈文的學生也就這素質了]
發完,他心情舒暢,想要關掉手機去學習。
就在這時,忽然又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薈文-高二文科-楚殷】:打個賭嗎?輸了你道歉
她一出現,群裡沒出聲的薈文學生全炸了。
[臥槽臥槽殷姐也在這個群裡?!?!]
[啊啊啊啊嗚嗚嗚我姐說話了]
常靜庚看著這個挑釁的女生,皺起眉——楚殷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
[傻了吧!金牌得主也在,真不明白有些男的裝什麼逼]
常靜庚這才想起來,剛才看冬令營總成績的時候,這個名字掛在第一的位置。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你成績挺好的,我沒罵你吧
楚殷對著手機,冷淡地笑了一下。
[聯考數學,誰分高誰贏,輸的人擦對方學校大門]
[一個月]
楚殷:[接受嗎?]
這下不僅群裡的薈文學生,其他學校的人也被帥暈了。
[這個姐姐好颯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興奮了——]
……
這件事很快傳回了薈文校內。
因為群裡至少有七八個本校學生,這件事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都被原原本本地轉述了出來,還有楚殷在群裡的聊天記錄截圖,全都廣為流傳。
[圖片][圖片][圖片]
[你姐在外邊給咱薈文找場子去了!]
[你們能讓姐自己單扛嗎??]
兩校學霸公然開戰,這立刻就上升到了學校榮譽的層面,頓時變得無比熱血。
[人家一中學霸都看不起咱們了]
[全市聯考必須燥起來啊!!]
[都給老子學!!!!!!]
……
楚殷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才做出這個打賭的邀請。
在聽說常靜庚獲的那個獎項之後,楚殷搜羅了很多歷年的試題,已經練手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她對常靜庚的大概水平有一定把握。
而且,就算她不打賭,這次聯考第一也在她的系統任務裡,數學是必爭之項。
所以楚殷也算是借他的傻逼,給自己添一把火,這次一定要努力考好。
-
這一次考試,陸縝沒有再當她的對手。
從那天,他把剩下的那顆草莓糖放進衣兜裡,然後就決定做一件事。
……做夢。
就算隱約察覺到,夢的盡頭是一座可怕的噬人黑洞,他也想走近一點,看清楚。
有關楚殷的一切。……真實的一切。
為了讓夢更長久更安穩,陸縝甚至用了藥物。
這一次睡前,他再次整理了一邊已知的片段,然後仰起脖頸,面無表情地吞咽下藥片。
他有種感覺,整夜的夢還會再來。只要再等等。
昏暗的房間,瓶罐藥板散落在床頭。陸縝躺在厚重的絲被裡,大片的時間晝夜顛倒。
傭人端著早餐,敲了許久的房門,依然沒有回應。
「算了,你下去吧。」陸麟淵揮了揮手。
陸縝的反常連老爺子都驚動了,但他除了睡覺時間變長以外,面上並沒有別的異常,也沒有生病。
陸麟淵對著陸縝的房門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唇角微微勾著。
這邊找不到原因,還有另一邊可以入手啊。
陸縝這麼反常……
會是他期待的那種原因嗎?陸麟淵有些愉悅地想。
……
期中考前一天,楚殷穩紮穩打地在學校做完計劃好的卷子,然後收拾書包離開。
進入五月,天氣已經很熱,今天的天卻有些陰,看著像要下雨。
楚殷出了校門,往自己家車的方向走,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楚同學?」
楚殷循聲看過去,竟然看到了陸麟淵。
「陸叔叔。」她打了個招呼。
陸麟淵一臉驚喜地走過來,笑容儒雅隨和:「怎麼這麼晚還在學校?我剛好路過這邊,一眼就看到你了。」
「做題做晚了。」楚殷也笑了笑。
原本她對陸麟淵的印象的確不錯,風度翩翩的帥大叔,很難讓人排斥。
但……自從被宋延川提醒,後來又在他的車裡看到療養院地址,楚殷現在對陸麟淵這個人多了一絲警惕。
以防萬一,她敲了系統,解鎖了劇本。
陸麟淵笑容溫和,視線帶著打量,但表情滴水不漏:「這麼努力啊?真是辛苦了。之前幾次也沒機會,今天剛巧碰見,不如……」
此時楚殷眼前剛好攤開了劇本,上面清晰的一行字:
【陸麟淵特意叫司機把車開到薈文校外,故意和楚殷偶遇。】
楚殷:「……」
她忽然有種,電影剛開始就被人劇透了兇手的錯覺。
……金手指太厲害的話。
壞人真的太容易分辨了哦。
雖然目前為止陸麟淵並沒有做什麼,但楚殷至少知道,他並不像表面上這麼無害。
楚殷琢磨了一下,在劇本上摳了個字。
陸麟淵仍然微微笑著,他本身就是很有親和力的人,和小姑娘打交道幾乎沒有失敗過。
「怎麼樣?正好我想找你聊聊陸縝,我最近很擔心他。」
哦。
關我屁事!!!
陸麟淵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遲疑,善意地解圍:「是不是趕著回家學習?小坐一會兒而已,不耽誤的。」
楚殷終於說話了:「現在不太合適。」
陸麟淵很有耐心地笑著:「怎麼不合適啦?不用把我當成長輩,我和阿縝也像朋友一樣……」
「不是。」楚殷打斷了他的話。
然後她抬手,指了指陸麟淵身後不遠處,聲音平靜。
——「你車燒了。」
遠處,那輛七位數的豪車。
正在一股一股冒著白煙。
陸麟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四十六章 他哭了
【陸麟淵的車在路邊停著,只要她同意,他們就可以一起去前邊的高檔西餐廳。】
楚殷當然完全不願意,所以她把「停」改成了「燒」。
其實「炸」也可以,不過危險係數太高,而且太引人注目。
「沒」也可以——陸麟淵風度翩翩地邀請女孩乘車去共進晚餐,一回頭,車沒了。
呵呵:)多有意思啊。
但楚殷並不想和他有什麼意思,所以她選擇了最輕便有效的方式。
陸麟淵大概也懵了,他的車性能頂配就不用說了,出於他的安全性考慮,一直以來也是重金保養著的。
怎麼會燒了?
司機和特助也是一臉懵逼,急急忙忙地打著電話叫人來處理。
陸麟淵倒是很快恢復了表情,露出一個略帶無奈的笑容:「怎麼辦,我的車生氣了。」
不知道身份的時候,憑他這張臉,再加上這種神態和說話方式,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撩。
但現在,楚殷只想大喊一句:裝nm裝!給爺爬!!
她看了看遠處,然後禮節性地笑了一下:「我家的車來了,明天我們就要期中考試,我得回家複習了,再見。」
陸麟淵如果再邀請她,就顯得太過刻意了,他自然懂這個道理。
於是他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笑道:「那晚上自己吃好點,別太累。」
楚殷笑笑不答,轉身上了自己家的車子,揚長而去。
陸麟淵遺憾地揮了揮手,一直目送車子離開。
特助走到他身後,微微躬身:「實在抱歉,陸總,車子故障的原因還在排查,請您稍等,另一名司機已經在路上了。」
陸麟淵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忽然問:「上次車檢是什麼時候?」
特助:「兩周前。」
陸麟淵眉梢微微一揚,然後揮揮手:「接著去檢查吧。」
「是。」
陸麟淵原本以為,這個叫楚殷的小姑娘,最突出的優點就是好看——唔,近距離打量,的確是很漂亮。
但是短暫接觸一下,他覺得非常有意思。
這小姑娘對他完全不為所動。
陸麟淵的唇角輕輕勾起,看來不能把她當普通小丫頭看啊。
……
楚殷在回家的路上,琢磨了一下陸麟淵這個人。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陸麟淵對劇情的參與度,要比她想像得深。他和陸縝母親的關係,以及他和陸縝的關係,都有很多她上輩子沒關注到的細節。
陸麟淵又是因為什麼來接觸她呢?有什麼目的?
不會是幫著陸縝來找她搞事情吧……
但楚殷又搖了搖頭,以她對狗男人的瞭解,追人這種事,他甚至都不會和別人提起,更不會找別人幫忙。
……但不管怎麼說,這對叔侄要是敢來搞事情,她一鯊鯊一串!
當晚,楚殷並沒有因為陸麟淵的出現而擾亂節奏。畢竟眼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考試,她還和常靜庚打了賭。
校園榮譽什麼的、熱血不熱血什麼的她倒是沒有感覺,她打這個賭的初衷也是因為常靜庚太傻逼,她被常靜庚嘲諷韓初瑩的話噁心到了。
這次全市聯考,她考下全市第一名,獲得的獎勵是一個單句權限。
學習姬摳是摳了點,但這件事側面表明兩點——1,她的學習水平與日俱增,系統對她的評估也日漸增高。2,考全市第一絕對沒有那麼難,否則獎勵的權限會更大。
學習姬圍觀了一下楚殷的反向思維,不得不說,這個宿主是真的很敏銳也很聰明。
因為平時穩紮穩打,所以考前不用臨時抱佛腳。楚殷踏踏實實地背完自己精簡過後的核心筆記,又掐點刷了套數學卷子,然後早早地上床睡覺。
她對自己很有自信。
第二天,全市聯考終於來臨,薈文和一中兩校的競爭擺上了檯面。
這天早上,一中的企鵝群還在活躍地討論:
[隔壁那個楚殷其實我有印象啊,之前演講比賽的小姐姐,賊漂亮]
[真的嗎?那我有點捨不得她被庚神吊打了]
[@常靜庚,庚神,賭約有多大把握?]
常靜庚:跟我打賭,不自量力
[放心了233]
[一中雄起!]
而對面薈文的老師們都發現,考前這一段時間高二的學習氣氛格外好。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生間興起了一種必須要打過一中的架勢。
這幾日兩校的網絡間諜戰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的貼吧都有對方學校的人在瀏覽,時不時就會發生掉皮、掐架,還有一些隔空喊話的情況。
畢竟對門這麼多年,薈文和一中的學生交流本來就很多。楚殷和常靜庚的賭約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早自習最後一點複習時間,五班教室安安靜靜地抓緊看書,就連宋兆霖都忙得不行不行的。
楚殷被他難得燃燒的學習之魂逗笑了,早自習結束之後問他:「你就這麼怕你哥的組合拳?」
「是啊!」宋兆霖的眼睛戀戀不捨地從書上撕下來,然後才說,「但我不光是因為怕挨打!這次不是榮譽之戰嗎!你還和隔壁的傻逼打著賭的,作為你最愛的同桌,我怎麼可以拖後腿!」
楚殷鼓掌:「感動,落淚了。」
宋兆霖指出來:「一滴眼淚都沒看到!!」
楚殷笑著收拾書包,準備去考場。
宋兆霖也收拾了東西,一邊大聲哀歎道:「本來我這次可以和縝哥一個考場的,可惜啊啊啊!」
上學期末陸縝只考了兩科,雖然數學第一,但總成績只不過是從倒數第一考場挪到了倒數第二考場,剛好和宋兆霖在一起。
「本來還想著數學靠他帶飛,唉,可惜縝哥不來考試。」
楚殷:「……哦。」
想想的確有好幾天沒見過狗男人了,怪不得感覺日子非常平穩。
她不問,宋兆霖自己接著逼逼道:「也不知道縝哥最近怎麼了,狀態好像很不好的亞子,聽罎子說,他就一直在家睡覺,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睡覺?
楚殷微微蹙起眉,一時也想不到原因。
走出教室,往考場走,樓道裡碰到不少別班同學。
一看到楚殷,他們紛紛給她加油:「殷姐別有壓力啊!放輕鬆!」
「相信自己,不用怕!」
「你是在我們心裡已經是墜棒的!」
顯然同學們對她能不能考過本市著名學霸毫無自信,態度完全是鼓勵向的,楚殷哭笑不得。
進了第一考場,這裡邊坐著的一多半都是輔導班裡的同學,大家都很熟了。
「班長衝啊!」「吊打隔壁不要face的常靜庚!」
「衝衝衝啊啊啊啊——」
楚殷無奈了,任他們嗷嗷了一會兒,然後拍了拍手:「安靜。」
全班三秒之內立刻安靜了。
班長之威可見一斑。
考場裡有沒進輔導班的,一看這架勢全都驚了。
楚姐太帥了吧QAQ!!
我們也想被她管啊啊啊啊啊——
上午第一場語文,全市聯考的題風格和學校自命題風格明顯不一樣,難度不小。
楚殷坐在第一個位置上,做得很用心。
考完語文,姜研和韓初瑩立刻緊張兮兮地過來問她:「殷殷,感覺怎麼樣?」
楚殷:「還行,和我預想的難度差不多。」
韓初瑩立刻鬆了口氣:「穩了穩了穩了!」
楚殷笑起來:「還沒考數學呢。」
數學才是重點。
中午午休時間,很多薈文的學生也在雞血地學習。楚殷看了會兒書,忽然想起一個不太確定的知識點,於是起身去了辦公室。
王姐不在,辦公室裡只有一個數學老師,楚殷沒和她打過交道。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走了過去。已經有一個同學在問題,楚殷就站在她後邊安靜地等。
但老師和同學都停了下來,一個回頭、一個抬頭,眨著眼睛看她。
楚殷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抬手摸摸鼻尖,解釋道:「我有一個知識點想問……行嗎?」
不行的話,她去問顧秋澤也行,剛才還看到他了。
誰知老師和同學立刻道:「可以可以沒問題!」
熱情得都有點嚇人。
楚殷連忙按住那同學:「沒事的,你先問完你的。」
「不用不用不用!」那同學把頭搖成撥浪鼓,「殷、楚同學你來你來——」
她算哪塊小餅乾!她能為校爭光嗎她不能啊!
學校裡誰不知道楚殷和對面打賭——要是姐真輸了去給一中擦校門,她就哭給老天看!
楚殷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全校的保護對象。
有人濤過,說楚殷是建校以來身份最千變萬化又莫名和諧的人。開始她是高冷校花,後來變成絕美校霸,現在麼,現在是金貴的校寵。
總之,人人愛姐!
……
全市聯考歷經兩天,終於結束。
全市的考卷被統一上交掃描,所有學校打亂判分,成績會很客觀公平。
這還是薈文的學生第一次這麼重視平均分,各項都拿來和一中比。論壇裡到處都是討論成績的,每過一會兒就會有人通風報信。
這天上著課,宋兆霖在桌子底下玩手機,忽然把頭一壓:「臥槽?」
論壇裡有個新帖子:【報!!!我表弟一中的,他說cjg數學149!!】
帖子頓時炸了,儘管是上課時間,還是瞬間多出來好多回帖。
1L:艸,他是怪物吧?!
2L:這都能將近滿分,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3L:啊啊啊我不要殷姐擦校門QAQ!我要鬧了!!
常靜庚的數學成績很快傳開了,說實話這個分對理科生來說都很強。
薈文的數學成績還沒公佈,目前楚殷的英語文綜都很高。但如果數學沒考過常靜庚,她就還是輸了賭約。
宋兆霖頓時憂心忡忡。
韓初瑩一下了課就跑過來,焦慮地叨叨:「他能那麼裝逼,確實是有他的資本。」
全市聯考的數學卷真的蠻難的,有大概三道大題的最後一問都趕上競賽水準了,能考到149已經是非人的水平。
「怎麼辦,要不是我在外邊逞口舌,殷殷也不會出來打賭。」
韓初瑩為了打常靜庚的臉,這段時間也真是前所未有地拼了。但她還是覺得是自己連累的楚殷。
姜研抱了抱她:「別自責,他那麼說話,換我我也忍不住。」
宋兆霖也說:「是啊!我看完截圖都想穿越回去罵他,這傻逼!」
話雖如此,幾個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淡。
楚殷無奈地笑了:「你們能不能對我有點自信。」
三張臉頓時刷地轉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她。
「殷姐,你……」他們小心翼翼地問,「你能考得比149高?」
楚殷笑而不語。
為什麼不能?她全都會啊。
……
一中的特培班。
好多人都在膜拜常靜庚的卷子。
這次考試,他文綜287,數學149,語文和英語也都很高,依然是當之無愧的庚神。
「隔壁漂亮小姐姐真的要來擦校門嗎?」
「哈哈哈,那我要給她遞抹布!」
特培班都是學霸,有男生大度地說:「算了,庚神,她一個女生,咱們男人讓著點有什麼的?你說呢。」
常靜庚冷笑一聲:「我當時本來也沒罵她啊,她自己跳出來非要跟我打賭。估計又是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在外邊刷存在感。」
「女生不都這樣嗎,說不定她是特意博你的關注呢?」
常靜庚笑了,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如果楚殷和他認真道歉,那這個賭約他可以作廢。常靜庚拿出手機,正打算在那個數學群裡@一下楚殷。
就在這時,特培班門口忽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一個人——
「臥槽,全市排名出了!」
「楚殷數學一百五!!」
這一聲石破天驚,常靜庚猛地抬頭:「什麼?!」
一中特培班的所有人也震驚了:「搞笑呢!?」
誰知道來報信的那個人一口氣沒喘完,下一句更勁爆!
——「楚殷全市第一!總分731!!」
……
與此同時,薈文全校陷入狂歡。
在這次全市聯考中,楚殷一個人單扛三科第一,數學、英語保持了逆天的水準——全部滿分!
她用分數狠狠地、無情地、瘋狂地打爛了隔壁那個直男癌學霸的臉。
[不!愧!是!殷!姐!!]
[我代表全校小0為殷姐送上愛的玫瑰!!]
[啊啊啊啊我好爽啊就好像我考了全市第一一樣!!]
[我也是!!!就一次考試為什麼這麼熱血!]
雖然薈文的總分平均分仍然差了一中一截,但是第一在他們這兒啊!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常靜庚過來擦校門的畫面了!!
全市排名面向所有學校公佈,成績一出,常靜庚在的那個數學企鵝群頓時湧出無數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有嘲笑的意思[呲牙]]
[@薈文-高二文科-楚殷,熱烈恭喜楚同學代表我們女孩子奪得第一!!]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來吧大佬,願賭服輸?今晚就去擦吧]
常靜庚根本不相信,楚殷居然能考過他?!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擦什麼校門——怎麼可能啊?
常靜庚從出生就在本市,從小到大都是出名的天才學霸,讓他去給薈文擦校門?!
常靜庚:[我說我接受打賭了嗎?]
[搞笑,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找麻煩好吧]
[差一分而已,我這次的確失誤了,不代表楚殷就比我成績好]
群裡立刻有人罵他:[你是不是輸不起?!]
[這會兒怎麼不顯擺自己的男性地位了?現在反悔是不是男人?]
聊天記錄被po到了薈文的論壇裡,群情激憤,所有人都在罵常靜庚軟骨頭沒擔當。
事情傳到楚殷耳朵裡的時候,常靜庚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了。
韓初瑩給她發微信:[快看這個不要臉的男的!!今日恐男成就達成了!]
【常靜庚:反正我不會擦薈文校門】
【常靜庚:誰想擦,我可以出錢買洗滌靈,呵呵】
楚殷:「……」
傻逼不愧是傻逼。
她思索兩秒,然後打開了劇本。
【……聯考成績公佈後,楚殷贏得了賭約的勝利。常靜庚狂妄慣了,直接反悔,引發了薈文全校的不滿。……】
收拾這種人還不好辦。
楚殷抓著光筆,把「直接」劃了,改成「沒有」。
——直男癌的氣節,涐來守護√
當天,薈文學生罵了常靜庚一天。
放學時,卻在校門口——
看到了提著水桶、拿著抹布、一臉悲憤的常靜庚。
——「臥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媽的我要拍下來哈哈哈哈」
「錯怪你了,兄弟,想不到你還挺有骨氣!」
韓初瑩拉著楚殷在扒著窗戶欣賞了許久常靜庚擦校門的身姿,笑得都快從窗戶上栽下去了。
楚殷把她拉回到安全區,然後才笑笑:「解氣了?」
「太解氣了!」韓初瑩道,「嗚嗚嗚不愧是我女神!」
以後殷殷一定要一直第一!不光在全市第一,省裡也第一!最後高考再考個狀元!
走上人生巔峰!
常靜庚來擦薈文校門的事被沸沸揚揚地傳了好久。
等大家終於吃累了瓜之後,有人感歎了一句。
「可惜啊,要是縝哥也考試了,是不是cjg數學只能第三?」
「有可能哈哈哈!」
「那他就更悲憤了~」
……
「話說,我怎麼覺得好久沒見到縝哥了?」
「不瞞你說我也……」
……
陸縝低頭看了看手機。
楚殷考了全市第一,打賭贏了隔壁學霸,全校都在誇她。
陸縝勾著唇角笑起來。好棒啊。
少年坐在床邊,身上的白色T恤鬆鬆垮垮,露出的皮膚很蒼白,能看到皮下淡青色血管。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給楚殷發了一條祝賀信息。
[恭喜啊]
消息發出去,一點雀躍還來不及爬上心尖,更深更慘烈的悶痛就再次浮了上來。
陸縝摸了摸心口。
這樣很好,這種痛苦,和她毫無關係。
到今天為止,陸縝已經數不清自己夢到過多少碎片。
數不清的人臉,看不完的情緒,紛雜得像一地的碎玻璃。而他跪在地上撿,手指被割出無數血口。
在剛才的最後一場碎夢裡,他看見了……母親。
美貌凋零,神情恍惚,喃喃地重複著什麼。
陸縝在驚悸中醒來,忽然意識到,他似乎找到了第二場夢的門票。
就像那一天他在月亮底下告白之後,迎來了第一場夢。陸縝有種預感,他可以在母親那裡找到答案。
在痛苦裡找到最痛,然後……明白一切。
陸縝起身,脫下皺巴巴的衣服,赤裸著上身從衣櫃裡扯出外衣。
潛意識裡有一道聲音在問。
……要走進去嗎?
走進那黑洞裡。
如果不深究,不知道,裝聾作啞地過下去。
現在他就可以,簡簡單單地,等喜歡的女孩給他回消息。
雖然沒有什麼希望,但他仍然可以追下去。
陸縝扶著衣櫃的手指收緊,手背繃出兩三根青筋。
那天晚上那道冰冷的、叫他去死的聲音,再次浮上腦海。
他還能自我欺騙嗎。在知道那有可能是真的之後。
陸縝捏著衣角,套上了衣服,鬆散黑髮底下雙眼半闔。
就算知道了會死。
他也得承擔。
……
療養院外。
護士看到陸少爺從夜色中走進來時,有一絲驚訝。
陸縝輕輕頷首,沒有打招呼,也沒有驚動任何人,像過去無數次那樣,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蘇毓敏還沒休息。
陸縝隔著病房門的玻璃,看到她坐在床頭,搖搖晃晃地看著窗外的月亮。
從很多年前她開始表現出抗拒之後,陸縝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走到她的面前過。
但今天,陸縝扶著門把手,慢慢地推開了門。
蘇毓敏開始並沒有發現他。
等到她發現時,陸縝已經走到了她的床邊,沉默高大的少年,投下一片陰影。
蘇毓敏睜大了眼睛,然後忽然開始往後縮,她身上的恬靜被打破,神情顯得很驚懼、很抗拒。
往常,陸縝一旦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一定會躲避。
可這次他忽然伸出手,攥住了母親細弱的手腕。
夢裡一閃而過的畫面,和此刻女人的臉緩慢重合。
陸縝吸了口氣,低啞地問:「您,到底,在怕什麼?」
蘇毓敏的手忽然一顫。
陸縝用了最多的耐心,靜靜地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陸縝覺得一輩子都快過去了,他才忽然聽到蘇毓敏的低語聲。
喃喃的,低切的……是陸縝在夢裡沒能聽清的。
現在,終於聽清了。
-
深夜,楚殷做完作業才看到陸縝的那條信息。
沒頭沒尾的,她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說的是她考全市第一這件事。
楚殷心底哼了一聲。
狗男人,狗了吧唧的。
楚殷忽然掃到他的微信名,之前猜不出意思,現在卻忽然無師自通。
四個字母,對著她的微信名。
原來從很早開始,陸縝就已經在暗示了啊。
……個狗男人。
楚殷隨手回了倆字,然後扔了手機,上床睡覺。
現在來看,狗男人雖然還沒徹底放棄,但的確和上輩子很不一樣了。
如果這輩子陸縝不再長歪,不再變成後來那個偏執瘋狂的模樣,那這一輩子,他們大概會漸漸相忘於時間。
她可能會在自己日漸豐盈的人生裡徹底遺忘掉這個……曾在她生命裡留下最濃墨重彩一筆的人。
而他在被悄無聲息地鯊了那麼多次之後,終究一無所知地走了下去。不記得過往情仇,也不知道此生恩怨。
這樣,一個人慢慢忘掉介懷,一個人不再走上岔路。
所有熱烈變成灰燼……也算一種現世順遂。
就著今晚格外明亮的月色,楚殷莫名想了很多事。
然後在種種情緒當中,漸漸睡了過去。
許久後,房間裡響起清淺綿長的呼吸,少女窩在床上睡熟了。
就在此時,她的大腦深處,忽然響起一聲熟悉的「滴——」
「滴——」
-
淩晨時分,陸縝從床上睜開眼睛。
世界靜謐。
而他的雙眼,深黑,空洞,像一片荒原。
陸縝躺在那裡,許久沒有動,像是一具屍體。
終於把那場夢做到了結尾。終於從黑洞裡走出來了。終於得到你想找到的結果。
但也終於,撕心裂肺,體無完膚。
……背叛,傷害,精神折磨……
那些慘痛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無數個夜晚抱著她時痛苦無聲的嘶吼。
自控與失控。深愛與痛苦。
還有那一年她走以後,很多年的行屍走肉,直到獨自終結。
一刀一刀,劃破血管和骨肉。
……17歲這一年,初夏的夜晚,陸縝知道了往後一生的軌跡。
或者說,那個窮途末路的男人,終於跪著,回到了自己17歲這一年。
沒有死而復生的喜悅。也沒有重來一次的幸運。
他只是在一片灰燼中,肝腸寸斷地想——
這輩子原來她過得很好。
聰明。優秀。明媚得像一道光。
她不需要我。
真好啊。
……
第二天清晨,楚殷推開家門走出來。
對面的牆沿底下,站著一個黑衣少年。
陸縝兩肩的布料深黑,被露水打濕了,竟像是在那裡站了一夜。他的臉頰冷白,眼尾那顆淚痣紅得發燙,額髮擋住視線。
楚殷皺眉片刻,到底走到他面前,問:「怎麼了?」
聲音一如當年。
陸縝渾身戰慄,克制著自己的目光,從骨髓裡滲出寸寸渴望,連眼睛都乾澀灼痛。
鮮活的,好好的,她啊……
他的指尖顫了許久,也不敢抬起來輕輕碰一下她。
楚殷等不到回答,不耐地抬眼:「你——」
話沒說完,卻忽然看見,陸縝的右眼下,滾落了一滴眼淚。
……他哭了。
陸縝哭了?
少年很快大步離去。
而從那天開始,楚殷發現,陸縝從她的生活裡,
消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七章 別走
「你這段時間來到底怎麼回事?身體真的沒有問題?」
陸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但看著孫子的眼神到底難掩關切。
陸縝端坐在對面,神情很淡:「對不起,爺爺,已經沒事了。」
「胡鬧!」陸老爺子怒斥一聲,跺了一下手裡的梨花木拐杖,「有沒有事是你能判斷的嗎?應該交給醫生來檢查!」
坐在一旁的陸麟淵連忙出來圓場:「爸,您別著急——阿縝都已經這麼大了,他對自己的情況都有數的。」
陸老爺子也是關心則亂,陸縝從小優秀到大,各方面都完全符合他對於未來繼承人的期望和要求,也一直沉穩成熟,這一次卻不知道怎麼了,連著很多天狀態很不對勁。
陸縝安靜地坐在對面。
從這個角度上看,他正背著光,臉頰模糊在一片陰影中,看不清神色。少年乾淨的黑髮有些長了,幾縷碎髮落在眉間,看上去有一絲淩亂和隨意。
依舊是那個清冷矜貴的陸家大少爺,但陸老爺子瞧著瞧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孫子哪裡變得不太一樣了。
陸麟淵在旁邊為他開解了好幾句,陸老爺子總算冷哼一聲:「真的沒事?」
陸縝這才微微抬起頭,淡笑一聲:「沒事,爺爺。」
……他不會再讓任何事情「有事」了。
陸麟淵把老爺子哄回了房間,這才回到客廳,開玩笑似的拍拍陸縝的肩膀:「你這孩子,這回搞這麼大陣仗,不知道的以為你失戀了呢。」
陸縝輕輕抬頭,鴉黑的瞳孔波瀾不驚,在陸麟淵那張溫和的笑臉上停留兩秒,然後移開。
他勾起唇無聲笑了:「怎麼會。」
提前預知後半生的軌跡,就算慘痛讓他撕心裂肺,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17歲的他自己,終於看得清人心。
陸縝承擔了上輩子自己的過錯,承擔了真相的折磨,但也同時接手了上輩子的閱歷、手腕、知識……一切。
在陸麟淵這樣的笑容裡受到的教訓,這輩子他會親手要回來。
而他最重要的人,也不會再讓他碰一分。
陸麟淵揶揄地笑著:「跟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能讓你們這年紀的孩子這樣兒的,八成是戀愛問題。」
陸縝微微垂下眼睫,沒有出聲。
陸麟淵接著道:「讓我猜猜……是不是我見過幾面的那個女孩?別說,那得是你們學校的校花吧,確實漂亮。」
陸縝忽然笑了,笑意在唇邊越擴越大,笑得陸麟淵心裡都有點發毛。
「小叔,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想像力這麼好。」
他上輩子也沒有意識到,原來陸麟淵這麼早就把目光放到了楚殷身上。
陸麟淵眉梢一挑,然後笑道:「還不是因為關心你啊,所以體察入微。」
陸縝勾著唇角,點點頭:「但你猜錯了——楚殷啊,長得是挺好看的,不過我沒什麼興趣。」
陸麟淵心頭一跳,眼睛不著痕跡地眯了一下:「哦?怎麼會。」
陸縝的心口滾過一片酸澀,然後往後靠了靠,語氣漫不經心:「你喜歡的話,你隨意。」
陸麟淵怔了一秒才回過神,哈哈笑了:「開起我的玩笑了?你們才多大,拿你小叔當禽獸?」
陸縝也配合地笑了。
深黑的眼睫遮住冰冷的瞳孔,寫滿了冰冷的譏諷。
笑了片刻,陸縝抬起眼,淡淡道:「這都是小事——小叔,我們還是聊聊城南那塊地的事吧。」
陸麟淵慢慢笑道:「哦,好啊。」
-
楚殷自從那天早上見過陸縝之後,狗男人很久沒有再出現。
他大概也還上學,但不再往她面前湊,兩個人大概十天半個月才會偶然遇上一面。
看到了,視線一碰,然後就各自離開。
這輩子他們倆之間的所有交際,原本就都是陸縝單方面維繫的。現在被他切斷之後,陸縝就真的像是從她的生活裡安靜地退了場。
楚殷開始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上輩子的記憶太深刻,狗男人要是真的轉性,反而有點可疑。
但她觀望了很多天,也看過了幾頁劇本,沒有找到能解釋陸縝行為的事件,最後只好歸結為——可能狗男人他想開了。
如果沒有了執念,那麼這輩子的陸縝,可能真的不會再變成那個樣子了。
但……楚殷莫名在意那天早上陸縝的眼淚。
儘管只是一閃而過,但她還是看得分明。
他那時的神色不像是放棄,居然更像是……某種灰敗的絕望。
這種情緒出現在意氣風發的大少爺身上,簡直堪稱反常。讓人看了……不太舒服。
楚殷走了會兒神,然後才把心思拽回來,繼續看面前的練習題。往下做了兩道,還是有點注意力不佳,她乾脆放下筆,拿了杯子去接水。
捧著杯子走出去,樓道裡不少同學湊上來和她打招呼。
現在楚殷已經漸漸適應了自己在學校裡的定位,對於過分熱情的同學們已經可以做到寵辱不驚。畢竟在這個小說世界裡,大家浮誇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從全市聯考之後,楚殷學神之名響徹全市,不光在薈文和一中,全市各個學校都觀摩了她逆天的數學滿分,以及壓了第二名常靜庚9分、並令其擦薈文校門一個月的赫赫戰功。
——颯就一個字!
而這次大戰楚殷也徹底為薈文爭了光,現在成了校領導心中需要重點保護的寶貝苗——畢竟他們已經提前打探過了,楚殷沒有出國的打算,是準備參加高考的!
這個成績,高考省狀元都可以拼一拼,絕對要好好呵護啊!
就連現在帶高三的老師們都被要求,只要楚殷有需要,必須耐心!細心!用心!地為她解答,絕不可以敷衍!
導致楚殷現在一去辦公室,甚至能有三四個老師一起討論她問的題目。
……也是蠻誇張。
「殷姐,我剛好也要接水,要不要我幫你接呀?」樓道裡有人問。
然後立刻又冒出好幾道聲音:「我也行!」
「我給你接吧!」
楚殷:「不用了謝謝……!」
她連忙加快了腳步,結果轉過彎,忽然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已經許久不見的陸縝。
他好像長高了一點,眉弓下的五官更深邃,氣質似乎沉了些。正和宋兆霖站在一起,低著頭說著什麼。
楚殷腳步頓了頓,然後換了個方向,打算悄無聲息地繞過去。
宋兆霖剛好一抬眼,高興地嚎了一嗓子:「呀,殷姐!」
陸縝瞬間抬起眼。
不遠處,少女微微縮著肩膀,是一個想溜走的姿勢。
陸縝眼底滲出一絲笑意,然後又很快淹沒在漆黑的瞳孔中,嘴裡泛起苦。
這輩子的小姑娘,優秀得不得了。沒有人會冷落她,也沒有人會看不起她。她是真的並不需要他。
那一天陸縝第一次回憶起上輩子的事,27歲的自己在夢裡叫他去死。
他後來終於明白了意思。
他死了,楚殷就幸福了。她可以和他毫無瓜葛,也……不再需要因為他的愛而承擔任何負重。
所以他在楚殷家外站到天亮,看她最後一眼,然後讓自己不要再無恥地擾亂她的生活。
這一輩子她乾乾淨淨,一無所知。不記得她曾被困在他身邊,不記得她為了自由鬧過的日夜,不記得她的恨意和惱怒。
——所以陸縝也沒有解釋的機會。
那些荒誕的世界規則,他無從開口,說出來也沒有人能相信。
上帝重新給他一輩子,卻要他記得,要他悔過,要他獨自受折磨,用沉默護她這輩子天真無憂。這是他的懲罰。
陸縝知道他應該自覺點。
……但他終究像個廢物,很難自控。
明明不再需要來學校,可還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走進來。
就算不能靠近,但或許可以偶遇。
或許在樓道裡,操場上,不知名的角落,他就看到她了。
宋兆霖已經蹦蹦跳跳地過來,笑嘻嘻地說:「殷姐,沒看到我們嘛?」
楚殷:「……」
她無奈地轉過身,看到陸縝站在幾步之外。眼神淡漠地碰上她的視線,然後就漫不經心地轉開了,如同陌生人。
楚殷忽然釋然,慢慢卸下自己繃緊的肩膀——既然陸縝都放手了,她就更沒必要這樣。
她大方地朝著宋兆霖點點頭:「剛看見。」
宋兆霖一驚一乍的:「什麼!我們這麼大兩個帥逼站在這裡,你居然沒有第一眼看到嘛!」
「沒有,」楚殷揮開他,「讓開,我要去接水了。」
「哦。」宋兆霖乖乖挪開了。
陸縝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藏在褲兜裡的手指有點發抖。
短暫幾秒的接觸,夠他回味很多天。
宋兆霖轉過頭,看到陸縝眼底泛紅,驚道:「縝哥,你最近還是睡不好嗎?」
陸縝低低「啊」了一聲。突然很想抽煙。
「你也別太忙啊,你都還沒成年呢,這麼早接手家族幹嘛鴨?」宋兆霖絮絮叨叨的,「老爺子身體還這麼康健,再不濟你上邊不是還有個那麼能幹的叔叔嘛?別讓自己這麼累!」
陸縝輕輕笑了一聲。宋兆霖一直都沒變。
他聽完了他的嘮叨,忽然問:「宋延川最近很忙?」
宋兆霖:「是啊!忙得腳不沾地的,不知道的以為我們家多大產業呢!」
陸縝看著他天真的臉,半晌後忽然抬手拍拍宋兆霖的肩膀。
他夾在兄弟和親哥之間,上輩子被迫抉擇。最後宋兆霖寧願什麼都不要,從始至終也沒有過對不起他,陸縝都記得。
「這次不會再讓你兩難了。」陸縝輕聲說。
宋兆霖眨巴著一雙無邪的大眼睛。
啥?兩難啥?
-
生活似乎平靜了起來。
楚殷每天上課,學習,接受輔導,放學後繼續學習,自己拔高。
不用鯊狗男人,把陸縝這條線拽出去之後,生活變得非常簡單。
這天,楚殷放學回家,見到了最近一直很忙的楚父和楚母。
這次他們連回房間都等不及,直接在客廳就說了起來——依然是「新城」的項目。
距離上次聽到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看起來,陳家和楚家的聯姻似乎並沒有挽回這件事。楚父的神色明顯焦慮,楚秋秋坐在一邊,神色更加崩潰。
楚實看到楚殷進門,拉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樓上走:「殷殷先回房間,等會兒吃飯我叫你。」
楚殷點點頭:「……哦。」
關掉房門之前,她隱約聽見楚秋秋在喊:「這麼做,我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頭了!」
楚父的聲音更焦灼:「我還能怎麼辦!」「陳家現在要停止合作!」「……楚家完了!」
楚殷忽然意識到,在悄無聲息之間——
時間線已經提前了。
原本在一年多以後才會發生的破產,現如今近在眼前。
是什麼導致了時間線的變動?劇情裡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難道和之前的特殊波動有關?……
楚殷並不害怕楚家破產,她靠著各種獎金還有楚家打的生活費已經攢了一些錢,足夠基礎生活。而這個家對她而言,原本就只是一個住處而已。
如果擔心哥哥受到影響,她還可以動用權限護他周全——至於這對父母,還有她那個假妹妹,楚殷不會管他們。
只是楚殷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楚家破產看來的確和陸縝沒有關係。
那麼……上輩子破產之後的那些劇情,是不是也不會再發生了?
楚殷默默想了片刻,看來是時候脫離這個家了。
-
賭約的一個月的期限終於截止。
在此期間,常靜庚一天不落、天天過來擦薈文的大鐵門,都快把鐵皮給擦禿了。
一時成為薈文的一大美談。
經常有人問他:「你怎麼做到這麼言而有信的?」
常靜庚羞憤欲死。
——他根本不想擦好嗎!但每天一放學,手就不自覺地提起桶,拿上抹布,腳也不聽使喚!
這大門還有什麼可擦的?!擦了一個月,連一顆灰塵都沒有,乾淨得像新的一樣!
但沒有人知道常靜庚的心理狀況,兩校學生紛紛望而生畏,心想常靜庚雖然在成績上輸給了楚殷,但人格上還是證明了自己的嘛!
楚殷放學的時候正好看到他收拾好抹布,常靜庚一看到她,頓時更加羞憤。
「我擦滿一個月了!」他低吼道。
楚殷:「?是還想再來一個月的意思嗎。」
常靜庚閉嘴了。
兩大學霸的賭約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現在兩個人好不容易又同框出現,薈文和一中頓時都有很多人圍觀。
常靜庚挽尊道:「上次數學卷,的確是我失誤了,我認可你這個對手了。」
楚殷一臉無所謂:「隨便。」
常靜庚還想說什麼,忽然從一中方向傳來一陣喧鬧,有人嚷著「庚神先讓讓!」,然後從人群中推出一個男孩來。
「楚殷同學,魏鶴鳴有話對你說!」
「哈哈哈哈很重要的話哦!」
一中來了一堆人,像是給這個男生打氣的。
一看這架勢,高中生們都懂——來告白的。
魏鶴鳴是一中高三的學長,人長得高瘦白淨,鼻樑上架一副眼鏡,看著很斯文。
「楚殷學妹,我……」
他之前每次都是遠遠地看一眼,這還是第一次站到楚殷面前。被她那雙黑亮的眼睛瞥一眼,他都覺得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話。
「我是一中高三特培的魏鶴鳴,現在已經簽約了Q大,我……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一直很喜歡你,我從你來一中參加英語演講比賽的時候就關注你了……」
校門口,人潮聳動。
英俊斯文的優秀學長,攔住了對面中學出色漂亮的學妹。
所有人都在起哄。
宋兆霖踮著腳尖往人群中央瞅:「哎呀!看不見啊!說什麼呢!臥槽那男的還挺帥!殷姐答應了沒?!」
他急得上火,忍不住回頭道:「看不著啊!急死我了!」
陸縝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緊緊抿住唇。
因為用力,唇角都有些發白。
他用盡畢生的自制力,才讓自己沒有衝上去,踹開那個男人。
甚至暴躁地想把他打爛。
陸縝幾乎是虔誠地希望,楚殷只喜歡學習,沒有心思談戀愛。
那他還可以騙自己幾年,等他處理好一切,如果她還孤身一人……那他還能來到她面前,再奢求一個機會。
可她那麼好,是個男人就會喜歡。
他緊緊擁抱過的女孩不屬於他,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她可以喜歡……別人。
陸縝的手指碰到了褲兜裡的打火機,像是被燙傷了一樣,輕微發抖。
心臟上空懸著一把刀,刀柄在楚殷手裡。
不知過了多久,喧鬧的人聲間傳來一陣喧嘩——
宋兆霖驚訝的聲音夾在其中:「臥槽!那男的說啥了!殷姐居然和他走了?!」
——和他走了。
尖刀轟然落下,劃破了皮肉。
陸縝精疲力盡地閉上了眼睛。
走吧。
……
楚殷和隔壁大佬的緋聞很快傳遍學校。
魏鶴鳴,早早簽約Q大的理科大學霸,為人低調,長相也不錯,看上去簡直沒什麼缺點。
薈文的學生抹著眼淚表示,雖然不想同意這門親事,但看起來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楚殷本人得知傳聞之後都愣了——那天放學,是因為魏鶴鳴說他有一遝精修的數學知識框架可以送給她,楚殷才跟他走的。
怎麼竟然都傳到快結婚的程度了??
想像力真是插上了翅膀。
不過她已經和魏鶴鳴本人說得很清楚了,她只想好好學習考好大學,目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魏鶴鳴挺尊重女生的,沒有強求,但表示他會一直等她。
這種事本來就很私人,楚殷又不能扯著喇叭給別人澄清,只好當無事發生過。
就這樣過了幾天,倒是也沒有人會主動來問她,只不過經常碰到一些神色彷彿女兒出嫁的同學。
十分汗顏。
晚自習,楚殷去辦公室裡問老師題,都有好幾個老師旁敲側擊地打聽魏鶴鳴的事。
「沒有,真的沒有,您不要聽那些。」
老師們樂呵呵:「我們不是老古板!沒什麼的,那孩子的確很優秀的呀!現在的確是耽誤了點,你們大學後可以繼續的嘛!」
「不必了……!」
楚殷塌著肩膀走出教室,歎了口氣。
魏鶴鳴是挺好的吧,但她對這種過於優秀過於標準的男孩子,的確沒什麼興趣。
楚殷在樓道裡走了一會兒,一抬頭,忽然看見陸縝站在對面。
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的眸色很黑。
這次看到她,視線停留了幾秒,然後才緩慢地移開。
楚殷頓了一秒,也沒有打招呼的打算。
想想,對於這次沸沸揚揚的緋聞,陸縝都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是真的放下了。
楚殷轉過身,從空蕩的樓梯間上樓。
誰知她剛剛走了一層,忽然,「啪」的一聲——
學校停電了。猝不及防。
樓梯間剛好沒有窗戶,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楚殷站在樓梯上,整個人瞬間僵硬,抱著筆記本的手用力捏緊。
她怕黑。從小就怕。
這種小毛病,沒有人會關注,她也不會矯情地提起。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人知道,她怕黑怕到甚至會昏倒。
她站的位置剛好是半封閉的位置,黑暗驟降,暈眩感猛地襲來,楚殷整個人顫抖著發晃,開始搖搖欲墜。
一片漆黑中,樓下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接著,是什麼人摔倒了、身體撞在牆壁上的聲音。
楚殷已經無暇顧及別人,頭暈目眩,扶著扶手,身子往後仰了過去。
——但她沒有摔倒。
而是重重地跌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黑暗中,那人的體溫滾燙地渡過來,手掌習慣性地順著她的耳骨捏了一下,然後撫在她後腦,輕輕揉了揉。
「別怕。」陸縝聲音嘶啞。
楚殷耳鳴得厲害,根本聽不清聲音,腦袋裡嗡嗡作響,只是本能地攥住別人的衣角。
「……也別走。」陸縝呼吸滾燙。
你怕黑,怕蟲子,吃涼的會痛經,吃急了會腸胃不適。喜歡甜的,討厭酸的,喜歡小碎花,也喜歡鉚釘。
「他都不知道……可我知道。」
低沉嘶啞,破碎得不成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八章 你輸了呢
一片漆黑中,陸縝終於可以不再顧及眼神。
不用在別人面前假裝不喜歡,也不用對著自己自欺欺人。
他在看她。
用目光勾勒近在咫尺的輪廓,像個饑餓已久的病人,瞳孔黑得發亮。
每一層樓道的教室裡都有人在歡呼,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停電,原本的學習氣氛全都被打破了,學生們可以理所當然地撒野。
遠處越鬧,這一片角落就越顯得靜謐。
陸縝在黑暗裡抱著她,一下一下輕揉著她的後腦。
楚殷沒有說過自己怕黑,但陸縝知道。他想過很多種原因,最後猜測大概是小時候走失的那段經歷導致的。
那麼小的小孩子,被拐走後不知道都經歷了什麼,或許曾有過一間漆黑不見光的屋子,成了楚殷永遠的恐懼。
所以在第一次發現之後,後來的每天晚上,陸縝都會留一盞夜燈。
……儘管對當時的她而言,被困在他身邊或許也是一樣的暗無天日。
陸縝又嘗到了一絲苦澀。
隔著一輩子的愛憎,一切都已經變成奢望。
因為害怕,楚殷的呼吸略微紊亂,微甜的氣息在黑暗中掃過他的脖頸,沒人知道,此刻陸縝的下頜線條緊繃成了什麼樣子。
楚殷大概還沒緩過神,可能也聽不到他剛才的喃喃自語。否則,這時候她可能會一把推開他,然後氣衝衝地離去。
陸縝異常珍惜此刻的分秒,甚至感謝這一片突然降臨的黑暗。
讓他成了她此時唯一能依靠的人。
可惜,電路很快修復,頭頂的燈發出了輕微的電流聲。
陸縝很想問一次。
你喜歡那個人嗎。他很好嗎。
但他閉了閉眼,忍著心臟漫上來的窒痛,然後克制著慢慢鬆開她。在來電之前,轉身離開。
一分鐘後,「啪」的一聲,世界又恢復明亮。
遠處的教室裡,學生們發出失望的唏噓。
楚殷的眼皮感應到光,很久之後才終於緩過神,慢慢睜開眼睛。
樓道裡走出來不少人,看到她在樓梯間一個人站著,驚訝地問:「殷姐——你一個人嗎?剛才是不是嚇到了?」
楚殷臉有點白,但心率已經恢復正常,她點點頭:「有點。」
她活了兩輩子也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怕黑這件事,以及為什麼她會這樣怕黑。
小時候走失,她被帶到王家之後因為天生不服管教,吃了不少苦頭。有一次逆反得實在厲害,村裡人只懂得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為了讓她長教訓,直接把她關進柴房裡一天一夜。
沒有窗戶,沒有燈,五歲的小孩差點瘋了。出來以後就再也不能在純黑的環境裡待著。
這麼多年過去楚殷早就自我療癒了,也不打算對任何人賣慘。
剛才突然停電,她依然生理性地強烈不適,但並沒有到完全失去意識的程度。
……所以剛才那個人,是陸縝嗎?
雖然她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但不得不承認,她對陸縝的氣息非常熟悉。
還有……他輕輕捏耳骨、然後順著摸到她後腦的動作,陸縝上輩子就很喜歡這樣做,帶有輕微的討好和安撫意味。
楚殷微微蹙眉,狗男人為什麼做的這麼熟練?
因為是同一個人,所以行為習慣也是一樣的嗎?
楚殷也不知道自己開始眩暈之後有沒有發出什麼聲響,而她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剛剛才碰見陸縝,這時候陸縝出現倒也不是不合理。
但他好像……來得太及時了點,就像知道她會倒一樣。
楚殷思索幾秒後無果,最終只能把這歸結為男主光環。
而且他走得也很俐落,沒有拖拖拉拉。有可能真的是她在恐慌中無意識發出了什麼聲音,陸縝過來搭了把手吧。
楚殷甩了甩腦袋。
……
楚殷緩了會兒神,然後慢慢回了教室。
回到自己位置,發現宋兆霖桌子上竟然誇張地點了蠟燭——還是某Jo家的香薰蠟燭,點上之後,周圍的空氣裡彌散著淡淡的小蒼蘭香。
楚殷吸了口氣,評價道:「你還挺有情調。」
宋兆霖這才抬頭看到她:「哦,殷姐,這蠟燭從你那兒拿的——剛才應急!嘿嘿嘿!」
楚殷:「……」你媽的。
「停電這點功夫都不夠你把蠟燭點著好吧??」楚殷一巴掌扇在他的肩膀上,「而且這東西也不是我的!」
宋兆霖嬉皮笑臉的:「是你的呀!魏鶴鳴送給你的嘛,我替你聞了~這味道不錯,他品味還行!」
楚殷立刻又是一掌下去,她快被這傻兒子氣死了。
「你知道是人家的就更不能動了啊,點著了我還怎麼還?」
宋兆霖的嘴張成了「O」型:「啊?為啥要還?」
根據江湖傳聞,殷姐都已經跟隔壁那斯文學霸好上了。論壇裡天天有人刷「失戀了天臺見」,底下能有十幾個「等等我這就來」。
雖然宋兆霖就坐楚殷旁邊,但一是楚殷完全不會主動聊起這件事,二是宋兆霖自己還有點酸丟丟的也不會主動問,不過他也以為倆人進展順利。
這時話題一起,五班一堆人也豎著耳朵偷偷在聽,尤其是趙煜雄那些男生,恨不得把耳朵放大十倍。
宋兆霖不負眾望地問了出來:「這蠟燭不是你男朋——」
楚殷:「閉嘴。」
宋兆霖很乖地在嘴上拉上拉鍊。
楚殷正要解釋,忽然又想起宋兆霖這個大嘴巴的尿性。只要和他解釋完,大概轉頭他就能逼逼到陸縝那裡。
……這個誤會也不是完全沒壞處。
楚殷想了想,只是委婉道:「別天天想這些有的沒的,期末又快到了,你還有心思關注這些?」
學神一出口,周圍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楚殷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而且,我們的目光更不能只停留在眼前的期末考試!再過幾個月,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就要高考,而很快,我們就要接過接力棒!所以必須要有一定的緊迫感,嚴肅認真地走向人生的十字路口!」
宋兆霖被她身上的光芒閃瞎了,從心底生出一股強烈的「我不配」的心情。
——他居然還在猜殷姐有沒有和魏鶴鳴在一起,他配嗎!人家大佬都簽了Q大,殷姐也是未來的高考狀元——而他!還活在他哥的拳頭陰影之下!
不該不該實在不該!改變還不算太晚!從現在起他就應該發奮苦讀!
五班人聽完楚殷一席話,也紛紛心生羞愧——學習吧!學習才配得上姐!
以後考不上Q大都不配和楚殷表白!
全班——尤其是男生,學習熱情頓時高漲。
楚殷鬆了口氣,也坐下來,挑了張卷子,一邊做一邊穩定心神。
過了沒一會兒,宋兆霖從書裡抬起腦袋,湊過來悄悄地說:
「殷姐,看起來魏鶴鳴你也沒有很喜歡,可是縝哥你也不要……」
楚殷眉梢輕輕一挑。
宋兆霖雖然憨,但也不是真的傻。
她這個想法剛剛劃過腦海,然後就聽宋兆霖的聲音含著一絲遲疑、又帶著一絲羞怯,小心地問:
「那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楚殷:「……」
她錯了,這憨比就是真的傻——!!
「給我滾!」
父子情永不變質好嗎!永不!
-
從那天開始,陸家大少爺變得更加勤勉。
從前陸縝雖然也一直在學習商科、在公司裡歷練,但在陸氏的董事們心中,他到底還是個少年人。
剛好,他又和陸家二代的陸麟淵之間有一定的年齡斷層。從身份上來講陸縝當然是無可挑剔的繼承人,但從年齡閱歷上來講,很多事還是和陸麟淵接洽比較合適。
好在陸老爺子還沒真的老到要退位的程度,所以陸縝還可以再養幾年羽翼,等到真正能獨當一面的那一天,陸老爺子再把整座陸氏江山交到他手裡。
但最近,陸老爺子忽然發現,陸縝似乎比他想像得成熟,而且已經悄無聲息地成長了起來。近期在幾個項目上的表現,出色到全體董事會挑不出任何毛病,讓陸老爺子倍感驕傲和放心。
上輩子的那個陸縝受夠了血的教訓,這輩子不可能再坐以待斃。
由於陸縝展現出的合格的能力,陸老爺子把幾個原本計劃交給陸麟淵的項目移交,由他去歷練。與此同時,整個董事會也開始對陸縝重新評估,在心裡揣摩他上位的時間。
陸麟淵也表現得非常驚喜,在董事會結束後,拍著陸縝的肩膀:「不愧是阿縝,比大哥當年還要青出於藍啊。」
幾個董事聽他提起陸縝的父親,也是紛紛點頭:「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陸縝緩慢地牽起唇角,神情恰到好處:「是嗎。」
陸麟淵笑著和幾個董事回憶了一下往昔,順帶回顧了一些這些年他們這些長輩為陸氏發展吃過的苦。陸縝淡笑著在一旁聽,對陸麟淵這些潛移默化的手段毫不在意。
幾個董事聊得很感慨,就約著一起去喝酒繼續聊。
陸麟淵回過頭叫陸縝:「阿縝一起來吧。」
「是啊,小少爺。」
「現在可不能把小少爺當孩子嘍——」
陸縝笑了笑:「叔叔們的局,我一個小輩就不摻和了,今天還有別的事。」
幾個董事面露遺憾,陸麟淵也表示惋惜,然後就笑著和一幫董事離開了。
陸縝獨自回到辦公室,處理完了所有文件,然後垂眸看了看手機。
他等的短信終於來了,對方顯然慎重思考了很久,然後才發了一條地址過來。
陸縝的唇角終於牽起一點弧度。
……
A市一家臨江的酒樓,私密性非常好。
陸縝面色平靜地走進去,立刻有侍者上前恭敬引路。他在最好的那間包廂裡等了片刻,門再次被人打開,年輕男子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
一落座,眉心就皺起來:「陸大少爺,什麼風把您吹得想起我來了?」
陸縝抬眼,打量著對面這張和宋兆霖有四五分像的臉。
他知道宋延川的性格,也知道他這次來只不過是為了試探他的用意。所以連茶都沒讓,開門見山:「新城那個項目,是你們截的?」
宋延川臉上輕慢的表情略微變了。
過了兩秒他才嗤笑一聲:「陸家家大業大,少爺想知道什麼,確實攔不住——怎麼?陸大少爺也想摻和一腳?還是為了什麼人來求情的?」
那天那個小姑娘……陸麟淵已經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不過陸縝一定察覺不到。
「求情?」陸縝笑了,「宋先生想多了。」
——楚家倒不倒,和他有什麼關係?
從始至終,陸縝要護著的只有一個人罷了。
就算楚家沒落,他也可以給她更好的,然後無聲無息地保她一輩子錦衣玉食。
宋延川聞聲皺了皺眉。
在他眼裡,陸縝只是一個優秀的炮灰。就算圈子裡都說他本人爭氣,可誰讓他就晚生了那麼十幾年、又倒黴催地早早死了爹呢?只能說他命不好。
宋延川非常清楚陸麟淵的勢力,也深知此人的可怕,所以認定將來陸家必定不會由陸縝接手。他幫陸麟淵做事,等陸家改天換日的那一天,宋家就能乘風而起。
今天過來這趟,純粹是為了試探虛實而已,不管陸縝發現了什麼,又和他說什麼,宋延川也不會被說動。
陸縝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骨瓷茶杯的杯沿,有種養尊處優的矜貴,輕聲開口:「宋先生把宋家押在我小叔身上,沒想過與虎謀皮的風險嗎?」
宋延川的瞳孔一縮——陸縝到底都知道多少?!
他和陸麟淵的接觸,甚至連家裡人都不知道,宋兆霖更是一點都接觸不到的。而陸麟淵在圈內口碑極好,和陸縝的叔侄關係也是十分和睦。
他神色幾變,莫名有種被眼前的少年人壓了一頭的荒謬感,忽然嗤笑一聲。
「大少爺,你都懂什麼啊?」
他們宋家沒有他這樣深厚的根基,也不可能像陸縝這樣養尊處優,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一步步拼出來的。他們宋家努力了兩代人,才養出宋兆霖這個能夠無憂無慮的蠢蛋,哪裡是陸縝輕飄飄一句就能否定的?
陸縝神色平淡,黑眸裡沒什麼情緒。
「你去過療養院吧,知道他具體對我母親做過什麼嗎?」
宋延川一愣。
陸縝微微垂眼,沒有細說。但過了片刻,又輕飄飄地說了四個位置。
這一次,宋延川的臉色徹底變了。
如果說陸縝知道他和陸麟淵的接觸已經稀奇,那他知道這四塊地,就是讓宋延川感覺到自己見了鬼的程度了。
陸縝點到即止,這時才終於把一盞茶推到了宋延川手邊,也把決定權交了出去。
「與虎謀皮,容易反噬,不如和正常點的壞人做交易。」陸縝淡淡地說,「如果宋先生出了這扇門,給我小叔打個電話,那麼一切事情提前,大家玉石俱焚。」
頓了頓,陸縝加上了最後一塊籌碼:「我也不想……讓林子為難。」
聽到這句話,宋延川的神色終於鬆動了。
……
一小時後,宋延川起身離開。
他是生意人,而且是在商場裡摸爬滾打很多年的生意人。對方有沒有真料,是不是有真本事,究竟能不能成為合作夥伴,聊幾句就能感受出來。
這一個小時裡,宋延川感受到的居然是源源不斷的心驚。
明明陸縝今年才17歲,他到底是從哪兒練出的視野和閱歷?!
臨出門前,他到底沒壓住心底的荒謬感,回身看了一眼。
陸縝望著江景,喝掉了骨瓷杯裡冷掉的茶。
那張臉分明還是少年清雋的模樣,可半闔著眼皮的樣子竟有種說不出的沉寂蕭索……卻像是什麼故事裡,悄然覺醒過來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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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的項目涼了之後,楚家的資金鏈徹底斷裂,破產局勢無法挽回。
陳家抽刀斷水,終止合作,絲毫沒有顧及雙方聯姻的情面。
目前,這消息只是在豪門圈子裡傳播。學校的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楚秋秋引以為傲的準太太身份已經黃了,也不知道楚家姐妹馬上就不是千金小姐了。
在全家的焦慮氣氛中,楚殷是最淡定最無所謂的一個。
她該吃飯吃飯,該學習學習,在房子被沒收抵債之前,完全事不關己。
楚秋秋怒目指責她:「姐姐,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家裡的情況?你都不擔心爸爸媽媽嗎?你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硬!」
楚殷淡淡道:「因為你比我更會關心啊,快去吧,這時候正是需要你這件小棉襖的時候呀。」
楚秋秋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所有的孝順貼心,都是建立在楚家提供的豪門生活的基礎上的!
現在眼看一切付諸流水,她的豪門未婚妻身份也不保,楚秋秋怎麼能不急?!
雖然她嘴上說著要關心父母,但現在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未來。
楚秋秋匆匆地離開楚家,約陳軒轅一處他們約會過的餐廳見面。
焦急等待許久之後,好在,陳軒轅還是來了!楚秋秋的心情頓時變得沒有那麼糟。
她柔弱地低下頭,泫然欲泣:「軒轅,我們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
陳軒轅笑了一下,語氣有些高傲:「但我們已經不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了。」
楚秋秋淚盈於睫,楚楚可憐地急道:「可你、你就不要我了嗎?」
陳軒轅望著她這張臉,透過那幾分相似,在看另外一個人。
他邪魅地冷笑一聲:「楚秋秋,你現在已經不是楚家小姐,我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聯姻之後,陳軒轅被陳父看著,只能和楚秋秋見面,他已經煩死了!現在終於老天開眼——楚家破產,聯姻結束了!
楚秋秋愣了:「什、什麼意思?」
陳軒轅倨傲地笑了起來:「你對我陳軒轅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替身!」
楚秋秋面色如土:「什麼替身?」
陳軒轅俯身,用一根手指支起她的下巴,笑得疏狂:「我心裡根本就沒有你!我喜歡的是你姐姐!」
——沒錯,就是這樣!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然後去找楚殷對峙!
讓這對姐妹為了他爭吵、撕逼吧!這樣才能撫慰他這麼久以來內心的苦楚!
楚秋秋的臉青白一片,最後實在受不了這種侮辱,咬著嘴唇走了。
陳軒轅心情大好地吃了頓飯,然後回到家中。豪門冷血,父親已經禁止他和楚家的人來往,但陳軒轅有自己的打算。
他回到房間,給楚父打了個電話,對面立刻很驚喜地接通了。
陳軒轅客套幾句,然後才態度輕慢地表明來意:「雖然我們兩家的聯姻結束了,但我這個人很講情義的,我父親不願意幫助您,但我手上也有一些資金……其實我喜歡的一直都不是楚秋秋,而是另一個。」
楚父哪裡會聽不懂。
整個家庭和一個女兒,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所以這天楚殷回家之後,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為了破產的事焦頭爛額的楚父,竟然開始和藹地主動和她交流。
事出有異,楚殷敲系統看了劇本,就明白了——陳軒轅這個噁心玩意居然還沒死心。
那楚父的心思就不難猜了,楚殷覺得有些荒謬,但又毫不意外。上輩子她在陸縝身邊的時候,這對父母也不斷暗示她,靠著陸縝的關係幫扶一下本家。
這輩子也一樣,想用她套住陳家,賣女兒賣得毫無心理負擔。
飯桌上,楚父主動詢問了楚殷近期的學習狀況,特別關注了一下她有沒有和誰交往。
楚秋秋知道了自己居然被陳軒轅當成替身,此時看楚殷的目光無比憤恨——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楚殷!?
她的語氣難掩陰陽怪氣:「爸爸,您不知道,姐姐現在和一中的大學霸在一起呢。」
楚父立刻皺起眉:「一中的?那都是什麼家庭的學生,哪配得上你!」
楚殷生生讓他給噁心笑了。
楚父沒接到話茬,也乾笑兩聲,然後道:「小殷,陳家的公子你也熟悉吧,現在兩家的情分還在,軒轅又特別喜歡你,你看……」
楚殷還沒說話,旁邊的哥哥忽然摔碎了手裡的杯子。
作為家中長子,他最近也非常忙,連原本的出國計劃也暫時擱置了。楚實想著,就算家裡大不如前,但他手上的小產業也足夠養家了,楚家仍然會是妹妹的避風港。
但現在看來,他只想讓楚殷離開這噁心的豪門。
「您說出這話來,不覺得丟人嗎?」楚實冷冷地看向父親。
楚父面上紅白交加,然後怒道:「有什麼丟人的!?為家族出力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楚實漠然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站起身,拉著楚殷的手,起身回了房間。
樓底下,楚父還在暴跳如雷。
「一個兩個,都是什麼態度?!」
「難道我會害他們?!家裡倒了,都他娘的喝風去吧!」
按往常,楚秋秋一定會適時地安慰楚父,以顯示自己的體貼懂事。但眼下,她已經完全懶得裝了。
一直以來搶奪的楚家真千金身份,現在已經失去價值,楚秋秋只關心自己以後怎麼保持豪門生活,以及怎麼讓楚殷過得不那麼痛快。
回了房間,楚實摸了摸楚殷的頭,開口道:「別怕,不會讓你去找那個陳軒轅的。」
楚殷點點頭。
「我在外邊還剩一套房子,小殷,你先搬到那裡住一段時間,別留在家裡,」楚實好像也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目光溫和而可靠,「哥哥手上還有一些小產業,餓不著你。」
幸虧當時那場預知的夢,讓楚實提前做了打算,破產來臨時也沒有像楚父這樣難以接受。他已經把自己手上的產業和楚家劃清,受牽連不大,這時候倒成了全家最後的依仗。
楚殷搖搖頭:「哥哥,我可以住宿舍,房子你賣了吧。別太辛苦。」
她只在意這麼一個親人。如果可以,她希望哥哥可以不管楚家,但她知道楚實做不到。
「不辛苦,」楚實笑了笑:「有我在,你永遠有娘家。」
楚殷一瞬間竟然有絲眼熱。
但楚實有一些話藏在心底沒有說。
他只是有一絲隱憂,雖然現實和夢裡的差距很大,但既然破產這件事已經如夢裡一樣發生了,那後邊那些事……也會發生嗎?
「那個一中的學霸……」楚實想了想,「也不是不行,我打聽過,挺優秀的。」
楚殷無奈道:「哥,你別聽別人瞎說。」
楚實笑了笑:「不是真的就好,我覺得他比顧秋澤還是差點。」
他無權干涉,但以後能陪在楚殷身邊的那個人,必須是全世界最愛她的人。要對她好,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能把整個世界都給她。
楚實想,只要陸縝那個混蛋出現一丁點徵兆,他就是拼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也不會讓他得逞。
……
楚殷的行動力很強。
她說了不要楚實的房子,再怎麼勸都沒用,直接通過班主任聯繫了學校宿舍,提前看過了情況。
薈文雖然很有錢,但有錢的學生都是走讀生,住宿的一般都是家境普通、住得又遠的那些好學生,所以宿舍條件其實很一般。
宿舍樓離教學樓有點偏,現在快六月的天,宿舍裡也沒有空調,只有風扇。
學校的寶貝苗苗要住宿舍,班主任也是很難辦。她聽說了楚家的情況,有點擔心楚殷適應不了宿舍的條件,影響學習就麻煩了。
但楚殷覺得沒什麼,以前還沒被接回來的時候,條件比這差多了。她很利索地辦好了入住手續,然後交了宿舍費。
薈文這個住宿費有一點坑,比大學的貴多了,不過怎麼說也比住酒店或者租房子便宜得多。
楚殷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正好早上可以多睡會兒,晚上還能在教室自習。
收拾東西離開楚家的時候,父母都不在,楚殷也根本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楚秋秋抱著胳膊站在門口,酸溜溜地說:「姐姐,軒轅最近找你了吧?」
楚殷不知道,她把這傻逼拉黑了。
楚秋秋道:「你也沒必要欲擒故縱,他對你表示出熱情,其實也是做給我看的。陳軒轅對你也不過是玩玩。」
楚殷把一隻小箱子放進哥哥的後備箱,拍了拍手,忽然覺得這也是個問題。
好不容易能離開楚家自己生活了,怎麼能讓陳軒轅煩她呢?
楚殷打開劇本,瞅了瞅。
【陳軒轅和楚秋秋掰了,每天都琢磨著去找楚殷。】
【現在楚家倒了,楚殷成了一朵任人採擷的嬌花。陳軒轅興奮地想:此時不出手,何時出手?!】
楚殷:「……」
嬌你媽花:)
楚秋秋還在說:「你搬出去了,軒轅肯定會去找你,姐姐,我希望你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
看著楚秋秋這拈酸還強忍的表情,楚殷忽然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她把這一段劇本裡邊的「掰」字劃了,改成了「鎖」。
陳軒轅和楚秋秋鎖啦!啊哈哈!
您二位,生生世世,好好地愛彼此吧!
楚實開著車送楚殷走後,楚秋秋立刻又去聯繫陳軒轅。雖然她也知道這男人不是什麼好選擇,但在找到下一個優質股之前,她不能徹底放棄他。
老天好像也在幫她,接連幾天,雖然別的男同學都沒有回應她,但楚秋秋發現自己總是能見到對她避而不見的陳軒轅。
陳軒轅也覺得邪門,他明明是來找楚殷的,可每次都會看到楚秋秋這張臉。不僅如此,連別的女人都見不到面了!
楚秋秋簡直讓人有種甩都甩不掉的感覺!
又是一次偶遇,陳軒轅終於怒了:「你這個女人,是不是在跟蹤我!?」
楚秋秋走過來摟住他的腰,說:「我沒有!這只是我們的緣分……」
陳軒轅煩躁到頂點,竟是一巴掌甩在了楚秋秋臉上:「你是什麼身份,也配和我有緣分?!」
楚秋秋被他打懵了,等回過神的時候,手已經撓到了陳軒轅臉上。
「你竟然打我臉?!」
「瘋女人!放手!放開我!」
「你先放!」
兩個人竟然當街扭打在了一起。
最後,被好心路人報警,打包送進了警察局。
-
楚殷住進宿舍之後,忽然發現居然安了空調。
原本擔心是學校給她特殊優待,但楚殷問了一下,發現整棟宿舍樓都陸續安裝上了空調。
聽說是剛好有人給學校捐款,特別指出要改善宿舍環境。
除了空調,連床墊都全部更新,換了更厚更舒服的。以後宿舍的用水、洗澡、等等方面都會有改善。
楚殷也沒多想,只覺得自己是趕上好時候了。
由於楚殷搬進宿舍,楚家破產的消息也徹底不脛而走。
各路朋友們都來表示關心。
姜研一個家裡的小公主,聽說這事難過得不行,抱著楚殷道:「殷殷,你要不來我家住吧?學校宿舍樓從外邊看就很舊,你住著多難受啊?」
韓初瑩也拉著她:「住我家也行,我們家其實也還挺有錢的。」
宋兆霖把她往後推了推:「小研研說這話還行,但你!我嚴重懷疑你的企圖!」
韓初瑩:「我沒有!」
宋兆霖一臉嚴肅:「口水擦擦!」
韓初瑩慌忙抬起袖子。
然後宋兆霖轉過頭,嬉皮笑臉地對楚殷說:「殷姐,住我家也——」
楚殷:「滾。」
她有點無奈:「學校宿舍有空調有浴室,沒你們想得那麼糟。」
但姜研還是覺得破產是件很嚴重的事:「可是你沒有生活來源了呀,以後吃飯怎麼辦,買東西怎麼辦。」
楚殷還沒說什麼,宋兆霖霍然而起:「不行,不能讓我殷姐吃不起飯!我們可以搞眾籌!不是有那個什麼——水柱籌!」
他一提,班裡紛紛有人響應:「我們也可以的!」
楚殷一把將宋兆霖按了回來:「那都是給病人籌錢用的!」
宋兆霖:「啊?這樣嘛?那怎麼辦嘛!」
楚殷雖然拒絕別人的幫助,不過她的確需要琢磨著賺錢的事了。
現在學費她也要自己承擔,薈文畢竟是高檔私立,一年的學費就不少。再加上住宿費和吃穿住用,她的確不是很富裕。
但眼下她還未成年,很多打工的地方都不收。更何況楚殷大部分的時間都要用來學習,也沒法分出精力來長時間工作。
楚殷抱著胳膊琢磨了一會兒,想著有沒有什麼不耽誤學業的工作。
沒想到她運氣不錯,隔天英語老師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你的情況老師們都聽說了,大家都很關心,」看著女孩平靜堅強的模樣,英語老師目光露出憐惜,「剛好有人找上來,給了我一些英文稿,讓我找人翻譯。」
楚殷眼睛一亮,明白了老師的用意。
「這些稿子確實有一定難度,但你的英文水準我不擔心的。對方開的價很高,千字三百,這裡總共是十萬字的稿,如果你翻譯出來的水準過關,以後他還會找你。」
楚殷有點驚訝,千字三百已經是遠遠高於市場價的價格了,全部翻譯完她可以賺好幾萬。而且做翻譯順便還能學英語,這工作目前最合適不過,楚殷都有些奇怪自己運氣會這麼好。
「謝謝老師!我會好好做的。」
英語老師溫柔地拍拍她:「去吧,客戶不催稿子,所以不著急,別累著。」
楚殷笑著點頭:「好的。」
看著她抱著一遝稿子離開辦公室,陸縝才慢慢移開目光。
宋兆霖在他身後探出頭:「咦,那不是殷姐嘛?她去辦公室幹嘛?」
陸縝收回視線,淡淡道:「不知道。」
宋兆霖搖頭晃腦地歎氣:「嗚嗚我們殷姐好慘,才被接回來不到一年,啥福也沒享受到,楚家就不爭氣地倒了!唉!」
陸縝垂下眼,輕聲道:「沒關係。」
宋兆霖沒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又想起別的事:「哦不過,她的小男朋——啊也不是,就隔壁那個魏鶴鳴,聽說好像要幫殷姐找家教的工作啥的。」
陸縝的神色立刻變得有點難看。
宋兆霖絲毫沒有察覺:「這人的確還行了,挺上心的,唉,以後他倆不會真考一所學校吧……」
陸縝抿住唇角,卻終究沒忍住:「他能給她什麼?」
宋兆霖:「啊?」
陸縝心臟發緊,但沒有再洩露自己的情緒。
他已經夠難看了。
陸縝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
……魏鶴鳴給不了的,他都能給。
可怎麼辦啊。
他的小姑娘……不會要他的。
-
楚殷重新規劃了自己的時間表,每天放學後單獨留一段時間做翻譯。
這天她在教室裡做著工作,有個叔叔走過來告訴她,等會兒可能整棟學校都會停電,讓她早點離開。
楚殷對停電心有餘悸,宿舍也沒敢回,只好收拾了東西,去了學校外邊的咖啡館。
她坐在窗戶邊,點了一杯拿鐵,然後認真地做自己的譯稿。
窗戶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楚殷沒有注意到,因為她正皺著眉,苦惱自己手上的稿子。
有些部分真的挺難的,她到底太久不使用英語了,做起來有點慢。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hey girl~」
楚殷一抬頭,忽然怔了怔,眼前這個外國老爺爺,她認識的。
布朗先生熱情友好地指著她稿件上的一個生僻詞,用英語慢慢解釋道:「我看你卡在這個詞上很久?這是『沉寂的』、『克制的』意思。」
楚殷回過神,笑了起來,用英文回:「謝謝您啊。」
布朗先生是陸縝的外教,她上輩子跟著他學習了很久。老爺爺人很好,即便這輩子他們互不相識,但他們仍然融洽。
布朗和她交流幾句之後,對她的英文水準很驚訝,於是乾脆搬著椅子坐過來,指導著楚殷翻譯出了最難的那一篇。
做完之後,楚殷長舒一口氣:「太謝謝您了。」
布朗戴上自己的帽子,笑著眨眨眼:「小淑女,和你相處很愉快,我們下次再見~」
楚殷笑了。
她做完了自己計劃好的部分,收好東西,推開咖啡館的門。
雨還沒停,但已經小了些,楚殷抬頭望了望天,打算抱著包衝回去。
就在這時,雨裡走過來一道身影。
魏鶴鳴打著傘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楚殷學妹,我送你回去吧。」
楚殷面露猶豫。
魏鶴鳴趕緊指了指她的包:「我看到你在寫稿子,那麼重要的東西,打濕了就不好了。」
楚殷一想也是,便不再推辭,往前一步,走到了他的傘底下。
魏鶴鳴連忙把傘簷偏到楚殷那邊。
細密的雨幕裡,共同撐傘的男孩女孩漸漸走遠了。
陸縝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握著傘柄的手漸漸用力,手背繃出了青筋。
這是第二次,看著她在眼前,和別人走遠。
雨中的空氣濕潤,可陸縝卻有種肺部被抽空,無法喘息的感覺。
她不記得過去所有,所以他們之間,毫無瓜葛。
她可以靠在別人的身邊,笑著走遠。
很久以後,或許還會躺在別人懷裡。
被別人親吻。
被……
陸縝的眼睛熱了起來,心臟有種被淩遲的快感。
他可以在背後做好一切,卻沒了走到她面前的資格。
因為他和楚殷,毫無瓜葛。
黑傘旁邊,出現了一把花格子傘。
布朗先生在雨中說:「Zhen,你可以叫我去幫忙,可那個男孩卻可以為她撐傘。」
他俏皮地笑了:「你輸了呢。」
布朗先生不知道那些深刻激烈的愛憎,他只當是年輕孩子們之中的競爭追逐。
可他的每一個字,剛好捅進陸縝的心臟裡,傷口見血。
陸縝喉嚨裡湧起一絲血腥味,緩緩笑了起來:「……是啊。」
他早就輸了,被踩在舊歲的泥裡。
這輩子沒機會了。
「可是,我很奇怪,」布朗先生說,「為什麼這孩子的發音,這麼熟悉?就好像我親自教過她一樣。」
陸縝猛地一怔。
布朗還在說:「真的好熟悉啊,所以我感到非常親切。」
陸縝的眼睫忽然顫了起來。
一根隱約的細線從灰燼裡輕輕拉起,串起了一些被遺忘的、散落在各處的細節。
演講比賽,她的發音。
和別人打架的時候,熟悉的姿勢。
這輩子截然相反的表現。愛學習,穿校服,戴口罩,從一開始就沒有理由的對他的排斥。
「……難道這就是你們中國人講的,宿命嗎?」
陸縝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垂死的絕望之中,忽然看到一絲希望。
……宿命。
如果是宿命。
那救救他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九章 救我自己
楚殷在宿舍度過的第一個週末,感覺還挺新奇。
明明無家可歸,但她並不覺得難受。她在意的家人也在學校裡,想見面隨時都能見到。
哥哥在學校人緣一向很好,雖然楚家破產,楚實一下從少爺變成普通人,但周圍沒有人落井下石,只是很惋惜。
楚實來楚殷宿舍送吃的,順便把家裡的近況告訴楚殷。
最近家產在變賣抵債,楚秋秋已經徹底見不到人影了,每天都在聯繫她以前社交圈子裡的男孩們,就連鄭瑜都被她煩得來找楚實告狀。
楚實知道她是在努力地找下家,好維持自己的豪門生活,這些都和夢裡表現的一樣,他並不驚訝也不失望。
但說來也奇怪,以前楚秋秋明明也算是讓一眾男生憐香惜玉的小美女,但這回卻處處碰壁,兜兜轉轉只有陳軒轅還在和她糾纏不清。
——說起這件事,楚實還告訴她,楚秋秋和陳軒轅居然當街打了一架,最後是楚母從警察局裡把人帶回來的,然後又被楚父罵得狗血噴頭。
楚殷聽完沉默了幾秒。
不愧是陳強和秋秋,這「鎖」法也是如此的別開生面。
楚實借著送東西的機會稍微參觀了一下宿舍情況,看了一圈之後,發現的確要比想像中的好。
洗衣機是新購置的,每一層兩台,因為入住的學生很少,所以用著很方便。宿舍裡有空調熱水器,基本生活條件也能夠滿足。
「——所以不用擔心啦,我室友說有好心人捐錢,學校住宿條件會越來越好,」楚殷安撫道,「哥哥,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送走了楚實,楚殷回宿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翻譯稿。
之前拿到聯繫方式,她已經和金主爸爸聯繫過一次。今天要交上去一部分的稿子,讓對方看看水準,楚殷昨天晚上睡前還特意校正了一遍。
拿好稿子,去了事先約定的地點,來人是個西裝革履挺年輕的叔叔,看完她的稿子之後大加讚賞。
「之前你們老師說找了學生翻譯,我還有些擔心,畢竟你們還是高中生,」那叔叔笑了,「不過現在看來,你的水平沒有問題的,往後我們有需要還會找你。」
楚殷鬆了口氣:「那就好,謝謝您。」
……
稿子交接完,楚殷這趟也就沒事了。
他們約定的這個地點離學校有點距離,她正在考慮是坐地鐵還是打車,忽然,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眼熟的車子。
駕駛座上是宋延川,車窗開著,他單手撐在車門上,偏頭在和人說著什麼。
楚殷順著看過去,居然看到了陸麟淵。
兩個人私底下見面,怎麼這麼巧,就讓她看到了?
楚殷下意識地走到了一邊的大樹後邊。
看來陸麟淵和宋延川的確有來往和合作——那之前他的那句提醒……?為什麼讓她注意安全?陸麟淵是個很危險的人嗎?
從上輩子的劇情裡她完全看不出宋家和陸家的關係,畢竟她原本也並不怎麼認識宋兆霖。但她至少知道,陸麟淵負責的陸家產業都比較灰色,但宋家並不是。
宋兆霖他大哥是在跟著陸麟淵做那部分事情,還是陸家的權力結構已經變動了?
楚殷暗自琢磨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隔著這麼遠也看不出什麼,便試著打開劇本看了看。
沒想到,劇本上還真的有一小段對話。
【宋延川:「新城的項目已經做下來了,你什麼打算?」
陸麟淵:「往下開發啊——現在楚家倒了,想想那個小姑娘,真是可憐呢,現在應該很需要安慰吧。」
宋延川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
楚殷愣了愣——新城?
她的劇本又在不經意間發揮作用了,答案居然出現得這麼輕易,原來讓楚家破產的這個項目,是他們截走的?
這件事上,沒想到她還真的錯怪陸縝那個狗男人了。
——但她隱約記得,陸縝對新城的項目表示過不屑,當時楚殷以為他只是在激怒她。雖然那是一個能讓楚家破產的項目,但對於陸家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陸麟淵出手的目的是什麼呢?
劇本上並沒有寫更多細節。
不久後,遠處車門被打開,陸麟淵從車裡出來,整理了一下西裝的衣襟,然後風度翩翩地走向了旁邊自己的車。
車窗上全都蒙了黑色的防窺貼紙,看不清裡邊,不過很快車子就開走了。
楚殷往下翻了一頁劇本,知道了他的目的地——療養院。
又是一團信息量撲面而來,楚殷心頭微跳,疑惑感也更濃了。
陸麟淵和蘇毓敏的關係是什麼樣的?當年陸縝為什麼帶她去見蘇毓敏,他顯然不只是想讓她和蘇毓敏聊聊天氣。這輩子陸麟淵故意接觸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和陸縝本人沒關係,那陸麟淵想要做什麼?
冥冥之中,彷彿是劇情在引導她去發現一些事情,難道是和她上輩子的經歷有關係嗎?楚殷一時想不清楚。
但她知道自己想看清楚真實。
等陸麟淵的車開走,楚殷才慢慢走出來。就算被引導,她也應該去看看。
楚殷揚起手,站在路邊招出租車。
但停下來的是那輛她剛剛看過的私家車,宋延川神色淡然地從車窗裡探出半張臉:「喲,小妹妹,巧啊。」
楚殷揚起眉:「宋大哥。」
宋延川看了她一眼:「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楚殷站在路沿上,居高臨下地一掃,再次看到了宋延川導航記錄裡的熟悉地址,明顯得都有些刻意。
很不巧,她就要去這裡。
「不用了,」楚殷笑了笑,指指後邊,「出租車來了。」
宋延川也沒多熱情,點點頭:「那你去吧。」
楚殷上了出租車,給司機報了療養院的位置:「您別走這條路——從旁邊穿過去。」
陸麟淵的車剛走,萬一路上碰見,會有點麻煩。
……
隱蔽的街角,其貌不揚的小轎車裡,陸縝微微仰起了頭。
他的腿上放著楚殷那遝翻譯稿,指腹落在紙面上,戰慄地發抖。
楚殷的探究,好奇,警覺,以及她離開的方向……
他在暗地裡推波助瀾,到了這一步,終於可以確定。
——她記得。
陸縝的呼吸很燙,五臟六腑都有種燒灼的感覺。
宿命讓你沒有忘記我。
但也讓你記得,這輩子要弄死我。
他想起很多的細節,一個更加清晰的猜測從腦海中浮起——那些看起來很荒唐的事件,大概也與她有關。
陸縝想笑,可還沒勾起唇角,眼底就熱了起來。
真好啊。
讓她重來一次,應該給她更多優待。
……這世界是一個垃圾場,幸好你跳出圈外。
陸縝想起這一輩子一無所知的心動,接近,告白……她是以什麼樣的目光看他呢?大概是恨之入骨,唯恐避之不及吧。
可這一生,就算知道她可能想殺了他,陸縝也終於有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他果然是個貪心的畜生。
她不記得,那他只能守著一切忍到死。可她記得,他就還有依稀的奢望。
那一年在她走後,無邊無形的禁制才終於消失,但他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在很多年清冷孤寂的夢裡,陸縝都想回到那一年——在他們離開了高中,在人生最後一點順遂的年月裡……他曾被她喜歡過的那一段時間。
這輩子就算不配,至少……讓他解釋清楚,讓她看明白。
然後,他把命賠給她。
……
宋延川拉開車門坐進來,「嘖」了一聲。
那小姑娘交接翻譯稿的地點是陸縝授意的,選的就是他和陸麟淵碰頭的地點——陸縝是故意讓她撞見。甚至還讓他開著導航去楚殷面前晃了一下。
他畫了個圈兒,讓人家自己往裡試探著跳。
「陸大少爺,托您的福,我現在終於兩面不是人了。」宋延川說。
陸縝笑了。
他們都知道,沒人在乎這些。
「但是,有什麼必要嗎,」雖然宋延川最終選擇了陸縝,但還是不懂他這一系列操作,「這麼大費周章?為了讓她提高警惕,保護自己?」
陸縝笑得很淡:「我是在救我自己。」
宋延川挑起眉。按照他的性格,此時大概要開幾句玩笑。可他似乎碰到了什麼沉默厚重的東西,一時間居然沒吭聲。
過了片刻,宋延川才問:「那你不怕那小丫頭碰上點什麼事兒?還有你媽……」
陸縝:「療養院有我的人在。」
他頓了頓,道:「而且……現在我就要過去了。」
-
楚殷到達療養院後,沒有去前臺詢問。
她還記得蘇毓敏的病房位置,從側邊樓梯上去,第四層倒數第三個房間。
楚殷的心跳有點快,隱約知道自己會發現點什麼事。有一些危險,可她又無法停止探究的腳步。
不過再危險,也都在劇本的範疇之內,真的見勢不對她改就好了。
走到樓梯口,楚殷探頭看了一眼,發現樓道裡有人在病房門口守著。
楚殷不想打草驚蛇,乾脆找到劇本裡的這句話,把「有人」的「有」改成了「沒」。樓道頓時變得空蕩安靜。
她悄悄地走了過去。
房門上有一塊玻璃,楚殷踮起腳尖,眯著眼往裡看。
陸麟淵背對著房門,伸出手,摟住了病床上寧靜的女人。
蘇毓敏輕輕回抱,而後陸麟淵親昵地湊到她耳邊,溫柔地說著什麼。病房隔音很多,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
楚殷猛地睜大眼睛,把頭收了回去。
——這是什麼狗血劇情?!
怎麼突然就往倫理劇的方向走了???
楚殷的腦海裡一瞬間冒出許多念頭,其中最鮮明的一個是——要不是陸麟淵年齡不對,她簡直懷疑陸縝到底是誰的兒子。
不過……如果是在陸父去世後,陸麟淵喜歡上自己的嫂嫂,倒也不算背德。看他那個樣子,甚至還有種一往情深的意味。
楚殷垂了垂眼,沒有再看下去的打算了。
可她剛邁開腳步,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那天學校外邊陸麟淵對自己的態度。
那種熟練的圓滑,尺度精確的示好……怎麼也不像一個深情的男人啊?
一種荒謬感沒來由地竄上脊柱。
楚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敲了系統:「解鎖一下劇本。」
「滴」的一聲過後,劇本攤開,楚殷看了兩眼,瞳孔忽然一縮。
陸麟淵溫柔地抱著女人,用最柔情的聲調,輕輕耳語:
【「賤女人。」】
【「你怎麼還不死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十章 砸小叔&試探
楚殷一瞬間頭都炸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麟淵嘴裡居然會吐出這麼惡毒的語言。
——啊啊啊這個老變態???
不管有什麼愛恨情仇,楚殷光是看到這兩句話,當場就有種破門而入、衝上去照著他的臉來好幾腳的衝動。
表面上裝得人模狗樣,背地裡蕩婦羞辱玩得這麼溜?
還「賤女人」??那你是什麼垃圾臭男人?
嘔!!
楚殷氣得要死,一半的大腦在琢磨怎麼搞一下陸麟淵這個變態,非常血腥殘暴。
但另一半大腦,卻又冒出一個念頭——那陸麟淵的真實樣子,陸縝知道嗎?
在她的印象裡,陸麟淵對陸縝而言如兄如父,一直對他很好。雖然上次已經知道陸麟淵這人不像表面那樣無害,但這次卻是毫無緩衝地、猛然觸及到了他最陰暗最無人知曉的一面。
陸麟淵這樣對待他的母親,十幾歲的陸縝會知道嗎?
如果知道了……陸縝又能做什麼?
他現在這個年紀,勢力根本無法和陸麟淵抗衡。陸縝父親去得早,所以就算陸麟淵一開始並沒有正式接手明面上的產業,也比陸縝早滲透了十幾年。
雖然後來的那個小陸總在商界叱吒風雲,但此時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清貴少爺,手上沒有陸家的實權。
更別說……陸麟淵處理灰色產業那麼多年,涉黑的程度別人根本無從知曉,勢力盤綜錯雜。現在來看,他還在背後拉攏了宋家。
接著,一些更深層的模糊猜測從楚殷的腦海中浮現出來——陸麟淵就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認可陸縝的繼承權嗎?
如果陸麟淵真的要奪權的話,上輩子陸縝是怎麼守住陸家的?
她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又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記憶翻湧出來。楚殷甩了甩頭,這短短幾個小時裡輸入了太多的信息量,現在大腦都嗡嗡的。
她從牆上站了起來,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再想對策。
但——就在這時,她的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小同學?你怎麼在這兒?」
楚殷耳後一炸,整片後背忽然一陣發毛——病房的門居然開了?!
場景有點恐怖,但她在抬頭的瞬間就本能地調整好了表情:「陸先生?您好?」
陸麟淵居高臨下地觀察著她,臉上笑得很柔和:「沒事怎麼跑到療養院來?」
楚殷頓時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她表情未變,神情是恰到好處的驚訝:「過來看人——您也是?」
陸麟淵盯著她笑了。
這丫頭也是運氣好,居然能讓她碰上樓道裡沒人看守的時候,那幾個手下不知道死去了哪裡——不過,也沒關係,一個女人而已。
眼前這個是,屋子裡那個也是。
女人都是一樣的動物。
獵人先溫柔靠近,獲取她們的信任,然後一點一點滲透進她們的生活,被依賴,成為她人生中不可失去的存在。然後——再把她狠狠摔進泥土裡,踩上幾腳——最後,成為那個唯一願意向她伸手的人。
多簡單啊,只不過是一個長期的細緻活兒。
「收益」卻比付出大得多。因為……獵人甚至可以讓獵物背棄她原本的一切。
陸麟淵眼前這小姑娘,和當年的蘇毓敏一個年紀……而且現在楚家剛剛破產,楚殷的身份一落千丈,正是可憐的時候。
就算親愛的侄子現在不太好猜心思,但陸麟淵對她依然很有興趣。
陸麟淵微微笑了,注視著楚殷,用很遺憾的語氣:「我聽說你們家出了點事,現在一定很難過吧。上次是不湊巧,今天居然這麼有緣在這裡遇見了,不如……」
——「不了。」
——「小叔。」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竟有種如出一轍的冷漠。
陸麟淵的眉心忽然一跳,而同一時刻,楚殷悄悄縮了一下肩膀。
——狗男人怎麼來得這麼不巧!
她剛下完手!
陸麟淵心思立刻一轉,剛剛揚起笑容看向遠處走來的身影。就在這時——他頭頂的燈忽然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那個圓盤從天花板上、垂直加速下落,然後「咣幾」一聲!
——重重地砸在了陸麟淵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
楚殷一邊心虛,一邊暗爽:……啊啊啊!正中紅心!!!
剛才陸麟淵對著她假惺惺的時候,楚殷實在沒忍住摸了劇本,把【頭頂的燈落在他臉上】這句話裡邊的「落」改成了「砸」!
現在看,這個變態小叔沒有狗男人那樣的男主光環——說砸就真的砸了!
嗨呀爽……!!
讓你再侮辱女性!!!個臭垃圾!!
陸麟淵痛呼一聲,沒忍住說了句髒話。他捂著鼻樑,抬手沖陸縝擺了擺:「別擔心,我沒事。」
陸縝走過來,視線卻是先掃過楚殷。
還好,沒被砸到。
而且……小姑娘像是為了避免尷尬,把臉側到了一邊。從陸縝這個角度看,她的蘋果肌稍微嘟起來一點,抿著唇,臉頰上窩著一個小渦渦。
陸縝眼睫輕輕一顫,隨即眼底露出一絲微末的笑意,然後視線才不著痕跡地移到陸麟淵臉上:「您沒事?」
陸麟淵臉色痛苦,顯然有事,他鼻樑都快被砸斷了。
他手底下的人這時候才匆匆冒出來,自知闖了大禍,連忙把神色難看的陸麟淵扶走。
就在擦肩過去的時候,陸縝忽然開口道:「小叔,以後這邊我來就行,您不用再這麼費心。」
聽了這話,楚殷難得在心裡和狗男人同仇敵愾:對!垃圾玩意離別人媽媽遠點!guna!
陸麟淵捂著鼻樑,眉梢神經質地挑了挑。
陸縝轉頭看他,神色很平靜:「我已經和院長聊過了,以後交給我就好。」
陸麟淵留在療養院的人,陸縝會慢慢清理乾淨。雖然他發現得已經太晚太晚,但至少,不會再讓陸麟淵繼續下去。
……其他所有事情,也一樣。
陸麟淵眼睛微眯,然後才笑了笑:「當然,你小子,這本來也是你該做的。」
陸縝點頭:「小叔辛苦了。」
陸麟淵終於被人架走了。
走廊裡再次空曠下來。
……
陸縝先去病房外看了一下蘇毓敏,然後才轉回身。
楚殷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
從停電那天之後,在楚殷的世界裡,陸縝就沒有再出現過了。今天是她一腳踏入了上輩子的事情裡,又撞見了很多上輩子不知道的事情。
現在對面看著另一個當事人,心情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陸縝偷偷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緩,聽見自己用正常的音調問:「你怎麼在這兒?」
楚殷頓時一陣心虛。
她偷偷跑過來看蘇毓敏這件事不能讓陸縝知道,這輩子她都不應該知道蘇毓敏這個人!
楚殷抬手摸了摸鼻尖:「……過來看個人。」
陸縝控制好了情緒,才慢慢把視線放到她臉上。他的瞳色深黑淡漠,薄薄肌理之下的心臟卻跳得很重。
是你和我。當年的你,和當年的我。
……明明他們都記得。
但強烈的愛恨隔著一道時間的河,怎麼也不敢輕易開口。
陸縝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世界依然在叫他閉嘴,磋斷神經的痛苦也記憶猶新。
他耍了很多心機才把她引導到這裡,但其實也並不知道楚殷能看出多少,能繼續往下探究多少。
但陸縝已經很慶倖。也知道自己半點不能著急。
能對面相望,好好地站在這裡。她沒離開,他也沒殘廢,捂著各自千瘡百孔的心臟,也是一次新生。
「人看完了嗎?」陸縝輕聲問。
楚殷在猶豫:「啊。」
其實是她心裡那點正義感在作祟。
楚殷在想……她到底要不要告訴陸縝啊?
怎麼說呢?說你小叔其實不是個好東西,他對你母親幾乎是在精神虐待,說你以後別讓他再接近她了。
——但是,她要怎麼解釋?
說我碰巧來到療養院,碰巧來到這一層的這一間病房外,碰巧看到你的親小叔和你的母親抱在一起,還十分玄學地聽到了你小叔在你母親耳邊的低語。
……說出來鬼才信。
她可不是想幫陸縝——狗男人又不需要她幫。楚殷就是看到這種情況很不爽,就算剛才用燈砸了他的臉,一想到這老變態恐怕已經這樣做了很多年,她就生理性地不適。
楚殷面露糾結。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寸寸表情都落在陸縝眼底。
一點點給他希望。
發現了嗎,能猜到多少?……
頭頂的燈沒了,這一處的走廊有些昏寂。陸縝微微垂眼,鴉黑的瞳孔藏著一點光亮。
楚殷最後決定,還是不能說。她寧願自己多關注一點,也不能讓陸縝看出什麼。
她把手背在身後,道:「還沒,我現在去看。」
陸縝眼中的光黯淡了一點,但隨即笑起來:「好啊。」
楚殷轉身要走,陸縝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沒忍住:「楚殷,你的那個男……學霸朋友,為什麼不陪你來?」
楚殷頓住,半側過身,說:「下次吧。」
陸縝還在笑,但笑意發苦。
他是真的犯賤。他對楚殷根本毫無防禦能力,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心臟痛。
楚殷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柔軟的茶色髮尾在眼前一晃,陸縝的心也跟著跳空了一瞬。
他忽然渴望證明,這世上再沒有人如我和你。
魏鶴鳴不行,顧秋澤也不行。
哪怕這羈絆是你試圖殺了我的心。
那也,繼續,殺啊。
楚殷很鎮定,往走廊深處走了一些。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又響起他的聲音。
「就這麼走了,」陸縝聲音微微發抖,「燈怎麼辦?」
不是……你弄掉的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一章 吃顆糖吧
少年隱晦地說,世界上恐怕只有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來處,你的過往,你的一切,而別人不會懂。
愛過,恨也濃烈。但無論如何也沒有人再像我和你一樣,關係深刻至此。
所以能不能……別看別人。
楚殷的腳步瞬間一頓。
陸縝再次深吸了口氣。
嫉妒使人失智。他原本不想這麼早問出來。
他原本也只是模糊的猜測。能猜到突然掉下來的燈,和天上掉的刀片、忽然爆炸的籃球、破碎的玻璃門、過分湊巧的雨夾雪……有種近似的熟悉。
但陸縝並不知道她具體能影響到什麼程度,又是以什麼形式來影響身邊的事物。
所以他這句問話很模糊,可以有不同的回答方式。
楚殷在這點上思路和他出奇同頻。
——狗男人發現什麼了??
好吧,這個燈突然砸下來的感覺確實……有那麼一絲熟悉……
但按理說,一個沒有覺醒自我意識的書中人物,真的能想到這麼怪力亂神的東西嗎?陸縝就算是男主,也應該不知道這世界是一本書,更不知道有人能改劇情。
楚殷飛快地揣摩了一下這句話,發現意思十分模糊,簡直就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要是下意識反駁,陸縝說不定可以猜出更多東西。
陸狗!陰險狡詐!!
半秒之間楚殷的腦袋裡閃過很多念頭,她微微側過身,表情帶一點詫異:「幹什麼,要我賠?」
之前乖學生的馬甲掉了也就掉了,這個最要緊的馬甲她必須穿好。畢竟一路走來她搞陸縝那麼多次,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虛。
現在陸縝肯定也沒有真的猜出什麼,之後需要再謹慎點。
陸縝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麼,於是按住了躁動的試探的心。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狠。眼下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也需要一點時間,把楚殷的「超能力」測試清楚。
陸縝開始有種感覺,在冥冥之中應該有某種因果。上輩子在他……後,不知道世界是如何運行下去的。
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回到了這一年,或許世界給楚殷的那一份優待,暗合著運行規則中的某種邏輯。
他很期待一切與她有關的可能性。
陸縝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個碎了一半的圓盤,低頭笑了一下:「不用,我賠。」
楚殷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我確實挺窮的。」
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勁:「——但這燈不應該是院方賠你……」
說完差點咬著舌頭。
掉進了狗男人的邏輯陷阱,默認燈掉下來和他們有關——楚殷反應過來之後瞬間改了口:「嗯不過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陸縝點頭:「好。」
這次她離開的背影沒有那麼絕情,低著頭走得很快,似乎想趕緊逃離現場。
陸縝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然後才收回目光。
楚殷大概不知道,托她的福,陸麟淵大概要花費一段時間,去整理自己的臉。
這些時間,陸縝不會浪費。
他要快一點再快一點,才能早點乾乾淨淨地站在她面前。
-
楚殷後來又自己偷偷去了療養院兩次,確定陸麟淵那老變態真的沒有再過來,才稍微放了心。
她不知道陸縝會不會警惕陸麟淵,但至少蘇毓敏這邊他親自安排人看管的話,情況總歸是好了很多。
——可惜,上次那個燈要是再大點就好了!直接給陸麟淵砸成腦癱!
辣雞!
不過楚殷回到學校,看到宋兆霖的時候,心情有一絲微妙的複雜。
他哥在背後和老變態合作的事,宋兆霖肯定是不知道的。萬一以後陸麟淵真的對陸家家產有圖謀,他哥必然站在陸麟淵那一邊和陸縝對抗,以宋兆霖的性格估計會很痛苦。
一邊是親哥,一邊是兄弟,他肯定都不想決裂。
宋兆霖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傻子,楚殷還真不想看到他傷心為難的樣子。
「你想啥呢殷姐?」宋兆霖舔著根棒棒糖問。
楚殷沒看他,抬手精準地褥了一下宋兆霖的頭毛:「大人的事小孩別瞎問。」
宋兆霖氣成河豚:「咱們一樣大!!」
「那是暫時的,」楚殷雲淡風輕地說,「再過幾個月我就比你大了。」
說完,倒是走神了一秒,再長一歲,她就成年了。
上輩子十八歲的那天,倒是發生了很多讓她記憶深刻的事。
宋兆霖在旁邊哼哼兩聲。
最近能見到縝哥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聽他哥提一嘴,才知道陸縝已經提前步入社會精英模式了。他們在學校裡聽不到風聲,但在外邊,陸家少爺的風評簡直如日中天。
在宋兆霖的印象裡,以前的陸縝應該算是個挺佛系的人。因為從出生就養尊處優,擁有一切,所以平時懶懶散散,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現在他的成長好像被人按了加速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夜之間就變得足以獨當一面。
雖然大家都是發小,但他和罎子顯然就比較廢,現在倆人只能每天寂寞互懟。
「哎呀,你怎麼天天學學學都不用放鬆的呀,」宋兆霖看著她手底下的練習冊,「聯考都已經吊打全市了,也應該適當放鬆一下嘛——而且你沒覺得現在班裡的學習氣氛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楚殷抬頭看了一眼,現在課間很多五班同學也會留在座位上學習,學習氛圍很濃郁:「這不是挺好的?」
宋兆霖哭喪著臉:「我覺得我開始變得格格不入!為什麼大家都在努力!」
只有他期待夏日祭嗎??
高三前最後的幾次活動了哎!!
怎麼消息出來之後大家都沒什麼反應?!
宋兆霖不甘心地喊了一嗓子趙煜雄:「體委,我們夏日祭不燥起來嗎??」
趙煜雄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他旁邊的楚殷,然後一本正經道:「楚殷同學說的對,我們現在應該以學業為重。」
宋兆霖:??小老弟你裝什麼裝?
他又不甘心地去喊姜研:「小研研,宣委不該組織一下嗎?」
姜研揮了揮手:「忙著呢。」
宋兆霖頓時覺得人生寂寞如雪。
他不抱希望地轉過頭,看向促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殷姐,你也不想玩兒嗎,夏日祭賊有意思,每個班自己搭一個小房子,可以做成小舞臺,或者擺攤兒賣東西……」
楚殷可有可無:「哦。」
「……然後營業額都歸自己所有,一般就是大家平攤,去年有個班搞直播掙了好多錢呢!」
楚殷忽然抬起了頭:「我可以。」
宋兆霖:「???」
她一開始忘了這茬了,夏日祭的確是可以賺錢的!
雖然最終效果不知道怎麼樣,但有錢不賺王八蛋。
很快,楚殷決定參加夏日祭的消息傳開,全班的氛圍頓時又變了。大家扔了練習冊,紛紛開始討論夏日祭他們班做什麼。
「我聽國際班的人說,他們要賣咖啡——有個大佬要把家裡的咖啡機搬來!現場還給拉花!」
「牛逼,真高級。」
但楚殷覺得,咖啡機和拉花什麼的噱頭大於實際內容,大夏天的,大多數人就算喝也是冰咖啡,還不如支個攤兒買啤酒飲料大西瓜。
宋兆霖真的有這個打算:「——要不我們賣西瓜吧!」
班裡眾人頓時群起罵他:
「神經病!你搬西瓜?」
「我們也要有逼格好嗎!逼格!」
「而且賣西瓜根本掙不了多少錢啊!」
宋兆霖淒慘閉麥。
韓初瑩下課之後過來找楚殷玩兒,聽說她要參加,頓時非常興奮。
她和趙青瑤平時就喜歡搞些有的沒的,鬼點子非常多。楚殷會在攤位上的話——那簡直可以幹的事情太多了好嗎!
可以出個cos,光和人合照就能賺一筆!或者……把整個攤位搞成小酒吧,賣各種清清爽爽夏日飲料,偷偷兌一點度數很低的酒,然後楚殷在bar裡唱唱歌什麼的——光想想她就覺得非常可以了!
到時候一定要把直播搞起來,憑她女神這張臉,打賞一定嘩啦嘩啦的,那楚殷就能多賺點錢了!
「我覺得可以啊?!」
「哈哈哈韓初瑩你是五班派去一班的臥底吧?」
五班的人聽完都覺得不錯,除了傅明萱覺得太以楚殷為中心,其他人都很支持,於是傅明萱的抗議完全被壓倒在了呼聲當中。
韓初瑩興奮了好半天,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轉頭問楚殷:「殷殷,那啥,你會唱歌嗎?」
楚殷一直以來都是以碾壓的成績和絕美的臉蛋出名,包括上次的藝術節也是,她沒有展示過什麼才藝,一路上都簡單粗暴地用臉鯊人。
這……萬一她要是不會唱歌,也沒事,其實楚殷光是在攤位上坐鎮就很能吸引客流量了。
楚殷想了想,然後試探性地問:「那……我能彈吉他嗎?」
韓初瑩眨巴了一下眼睛。
眾人也看著她。
楚殷立刻道:「倒是和氛圍不合適就算了,我主要是覺得,自己伴奏比較舒服……」
「可以可以可以非常可以啊啊啊啊啊!」
韓初瑩差點「嗷」地一嗓子喊出來——
超大意外驚喜!楚殷竟然還會彈吉他!!
她立刻決定,一定要幫五班準備一個高腳椅!到時候楚殷抱著吉他坐在上邊,搭著兩條大長腿,她就蹲在五班的攤上不走了!
楚殷會彈吉他這事五班的人也不知道,但知道以後,他們對夏日祭的籌劃更有熱情了。
總有種他們班能拿營業額額冠軍的感覺!
最終五班敲定的方案是,小房子裡做吧台,賣氣泡水、檸檬水、碳酸飲料等等適合夏天的飲品,旁邊留一個小舞臺,放高腳椅和立麥。
營業額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賣飲料的錢,一部分是點歌的錢——他們簡直是天才哈哈哈!
多了個能賺錢的營生,楚殷也挺上心。
翻譯稿已經全部提交上去,對方很滿意,尾款打得也非常快。楚殷的銀行卡上頓時多了好幾萬,心裡踏實不少。
成績和錢都是使人安心的東西,楚殷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這幾天學習之餘都在練吉他,還多學了好幾首現在比較流行的歌的譜子。
薈文在搞活動這件事上向來不吝嗇,每個班都分到了「搭房子」的樣板材料,男生們全體出動,女生們鋪布掛繩做裝飾,最後造出來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醜法。
不過五班男生在小舞臺上非常用心,檯子、立麥、樂譜架整得明明白白——畢竟這很有可能成為營業額的大頭!
……
到了夏日祭這一天,除了高三教學樓依然安靜,整棟薈文中學都很興奮。
韓初瑩扛著單反,舉著手機,一直紮在五班的小房子裡忙前忙後。
楚殷給吉他緊了緊弦,看著韓初瑩:「也不用這麼隆重吧?」
韓初瑩:「要的要的。」
她平時也玩直播,平臺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開著濾鏡都沒多好看,唱得也不咋樣。楚殷就算不唱歌,抱著吉他彈一會兒也肯定會有人刷禮物。
哎,要讓她說,楚殷對自己的臉利用率太低了!要是她也長成這樣,她早就暴富了!
楚殷倒是也無所謂,反正也是唱,旁邊架著手機也不影響。
她拎著吉他,坐上了那把高腳椅,然後把吉他抱好在懷裡。
韓初瑩已經開始冒粉紅泡泡。
今天大太陽天,很熱,楚殷就穿了件普普通通的寬鬆白T,下半身一條破洞的水洗藍牛仔褲——整個人畫風和平時穿校服完全不一樣!
她莫名有一種,這才是颯姐姐真正的風格的感覺!因為楚殷這麼穿實在是又帥又美。低頭抱著吉他,纖長的眼睫落下來,專注而深情。
韓初瑩:我又行了!!!
夏日祭只有高一高二參加,總共二十多個攤位。活動開始之後,所有班級都非常興奮,開始大聲吆喝招徠客人。
一些搞得陣仗比較大的班級率先吸引了第一波客流,比如高一郝刁他們班,幾個男生穿cos服袒胸露乳,場面頗有一些辣眼睛,但不得不說非常引流,小玩具賣出去不少。
楚殷倒是也不急,抱著吉他自己彈了一會兒。
旁邊的手機直播間裡開始有人冒出來。
[臥槽,小姐姐好美]
[小姐姐好帥!!]
[想聽唱歌!]
宋兆霖先出去逛蕩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班,先湊到楚殷旁邊把整個佈局說了一遍。
最後總結:「逼格咱們絕對是第一位的,吊打隔壁炒酸奶!」
楚殷:「……還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
宋兆霖逼逼了一頓,又悄悄湊近八卦道:「殷姐,我剛才看到你妹了。」
楚殷一挑眉:「怎麼?」
「她看著混得挺好?穿金戴銀的,」宋兆霖咋舌道,「我看了看她,又想到你還在這裡賣唱,我就好心疼哦。」
楚殷:「……」
「而且我還看到你哥和秋澤哥了,他倆也出來湊熱鬧來著,但楚秋秋也沒和他們說話……你們這家庭關係好複雜哦。」
楚秋秋穿金戴銀一定不是楚家給的,不管她通過什麼渠道,反正和楚殷也沒關係。不過等會兒哥哥他們過來的話,可以給他們做杯飲料。
宋兆霖很快就把楚秋秋拋到了腦後,因為很多人注意到楚殷抱著吉他,紛紛走了過來。
「掃碼點歌?」
「消費滿xxx送檸檬氣泡水?」
「啊那我要聽xxx可以嗎!」
五班的小酒吧頓時熱鬧起來。
楚殷接到第一個訂單,頓時有點興奮。
她清了清嗓,然後掃了個和絃,開始抱著吉他輕輕唱了起來。
越唱,酒吧門口的人越多,一層一層聚集起來,都把宋兆霖擠了出去。
等楚殷一曲結束,人群瘋狂歡呼。
「臥槽,學神唱歌居然也這麼好?!」
「我耳朵懷孕了啊啊啊啊」
「老婆抱著吉他的樣子也太蘇了啊啊啊我化了!」
直播間也是同款reaction,禮物嗖嗖地刷了幾個。
[還有嗎還有嗎!!]
[啊啊啊我還想聽!!!]
姜研負責收錢,手機開始叮叮咚咚地響起「到賬xxx元」的提示音,飲料也開始賣得飛快。
宋兆霖掏出手機錄了一段,美滋滋地發給朋友們。
[生意紅紅火火,老闆們快來支持啊[呲牙][呲牙]]
陸縝收到的時候,正坐在辦公室裡,手上拿著文件。
他隨意點開,卻看見人群中間,楚殷抱著吉他坐在那兒。
視頻很吵,聽不見她說什麼,但笑得很漂亮。
陸縝垂眸盯了一會兒,短短的視頻反復看了幾遍,然後才關了手機。
再次垂眼看向桌面上的文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看不進去了。
陸縝沉下心,強迫自己把手頭這份看完,然後忽然撂了筆。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少爺?」助理驚訝地站起身。
陸縝壓了壓手:「我出去一趟。」
說完,大步離開,越走越快。
夏天到了,他想看看。
……
陸縝到學校的時候,上午最熱鬧的時段已經過去了。
楚殷沒在五班的攤位上。陸縝走了一圈,才終於找到人。
她站在一片草地裡,仰著頭和顧秋澤說話。
陸縝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等心跳一點點趨緩,然後沉靜。
楚殷上午唱了五六首歌,小酒吧的飲料銷量非常驚人,而且韓初瑩說直播間的打賞也很可觀。
掙錢的感覺很快樂,所以楚實和顧秋澤過來的時候,楚殷請他們喝了飲料。
這會兒哥哥去買吃的,她和顧秋澤就聊了會兒學習。
顧秋澤申請的大學已經敲定了,和上輩子楚殷待過的學校離得不遠。顧秋澤也是個挺有規劃的人,雖然不參加高考,但對楚殷的學業也能提些建議。
聊了沒一會兒,從楚實離開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似乎有女孩的哭泣聲,還隱約夾雜著中年女人尖利的聲音,顧秋澤往那邊看了眼,皺皺眉:「我去看看,把你哥拽回來。」
楚殷喝了口檸檬水,點點頭:「好。」
她站在樹蔭底下,用檸檬水潤了潤嗓子,然後閉著眼靠了一會兒樹。
沒過幾秒,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楚殷一睜眼,對上陸縝的眼睛,看出他似乎有話要說。
「?」
陸縝看到顧秋澤之後忽然很焦慮。
哪怕他已經在竭力縮短進程,但他真的等得及嗎?在楚殷慢慢發現上輩子真相的過程裡,她會不會就已經被人拐跑了?
他很想試著解釋。就……再試一次。
「楚殷,其實我……」
可陸縝剛剛嘗試說出一個字,腦海裡頓時響起熟悉的刺耳聲響,聲聲催命。劇烈到恐怖的頭疼立刻襲來,像被銼刀拉扯一樣撕裂神經,讓他的眼珠子都混沌起來。
喉嚨泛起腥甜,他再次被禁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觸碰到了某種不可說的線,無法言語,只能在混亂中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失控。
果然重來一次,他依然沒有逃脫規則的操控。
……他的命,沒人能改。
陸縝身形微晃,臉色慘白地扶住了楚殷身後的樹幹。
楚殷嚇了一跳。
陸縝閉著眼睛,並沒有超過安全距離。楚殷背貼著樹幹,看見陸縝的臉色像死人一樣。
過了好半天,楚殷踹了踹他:「喂……你沒事吧。」
陸縝緊抿的唇角有一絲泛青。
不知道為什麼,楚殷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過得也不怎麼好吧。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就算擁有了一切,可高興的神色似乎在他臉上很少出現。
而此時,簡直是面露死氣。
楚殷心裡終於升起一點點擔憂,又踹了踹他:「……陸縝?」
許久後,陸縝緩慢睜開眼睛,那一瞬間鴉黑的瞳孔略微濕潤,深不見底。
他慢慢鬆開手,拉遠了一點距離。
楚殷微微鬆了口氣,語氣不善:「我還以為你死了。」
她很凶。可陸縝的眼睫扇動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泛起一絲久違的高興。
可能是瘋了?哪怕人家只是叫他不要死在自己面前,陸縝居然就從無邊的苦澀絕望裡,嘗到了一絲甜。
楚殷皺皺眉,看著陸縝蒼白的臉色,還有額角的汗意。
這是中暑了嗎?
好吧,看狗男人這個慘兮兮的樣子,她就大發慈悲一次。
「手伸出來。」少女聲音清亮,有點不情願的哼。
陸縝怔了怔。
幾秒後他才慢慢伸了手,指尖有細微的抖。
痛感在消退,腦海裡忽然風平浪靜。
慘痛的過往在這一刻倏忽遠逝,化作一道溫熱的風,繞過陸縝的指尖。
楚殷摸了摸褲兜,然後摸出一枚藍色糖紙的薄荷糖,輕輕放到他掌心。
「給你吃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二章 按到牆上
陸縝盯著那顆糖,手都忘了收回去,怔愣了好幾秒。
「給……我的?」
他剛剛遭受完一段痛苦折磨,此時聲音低沉嘶啞,聽起來有種病態的虛弱……還有一絲隱約的不可置信。
楚殷居然就生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感覺——畢竟只是一顆很廉價的劣質薄荷糖,還是她不知道從哪裡隨手抓的,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估計這輩子也沒收到過這樣的東西。
……切。
楚殷的手又抬了起來,打算把糖拿回來:「不要算了。」
陸縝終於反應過來,在她搶回去之前,立刻合攏掌心握住那顆薄荷糖,然後把拳頭背到了身後。
「給我了就是我的。」少年說。
楚殷黑亮的桃花眼瞪著他,覺得陸縝簡直像個反復無常的幼稚小朋友。
……好吧,畢竟這輩子的狗男人還小,也還不狗。她這個成年人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她比較在意剛才陸縝沒有說完的話。
「所以呢?你要說什麼,」楚殷抬眼,看著眼前的人,問,「……其實什麼?」
到底相處那麼多年,楚殷很瞭解他。剛才她明明察覺,陸縝要說的話並不普通。
不同於他告白時候的樣子,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並沒有任何期待、心動、或者別的任何……屬於少年人意氣的東西,反而……讓她覺得很熟悉。
上輩子的陸縝就曾經這樣看她,很多很多次。
欲言又止,似乎藏著很多心事,可又不會開口說給她聽。楚殷那短暫的一輩子就沒能讀懂陸縝那種略微哀傷的眼神,後來也根本不想去在意了。
可現在,17歲的陸縝也露出了這樣的眼神。
她心底的探究欲再次冒了出來。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縝的下頜繃緊一瞬,然後輕輕垂下濃黑眼睫:「抱歉。」
楚殷有點失望,冷哼一聲:「話說一半要被人打死你知道嗎。」
反正真實性格早就暴露了,倒也沒必要再演。楚殷這樣當面罵陸縝,心裡還有種久違的爽。
陸縝的受虐傾向可能寫在基因裡,聽完居然勾唇笑起來:「那打死我吧。」
楚殷看他不爽,冷漠地偏開頭:「我想考大學,不想坐牢。」
陸縝笑了。
看她沒有把東西要回去的打算,陸縝背在身後的手才收了回來,把那顆薄荷糖小心地放進了褲兜。
像放好了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臟。
雖然這輩子一切未卜,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結局,能不能回到他們原本可以走下去的那條路上。
但……她給他一顆糖,他就忽然獲得了新的勇氣。
「那就好好學習,」陸縝垂下眼,過了片刻輕聲問,「楚殷,你會考Q大嗎。」
他問得很跳脫,楚殷沒有意識到他話裡夾帶的私貨,下意識道:「Q大?我為什麼要考理工校。」
……她並不在意魏鶴鳴。
陸縝的心口熱了起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那出國呢?有考慮嗎。」
楚殷詫異地看著他,心想陸縝怎麼還關心起她的學業來了:「……暫時沒有。」
陸縝眼睫輕扇,心底泛起細細密密的高興。
楚殷抬了抬眼,猶豫了幾秒之後,才道:「陸縝,你也長點心吧。」
頂級財閥豪門深似海,雖然很多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往深處細想,但陸縝那個變態叔叔明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陸縝固然很狗,但她更不想看到陸麟淵那種噁心的人坐擁一切。
陸縝微微一怔,然後唇邊笑意擴大。
「好。」
原本心都長在你身上。
那就再多長一些。
……
顧秋澤去找楚實的時候,幾乎沒怎麼費力。
因為楚實就站在人群中最鬧騰的那一塊,一眼就看得見。
這會兒本來是中間休息時間,人沒有剛才那麼多,但此時小房子們環繞的中心廣場上聚集著很多人,圍著中間的兩個女人。
一個是衣衫淩亂的楚秋秋,一個是一臉兇悍但穿戴奢侈的闊太太。
那闊太大概已經在楚秋秋身上招呼過一回了,此時叉著腰怒瞪著對面。楚實把楚秋秋拉到了後邊,自己站在闊太面前。
但這顯然沒能平息對方的怒火,她指著楚實罵道:「你們楚家就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賤蹄子?!破產了就去勾引別人老公,還未成年呢?要不要臉啊!」
字字清晰,圍觀群眾頓時一片譁然。
臥槽!正宮打小三?!
楚秋秋?!!這麼刺激的嗎???
楚實的臉色很難看。他從小到大也是被捧著的少爺,這還是頭一次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
而且,楚秋秋到底還是他的妹妹,這件事他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楚秋秋已經慌了,感覺周圍同學們的目光像針紮一樣。
她怨毒地想——這老女人怎麼居然直接鬧到學校來,就是存心來害她!本來以前的小姐妹們從楚家破產之後就有點冷落她,她今天特意帶著新收到的項鍊包包來學校,想好好展示一下——結果因為這個惡毒的老女人,全黃了!
要不是別的男孩都不理她,她會不得已和中年大叔接觸嗎?!
而且她跟李先生明明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吃了幾頓飯,逛了幾次街而已!再者說,又不是她主動的!老女人自己看不好自己的老公,跑來怪她?!
楚秋秋心裡恨不得罵死李太太,面上卻是柔柔弱弱的,往楚實身後躲了躲:「這位阿姨,您找錯人了吧?」
她這作態和語言徹底激怒了對面的李太太——女人最恨的就是弱不禁風的白蓮小三,她那句「阿姨」更是直直地戳中了她的怒點。
她直接上前一步,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楚秋秋脖子上的銀鏈:「這是老娘挑中的款式!xxx牌!售價五萬七!」
楚實按住她的胳膊:「您先冷靜一下。」
李太太推開他:「你被綠了還能冷靜?!」
她接著扯過楚秋秋胳膊肘上挎的皮包:「G家的蛇皮包!以為是他給你買的?我呸!那是從我櫃子裡偷的!——看清楚了!包帶這裡有一處劃痕,老娘就算不要了也不能便宜你這個小浪蹄子!」
字字句句,鐵證如山。
楚實的臉色已經難看到無法形容,他是真的沒想到,楚秋秋居然會急功近利到這種程度。
楚秋秋一直在瘋狂搖頭否認,李太太乾脆開始撕扯她的衣服:「這襯衫也是他買的吧?我呸!老娘今天就讓你裸奔!」
楚秋秋徹底嚇傻了,再也顧不得面子,連忙喊:「哥哥!哥哥救我!哥哥!」
楚實閉了閉眼,然後用力拉開了瘋狂的李太太,對楚秋秋冷聲道:「把拿別人的東西還回去。」
楚秋秋還想狡辯:「我沒有!我……」
楚實低喝一聲:「閉嘴!」
楚秋秋嚇了一跳,終於不情不願地把項鍊和包包遞了過去。
楚實轉向李太太:「剩下的她都會陸續歸還,楚家沒有包庇的意思,如果她無法還給您,到時候由您處置。」
楚秋秋難以置信:「哥哥?!」
李太太的怒火終於被平息了下來,她看向楚實的目光多了兩分欣賞。思索兩秒後,到底覺得不好得罪這年輕人,於是賣了他一個面子——朝楚秋秋「呸」了一聲,轉身揚長而去。
正宮擺駕回府了,吃瓜群眾也連忙散開,在論壇微信企鵝群裡瘋狂賣瓜。
楚秋秋猛地抱住楚實的胳膊:「哥哥,你不管我了嗎?我和李先生真的沒什麼的!他送我的一些東西,我已經隨手用掉了,現在我還不上……」
楚實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後把她的手扒了下去:「楚家對你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今天不讓你當眾挨打,就是我最後一次管你,以後你好自為之。」
「畢竟,你本來也不是我的妹妹。」
楚秋秋如遭雷擊。
楚實說完,就走向遠處等候的顧秋澤,兩個人並肩離開,都沒有理她。
楚秋秋一個人站在原地,聽著耳邊傳來的隱約嬉笑,然後都走遠了。
「走走走,楚殷又回五班的攤位了!」
「那我們跑過去吧!看能不能點上歌!」
「可以,我衝了!」
「啊啊啊等等我啊!!」
楚秋秋的心態崩了——憑什麼?!
憑什麼哥哥也只認楚殷這個妹妹、所有人追捧的也是楚殷?憑什麼她只不過是想要個包而已,就要被別人鄙視?!
憑什麼家裡破產之後,她的生活變成一團糟,可楚殷絲毫沒有受影響?!
你們追捧的楚殷才是真正的村裡人鄉巴佬啊!你們都忘了嗎?!
楚秋秋捏緊了自己鬆散的衣服,面部逐漸扭曲猙獰——如果他們都忘了,那她就替他們回憶一下!
楚秋秋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走到沒人的角落。有個電話她已經很久沒打過,但還一直存在手機裡,到這時候,再次派上了用場!
電話接通以後,那邊傳來熟悉的諂媚聲音:「是楚大小姐啊!」
楚家破產的消息還傳不到那閉塞的農村,在這種窮鬼面前,楚秋秋終於找回了往日的感覺。她冷笑了一聲,對著話筒說了幾句。
對面那頭似乎有點猶豫,楚秋秋道:「來回車票我報銷!事成之後重賞你們!」
對面立刻高興起來:「沒問題,大小姐!」
-
楚殷並不知道中午發生的這段大戲,她下午直接回了攤位,繼續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經過了一上午的傳播,現在全校都知道高二五班的小酒吧可以點歌,而且是校園女神抱著吉他給你唱!
所以下午的場次一開始,五班的小房子前就人員爆滿。
幾個「服務生」忙得不可開交,倒空的大桶汽水瓶子已經擺滿了一地。
韓初瑩提前佔據了有利地勢,蹲在離楚殷的高腳椅最近的位置,並幫著張羅:「點歌的可以多人點同一首!哪一首點單人數最多唱哪一首喲!!」
楚殷驚了:同一首歌點那麼多次不是騙錢嘛?
韓初瑩擠眉弄眼地搖頭,湊過去小聲說:「現在直播模式都是這樣的,你別覺得不合適,觀眾樂意著呢!」
果然,外邊一圈圈的學生們都很興奮,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集資衝哪首歌。旁邊的直播間裡也一直有觀眾在刷刷刷。
韓初瑩非常樂見其成,她剛剛偷偷看了眼,姜研記帳都快記不過來了。
幾分鐘後,點單最多的歌出爐了,楚殷接過來看了一眼——
著名少女心小甜歌《好想你》。
楚殷:「……」
你們確定想聽這個嗎……!!!
「是好想你嗎是嗎是嗎是嗎?」
「我點了三次呢ballball了!」
「我也想聽這個啊啊啊啊我想要甜甜的姐姐!」
點出來的歌不熟悉、不會唱什麼的都很正常,《好想你》這首歌倒是不存在不會唱的問題——畢竟跟著哼兩遍就能學會,但問題在於這歌畫風和楚殷確實不太一致。
上午楚殷唱了兩首中文慢歌,兩首英文歌,甚至還來了一首輕搖滾。
唯獨沒碰過這種少女心的歌兒。
韓初瑩頓時有點後悔自己搞事情,悄悄問楚殷:「要不換首歌也行,榜二是一首搖滾……」
楚殷擺擺手。
《好想你》的被點次數超級高,收了人家的錢,就不能掛羊頭賣狗肉。
不就是小甜歌嗎。甜……就甜唄。
楚殷清了清嗓子,然後手指一劃,掃了個和絃,也借著這個動作做了一下心理準備。
觀眾立刻安靜下來,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楚殷。
楚殷舔了舔嘴唇,忍住那一絲絲羞恥感,然後微微捏著嗓子開口:「想要——」
手指掃下去,吉他明快的節奏響起。
少女清甜的聲音隨之相合:「——傳送一封簡訊給你,我好想好想你。想要立刻打通電話給你,我好想好想你……」
她唱普通抒情歌的時候,嗓音很有質感,輕慢又勾人。可這時候唱起小甜歌,聲音裡天然的節奏感就帶了出來,竟然透出一種之前沒有的嬌。
楚殷白皙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下巴尖兒一下一下地點著,腦袋輕微晃動。越唱,就越輕鬆,微甜的聲音撓人耳朵。
韓初瑩捂著嘴,舉著宋兆霖的手機,錄像的手微微顫抖。
「救命啊啊啊啊太可愛了太甜了糖分超標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她可以變成表情包,現在大概是一個晃動到模糊的形態。
不光是她,現場的學生們、還有直播間裡蹲著的觀眾,一個個也都快過去了。
等到楚殷落下最後一個音,人群頓時爆發出強烈的歡呼。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姐姐可鹽可甜可學霸可校霸你就是人間理想啊啊啊~」
「快快快下一首是什麼?搖滾?!給它頂下去!!!」
「?」楚殷抬起爾康手,「等等——」
幾分鐘後,韓初瑩笑眯眯地捧上歌單。
《甜甜的》、《我超甜》、《學貓叫》、《是心動呀》……
楚殷:「…………」
鯊了我吧。
……
夏日祭結束,各班賬單提交,高二五班光榮當選夏日祭最高營業額班級。
全年級都覺得毫無懸念。
畢竟連郝刁他們那種一開始遙遙領先的班級,最後coser們都跑到五班小酒吧來聽歌了,其中就包括郝刁,他在人群中吼得好大聲。
說起來這次夏日祭最出圈的兩個人,竟然很巧地是姐妹,只不過出圈的原因完全是兩個極端。
楚殷是後來才聽宋兆霖說起這件事的,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天哥哥他們後來就走了。
「……」楚殷默默地想,「楚秋秋沒能成功,不會是因為和軒轅鎖了吧。」
……還真是喜聞樂見的失敗呢。
最後夏日祭營業額全部歸班級所有,五班分錢的時候特意商量了,因為小舞臺的part完全是楚殷在撐,一天唱了幾十首歌也超級累的,所以點歌收入的大部頭都算給了楚殷。
大家都沒有異議。
楚殷反駁無效,只好拿出來一部分錢請全班喝了奶茶。
宋兆霖一個人喝了兩杯,十分美滋滋。
剩下還有幾千塊錢,楚殷都存到一張卡裡。存款一點點增多,也讓人有種踏實的感覺。
六月已經悄然而至,雖然高二的學生離高考還有一段距離,但薈文的尖子輔導班有特別任務——他們會用高考卷進行一次模考。
楚殷覺得很興奮。雖然上輩子也高考過,但當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在進入高三前能真刀真槍地演練一次,楚殷非常期待。
夏日祭掙的錢正好可以拿出來買新的教輔習題,這一周她買了很多真題和模擬卷。因為高三的知識她還沒複習過,所以楚殷採用了最快捷的方法——一邊做題一邊補知識。
魏鶴鳴已經簽約所以不用高考,聽說了他們要模擬高考之後,很熱心地說可以幫楚殷講數學。
雖然很心動,但楚殷還是拒絕了。
在一個很熱的下午,剛剛打鈴放學,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
楚殷沒有動,繼續坐在教室裡學習。
宋兆霖拽著包起來,問她:「殷姐要不要去吃冰啊?」
楚殷:「不了。」
宋兆霖倒也沒纏他,把包甩到背上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縝哥最近沒日沒夜地做完了一個大項目,牛逼到他哥都誇,今天居然也沒休息就來學校了!宋兆霖猜測他一定是想哥幾個了,好不容易逮住他,這次必須一起吃頓飯呀!
「那我先走啦!」
「去吧。」
楚殷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安靜靜地做題。但沒過多久,就有人匆匆跑進來打破了平靜。
「楚殷!」同學氣喘吁吁地說,「校門口有、有人找你!」
楚殷唯一挑眉。
找我?誰?
看同學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還不是什麼好事。
……
校門口,放學時段,人來人往。
兩個進城務工人員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大門外,一男一女,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我就找楚殷啊!楚殷!是在這學校吧?!」
門衛大爺走出去勸阻了兩句:「你們聲音小點,現在家長都接人呢。」
「為什麼要聲音小啊?我找自己閨女還用偷偷摸摸?!」
「閨女!閨女!哎喲我的殷殷哪——」
楚秋秋躲在人群之外,看著那兩個人,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想了一個多好的主意啊!把楚殷在鄉下的養父母請來,讓薈文這些高貴的學生們見識一下穿得破爛、臉龐黢黑、窮苦勞動人民的樣子。
讓大家看看,你們追捧的女神,出身有多貧賤低微!
楚秋秋在全校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她這個便宜姐姐也別想好過!
「臥槽,這是楚殷的父母?」
「不對啊,她們家不是豪門嗎,雖然破產了,但也不應該是這樣啊……」
「我想起來了,楚殷當初不是從鄉下接回來的嗎,那這是她的……」
等楚殷走到校門的時候,王家這對老夫妻已經開始演上了。
「楚殷狼心狗肺啊!一進了豪門就不理爹娘了,養你十來年就養出這麼個結果?」
「同學們評評理,要不是我們,她可能早就餓死在田裡了!」
「什麼?在這兒是學霸?——哎喲她以前可不念書,天天打架!和小太妹混在一起!」
「而且仗著漂亮,跟很多男的亂搞!讓我們倆老人都抬不起頭喲……」
楚殷閉了閉眼。
重生之後還沒見過他們,這兩位應該從楚家拿了不少錢,都花給自己的寶貝傻兒子了。楚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把他們倆叫來的,她有時候真的挺佩服楚秋秋的想像力。
她敲了敲系統:「雞,解鎖劇本。」
學習姬最近一段時間都很安靜,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怎麼了。
系統自動滴了一聲,楚殷面前攤開劇本。
【雖然第一次來到大城市有些局促,但王家兩個人為了拿錢,不遺餘力地造謠,把楚殷說得越不堪,楚秋秋越滿意。】
楚殷:……真是吃飽了撐的。有什麼意義呢?
「哎!楚殷!那是楚殷不?同學們你們看看啊!看到自己父母就跟沒看見一樣,理都不理的!是不是嫌棄我們了?覺得我們丟你臉了?」
周圍站著很多同學,被這麼一喊,大家都蹭地看了過去。
楚秋秋笑得快意極了——你也感受一下,這種被別人的目光紮透的感覺!
楚殷看出不少人在期待她的解釋,畢竟這倆人一唱一和說得有鼻子有眼,把楚殷描述得非常不堪。但對於這種人,楚殷根本不想多說一個字。
她抓住光筆,把「造謠」直接改成了「自爆」。
嘖嘖。
要是換成上輩子的自己,這時候大概會因為自卑,站在眾人面前無地自容。
可她早不是那個她了,這種垃圾手段也打擊不到她。
看著她漠然的表情,王母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天啊!地啊!大家看看了!我們兩個老人大老遠地找到你們學校,還不就是為了……」
楚殷等著她的下文,忽然,身側一道風捲過。
然後頭上就被人壓了一頂棒球帽,擋住了所有視線和目光。
陸縝把帽檐往下壓了壓,然後甩了甩右手,朝那兩個人走了過去。
他來得晚了,聽到兩三句。
現在打算直接把他們扔進垃圾桶裡。
就在這時,坐在地上的村婦道:「——還不就是為了錢啊!」
陸縝腳步一頓。
周圍的人也愣了愣。
——你他媽不是為了親情嗎??
王母臉色有點古怪,可是一張嘴就控制不了地說真話。
「誰記得這個賠錢丫頭啊!要不是為了錢,我們大老遠跑過來幹什麼?閑的?」
旁邊的王父也在附和:「誰說不是!要不是那個楚秋秋楚小姐說了,車票報銷,還有重賞,我們也不來啊!」
人群頓時譁然——楚秋秋?!她居然專門找人來抹黑楚殷?!
陸縝皺著眉,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神情,黑眸裡卻漸漸透出一點奇異的光。
不受自己所控……?
那……被誰控制?
王母根本停不下來:「當年她被楚家找到,哎喲我們高興死了,賠錢貨終於走了,楚家還能給我們錢!」
「這次來順便得要一筆!到時候好給兒子蓋婚房!」
「對!對!」
薈文的學生們都很單純,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惡劣尖酸的人。一想到楚殷在那裡的待遇,還有他們一開始造謠的話,學生們頓時開罵了。
宋兆霖衝到前邊:「你們傻逼吧!是專門跑來噁心人的嗎?!」
王母:「我們就來,怎麼了?!」
場面直接升級成了罵戰,幾十張嘴同時罵兩個人,差點用口水把他們淹沒。
楚殷看了一眼陸縝的背影,然後往下壓了帽檐。
她溜進人群裡,離開喧鬧的校門,貼著樓側的牆根安靜地往教室走。
沒過多久,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
楚殷猜到是誰,一邊摘下帽子一邊回身:「謝謝,還——」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有熱烈的氣息撲面而來,陸縝抓住她的手腕,輕輕往牆上按住。
楚殷就被迫靠在了牆上。
「你幹什麼?!」
陸縝的呼吸有點亂。
他隱約猜到了一些東西,現在大腦也有點亂。
他原本以為楚殷或許有某種力量,可以影響到身邊的事物,比如籃球,比如玻璃門……
但今天他忽然串起了更多細節。
很久很久以前在天臺上他被迫說出的「滾」字,某次宴會上陳軒轅控制不住的咆哮,冬令營裡顧秋澤突然的畫風轉變。
人的言語……行為……
……你也可以控制嗎。
陸縝心跳劇烈,渾身的血都滾燙。
……這個世界的控制權,在你手上嗎?
一根隱秘的暗線被繃緊,恍然間他有種感覺。
活了兩輩子,到此時才跌跌撞撞、摸到了「宿命」的一點輪廓。
陸縝喘息著,垂下眼看近在咫尺的臉。
如果冥冥之中那道暗合我和你的邏輯、就是這種因果。
那原來依然禁錮著的、無邊無際的規則之下,你才是唯一那道……讓我喘息的隙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三章 打惡人
楚殷靠在牆上,手腕被陸縝握住,不得不仰頭看他。
陸縝的手指壓在她的脈搏上,能感受到真實的搏動,一聲一聲。
因為來得急,陸縝的黑髮微微淩亂,冷白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瞳孔卻墜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楚殷從那雙眼睛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她的心忽然也跳快了些。
……她隱約有種感覺,陸縝終於還是發現了!
上次砸燈他就已經有些暗示,這一次剛好又被他看到這件事……一切過分湊巧,冥冥中就像是有劇情在無聲地推動。
楚殷咬住舌尖,立刻決定,不管陸縝猜到了什麼,她都不認!
尤其是她之前對他做的那些……!
陸縝喘息著,清冽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少女臉色瓷白,眼睫根根分明,近距離看著她的眼睛,能猜到她現在在想什麼。
少年壓低了聲音,帶著某種隱秘的希望,輕聲問:「楚殷,是你嗎?」
楚殷下意識想說「不是」,但隨即又意識到那樣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正確的回答方式應該是:「什麼是你嗎?」
她這樣問完,陸縝唇角微微一翹,然後頭壓低了點,小聲地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音量:「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楚殷腦袋裡嗡的一聲——靠狗男人真的猜到了!!
楚殷鯊人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但因為陸縝已經徹底察覺,此時此刻她尤其不能動用劇本——其實動了好像也於事無補,她又不能從思想上改變他。
楚殷不知道陸縝聯繫自身了多少,能不能反應過來自己被搞了多少次。
但現在情況其實有一點尷尬——如果你忽然意識到,一個陌生人從最初見面就開始瘋狂搞你暗鯊你,這是為什麼呢?難道和陌生人之間有什麼積怨嗎?
眼前的陸縝其實一無所知。
老藝術家楚殷縱橫劇本快一年,這時候終於在最大的受害者面前,感受到了一絲心虛。
她往後縮了縮肩膀,但一雙黑亮的眼睛卻不閃不避:「超能力?我有啊,學習好算嗎。」
陸縝輕輕笑了。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楚殷的腕骨,某一瞬間,很想像上輩子一樣,輕輕親吻那雙眼睛。
但他知道不可以,哪怕壓抑太久的渴望甚至讓人脊椎微麻。
陸縝垂了垂眼,然後鬆開了按住她的手,往後退了一些。
他不用再逼問,已經得到答案了。
雖然陸縝並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麼做到的,但她是真的通過某種途徑,做到了對別人……對這些角色的行為控制。
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但陸縝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所以並不難理解。
而他也終於清醒地意識到,他的命是真正在她手裡了。
他相信他和楚殷的那條線還沒結束。
那些焦灼、苦痛、反抗和掙扎,忽然就沒那麼急切想要宣之於口。
陸縝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心——因為知道了這世界上有人能救他,哪怕這個人想殺了他,他也能在她手上安然死掉。
楚殷一臉狐疑,偷偷打量著他。
陸縝接過她手裡的棒球帽,然後抬手,再次扣到了她的腦袋上。指尖落下,順手把她耳邊的碎髮,輕輕挽到了耳後。
楚殷頓時耳後一麻。
陸縝卻已經禮貌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後,指腹輕輕摩挲一下,記下那細膩溫熱的觸感,「送你了。」
楚殷抬起帽檐,覷著他的神情,莫名道:「為什麼?」
陸縝:「抵那顆薄荷糖。」
雖然他還沒捨得吃。
楚殷的視線有點詫異,陸縝竟然不再深究「超能力」的問題?難道是還沒意識到自己被搞的那些也和她有關?
他不深究,那楚殷就更不會主動提起。
陸縝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摸摸楚殷的帽頂,道:「快去用你的學習超能力吧。」
「……哦。」
這場對話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麼,但似乎……一切又都變得不一樣了。
陸縝目送楚殷一臉鎮定地走遠。
楚殷不想暴露自己,同樣,陸縝也沒告訴她自己記起了一切。他們都撐著最後一把保護傘。
現在還每沒到最後時刻。等他做好一切,等他把壞人處理掉,她不會再有任何危險——那時候,他就可以來到她面前,把一切剖白。
告訴她……想要我這條命?它隨時都是你的。
陸縝望著楚殷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幸運。
我這一生,何其有幸。
還有機會……對你俯首稱臣。
-
由於王家兩個人的瘋狂自爆,這場事件徹底變為鬧劇。
薈文學生們義憤填膺,紛紛心疼楚殷——從小走失、落到這樣的家庭也就罷了,現在這對養父母居然還能為了錢過來造謠中傷她,太噁心了!
郝刁當時就在校門口,他一個風騷小0別的不行,撕逼從來沒怕過誰,當即帶領一眾姐姐妹妹,把那兩個人罵得狗血噴頭,差點要上來揍他。
場面混亂,事件再次升級,最後兩人直接被扭送去了警察局。
事件的發起者當然也沒被落下。
楚秋秋怎麼吩咐他們的,過程清清楚楚,全都被說了出來。當天,楚秋秋在停車場被人抓住,然後也一併送去了警察局。
「不是我!和我沒關係!要是我委託的,他們怎麼可能把我說出來?!」楚秋秋毫無形象地大喊,「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拉逼倒吧你,」郝刁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髮型,罵她:「那兩人連自己都爆!怎麼會放過你?別洗了你整個人已經臭到洗不乾淨了,嘔嘔嘔!」
說著,還捏著鼻子做出嘔吐的動作。
楚秋秋差點被他氣得昏過去。
短短一個月內,楚秋秋兩進警察局,派出所的人都眼熟她了。
「小姑娘,日子過得蠻豐富啊?」
楚秋秋鐵青著臉不說話。
因為肢體衝突沒有真的發生,只是一場混亂罵戰,警察也只能是調節一下雙方矛盾。
沒過多久,楚家來人把楚秋秋接走,郝刁等熱心市民也就離開了。
在他們全都走後,派出所忽然接到了市局打來的電話,所長親自接過話筒,恭敬地說了幾句。
王母和王父這一套完全沒落到好,還被這些個兔崽子氣得血壓升高,現在已經是叫悔不迭。
「那個,警察同志,您看娃兒們都走了,俺們是不是也……」
「別走了!」
所長面色嚴肅地走過來,站在兩人面前,「我們接到消息,你們兩個人涉嫌曾進行人口買賣,現在留在這裡繼續接受調查!」
王母和王父的臉頓時白了。
……
楚秋秋回到楚家,看到父母,立刻就想告狀。
「爸爸媽媽,我——」
她話還沒說完,迎面就挨了一個清脆的大嘴巴。
「閉嘴!」
楚秋秋整個人被打得差點飛出去,難以置信地捂著快速紅腫起來的臉。
楚父:「你他媽還嫌老子不夠丟人嗎?!還找那些農民來學校鬧,你想讓別人知道楚殷的出身?她是我的親生女兒,你自己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7歲以前都住在什麼破地方?!」
楚秋秋直接被戳中了最隱秘的痛處,難以置信地哭了出來:「我也是楚家的女兒啊……」
楚父:「你他媽有什麼用?聯個姻也留不住男人的心,陳軒轅對你毫無興趣!還出去和李先生勾勾搭搭,你就是成心想毀了楚家!」
「沒有、不是的!」
「你這學也別上了,我們丟不起這個人,薈文的手續已經辦了,明天你就轉到普通中學去!」
楚秋秋的眼睛都瞪直了:「爸爸!」
「別叫我!」楚父直接把手續甩到她臉上,「家裡不會給你掏這個學費的,自己滾去上普通學校!」
楚秋秋徹底崩潰了。
……
後來不知道是從哪傳出的消息,有人說,楚秋秋原名並不叫楚秋秋,而是叫王曉燕。
她和楚殷並不是親生姐妹,只不過是楚家收養的養女!
「臥槽,我能說我其實早就有預感嗎?」
「真是絕了??自己是個養女,還天天裝得像千金大小姐?」
「所以她哪兒來的臉找楚殷的麻煩啊?王曉燕,哈哈哈xswl!」
……
「曉燕同學已經轉學了,大家不要再議論了啦!」
「哈哈哈哈一張嘴就是老陰陽人了!」
這件事深深取悅了梁月琪和傅明萱這種真豪門千金。
她們兩個在吐槽楚秋秋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連著幾天都在嘲笑王曉燕這個人。嘲完扭頭就散,畢竟還是情敵和對手。
別人不清楚,但她們身在豪門,知道陸縝現在有多出色。
沒有人不想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傅明萱和梁月琪都不想放棄陸縝。
現在來看,大家的競爭力是大致持平的。畢竟她們原先懷疑的陸縝喜歡的人,現在看起來也並不像。陸縝好久不來一次學校,來了也沒有主動找楚殷。
所以,她們都還有可能拿下這支神級優質股!
……
楚殷通過韓初瑩知道楚秋秋這件事的時候,她已經徹底從薈文消失了。
韓初瑩憤憤不平:「楚家腦子有坑吧?居然還整個養女,還搞得和親生女兒一個待遇?!然後養女自己也覺得能壓過真千金一頭……無語無語,殷殷你真的受委屈了嗚嗚嗚。」
楚殷:「也還好。」
這輩子玩假妹妹也挺有意思的,以後看不到她蛇形的舞步,還真是遺憾。
至於這個真假千金的身份,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
畢竟她知道楚家的沒落只是時間問題。
韓初瑩看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也就不再糾結這種膈應人的事,換了話題。
「對了殷殷,上次直播打賞的錢到賬了,我轉到了你的肌膚寶。」
楚殷:「那是你賬號掙的啊。」
韓初瑩:「但播放量和打賞都是因為你啊——現在還天天有人找你呢,說你什麼時候開賬號他們關注。說真的你可以考慮一下!這錢多好掙啊!」
楚殷還真認真考慮一下。
「我好好想想,」楚殷說,「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模考和期末考。」
韓初瑩:「知道知道。」
在盛夏的暑氣中,這一年的高考終於悄然而至。三天後,高二尖子班舉行了高考模擬,歷時兩天。
雖然現在網上已經能找到答案,但多數學生為了測試自己的真實水平,還是不會去看答案。
尖子班的學生少,出分很快。這次年級裡再也沒有本校考試那樣的七百多分,不過楚殷依然穩坐第一,總分683,甩掉第二名33分。
薈文期末考試的時間正好是高考出分的時間段。一考完,韓初瑩就查了高考成績。
「臥槽,全省文科最高693?!」
「殷殷,你就差十分!!」
她現在才高二!做高考卷只比省狀元低10分!這是什麼逆天的水平啊!
楚殷也有點意外,然後一種快樂的心情湧上心頭。
未來可期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如果她真的能考下狀元,對劇本可以做出多大的調整?想想就讓人興奮。
薈文的校領導老師們也集體興奮了——未來的狀元!他們必須要用心澆灌!
姜研他們都過來膜拜楚殷的卷子,然後期待地問:「殷殷,你以後考了大學,想學什麼專業啊?」
畢竟以楚殷的分來看,就算沒考下狀元,全國的名牌大學也是隨便挑的水平了。
楚殷琢磨了幾秒,道:「金融吧。」
比起搞科研,她更想賺大錢。上輩子她就學了商科,在陸縝身邊耳濡目染學了很多東西,可惜沒能真的施展拳腳。
這輩子如果順利,她也可以當個總裁,動輒千萬,創立自己的商業帝國,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踩在陸氏的頭上。
到時候商場上見,陸縝那狗男人也得給她敬茶!
周圍同學看著她冷笑起來,紛紛撓頭。
說個專業,怎麼忽然感覺中二了起來??
-
陸麟淵剛剛從醫院出來,坐上等候在門口的車裡。
他臉上的傷摘了紗布,但還沒全好,此時表情仍然十分不虞。
陸麟淵在別人面前一向風度翩翩,向來十分注重自己形象。自從上次被砸傷破相,他近期一段時間都沒法出現在公共場合。
特助每天都在向他彙報情況,陸氏集團一切平穩,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表現得過分優秀的繼承人陸少爺。
年輕,沉穩,果敢,天生敏銳到彷彿能預知未來的商業嗅覺,讓他接連做下兩個重大項目,震驚了陸氏董事會和整片商界。
以這個年齡,做出這樣的成績,說是天才絲毫不為過。
孫子過於爭氣,把陸老爺子高興得一身老毛病都快好了。各大集團家族紛紛登門拜訪,來的時候還會特意帶上家族中的女兒。
梁家老爺約著陸老爺子喝了好幾次茶,言辭間也在明示暗示,陸縝可是他早就看上的未來孫女婿!
陸老爺子老狐狸一個,眼下各家都有求於陸家,未必不會有比梁家更好的選擇,他頓時就打起了太極。
這些事,全都通過遍佈集團的眼線,傳到了陸麟淵的耳朵中。
陸麟淵靠在後排車座上,微微闔著眼。
小孩子太早熟的話,可就不可愛了啊。
這麼急著展露羽毛幹什麼呢?不願意受到叔叔的庇護嗎?
他不說話,車廂裡的司機和特助大氣也不敢出。
許久過後,陸麟淵才輕飄飄開口,「去別館吧,放鬆放鬆。」
緩解一下小侄子帶給他的壓力。
特助神色微微一凜:「是。」
……
市郊隱蔽的破工廠,走進去卻別有洞天。
這是陸麟淵隨手經營起來的地方,周圍的警察根本不會來。這會兒還沒入夜,客流比較少。
陸麟淵輕車熟路地走到地下,微笑著問:「今天有好玩的嗎?」
一個男人恭敬地走上前,低眉斂目,絲毫沒有因為他臉上的傷而表現出一絲異色。
「陸先生,有的。有個孩子生嫩的很,一直給您留著呢。」
陸麟淵露出一絲笑容,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臉頰,然後朝走廊深處的隔音房間走了過去。
幾步之後,他忽然停了停,半側過身,風度翩翩地笑了。
「鞭子呢?」
那人立刻道:「在的,先生,立刻給您送到房間。」
陸麟淵臉上的笑容十分滿意,轉過身,目光變得有點興奮。
他臉上這道傷看著實在難受,所以要給別人臉上也來一道。
用鞭子能打得出這個形狀嗎?他要好好試試……
……
宋延川靠在車門上,看著陸麟淵從破工廠裡走出來。
他臉上還殘留著一絲興奮之色,和他刻意保持著的儒雅氣質十分違和。
嘖嘖。真他媽是個老變態。
陸麟淵走過來,看到他:「哦,小宋,要不要下去玩玩?」
宋延川擺擺手:「改天吧。」
兩人在車外聊了點公司的事,然後陸麟淵忽然若無其事地問:「最近我侄子在集團做的很不錯吧?」
宋延川神色不變:「是還行。」
陸麟淵眨了眨眼:「你覺得他未來怎麼樣?」
宋延川嗤笑一聲:「十年後再說未來吧,現在還是個毛孩子。」
陸麟淵笑了。
兩個人交接完,宋延川沒有久留,很快就開車離開了。
陸麟淵坐上自己的車子,用閒聊的口吻對特助道:「你知道嗎,其實小宋明顯也覺得阿縝很不錯,他是顧及我才這麼說的。」
特助道:「但宋先生一定明白,陸少爺現在還無法和您比較。」
陸麟淵聳聳肩:「可我真的老了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太優秀了。」
再不出手管管,親愛的侄子就要踩到他頭上嘍——
陸縝這種人呢,從出生就被世界優待,如同一個世界的中心。
如果他們也像電影那樣分角色的話,那像他英年早逝的大哥、和過分優秀的侄子,大概就是世界的主角,而他可能是個扭曲的反派。
「但是呢,老天爺也是公平的,主角雖然耀眼,但他們都有致命的弱點,而反派沒有。」
特助沒聽明白,但立刻擺出合適的表情,問:「什麼弱點?」
「你知道陸家男人有什麼特點嗎?」陸麟淵像是說到了什麼有趣的地方,哈哈大笑起來,「別看我,我不是,我可不被承認——我說的是他們純種的陸家男人。」
「他們在感情上,就是條愚蠢至極的狗。」
「他們可以被女人牽著鼻子走,放不下這個,放不下那個,不僅會被女人哄騙,甚至會為了女人放棄一切,弱智得連狗都不如。」
特助一句話都不敢說。
「所以,你知道怎麼贏過這種人嗎?」陸麟淵微笑著問。
特助顫巍巍地回答:「還請陸總指教。」
「當然是,找到他們的軟肋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四章 命運的大錘
期末考試的成績在返校那天公佈。
現在高三年級已經離校,學校一下子空了許多。之前高考完的那天,魏鶴鳴還從一中過來找過楚殷,堅定地表示自己會在B市等她。
宋兆霖圍觀著都快被他感動了,但楚殷仍然客氣疏離。
之前雖然很多人以為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但這麼長時間以來,魏鶴鳴和楚殷幾乎沒有同框過,楚殷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戀愛中的狀態,於是謠言漸漸不攻自破。
他們殷姐可能就不會喜歡誰吧!以前估計也沒對任何人動過心!
也好,姐就這樣學習下去吧,衝擊高考狀元不是夢!
期末考試,薈文的「爭第二」活動仍然火熱進行中。
經過一整年,薈文高二的第一名已經成為「半永久」,所以誰能考第二就已經非常牛逼。
楚殷仍然位居第一,姜研這學期期末數學成績提高了一點,名次往前進了一名。
宋兆霖:「我也往前進了一名~」
楚殷:「?」
宋兆霖:「因為王曉燕同學的離開,我終於有了進步。」
楚殷:「……」也不是不行。
楚秋秋在薈文已經是臭名昭著,尤其是知道她對楚殷做的那些事之後,宋兆霖煩她煩得不行,有事沒事就把王曉燕拖出來口頭撒氣。
成績公佈完之後,韓初瑩也跑了過來。
「啊啊啊我數學竟然單科第二!」韓初瑩興奮道,「我和殷殷挨著!感謝陸縝!」
本來根據水平來講,數學單科前兩名是楚殷和陸縝穩占的,但由於陸大少爺不參加考試,所以韓初瑩如願以償和楚殷並列。
不過陸縝的確是很忙,楚殷記得上輩子的陸縝並沒有這麼早就接手陸家產業。整個高中時期他都一直待在學校裡。
難道時間線提前之後,陸縝的事業線也被提前了?楚殷想了想,總覺得陸縝這種變化和他那個變態小叔脫不開關係。
不過目前來看,陸縝並沒有要黑化的跡象,就算上次都快把她的小馬甲扒掉了,看起來也還是正正常常一少年。
如果這輩子陸縝好好的不變狗,那她就祝陸縝能保護好家產,不要被陸麟淵那個老變態搞走。
韓初瑩在五班待了一會兒,臨走前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楚殷:「對了殷殷,那個夏令營你去不去呀?」
年年高三前的暑假,都有備戰高三的夏令營可以參加。這和他們之前參加過的冬令營不一樣,不是為了競賽,而是讓營員們不會在家虛度暑假,能在夏令營過程中培養好學習狀態和習慣,然後做好充分準備迎接高三。
夏令營持續整個暑期,封閉學習,配備一線骨幹教師,制定科學合理的學習計劃表,還能和別的學霸們一起交流學習……一切都很好,只有一個缺點。
太貴了!
因為時間長,包食宿,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所以費用高達幾萬塊。雖然楚殷挺希望在假期裡能有一個這樣的學習環境,但目前對她來說確實有點負擔不起。
這事她也沒打算讓哥哥知道,現在楚實撐著整個楚家,已經夠艱難了。
迫不得已,只好放棄。不過沒關係,反正她已經提前問過,薈文的宿舍假期也可以用的,只不過清潔阿姨不在,衛生工作需要自己做,以及食堂不開門,伙食要自己解決。
她覺得ok的。
韓初瑩覺得很遺憾,要是能跟楚殷一起去夏令營,他們又可以一起住宿舍了!而且這次是四十多天啊!感情一定突飛猛進!
韓初瑩遺憾地走了,但沒過多久,她又激動地跑了進來。
「剛來的消息,有省級二等獎以上的學生可以直接獲得入營名額!殷殷你可以免費去哎!」
楚殷有點驚:「還有這種好事?」
……
「少爺,已經交代下去了。」
陸縝看了一遍手上的入營名單,視線落在楚殷這兩個字上面,停留幾秒,然後點點頭:「嗯,知道了。」
周助理跟在這位大少爺身邊已有幾個月,現在已經徹底被洗成了陸縝的親信。儘管一開始他被陸老爺子派到少爺身邊的時候,也因為陸縝的年齡而有過偏見,但時至今日,整個陸氏誰還能小看這位年紀輕輕的大少爺呢?
周助理深感自己抱上了未來真正的粗大腿。
這次少爺投資夏令營,是吩咐他秘密去處理的,走的也是陸縝自己的私賬。周助理認為陸大少爺已經對他建立了初步的信任,把事情辦得十分隱秘穩妥。
陸縝投資夏令營,單獨給了幾個免費名額,入營者裡有一個就是他的同學。周助理好歹也是一個浸淫商界多年的中高層,怎麼會看不出點意思來?
他試探著說:「少爺,這個夏令營要持續到開學,還是封閉管理,這……把人送進去不是……」
陸縝忽然輕輕抬起眼。
鴉黑的瞳孔盯住他,像是某種夜行動物,周助理瞬間噤聲,後背居然冒出了一片冷汗。
他幾乎是本能地意識到,有些人哪怕羽翼未豐,也是天生的上位者。他們可以給別人一點適度的信任,但不會允許你逾矩半分。
周助理連忙後退一步,鞠躬道:「對不起少爺,是我多嘴了。」
陸縝收回目光,身上的氣場一收,倒是沒有繼續為難他。現在還是招兵買馬的時段,周助理工作能力不弱,他用得著。
他把入營名單收好,鎖進抽屜,輕描淡寫地開口:「時間長的封閉管理才好。」
周助理沒有想到他真的會解釋,誠惶誠恐地問:「啊?」
陸縝垂下眼,輕輕轉動鋼筆。
「因為安全。」
同一時刻。
陸麟淵的副總辦公室裡,特助正在報備今日安排:「一點鐘有一場會議,陸老爺和少爺都會參加。下午五點和顧先生有一場晚餐……」
陸麟淵一一聽完,點點頭,問:「最近阿縝天天在公司,都不怎麼去學校?」
特助:「是的,少爺並沒有參加期末考試。」
陸麟淵笑了笑:「那個女孩呢?還是住在學校宿舍裡?」也該見見了。
特助的表情有一絲為難:「是的,但楚小姐即將動身加入夏令營,封閉管理到開學……」
陸麟淵揚起眉:「這樣啊。」
那就開學再見吧,反正他們總會見面的~
「走吧,去會議室。」
「看看我親愛的侄子今天給我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
-
動身入營的前一天,楚殷才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麼事。
她模考第一、期末考第一名的任務獎勵還沒發!!
楚殷連忙怒戳系統:「學習姬滾出來!」
學習姬:「滴。」
楚殷:「你最近真的很懈怠。」
學習姬:「最近一段時間,由於世界能量波動劇烈,系統需要定時更新數據參數,重新測算評估,本姬不是有意懈怠的哦~放心,本姬一定陪宿主走到最後~」
楚殷完全沒有搭理它的真情告白,注意力全都在中間那幾句話:「……波動劇烈??什麼時候?」
學習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哦。」
楚殷:「那你又不告訴我?!」
學習姬:「宿主也沒問呀。」
楚殷:她懷疑這個辣雞系統就是故意的並且她有證據。
第一次發生波動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她就沒有聽到。楚殷有理由懷疑,還有其他提示音在她不經意的時候被漏掉了。
世界能量波動劇烈?發生了什麼異常?
如果按照原劇情發展就是平穩的話,那是出現了什麼重大轉折呢?
楚殷盤腿坐在床頭上,思考了許久。
能讓劇情發生重大變化的,必然不會是普通炮灰配角。而與核心劇情相關的無非是主角和反派,主角……她自己是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那陸縝……?
陸縝猜出了她的金手指算重大轉折嗎?
可是狗男人之前就已經隱約察覺,意識到之後也並沒有深究,態度就像是拿住了她的一個小把柄但並不說破,看上去似乎也不像會讓劇情發生大波動。
那難道是反派……?
楚殷想起陸麟淵,一陣惡寒,忽然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這老變態是她目前見過最不正常的一個角色,表面光風霽月,背地裡精神摧殘女性。她上輩子完全不知道陸麟淵的真實人設,後續會不會有更過分的事,她也無法預料。
學習姬延遲了好半天,才加載出她的任務獎勵。
「滴——任務【模考第一名】、【期末考試第一名】成功完成,獲得【改單句】權限及一張激活卡。」
楚殷:「兩個任務成功你給一個權限??還有一個激活卡是什麼?」
學習姬:「由於宿主的水平不斷提高,所以期末考任務的獎勵併入模考任務獎勵當中。激活卡是指,宿主可以激活自己已經失效的道具卡~」
那意思是,沒有新的卡給你,可以把廢的撈回來使使。
楚殷:「……」
摳到震撼我全家[大拇指]
「那我有哪些失效的道具卡?」
「回宿主,只有一張短語卡哦~」
楚殷:「……」好的,連個選擇都沒有。
「那就激活這張卡吧。」
楚殷抱著胳膊歎了口氣,然後讓系統解鎖了劇本。
剛才思路被打斷了一會兒,但她仍然對陸麟淵抱有很大的懷疑。
【今天是陸氏的董事會。】
楚殷稍微坐正了點,繼續往下看。
【……由於陸縝對集團的介入,陸麟淵的權力縮水近半。這一天,是董事會裁決明源開發區項目的重要場合,交給陸縝還是交給陸麟淵,需要他們做出最終選擇。而這個決定,關係著陸氏集團未來的權力結構……】
【……陸麟淵對明源開發區志在必得。……】
來了。
楚殷咬了咬指甲:看來陸麟淵是真的對陸家家產有圖謀。上輩子陸縝還那麼信任他,把他當做父兄一樣的親人……也是有點慘。
楚殷忽然意識到,上輩子自己似乎忽略了太多細節。以陸縝的實力,應該很難和陸麟淵抗衡,而陸麟淵除了明面上的來往,背地裡難保會不會動用灰色勢力。
狗男人行不行啊……
楚殷沉吟著,又往下看了兩段。
【陸麟淵對特助說:「用我的名義,給楚殷送一束花。挑可愛一點的。」
特助:「好的,陸總。】
楚殷:???guna!!
陸麟淵為什麼對她有興趣?他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楚殷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和陸麟淵的那兩次短暫接觸,他表現得也非常溫雅體貼,因此楚殷以前對他印象很好。
……上輩子陸麟淵來接近她,和這輩子的目的一樣嗎?
楚殷抱著胳膊搓了搓,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她抓住光筆,落在劇本上,決定改一點劇情。
反正不能讓這個老變態過得太舒服。
【陸麟淵對明源開發區志在必得】?
楚殷想了想,把「志在必得」劃掉,改成了「主動放棄」。
哼哼。
她可真是個活菩薩,還順便幫了狗男人。
……
陸縝對著鏡子,把襯衫衣扣繫到了最上,然後打了深黑色領帶。
十七歲的少年穿上手工定製西裝,身姿挺拔修長,頓時褪去青澀,顯露出清冷內斂的氣質。
儘管已經做好的萬全的準備,但今天,仍將是一場硬仗。
陸麟淵十幾年的經營勢力盤根錯綜,現在董事會仍有半數以上的人支持陸麟淵,陸縝必須要在今天得到他們的支持和認可。
周助理走過來:「少爺,到時間了。」
陸縝抬起眼,眼皮勾勒出一條銳利的線,「……走吧。」
會議室外,叔侄相遇。
陸麟淵從老遠就笑了起來,走到近前,還笑著給了陸縝一個擁抱。
「阿縝,好久不見。」
他臉上的傷已經好了,蓋了一層粉底,連疤痕都看不出來,又恢復了往日一絲不苟的精緻打扮。
陸縝也笑了笑:「小叔辛苦了。」
陸麟淵眨了眨眼:「你也辛苦啊,我聽他們說了你平時的工作狀態,我都心疼。」
陸縝笑得滴水不漏:「應該的。」
叔侄談笑風生,完全看不出一絲針鋒相對。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這場會議必定很艱難……
……的吧。
短短一小時後,會議提前結束。
陸縝揚起眉,視線在打量,表情看不出喜怒。
而對面的陸麟淵也在笑著,臉色有一絲不明顯的僵。他身後的特助也完全忘記了職業素養,一臉懵逼。
他們之前做了那麼多準備?今天陸總突然就毫無徵兆地放棄了??
陸老爺子還在誇獎:「麟淵真是個大氣的人,想不到你這麼高風亮節,竟然主動放棄這個大項目!」
「是啊!」
「真是好氣度!」
「少爺肩上擔子重啊!」
陸麟淵沒有像往常一樣留下來和董事們應酬,這一天青著臉色,提前退場。
會後,陸縝一個人走到落地窗前,靜靜俯瞰整座城市。
準備了很久想要爭取的東西,現在已經握在手裡,陸縝心裡卻並沒有多麼激動。
他在想一個人。
很久之後,陸縝垂下頭,輕輕笑了起來。
謝謝你給的勇氣。
-
楚殷在夏令營的生活很寧靜充實,但也沒忘實時關注劇本情況。
陸縝的確拿下了開發區的項目,陸麟淵在全體董事和陸老爺子面前自願放棄,所以毫無翻盤的機會。
楚殷:呵呵呵,命運的大錘感覺如何?
還想給我送花?我呸——
楚殷關掉劇本,想繼續學自己的習,但她忽然在劇本上瞥見了一個地址。
……工廠?
楚殷不知道這段劇情為什麼會在劇本上出現——【陸麟淵丟了開發區的項目,商業戰略出現重大失誤。為了紓解心情,驅車去往城郊的廢棄工廠。……】
楚殷蹙著眉尖——這是什麼紓解方式?去打鐵嗎?
她翻了一頁,往下看了兩行,瞳孔忽然一縮。
這個工廠——?!?!
楚殷渾身的毛都炸了——
她原本以為陸麟淵精神虐待女性已經夠變態了,但現在看來——遠遠不止!
這是個違法經營的場所,專為變態權貴開設,楚殷懷疑這是他籠絡名門的手段之一。在這間地下娛樂設施裡,辱駡、虐待、甚至……
楚殷感到一陣陣的噁心和心慌。
如果陸麟淵黑到了這種地步,上輩子怎麼會安心把陸家拱手讓給陸縝?!
他都做過什麼??
楚殷看著劇本上,陸麟淵進去,點了個少女陪他。劇情並沒有其他細節描寫,但有兩句話——
【陸麟淵手裡執的鞭子纏了鐵絲,一鞭下去就能讓人皮開肉綻。】
【他溫柔地笑著,摸了摸少女的髮頂,然後一鞭子抽向了面前的少女。】
楚殷氣得差點摔書——啊啊啊啊!!!
現在就是這狗垃圾跪下道歉都沒用了!
如果跪下贖罪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
如果警察沒有用,那要你爹楚殷做什麼??
楚殷冷笑了。
上次的大錘太溫柔。
這次她決定在錘頭上裝!釘!子!
搞不死你個老東西——!!
她面無表情地敲系統:「那個短語卡怎麼用?」
學習姬:「短語卡,顧名思義,可以改掉一個短語。例如,「xx得xx」,「xx的xx」,或者動賓、主謂短語也是可以的哦!」
楚殷掃過面前的劇本:很好。
「使用短語卡。」她下令。
然後,她抓住光筆,把「面前的少女」劃掉。
改成了——
「自己的下體」。
啊——多麼痛的領悟:)
請你用心體會。
……
當夜。
救護車的警笛聲響徹城市上空。
陸麟淵直接被送進了急診。
據傳聞,當時那男人躺在擔架上,下半身都是血,可怕得很!
……
城市另一邊的一家小餐館,一個男人推開門,風鈴清脆響起。
宋延川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與最後那一桌的男人背對而坐。
「來了?」身後的少年嗓音清冽。
宋延川:「嗯。」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忽然「操」了一聲,面色有點崩塌。
「大少爺,您他媽是天選之子吧?」
陸麟淵這事簡直是匪夷所思。連老天都幫著陸縝,真是絕了。
陸縝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不是。」
宋延川現在居然有點慶倖自己選擇了陸縝。
「行了,現在開發區你也拿到了,陸……那誰估計不死也得殘,少爺,我謝謝您找我合作,」宋延川說,「您真的是如有神助。」
陸縝眼睫輕輕一顫。
……沒有神幫他。
這世上如果有神明……那他的神明,是一位少女。
身後半天沒有回聲,宋延川問了句:「幹什麼呢?」
陸縝放下咖啡杯,忽然笑了。
「在想神。」
這一刻忽然……很想很想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十五章 吻落葉
陸家出了大事,史無前例的那種。
向來穩重儒雅的陸家二代陸麟淵,在外邊玩的時候,把自己玩傷了。
傷得還——非常嚴重!
……據坊間傳聞,恐怕今後都不能人道!
畢竟頂級豪門的秘事向來為人津津樂道,而且當天陸麟淵送進急診的事也有很多人圍觀,所以即便楚殷在封閉的夏令營裡,也能從網上看到一些風言風語。
實在是爽啊……!
老天爺讓你多長了那麼個東西,你就學會了折磨女人?還拿鞭子抽別人?還搞那種違法的營生??
那乾脆別要了,乾淨一點:)
案發現場的那家廢舊工廠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在當地警方接到報警「著急忙慌」地趕過去的時候,現場已經被銷毀了。
完全看不出來這裡曾經是個銷金窟。
楚殷也知道僅憑這一次是不可能扳倒陸麟淵這個老變態的,但好在她已經替天行道!銷毀了他的作案工具!
希望反派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不然命運之錘仍會降臨!
阿門——
……
醫院vip病房。
陸麟淵坐在窗邊,側臉如靜止不動的雕像。
……那天那一鞭,究竟是怎麼甩到他自己身上——又是怎麼、那麼精準地、甩在那個部位上的?
害他的人,如果落到他手裡,他會一鞭一鞭,直接敲碎他全身皮肉。
陸麟淵掐斷了窗邊綠植的花莖,眼底浮出幾分陰暗。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陸麟淵眼中的情緒如潮水般褪去。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走到陸麟淵的床邊,看著他蒼白陰鬱的臉色,跺了跺拐棍:「混帳,胡鬧!」
這是他們陸家丟臉丟得最大的一次!竟然是發生在向來優秀穩重能幹的小兒子身上!這讓陸老爺如何能接受。
陸麟淵穿著病號服,低下頭道:「對不起,爸。」
他已經動過手術,從外形上來看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有些變化,已經是終生且無法挽回的了。
陸老爺子也是個男人,自然知道陸麟淵現在心情肯定很差。他的語氣放緩和了些:「你啊,年紀是還不大,平時愛玩也就罷了——但你怎麼還能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麟淵的眉梢神經質地跳動兩下。
他指的是那間破工廠——能那麼快地被壓下去,而且沒有翻起任何一點水花,和陸老爺子的影響力也分不開。
哈,老東西當然也不是為了他,他只是為了陸家的面子。
陸老爺子又語重心長地勸了幾句,話裡話外勸他想開點,並且絕口不提在他住院這段時間裡把陸縝往上連升幾級的事。
「你就先好好養傷,這個傷……咳!以後我再幫你想想辦法,」陸老爺子這麼大的人了,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陸麟淵:「爸,慢走。」
房間安靜下來,陸麟淵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了。
他這張臉因為慣常愛笑,所以生出了幾條笑紋,平時也算儒雅英俊。可現在不笑的時候,歲月的痕跡便格外明顯,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陰鬱感。
「想辦法?」男人聲音輕柔。
沒幾秒後,病房裡響起了詭異低沉的笑聲。
有什麼辦法?
唯一能讓他高興的辦法,就是這些踩在他頭上的人都死了,他遭受的痛讓別人百倍體驗過,那他就舒服了。
陸麟淵原本還可以再等幾年的。但現在,看來是老天在催他。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修剪得當的指甲,然後無聲無息地想:阿縝,可別怪我哦。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像你爹,太出色,又沒什麼別的弱點……
他這個小人,只能繼續從女人下手了~
特助走進病房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幅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這間寬敞明亮的vip病房好像忽然變得陰森了起來。
-
這個夏天,楚殷在夏令營裡過得非常充實。
早睡早起,上課自習,吃好喝好,完全提前適應好了高三的生活節奏。
夏令營的老師也都非常喜歡她,在心裡認定這孩子很有可能會出現在明年的狀元紅榜上,因此教她格外用心——畢竟教過狀元,與有榮焉啊!
而且楚殷這段時間已經全部複習完了高三兩學期的知識,相當於比現在的同學們多學了兩遍。
開學之後直接無縫銜接,用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高三。
剛剛開學,大部分同學都比較睏倦萎靡。宋兆霖頭幾天一直在睡覺,因為據他所說,高三前的最後一個暑假要好好利用,所以他去外邊玩了一大圈,然後開學前通宵三天補作業。
導致他有天上課甚至打了聲響亮的呼嚕,被班主任打電話告訴了家長,當天晚上回到家被揍得明明白白清清醒醒,上課再也不敢睡覺了。
上了高三,其實最明顯的變化在課程表上。
他們的體育課縮減,上學期的散打課、羽毛球課等等,全部縮減為普通的體育場館授課,而且一周只剩一節。除此之外,在每天放學後增加了兩節晚自習,大家在學校的時間也延長了。
對於住宿的學生來說當然沒什麼,但習慣走讀的學生們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宋兆霖覺得,高三實在太難了!卷子又多,玩的時間又少,要不是他哥逼他考個大學,他都想去藍翔學挖掘機。
「你一個豪門少爺,去開挖掘機?」楚殷問。
宋兆霖:「殷姐,你可不能小看人家開挖掘機的!」
楚殷:「……我沒有小看人家,我小看的是你。」
「嚶嚶嚶!」宋兆霖委屈地撇了撇嘴。
連罎子都開始準備考雅思了,縝哥又在商界廝殺,他廢物得好寂寞啊!
好在沒過幾天,令他振奮的消息傳了出來——
學校特別為高三年級組織的秋遊,內容是去郊區爬山,通過爬山這項運動磨煉自己堅韌不拔的意志,來更好地決戰高三。
宋兆霖非常興奮,他當然不會磨煉什麼意志,但只要能出去玩就行!
楚殷對秋遊沒興趣,但可惜這又是一次必須參加的活動,缺勤的話班級要扣分。
她平時很少出學校,生活三點一線。但因為要爬山,所以不得不出門買雙合適的運動鞋。
出了校門,坐車去商場的路上,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莫名有種……被人跟著的感覺。
她掏出劇本來看了看,劇情裡並沒有記下這個細節。
什麼人……?要做什麼?
楚殷倒是不害怕,畢竟對方要是真對她做什麼,那劇本上就一定會有劇情了。她不動聲色地走進商場,隨便逛了一圈,買了雙輕便簡單的鞋子,然後又原路返回。
這一路上,被人跟著感覺仍然在。
但楚殷一直走進了校門,對方都沒有現身。
這感覺不像是要做什麼,反而像是……護送?
實在是有點莫名。
……
陸縝和宋延川仍然約在臨江的酒樓見面。
陸麟淵從出事以後,不常出現在公司,但顯然私底下的動作並不少。宋延川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帶給陸縝。
「你小叔確實是個狠人,」宋延川喝了口茶,「哪怕他人格上不完整——現在生理上還有了缺陷,但他仍然能撬得動這片地皮。」
陸縝點點頭:「我知道。」
宋延川:「怎麼打算?」
陸縝垂下眼睫,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有計劃。」
這些事他全部經歷過一遍,他要做的只是推翻過去。
宋延川倒也沒多問,畢竟他只關心宋家那一份利益。雖然現在他被陸縝策反了,但他在陸麟淵面前皮還沒掉——退一萬步講,就算最後他賭輸了,他還可以把間諜拍成雙面兒的,轉頭繼續給陸麟淵打工。
就看他們陸家人自己的內鬥了。
臨走前,宋延川突然想起件什麼事。
「哦對了,我家那個小二逼,最近為了秋遊的事天天賊興奮,搞的我都知道他們秋遊的日期了,」宋延川看著陸縝波瀾不驚的側臉,頓了頓,說,「……所以老變態問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他了。」
陸縝這才忽然抬起頭。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很冷,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宋延川咳嗽兩聲。雖然眼前的少年和宋兆霖一樣大,但宋延川在他面前完全拿不起喬:「我那個,我不能讓他起疑啊——而且你不是說派了人保護人家嗎。」
陸縝冷漠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起身,大步離去。
……
楚殷實在覺得,這秋遊就是在阻撓她學習。
這個時候,在教室裡做做題不好嗎??出來爬什麼山?
雖然盛夏已經過去,但大太陽依舊毒辣。她跟著大部隊往上爬了沒多久,就覺得累了。
她身體素質雖然不差,但一直勤於學業,確實有點缺乏鍛煉。
宋兆霖整個人活潑得像一匹小馬駒,看起來隨時就能脫韁的那種,快樂撒歡的笑聲回蕩在山間。
這座山叫目慈山,海拔並不是很高,但綿延很廣。除了被開發出景區的這一塊,山林間還有很多小路,往深處走就是野林子了。
所以帶隊的班主任們都很謹慎,一路上不停提醒學生,千萬不要離開大部隊。
「宋兆霖!幹什麼呢!」王姐一嗓子吼了出來,「給我滾回來!」
宋兆霖連忙收回了往野林探索的腳步。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下看了看優美的風景。忽然,在很遠的地方看到一抹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忽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縝哥嗎??
不對啊!縝哥不是前兩天就離開本市去外省考察了嗎?
宋兆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
雖然老師們努力控制,但很快各班隊形就徹底散了。因為人和人的體能不同,意志力也不同,能爬動的混著班級衝在前邊,爬不動的懶人在後邊綴了長長的一串。
楚殷就吊在人群最後邊。姜研和宋兆霖都挺想登頂的,楚殷不想拖他們後腿,就自己一個人慢慢地爬。
山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賣部,外邊搭著休息的亭子,她打算坐下來寫題——反正爬上山頂對她毫無幫助,不如就著山色寫張卷子來得舒服。
反正等他們爬到山頂之後還要原路返回,楚殷就坐在這兒等,還能悄無聲息地加入大部隊裡。
她悄摸摸地進了亭子,剛一坐下,小賣鋪的阿婆就笑眯眯地招呼她:「妹仔長得真漂亮嘞!我坐這兒一天了,你是所有學生裡最俊的!」
楚殷看著她攤位上擺著的飲料,知道她大概是為了推銷。
果然,阿婆下一句就接著道:「妹仔渴不渴?我們的水都是正品哦,不摻假的!」
楚殷歎了口氣,為了接下來能安靜地寫會兒題,她到底站了起來,往小賣部走了過去。
這會兒老師學生們都已經往上走了,沒什麼人經過。
楚殷走到屋簷底下,低了低頭:「那我要一瓶冰紅——」
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身後忽然有人急速靠近!
楚殷正想回頭,猛地被小賣部的阿婆一把拉住了手。她笑得臉上全是褶子,一雙渾濁的眼睛眯縫著:「妹仔!挑水啊!」
楚殷立刻知道不好,這意外還真是發生得猝不及防。
她判斷還有兩秒鐘後邊的人就能撲上來,而這瘦瘦弱弱的阿婆手勁兒極大,緊攥著她不讓走。大概是認為她一個小姑娘也拗不過她,臉上還在笑。
楚殷當機立斷,直接反手用力,擰住對方的胳膊「嘎嘣」一聲脆響。
對方痛叫著鬆開了手,楚殷一秒都沒緩衝,直接轉身就跑。
她不能一個人在這兒,得去人多的地方!
她衝上大路,剛往山上跑了兩步,已經有個黑衣服的男人朝著她跑了過來,一看山下,居然也是同樣的情況。
——早有預謀?!
楚殷真是笑了,她還不知道自己隨便出來秋個遊,就能碰上這種大戲。
但眼下她沒別的選擇,只好一扭頭,紮進了剛才宋兆霖沒能進去的野林子。
反正只要能甩掉這些人,她就可以靠劇本走出來,所以楚殷並不怕。
她小心著地面上的路況,橫衝直撞,七拐八拐,身後有人追著的聲音終於沒了。
楚殷急促喘息著,累得脫力,扶著一棵樹差點坐地上。
但她剛剛緩勁沒多遠,幾米外的樹叢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楚殷的心口狂跳。
找過來了?
她一邊小心地往樹後退,一邊叫系統開劇本。
沒事,不慌,沒人能動她——
就在她準備用劇本鯊人的時候,樹叢後邊的人影終於走了出來。
少年身上有點狼狽,喘息很亂,看到她的一瞬間才鬆了口氣。
楚殷愣了,然後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人生何處不相逢,竟然能在這兒碰到許久不見的陸縝。
陸縝站在原地,閉眼深吸了口氣,然後大步向她走了過去,臉色不太好看。
楚殷嚇了一跳,突然意識到萬一陸縝就是抓她的人呢?也不是沒可能啊?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腳底一空——
草叢長得太茂密,這棵樹後邊居然是個坡!
楚殷心裡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就在即將滾下去的時候,陸縝及時趕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這邊一帶。
由於慣性,楚殷整個人撞到了他身上,磕得眼冒金星。
「我的鼻子!」
陸縝下意識抬手,安撫性地捏了捏她的耳骨,然後在腦袋後邊揉了一下:「疼嗎?」
楚殷捂著鼻子緩了半天,然後才推開他,「不疼。」才怪!
陸縝無奈,垂眸看了看她通紅的鼻尖,「抱歉。」
剛才從山上跑下來的,是他的人,可沒想到直接被楚殷誤會成了同夥,以為退無可退,只好紮進野林子。
陸縝原本只是在暗處看著,確定她安全就好。可看到她闖進去的那一刻,心臟都漏了拍。
就算知道她有手段自保,還是很怕她像剛才那樣……一個不小心,就跌到山坡底下,甚至來不及自救。
楚殷緩過神來,也明白抓她的人不是陸縝找的。
這事有點蹊蹺,需要複盤思考。
但眼前這人也很蹊蹺。
楚殷抬了抬眼,看他:「你怎麼在這兒?」
陸縝恢復了平靜,垂眼:「剛好看到你被人追,所以來救你。」
楚殷將信將疑:「你不是都不上學了嗎?還來秋遊?」
陸縝看著她,沉靜下來,沒說話。
這片山林,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密不透風的樹蔭,遙遠細碎的蟲鳴,構成一小方靜謐的天地。
陸縝的心口放鬆了些,在這裡沒人會盯著他看。
想問不能問,想說不敢說的話,終於能短暫地找到出口。他的視線落在楚殷臉上,一寸寸描摹過去,然後忽然輕聲一笑。
「……楚殷,為什麼幫我啊?」
陸麟淵那件事,除了被人控制,他找不出其他解釋的理由。
楚殷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眼睫扇了一下,雙眼茫然:「我幫你什麼了?」
陸縝唇角輕輕勾著,抬手,指尖點了一下她發紅的鼻尖。
在她炸毛之前,陸縝就收回了手,先道:「早點出去吧,你們老師如果找不到你,會著急。」
楚殷當然也明白道理,但如果陸縝不在,她現在隨便就可以改個劇本找到回去的路。
她看了眼陸縝等著她帶路的樣子,磨了磨牙。
狗男人又想看她掉馬!
楚殷只好裝作一臉苦惱的樣子,在山林裡找路:「我好像也不記得了,只能努力找找路。」
陸縝不急不躁,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整個人占滿視線。
如果可以,他願意一直這樣走下去。
他不急,但楚殷漸漸急了。
天色開始一點點變暗,她估計大部隊已經開始返程。在這場無聲的battle裡,她從立場上就比狗男人略輸一籌。
楚殷又磨了磨牙,實在耗不起,只好偷偷把劇本上的情節改成【楚殷順利找到了原路】。
接下來,在每一個岔路,楚殷都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陸縝又一次看著眼前出現自己來時經過的路段,笑了:「記憶力這麼好?」
楚殷:「哈哈,真幸運,呵呵。」
就這樣「幸運」了四五次。遠處隱約出現了大路的輪廓。
陸縝無聲地笑著,心底生出更強烈的探究。
或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能靠近她一點,觸碰到她的「超能力」。
他想……試試。
試試看,你是不是我的神明。
能不能控制我,拉動我的提線,給我新的生命。
楚殷正要回頭,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輕的「嘶」的一聲。
一轉身,她才注意到,陸縝的手臂上流了好多血,已經完全透過了衣袖。
她睜大了眼睛:「你受傷了?」
陸縝:「嗯。」
楚殷皺了皺眉,沒說話。他這傷估計有一陣了,狗男人還挺能忍。
陸縝笑了,輕聲問:「能不能給我包紮一下?我單手很難。」
「……哦。」楚殷看了看他,猶豫兩秒,最後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條小方巾。
算了,這兒就他們兩個活人,誰也甭害誰了。
她走過去,踢了踢腳邊的石塊,「坐。」
陸縝心跳開始變快。
然後很乖地坐了下來。
楚殷坐在旁邊,撩開他結著血塊的衣服,然後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竟然是很深的一道口子,像是被樹杈生生戳出來的,血肉裡還有木屑。
「……有點慘,」楚殷抿抿唇,「還是先拿水沖一下吧。」
「好啊。」陸縝的視線只落在她臉上,一點都沒管自己的傷口。
楚殷擰開包裡的水瓶,也不講究手法,很生猛地倒了上去。
陸縝依然盯著她看。
楚殷沖好了傷口,然後拿著方巾,打算包紮。
但她一抬眼,就看到陸縝深黑的瞳孔,墜滿光亮。
「不許看。」楚殷皺眉瞪他。
照往常來講,陸縝應該會移開目光。
但今天他只是眨了眨眼,還笑了一下。
陸縝在等。
看她能忍到哪一秒,等她終於忍無可忍,然後用她的超能力鯊他。
楚殷被他那雙眼睛看得心慌,乾脆直接粗暴地上手捂住:「我說不許看了!」
陸縝眨了眨眼,眼睫在她掌心輕輕劃過,輕微的癢。
楚殷還在凶:「閉眼。」
陸縝抿住笑意,終於聽話閉了眼。
楚殷把方巾繞過他的胳膊,狠狠一勒,然後滿意地聽到了狗男人的痛呼。
她就不該好心幫他包紮——臭胳膊直接壞掉吧!
包紮完,楚殷正想起身,卻忽然又被拉住了手。
陸縝很近地看著她:「生氣了嗎。」
楚殷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瞳孔,終於看明白了他的意圖。
——狗男人想測試她的金手指!
楚殷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起,閉了閉眼,深呼吸:「沒有。」
就不鯊你就不鯊你就不鯊你。
我能忍我能忍我能忍我能忍。
陸縝垂著眼睫,又壓低了些。
大概是這一方無人的山林給了他勇氣。
那一瞬間,兩個人的呼吸輕微交纏,清冽的薄荷味和說不出的清甜摻雜在一起,有種年少才知的心動。
陸縝明明有預謀,可大腦不聽使喚,神經自行麻了一半。
看著近距離下她瓷白的皮膚,忍著怒氣輕顫著的纖長眼睫,陸縝像要被溺死在空氣中,心臟跳得毫無分寸。
那只是幾秒的功夫,楚殷瞪著他,然後抓住了陸縝的衣領:「你——」
她和陸縝拼了!
但就在這時,陸縝抬起手,從她頭頂輕輕摘下一片落葉。
「我錯了。」
少年輕輕吻在落葉上。
神情如信徒,願為神明獻上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六章 別開門
遠處人聲漸漸靠近,大部隊要回來了。
陸縝把落葉輕輕放進衣兜,站起身,把楚殷也拉了起來。
「走吧。」
秘密花園只能存在一小段時間,他額外貪心偷來的幾個小時,已經足夠支撐他繼續走完前路。
楚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後抬眼看了陸縝兩眼。
莫名的氣氛飄蕩在四周,在越來越昏暗的光線下,陸縝神色溫柔。
「外邊沒有壞人了,別怕。」
他手底下的人知道該怎麼做。既然兩邊的人已經正面撞上了,從今天開始,搖搖欲墜的面具終於撕破,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楚殷的心頭卻忽然一跳,陸縝的語氣讓她意識到……他真的是過來保護自己的。
她抬起頭,看著陸縝:「最近我身邊跟著的……也是你的人嗎?」
楚殷很少出學校,所以只是偶爾才能察覺,但她知道這股力量的存在。
她開始也懷疑過是不是偷窺或者跟蹤,但一段時間以來,楚殷並沒有感受到不適的目光。對方顯然很專業,也從未影響到她的生活,也沒有過任何不當行為,就像那天出門買鞋一樣,一直是默默護送。
陸縝派人……保護她?
為什麼?
他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從哪來的危險?
她安安分分普普通通的一個高中生,也就是隨手搞搞別人,還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誰會和她有這種過節?
楚殷原本以為世界上最大的危險就是眼前這個人,可現在發現,有可能……並不是。
陸縝垂眸,看著她沒有出聲。
楚殷試探著問:「陸縝,你知道今天來抓我的人是誰嗎?」
陸縝沒有回答,視線卻緊緊盯著她——那隻裝著真相的小盒子,她已經親手摸到了盒蓋,陸縝卻不能幫她打開。
對面的少年目光很深,楚殷的視線碰到,又感受到了一絲熟悉感。
她被那種熟悉的目光帶著,忽然回憶起了一點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她也曾存在於這種危險之中嗎?
……明明最危險的那一晚,就是被陸縝帶走的那一次,從此以後被迫在陸縝身邊直到死去。
楚殷蹙著眉,閉眼回憶細節。
陸縝並不問,也不吵她,伸手幫她揮走了飛來的小蟲。
忽然,楚殷睜開了眼睛——
她想起,上輩子的那一天,她曾經遇見過兩撥要帶走她的人。
第一次讓她逃了,第二次才被陸縝抓住。
她原本以為,是手下人辦事不利陸縝才親自出面,但現在忽然意識到另外一種可能性……如果第一撥人不是陸縝的人呢?她曾經面對的是什麼?
楚殷的腦袋有點疼,眉心蹙得越來越緊。一種隱約的、似乎漏過了重要細節的感覺湧上大腦,她幾乎想對著自己的腦殼敲一敲。
陸縝抬手,神色很溫和,揉了揉她的太陽穴:「別急啊。」
楚殷卻忽然伸手,握住了陸縝的手腕。
陸縝的手指頓時一顫。
她的掌心細膩,貼在陸縝的手腕上,陸縝下意識屏息:「你……」
「陸縝。」
她一叫他名字,陸縝的聲音就繃緊了:「……我在。」
楚殷抿住唇,卻不知道怎麼說。
她心底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焦灼,有一瞬間甚至希望眼前的人就是上輩子的陸縝,這樣她就能無所顧忌地把所有隱情問清楚,愛過的恨過的、都明明白白。
但最後她只是洩氣地塌了肩膀,鬆開手,轉身:「走了。」
沒關係,她還可以從劇本裡找。
「……好。」陸縝說。
陸縝陪著她走到快出野林的地方,停下腳步。
楚殷走遠了些才發現身後沒人了,回過身:「你幹什麼呢?」
陸縝笑著看她:「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
他本來就是偷偷來的。
如果可以,他依然想把她從這場漩渦裡分離出去。帶著她自己的「赦免權」,快樂自由地生活在規則之外。不要因為規則而受折磨,最後早早離開。
她不該是一段「月光」。
她是他生命裡長久的太陽。
楚殷微怔。
她已經隱約聽到林子外班主任在喊,讓學生們清點自己周圍有沒有少人。沒過一會兒,宋兆霖的大喇叭嗓子響了起來,在叫喚她的名字。
楚殷不得不走了。
陸縝站在幾米外的樹下,胳膊上還纏著她的絲巾,笑著揮手:「保護好自己,然後……等等我。」
他這一次做好了準備。一切會很快了。
楚殷捏了捏手指頭,然後壓下所有疑惑,轉身離開。
走出林子的一瞬,她回頭看了一眼。
少年遠遠地沖她一笑,然後轉身消失在樹叢間。
那一刻,竟有種像要去做什麼大事的意味。
……
「老師!楚殷不見了!」
宋兆霖著急忙慌地大喊著,周圍人也跟著慌了起來。
「怎麼辦!救命啊——啊!!」
最後一聲拐了個調,變成了慘叫,他被人從後邊給了一掌。
「號什麼喪呢?我在這兒。」
宋兆霖連忙回過身,一臉驚喜地叫喚出聲:「我的姑奶奶喲!您可嚇死我們了,你去哪兒啦?」
楚殷指了指遠處的小亭子:「做卷子。」
宋兆霖摸摸腦袋:「啊?剛才咋沒看到你??」
楚殷把他糊弄了過去,沒有解釋。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那間小賣鋪,賣水的老婆婆已經不在了,原來是專門堵她的。楚殷沒有提起差點被抓走這件事。
同學們卻紛紛感歎。
「臥槽,殷姐不愧是我殷姐,在這種地方都學得下去!」
「高三就是要有這種精神啊!」
楚殷:……受之有愧。
虛驚一場,班裡沒有少人,班主任總算鬆了口氣,然後帶著大部隊下山。
宋兆霖湊過來逼逼他們剛才在山上看到的風景,但楚殷一直有點走神。
「——哦對了,我之前看到一個和縝哥好像的人來著!」宋兆霖說,「不過肯定是我看錯了,縝哥前兩天就去了外省考察,怎麼可能過來爬山呢哈哈哈。」
楚殷的眉梢輕挑。
對外宣稱去考察,來了也不出現在人前,陸縝是在故意防著誰。
宋兆霖天真無邪地說:「不過我還挺羨慕那個路人,隨便長長就能長得像縝哥——怎麼我就不能這麼會長!」
楚殷:「……」
-
高三的日常仍在繼續,但豪門之間,風起雲湧。
陸縝在商界嶄露頭角,經常被各路媒體報導。楚殷學習之餘,常常能看到陸縝的消息——開發的項目高額盈利啦、經營的小公司市值膨脹幾倍啦、已經被推崇為商界新貴啦……
牛逼得不行。
那天的少年轉身離開,的確是去大殺四方的。
但楚殷不免有些疑惑,17歲的陸縝就已經有這麼強的業務能力了嗎?照這麼看的話,陸縝應該不至於守不住家產吧。
雖然從劇本上看不出更多細節,但簡單幾句,楚殷都能想像得到那狼煙四起的場面。畢竟上輩子在他身邊的時候,陸縝也是這麼過來的。
薈文的學習生活倒是平靜如水。
新一屆的校花校草評選又開始了。
宋兆霖說:「殷姐,今年要不這樣,你當校草,我衛冕校花,你看合適嗎?」
楚殷:「……」
由於陸縝太久不來學校,新入學的高一學生完全沒見過這個傳聞中的校草。在投票的時候,在高二學生們的煽動下,最後都把票投給了一個人。
結果公佈之後,楚殷喜提校花校草雙擔頭銜。
就很無語。
去年她為了不當校花,甚至把這個頭銜轉嫁給了宋兆霖,沒想到今年直接往頭上壓下來了兩個。
不過今日不同往日,現在她就是再加十個頭銜也沒什麼好怕的。
已經沒有人敢再找她的麻煩了。
高三的學習很枯燥,楚殷每天都待在學校裡,自我調節的方式就是看劇本。
那天抓人的事件再也沒發生過,導致她一直沒有揪住那根線。不過倒是因為看劇本看得勤,發現陸麟淵這老變態還在活躍。
呵呵呵,她的大錘隨時準備發動。
除此之外,生活似乎無比平靜。
但……變數常常就發生在平靜的日子當中。
沒過多久,在冬天來臨時,陸氏掌權者陸老爺子忽然病重。
這似乎是某種訊號。
從此開始,陸家正式面臨交接,權力開始洗牌。
……
陸麟淵從地下室走出來,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戴上皮手套。
剛剛驗了一批貨,成色不錯。彈頭的質量、口徑都是上佳,陸麟淵還算滿意。
現在不如從前,這些活計都得藏好,體量也比以前縮水得多。好在他要對付的人還小。
心腹從一旁走過來,湊近陸麟淵耳邊:「今天下午三點多,老頭醒了一次。」
陸麟淵哼笑一聲:「老東西還挺能撐。」
趕緊死了多乾淨,省得看屋裡人自相殘殺,到時候還不是要氣死?
「阿縝呢?」陸麟淵問。
「……老頭醒來叫了律師,少爺和律師聊了很久,多半是繼承權的問題。」
陸麟淵的臉色頓時陰鬱下來。
陸縝給他的壓力,甚至比當年他大哥給他的還要大。
他的聲線陰柔,有種冷血動物一般的陰鬱感,問道:「那小姑娘呢。」
手下低了頭:「她一直沒有離開學校,我……」
陸麟淵忽然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然後他的鞋尖落在他兩腿之間的部位,用力一碾,「我不想聽藉口。」
地上的人痛苦地叫出聲:「——是!陸總。」
「上次就讓人跑了,嗯?」陸麟淵腳下用力,聲音溫柔,「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
陸麟淵折磨夠了,才鬆開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手套,又恢復了光風霽月。
「走吧,去見見小宋。」
-
這一陣,陸家的消息簡直是鋪天蓋地。
#陸家的唯一繼承人陸縝,即將執掌財閥!#
#陸家繼承人尚且未成年,其小叔或將攝政?#
#奪權大戰?!頂級財閥二三代的大權之爭——#
楚殷就算不看劇本,也能從各路渠道裡看見陸縝的消息。
陸老爺子一倒,陸麟淵果然就開始搶家產了。這世界真不愧是一本狗血降智小說,反派都如此套路。
但她看過那些通稿,要說陸縝未成年不適合掌權——但陸麟淵還不是個男人呢??
楚殷嘖嘖兩聲,誰埋汰誰啊。
不過,陸老爺子真的挺不過這個冬天的話……陸縝應該挺難受的吧。畢竟他身邊的幾個親人,一個死了,一個瘋了,一個重病,還有一個剛剛露出爪牙。
……這麼一想,陸縝是有點慘。
不過陸家這些事,和她沒有關係。
楚殷就算平時吃瓜,也從沒想過這些事會和自己有什麼糾葛。上輩子的記憶裡,自己也沒有接觸過陸家奪權的任何信息。
這一周,宋兆霖居然都表現出了憂心忡忡的樣子。
楚殷想起宋延川和陸麟淵的接觸,不知道宋兆霖這小傻子是不是終於察覺了點什麼。她歎了口氣,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小傻子還是快快樂樂比較好,苦惱留給大人們吧。
她摸了摸宋兆霖的腦袋瓜:「別想太多。」
宋兆霖歎了口氣:「我就是想得太少了。」
楚殷想了想,扯過一套數學卷子,放到他面前:「想吧。」
宋兆霖:「……」
謝謝,不愧是你,竟然有被安慰到。
到了週末,楚殷的幾個室友紛紛回家,她仍然待在學校。
薈文的學生們都是本市的,所以週末的宿舍樓道非常空曠,幾乎沒什麼人。
楚殷即便在雙休日也貫徹落實著自己的學習習慣,早期,吃早飯,然後在宿舍做了套聽力,做完又掐著時間做了套卷子。
中午時分,宿管阿姨都輪班吃飯了,樓裡一片安靜。
就在這時,楚殷忽然聽見樓道裡傳來腳步聲。
她原本沒在意,但最終,這腳步聲停在了她的宿舍門口。
楚殷抬了抬頭。
「咚咚咚。」宿舍的門被敲響了。
楚殷趿上拖鞋,往宿舍門口走——偶爾清潔阿姨會敲門,把樓道裡的個人物品送回來。
她剛走兩步,桌面上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了。
楚殷伸手搆到手機,打開一看。
竟然是陸縝發來的信息。
他說:[別開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七章 還給你了
楚殷的心猛地一跳。
然後她立刻抬眼看向門口。已經看習慣了的宿舍門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有點陰森。
因為宿舍沒人,她一個人是鎖著門的,現在楚殷無比慶倖這個隨手的動作。
但是……怎麼又來了?搞事情的又來了?
上次把你爹追到野林子裡,這次居然都跑到宿舍門口了?
真的是欠掄啊。
大概是因為楚殷太久沒回消息,陸縝那邊又連發了幾條消息,最後直接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喂?」楚殷接了,下意識放低音量。
門又被敲響了——「咚咚咚」,比剛才重了些,還伴隨著推門的聲響。
陸縝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有一點急切:「你在宿舍裡?」
楚殷:「在啊。」
「不要開門,」陸縝說,「很快解決。」
楚殷:「哦……」
她自己也可以解決。
陸縝不知道在哪裡,輕微的呼吸聲變成電流音,傳遞過來,「害怕嗎。」
楚殷看了看門口。
宿舍門第三次被敲響,變得更加用力,推門的動作也更大。
害怕倒是不害怕,但這場景確實有點詭異。
楚殷還沒回答,敲門聲忽然戛然而止。接下來,門外傳來拳頭撞擊的悶聲,有人撞在了樓道牆壁上,最後是重物被拖走的聲音漸漸遠去。
「……現在是有一點恐怖了。」她說。
陸縝輕輕笑了一聲:「別怕。」
楚殷哼了一聲:「我不怕啊。」
電話那邊,陸縝站在病房外,一邊的律師正在準備內部文件。樓道裡站滿了黑衣保鏢,全都是他的人。
陸縝這一段時間忙著見各方探視的人,陸老爺子如果真的倒了,外邊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各色表情,窺視著這位法律意義上的陸家繼承人,默默衡量。
這一切他都經歷過一遍,內心毫無波動,做得滴水不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也很清楚,陸麟淵背後的所有動作他都能預知。唯一的變數是電話裡的這個人。
但她依然是滿不在乎的口吻,告訴別人不害怕也不在意。
陸縝的心忽然就軟了:「……好。」
楚殷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問:「陸縝,你怎麼知道有人來找我。」
陸縝沉默了兩秒,才道:「我的人在外邊。」
在楚殷的意料之中。
接連幾次的事件、還有陸縝的保護姿態,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能置身事外,最終還是會捲入其中……像是某種繞不開的宿命。
她心裡漸漸有一些猜測,但又沒有什麼證據。
畢竟她真的想不明白,抓住她有什麼好處?她又沒錢,別人也不知道她有金手指,總不能是抓她去做題吧。
楚殷猶豫了幾秒,最終含糊地說:「陸縝,你知道你小叔……和表面看起來不一樣吧?」
他防的人,也只能是陸麟淵吧。
陸縝抬起眼,看到走廊盡頭正走過來的陸麟淵,唇角輕揚,問她:「怎麼不一樣?」
楚殷心裡咯噔一聲,心想這大少爺難道還是一張養尊處優的白紙。
她只好道:「就是、哎——反正你小心點就對了。」
……其他的,就看男主的造化了,豪門恩怨深似海,能不牽連的話她還是不想過多牽連其中。
「好。」陸縝唇角帶了笑意,掛了電話。
陸麟淵已經走到了ICU外,隔著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陸老爺子,表情很沉痛:「爸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病危……」
陸縝不動聲色。
他的人看守著整層,陸麟淵的人站在他身後,沉默無聲地對峙,像某種徵兆。
陸縝掀起眼皮,看向陸麟淵:「小叔,我們來聊聊股權問題吧。」
陸麟淵:「阿縝,著什麼急,爸他現在還……」
陸縝笑了:「是爺爺的意思。」
陸麟淵眉梢一挑,然後也慢慢笑起來:「是嗎?好啊。」
……
陸麟淵從醫院大樓走出來,坐進在外等候的車裡。
他點了根煙,問旁邊的手下:「人呢?」
「被、被人截了。」
陸麟淵一抬手,直接把他的腦袋重重磕在了駕駛座後背上,「咣」的一聲。椅背上的金屬片瞬間把人劃破,血順著額角淌了下來。
「廢物,一個小姑娘都搞不定。」陸麟淵面無表情地說。
他從來不覺得從女人入手有什麼下三濫的,商人能採取行之有效的方法才是對的。
實話實說,陸縝讓他非常驚訝。曾經以為完全握在手心裡的小侄子,現在竟然對他油鹽不進。
陸麟淵遲遲抓不住他的把柄,逐漸開始變得被動。他看著陸縝的臉,居然回想起了被大哥壓在頭上的記憶,一種扭曲的折磨欲再次湧上心頭。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真相告訴侄子,看他震驚痛苦的臉色。陸麟淵吸了一大口煙,壓住心底的破壞欲。
「聯繫宋延川。」他道。
……
宋延川也知道最近陸家奪權已經從快要從暗地擺到檯面上,陸麟淵找他,是來點他出力了。
「……以上這些是我能給你的好處,小宋,怎麼樣?」陸麟淵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看著他。
宋延川也點了根煙。
什麼怎麼樣?他開出的籌碼甚至比宋延川的最高預期還要高,很難不心動。
「條件呢?」
陸麟淵笑了笑:「你弟弟和楚殷那孩子是一個班的吧,同學們平時是不是會出來玩。」
宋延川的眉心一跳,老變態這是打的什麼算盤?真從小姑娘下手?
他皺眉:「她能有什麼用。」
「用處很大,」陸麟淵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已經成功過一次,不介意成功第二次。」
成功過一次?雖然知道陸麟淵這人賊心爛肺,但宋延川依然被這裡邊包含的巨大信息量震懾了一瞬。
他心底不由地動搖:陸縝那小孩,真的能幹過眼前這老變態嗎?雖然陸縝非常穩,穩得彷彿有預知能力一樣,但老天畢竟不會一直垂青他吧。
……陸麟淵是壞了那玩意兒,但他腦子沒傷啊。
而且現在看著,好像更變態了。
當天宋延川回家,神色有些凝重。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完全以宋家的利益為重,如果最終他的判斷讓他倒向陸麟淵,那和陸縝之間的合作也就即刻破裂,他不會有什麼負罪感。
他身後背著整個宋家,每一個決策都至關重要,他現在在做最終抉擇——究竟把賭注押在誰身上?
宋兆霖聽見聲音,蹦著出來接駕:「哥你回來啦??」
宋延川「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幹什麼呢?」
宋兆霖抓抓頭毛:「做飯呢。」
宋延川一挑眉:「阿姨呢?」
「害,我這不是看你每天辛苦,想親自下個廚……」
宋延川:「然後毒死我?」
宋兆霖心碎了:「你為什麼這麼說我!」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宋兆霖放下包,還是擼起袖子去了廚房,「我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一盤黑色的番茄炒蛋,一盤黑色的可樂雞翅,還有一盤黑色的看不出是什麼的菜。
宋延川:「……你他媽就是想毒死我。」
宋兆霖下油起鍋,拿著鏟子很有自信地說:「哥,相信我,我可以!」
幾秒之後。
油點子躥起來,蹦到了宋兆霖的手上,他下意識轉身就躲。
然後油點子又蹦到了他的腚上,宋兆霖「嗷」的一聲,捂著腚跑開兩米。
宋延川面無表情地接過油鍋:「想讓我省點心,就滾出廚房。」
宋兆霖滾了。
宋延川炒好了菜,然後看了一眼宋兆霖上躥下跳的背影,忽然笑了。
他忘了件事。
這個歲數的傻小子,就該是宋兆霖這個德行。心思深沉成陸縝那個模樣的,也可以當個變態看了。
小二逼就一直沒心沒肺吧,做哥哥的,更不該讓他為難。
……
陸氏董事會議。
董事長人在ICU,會議由董事秘書主持,氣氛有些凝重。
股權分割,董事會決議投票,增補董事……兩方勢力膠著了這麼久,最終在股權比例上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陸縝那方比陸麟淵多1%。而一旦陸老爺子的股權轉讓給他,陸縝就可以作為實際掌權人實現對集團的控股。陸麟淵出於劣勢。
楚殷在劇本上偶爾能看到這些權利爭奪,陸縝似乎進行得挺順利,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很多,陸麟淵並沒有能從他手裡奪走陸家的樣子。
上次敲門事件之後,楚殷也沒有再碰到奇怪的事。今後的劇情彷彿就要往霸道總裁陸縝的巔峰之路發展,然後逐漸安穩下來。
她漸漸放下心。
——直到又是一個週末。
楚殷忽然解鎖出了一頁空白劇本。
發光的書頁攤開了,上邊卻並沒有字。
楚殷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戳系統:「怎麼回事?」
學習姬發出提示音:「滴,觸及核心劇情!滴滴滴——」
楚殷一愣:「核心劇情?」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宿舍的門忽然再一次被人敲響。
「咚咚咚。」
楚殷的心口一跳,意識到在自己沒有關注劇本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大事,而這頁空白劇本上也正在進行著她不知道的重要劇情!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這次陸縝並沒有發消息來。
楚殷有種莫名的心慌,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敲系統:「核心劇情要怎麼看?」
學習姬:「需要消耗宿主賬戶內所持有的最大限額權限解鎖,解鎖後如果不使用權限,權限不退還。」
楚殷還沒說什麼,宿舍門再一次敲響了,很輕的兩聲。
她猛地看過去,心想她難道要用自己的大權限來幹掉門外這個人嗎,那也太虧了——
但就在這時,宿舍門外響起一道聲音。
「楚殷,開門。」
——是陸縝的聲音。
楚殷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慢慢走到宿舍門邊,出聲問:「陸縝?」
「嗯。」陸縝說,「是我。」
楚殷:「你來幹什麼?」
陸縝:「……接你走。」
楚殷的眼睫一顫,一股更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眼前這一切,都很像那天晚上。
她當時住大學宿舍,在學校裡莫名其妙被一夥人追。那夥人追著追著就不見了,可她還是沒能逃走——她被陸縝帶走了。
之所以是核心劇情,難道就是因為……在時間線提前之後,劇情走到了這一天?
楚殷的手指顫了一下:「為什麼?」
一門之隔,陸縝垂眼:「對不起……等會兒還會有人過來,我是想……」
……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但他沒能說完,禁制就再次壓了下來,大腦神經再次被生拉硬拽,痛得他臉色一白。
等陸縝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門拉開了一條縫。
的確只有陸縝一個人站在門外。
他看上去不太好,衣服微亂,臉色蒼白帶汗,只有一雙瞳孔很黑。
遠處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次人數很多。
陸縝眉心一蹙,拉住楚殷的手腕,「來不及了。」
陸麟淵手底下養的人都涉黑,在這方面他的確不能硬碰硬。
樓梯間的腳步聲雜亂,伴隨著宿管阿姨驚慌的叫喊。一片混亂之中,陸縝的掌心滾燙堅定,拉著她,躲開人群,一路跑出宿舍樓,上了等候在樓下的車。
他把外套脫了,披在楚殷身上。小姑娘抱著胳膊,冷靜地問他:「去哪兒?」
情形和上輩子不同。
雖然楚殷還沒解鎖劇本,但經過了前邊兩次的事情,她已經本能地判斷,另一夥人要比陸縝危險。
急速飛馳的車子裡,陸縝看了看夜色,然後摸摸她的頭:「很快就知道了。」
車子在近郊的一座小區外停下,陸縝拉著楚殷,悄無聲息地走進一棟居民樓。
陸縝帶著她走上了六樓,這是從前那種「老破小」,樓道昏暗,還貼著小廣告。很難把這種地方和陸縝聯繫起來。陸縝用鑰匙開了房門,牽著她走進去。
「等一晚。」
這一晚過去,一切都有定數。
「門外和樓下都有我的人,別害怕。」
天花板上的燈也老舊泛黃,投下來的燈光昏昏沉沉,照在陸縝臉上。楚殷發現,他的神色堪稱溫和。
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答案或許就在那一頁空白的劇情裡。
陸縝最後看了一眼她。
他無法解釋,當年那個一無所知、痛失一切的少年,窮途末路之下,只能義無反顧地帶走她,關著她,走到哪裡都帶著她。
可這一次,他有能力在長夜開始之前把她安置好,再獨自去解決所有問題。
「我走了。」陸縝其實只擠得出這一點時間。
他轉身走向房門,楚殷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叫道:「陸縝——」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最終看著他硬挺的側臉,卻咽了回去。
「好吧,我等你……一晚,」楚殷抱著胳膊,「別鴿我。」
她已經徹底意識到,上輩子有諸多隱情。
所以回來之後,把所有事,都聊乾淨。做錯的,去懺悔。被誤解的,去辯白。然後我們才能……放下一切,從過去裡走出來,走向前路。
陸縝忽然就生出了無窮的勇氣。
前路是長夜,而夜的盡頭,有神明提著燈。
他笑起來:「好。」
……
在陸縝走後,楚殷敲了系統。
空白頁再次攤開在眼前。
單段權限她這麼久才只獲得了一次,自然是非常寶貴。楚殷從比賽過去這麼久都沒捨得用。
但如果,這一頁裡真的有答案呢?
那些上輩子她不知道的事,能在這裡找到答案……能給她一輩子的愛恨一個回答嗎?
學習姬:「是否解鎖空白頁核心劇情?」
許久後,楚殷點點頭:「解。」
話音一落,空白頁上,一行一行出現字跡。楚殷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瞳孔縮了起來。
奪權比她想像得更難。但更可怕的是……
【……陸麟淵用火力壓制了陸縝,在純粹的黑面前,白紙一樣的少年毫無還手之力。陸麟淵在他耳邊輕笑著,把自己做過的一切都告訴了陸縝,一刀刀親手摧毀他的精神。……】
信息量過大。
楚殷的手指輕輕捏緊,然後深吸一口氣,往下繼續看。
這一次,她差點把手指捏斷。
【他打算對楚殷故技重施。折磨她,囚禁她,對她洗腦,把她變成自己下一個趁手的遙控器,用來制約陸縝。就像他對蘇毓敏做的那樣。……】
楚殷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心裡沒有釋然,只覺得荒唐。
陸麟淵就這??就這???你他媽還能有點高級的辦法嗎?除了從女人下手這老變態還會什麼?
可楚殷也明白,這些事情,陸麟淵完全做的出來。
……這個垃圾的世界,垃圾的反派,垃圾的矛盾衝突。
可陸縝依然被這種低劣不堪的手段威脅到了。
雖然她和陸縝之間儘管依然有很多謎團,狗男人的狗在她這裡也還沒完全解釋清楚,但楚殷現在很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世界賦予她「修改權」,就是要她匡正這些不平。
暗鯊狗男人並不算什麼,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改變人生。
「是否使用【改單段】權限?(溫馨提示,由於改後劇情變化巨大,所以系統無法預判隨機發生的事件。)」學習姬提問。
楚殷:「用啊。」
怎麼能不用?陸麟淵這個狗比,有你爹在,還能讓你快活?
想都不要想。
楚殷劃掉了長長的一整段,有一種極其酸爽的感覺——她知道,這些上輩子折磨他們的劇情,不會再發生了。
她抓住光筆,一字一句,寫下新的一段劇情:
【陸麟淵失敗了。他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想做的事全都不成功。他無法得到自己追求的一切,並且後半生都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在監獄裡度過一生。】
楚殷扔了筆,呵呵兩聲。
進了監獄我也可以為您譜寫新的故事,寫成連續劇都可以。
……
城外的巷子裡,人影交疊,場面十分混亂。
幾聲槍響過後,局面暫時被控制住。
最後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沒人知道。但從一開始兩邊就都帶著人,談判一旦不樂觀,立刻就開始了廝殺。
時至今日,雙方徹底撕破臉面。
陸麟淵的人更狠,比陸縝的專業保鏢更不要命,所以他們搶過了主動權。
陸縝被人壓在路燈底下,神情淡漠地看著陸麟淵一點一點走過來。
這個場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他的心境。
接下來,陸麟淵會溫柔地笑著,告訴他一切,摧毀他的精神。而從那一刻起,世界規則忽然清晰,「人設」在腦海中成形,開始與他的自主意識相碰撞。
但現在,陸縝心中風平浪靜,只想靜靜地等他開口。
然後告訴陸麟淵,我都知道了。
……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阿縝,你不知道吧,其實……」陸麟淵笑著,卻沒能說出話來。
「我……那些……都是我……」陸麟淵的表情變了。
陸縝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出來。
「小叔,你想說什麼?」
「說……爺爺病重是因為你買通了家庭醫生和看護?」
「說你其實和我母親有染十幾年,她的精神疾病是你一手創造的藝術品?」
「說我父親的車禍也是你唆使我母親促成的?……還是說你現在正準備用同樣的方式折磨下一個人?」
家破人亡,字字帶血,全都出自眼前這個最親的人。
上輩子的那個陸縝,猝然得知一切,精神幾近崩斷。然後他倉皇逃走,像窮途末路的野獸,抓住了他最後能守護的人,摟死在懷裡。
……可這一輩子的陸縝,語氣輕描淡寫。因為再激烈的震驚絕望,隔著一輩子,也都淡了。
陸麟淵眼中的震驚,倒是很像上輩子的他。
陸縝笑了笑,後邊的才是重點。
「但很遺憾——爺爺沒病,身體很好。母親已經轉院,在接受心理治療。以及……我的人,你也碰不到。」
「小叔,這世界上有更適合你的地方,去那裡吧。」
說完,不遠處警笛驟響,劃破整個夜空。
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他一步步在推動。所謂陸家的奪權大戰,不過是把他推下臺的途徑。
既然他已經回來了,就不會再給陸麟淵可趁之機。
更大批的人從暗處湧出,從四周包圍而來,陸麟淵那邊的人艱難抵抗,最終很快繳械。
陸麟淵的臉色變得有些扭曲,忽然,對著陸縝舉起了槍。
「阿縝,你就這麼穩操勝券嗎?你難道就確定自己能保住那個小丫頭?」
陸縝:「宋延川提供給我的材料,我會好好用的。」
陸麟淵陡然意識到,宋延川那個雜種竟然也投靠了陸縝。
對於他這種人而言,失敗感才是最大的折磨。
陸麟淵的臉色扭曲幾秒,然後瞄準了陸縝的心臟,扣動扳機——
「阿縝,那陪我一起死啊!」
沒有看清陸縝是什麼時候舉的槍,但「砰!砰!」兩聲讓人心驚肉跳的響聲過後,陸麟淵的雙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血流如注。
「忘了說,」陸縝收了槍,看著陸麟淵被他的人撲倒在地,低聲道,「上輩子……我都是拿您的人形牌當靶子。」
警車開了過來,紅藍交替的燈光閃爍。
上次破工廠的事之所以能壓下去,是因為還沒到時候。陸麟淵身上根本不禁查,性虐未成年,違法營業,走私,甚至毒品交易,隨便拎出來就能坐上好幾年。
一切都結束了……
陸縝隨手把剛撿到的槍扔在地上。
有種輕飄的不實感。
大概是神在庇護他,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可以回去找她了……
陸縝的指尖輕輕蜷縮,在這樣混亂的夜晚,心底生出塵封已久的雀躍和渴望。
她會知道這一切嗎,她會明白嗎。
他們還能……
可就在這時,戴著手銬坐進警車的陸麟淵,忽然開始哈哈大笑。
他笑得太劇烈,以至於弓著身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阿縝真是好手段,我自愧不如,但是……」
「你想護著的人,現在可能已經燒成乾兒了~哈哈哈哈哈……」
陸縝瞳孔驟縮。
……
一切都很恍惚。
濃煙滾滾而起的時候,楚殷剛從睡夢中被嗆醒。
火已經燒了滿屋。
老舊的房屋,什麼都是木頭做的。地板是木質的,家具也是木質的,火舌很快就舔了過去,順便燒著了整個沙發。
楚殷捂住口鼻,狂敲系統:「快快快劇本——」
這個狗日的世界!!!
系統給她解鎖了劇本,楚殷費勁地看完,卻忽然愣了。
——沒有。
沒有這段劇情。
房子已經快被燒著了,可劇本上沒有寫。
楚殷扯下枕巾,用水泡濕了捂住自己,一邊往門口移動,一邊問學習姬:「怎麼會沒有這段劇情?!」
「回答宿主,這屬於修改段落之後的衍生情節。是反派的垂死一擊,屬於原書劇情的邏輯自洽部分。不屬於系統預判範圍。」
空氣裡全都是焦糊的味道,楚殷緊緊捂著口鼻,壓低自己,「我可以自己寫重新一句話!」
學習姬的聲音遺憾卻冰冷:「很遺憾,宿主此時並沒有單句權限。您的賬戶裡只剩單字權限。」
只有單字。
……可是沒有劇情,她要改什麼字?
楚殷強迫自己不要慌。
房間門沒有關,整個客廳已經是一片火海。這裡是六樓,老樓外掛的空調機都稀稀拉拉,跳下去她必死。
楚殷只好朝著大門移動。
著了這麼大的火,外邊的人卻沒有反應,有可能已經全部被處理掉了。
高溫之下,窗戶玻璃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楚殷不知道室內溫度有多高,但她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皮膚也像燒著了一樣的燙。
從這裡到門的距離彷彿一道天塹那麼遠,更絕望的是,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外邊的人已經被處理掉了,那麼門一定也被從外鎖死了。
……真他媽絕。
楚殷快沒力氣了。
恍惚間她想,大概這就是短命的白月光吧……
男主解決好了核心劇情,反派落馬,她的角色價值也結束了。
……你媽的,憑什麼啊。
她還沒當面走到陸縝面前,告訴他老娘記得一切,有罪趕緊贖罪。
人果然不該立flag。
在一片碎裂和燃燒的聲音裡,楚殷模糊間,終於聽到遠方傳來了消防車的鳴笛……
而下一刻,那道無比遙遠的大門忽然傳來猛烈的撞擊聲。
一聲、兩聲、三聲。
門板終於跌落,有人奮不顧身地衝進來。
「少爺!!——」
「別過去!房樑快塌了!」
火苗燎著了陸縝身上的衣服,在皮膚上跳躍,可他渾然不覺,衝向楚殷。
他終於懂了。
規則依然沒有放過他。
即便他偷生了一世,篡改了所有劇情,可他仍然在世界規則之下……和他愛的人互斥。
永遠身不由己。
……所以,毀滅自己吧。
陸縝從火海衝了過去,撲倒在楚殷身上,用身軀嚴嚴實實地把她包了起來。
……如果規則仍在影響他,如果他註定不能回到她面前。
……那就死掉吧,他才是這世界上對她最大的威脅。
因為他永遠愛她。
楚殷費力地睜開眼,模糊中看到陸縝的下頜。
還有人試圖從門外衝進來,可房樑坍塌的速度更快。
「你……走啊……」
可少年的懷抱很寬厚,那一瞬間,一片灼燒的溫度之中,
她的唇邊忽然落下一個冰涼的吻。
就這幾秒之間,房樑終於轟然砸了下來。骨頭斷裂的聲音在楚殷的腦海中,彷彿轟隆一聲巨響。
而最後那一刻,她聽見少年低啞的嘶聲。
「我愛你。」
「這條命,我還給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八章 救贖
楚殷做了場夢,夢裡是一些對話。
「……只有你,不得不困在我身邊,到死都是我的。」
「你小心先死在我手裡……」
陸縝笑著,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楚殷沒能聽清。
……
這是上輩子死前的殘影,如今在夢裡忽然回想起來。
當時陸縝到底說了什麼呢?……
楚殷遊蕩在夢境裡,不知道為什麼,耳邊的聲音忽然一點點變得清晰。
原來那一天,陸縝在她耳邊,聲音壓著無人知曉的絕望,說的是:
——「我這條命,你隨時拿去。」
聲音低啞,和很多年後,火場中少年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
楚殷猛地睜開了眼睛——
陸縝也重生了。
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個念頭。
然後瞳孔漸漸聚焦,她才慢慢看清頭頂上空純白色的天花板。
空氣裡漂浮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窗簾是拉上的,有冬日的陽光透過來,落在她身上,暖烘烘。
那場火災,大概是陸麟淵的備選計劃。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奪不到楚殷,所以如果失敗,乾脆直接毀掉,也能逼瘋陸縝。
但這場火能這麼順利,從她被困到陸縝來救,楚殷似乎能感受到劇情推動的痕跡。
就像是冥冥之中知道,總有這麼一遭。
楚殷睜著眼睛發了會兒呆。
楚實從外邊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她醒了,頓時很激動地跑去叫醫生。然後再趴到楚殷床頭,輕聲問:「殷殷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
楚殷勾了勾唇角,搖搖頭。
陸縝來得很及時,後來還把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裡,楚殷身上並沒有被燒傷,只不過喉嚨因為吸入了很多濃煙,所以腫痛的厲害。
她費力地吞咽了幾下口水,才輕聲問:「陸縝呢?」
陸縝最後的身影,火場裡恐怖的坍塌,骨頭斷裂的聲音,現在還刻骨銘心。
楚實的表情凝滯一瞬,然後起身讓位給醫生,低著頭沒說話。
他得知楚殷被困在火場裡的時候,心態都崩了。
就算他想立刻衝過去救人,也根本來不及。楚實直接扔下了公司裡的事,簡直是一邊崩潰一邊趕了過去。
從火災現場裡扒拉出來兩個人,楚殷雖然身上臉上都是灰,但楚實撲到擔架旁邊的時候,發現她呼吸平穩,身上沒有大問題,一顆心才重重地墜了地。
而救出來的另一個人……
他看到陸縝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徹底失去的意識。整個後背血肉模糊,骨頭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
楚實聽見有人說,房子的房樑塌了,最後一刻陸縝撲到了楚殷身上,用自己當人牆替楚殷擋住了所有……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消化掉這個事實。
陸縝啊,陸家的未來繼承人,頂級財閥大少,說是千金之軀都不過分。居然為了救他妹妹,自己命都不要了。
等楚殷醒過來的這段時間裡,楚實反復回憶他做過的那場夢,開始深深地懷疑。這樣一個人,真的會傷害妹妹嗎?
醫生給楚殷做了簡單檢查,身上沒有什麼問題,「別害怕,都過去了,好好調養兩天就能回家了小妹妹。」
楚殷點點頭:「謝謝您。」
楚實沒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讓楚殷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伸手,抓住了醫生的衣擺,問:「和我……一起從火場裡出來的人呢?」
「哦,那個男孩嗎?」醫生溫和地看著她,道,「還行,命保住了——你不要多想,先調養自己。」
這簡直,沒法不多想。
得是多嚴重的傷,才會連「命保住了」都是「還行」的情況?
楚殷現在已經明白了。
她以前想錯了方向,以為其他的特殊能量波動,會是什麼人和她一樣,擁有了特別的金手指。但她現在忽然意識到,除了金手指,還可以和她一樣……重生。
陸縝也全都記得。
「所以,他到底怎麼樣?」楚殷說話有點費勁。
楚實歎了口氣,在她明亮的目光裡無法撒謊:「陸縝……脊髓骨被砸斷裂,導致神經嚴重受損,全、全身癱瘓……」
楚殷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楚實也像喉嚨腫了一樣,說得很艱難:「簡單來說,就是變成了植物人……」
楚殷閉了閉眼。
呼吸有點燙,好像還在那場火災裡一樣。
……把命賠給她,誰他媽讓你用這種慘烈的方式了?
他們好不容易才把一切真相掀開一個角啊。
楚實握住楚殷的手,溫聲道:「聽醫生的話,不要多想。陸家什麼地位,全球的名醫都會調來給陸縝治療的,別擔心。」
楚殷閉著眼睛點點頭,下巴收進被子裡,看起來很乖。
但是纖長的眼睫在輕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陸家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大動盪。
先是兩方奪權,夜裡廝殺,然後一方進了監獄,一方進了醫院。
繼承人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靠儀器續命。
陸老爺子的「重病」本來是裝的,但這一下子,是真的快要病倒了。
他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懲罰他這個糟老頭子,先請走了他的親兒子,現在又把他唯一的孫子拉到了鬼門關邊上。看著陸縝插著管子躺在ICU裡,陸老爺子頭髮都白了。
旁邊的秘書扶住顫巍巍的老人:「陸董,越是這種時候,您越是要撐住啊!少爺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陸老爺子的臉色蒼老,好像一夜間又老了幾十歲。
當初陸縝和他說自己的計劃時,他也曾經猶豫過。原因是陸麟淵這幾十年表現得都太滴水不漏,表現出來的野心都是適度的。但事實證明,陸縝告訴過他的所有事都一一應驗,自己小兒子借著陸家的風頭涉了多深的水,甚至連他都覺得心驚。
陸縝手腕狠厲,單刀闊斧地砍掉了自己未來的障礙。
但如果陸老爺子早知道,這一切的代價會是眼前這樣,那他寧願讓陸麟淵接手公司,孫子能平平安安長大。
陸縝救下來的那個女孩……
他無話可說。最大的涵養就是不去找楚家的麻煩,但也僅此而已。
陸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造孽,他的兒子、孫子,最後都會折在女人身上。
造孽啊……
「美國來的專家還沒到嗎?」
「今晚落地。」
「嗯,落地直接接來,給他們安排最好的酒店。」
「是!」
……
陸縝的病房彙聚了動用陸家勢力能找到的所有頂級醫生。
眾人對著他的CT片研究了一天一夜,情況仍然不樂觀。
人少的時候,楚殷下了樓,從自己的病房往重症那邊走。
陸縝病房外被層層保鏢圍著,她過不去。
學習姬悠悠上線:「這一切,真是似曾相識……」
楚殷問:「似曾相識?之前也這樣過?」
學習姬表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態,然後就不吭聲了。
楚殷懶得搭理它,慢慢走上前,保鏢立刻攔住了她。
「小妹妹,你不能過去。」
楚殷抿了抿嘴唇:「我是他……同學。」
「同學也不行,少爺不允許探視。」
旁邊的保鏢卻認出了她,「你是那天那個……」
少爺就是為了救眼前這個少女,才被房樑砸斷了脊柱,現在躺在病床上。但……
保鏢看了看眼前的女孩。
她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衣服很寬鬆,她纖細的脖頸從領口中延伸出來,有種脆弱的美麗。這張臉非常精緻,皮膚細膩如瓷,眼型漂亮,是那種很純的長相,又帶一點說不出的俏。
他忽然就能理解,為什麼少爺會那樣。
這種姑娘的確會讓人發瘋。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的大少爺雖然優秀成熟,但底下人始終覺得他像個精確無誤的機器。那個奮不顧身衝進火海只為救心上人的少爺……才真的讓他們佩服。
保鏢歎了口氣:「我多嘴跟你說一句吧,少爺情況不太好,專家會診一天一夜了,也沒診出結果,所以小妹妹你……」
「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的話,這個也沒人能指責你。」
其實他偷聽到了本院院長和護士長的對話,少爺這個情況要是能好,那就已經屬於醫學奇跡了。
楚殷頓了幾秒,然後才點頭道謝,然後轉身離開。
沒關係。
專家不可以,她可以。
-
陸縝重傷成植物人的事一開始被捂得死死的。
但陸家奪權的腥風血雨剛剛結束,陸麟淵在記者們的閃光燈下風光下獄,可贏得大戰的繼承人陸縝卻遲遲未能現身。全市記者抓心撓肺,蹲守數日,終於從說漏嘴的護士那裡得到了消息。
進而,紙抱不住火,陸縝住院的消息不脛而走。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傷到無法露面的程度,想必是非常嚴重。
薈文全校很快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我的縝哥啊啊啊啊]
[雖然今年校草我沒投你但你仍然是我的前任老公啊!!!]
[縝哥千萬不要有事啊嗚嗚嗚嗚]
豪門內部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梁家本就存著和陸家聯姻的打算,對陸縝的關注度非常高。經過連續幾天的滲透,他們才終於打聽到陸縝的真實消息,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梁月琪心情十分複雜。
雖然這個人她始終沒能得到,可現在看他被毀了,梁月琪還是有種遺憾的心情。
傅明萱等等一樣對陸縝有企圖的豪門千金紛紛來探她的口風,但這件事茲事體大,她被爺爺提點過,不能因為一時嘴快得罪陸家,所以忍住了沒和任何人說。
宋兆霖通過他哥,也知道得比別人更多。他甚至知道……那一晚上楚殷也在,陸縝是為了給楚殷擋傷,才被砸斷了脊柱。
楚殷回到學校之後,班裡同學還以為她是有事休假,她沒有過多解釋。正整理著筆記,就聽見旁邊的宋兆霖吧嗒吧嗒地掉了眼淚。
楚殷看了過去。
宋兆霖嗚嗚地哭:「殷姐,縝哥他,特別嚴重。」
雖然他也知道不能細說,但還是止不住地難過。
楚殷歎了口氣,沒說什麼,鋪開卷子就做題。
還有幾天就期末考試,她必須抓緊時間。
……拿到權限。
宋兆霖震驚地看著她,楚殷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哪怕陸縝是為了救她……
他一直知道楚殷是個很無情的人,這種無情的確很帥,很酷,而且他也知道,又不是楚殷要求縝哥救她的,她沒有義務怎樣怎樣。但可能,他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吧,一想到曾經無比風光的少年,如今插滿管子躺在床上,他就非常難過。
楚殷停下筆,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宋兆霖:「我在祈福。」
宋兆霖吸溜一下鼻子:「啊?」
楚殷說:「我問了人,即將高考的高三生祈福很靈的,只要潛心學習,佛祖會聽到。」
宋兆霖眼前一亮:「真的嗎!!」
——假的。
但憨比會信。
楚殷摸摸他的腦袋:「所以學習吧。」
接下來幾天,宋兆霖居然真的開始好好學習了。
而楚殷刷題的速度堪比魔鬼。
……
期末考試結束,終於到了返校領成績的日子。
這段時間裡陸縝的實際情況一點一點被挖出來,鬧得各處沸沸揚揚。
有報道說,陸家唯一繼承人突然發現癌症,近期正在接受治療。
也有小道消息說,唯一繼承人因為壓力過大,精神出現問題,所以無法露面。
各種說法,五花八門,各有各的慘法。
成績公佈下來,楚殷各項單科依然非常頂。雖然這學期發生了幾次大大小小的事件,但好在她基礎過硬,平時也足夠努力,成績依然是一流水準。
英語、數學、文綜成績全公佈之後,楚殷已經是穩穩的第一名。
但她的神色沒能放鬆,因為這次系統發佈的學習任務不是考第一,而是過700分。
高三期末考向高考看齊,難度係數不低。楚殷目前靠三大科拿到了561分,最後剩的語文是她最不擅長的一科。
她需要考到139……
語文成績公佈的時候,姜研興奮地跑過來:「殷殷!你是滿分作文!」
楚殷抬起眼,「總分呢?」
姜研:「一百四!太厲害了!!」
楚殷猛地鬆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疲憊。
她知道自己語文薄弱,這幾天專攻語文,光作文素材就寫了半本,看來是有用的。
「滴——【期末考700+】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獲得【改單句】權限~」
「宿主,你要用來做什麼呢~」
楚殷:「還東西。」
學習姬不解:「什麼東西?」
楚殷:「命。」
陸縝還她,她不要。她寧願陸縝醒過來,把所有事情都講清楚。
學習姬冷眼旁觀,忽然道:「宿主,你不是一直想讓男主死嗎?」
楚殷:「但這次陸縝是救我死的好嗎。」
學習姬:「那如果他是自己意外死的呢?」
楚殷:「閉嘴。」
不想思考,不想回答。
……也不想他死。
她看著劇本裡寫道,【專家們最終遺憾放棄,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楚殷劃出一道長長的線,把這些字全部劃掉。
她寫道:【陸縝痊癒了,這是一個醫學奇跡。】
「神」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因為她有超能力。
……
陸老爺子愁掉了大把頭髮。
各路人馬都在窺視著陸家的未來。
如果陸縝真的倒了,就算陸老爺子身體康健,那陸家也是後繼無人,免不了日薄西山的下場。
各個豪門家族都在默默觀望,宋家也是其中之一。
別的倒也沒什麼特殊的,但宋延川看著宋兆霖這幾天異常勤勉的學習狀態,感覺有點驚訝。
不過他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宋兆霖寫十分鐘,就會把筆捧到胸口,閉眼念念有詞,一臉虔誠。
宋延川簡直懷疑他入了邪教。
走過去偷偷聽了一耳朵,發現他在說:「上帝,老天,佛祖,保佑縝哥度過難關,至少能恢復意識,阿門,哈利路亞,阿彌陀佛!」
宋延川:「……」
你他媽先祈禱一下自己智力達到正常水平吧。
宋延川上了陽臺,點了根煙。
眼前這局面他也沒料到,萬萬沒想到,「天選之子」最後竟然是這麼個下場。
宋延川因為站在陸縝這邊,和陸家徹底交好,所以知道的細節更多。以目前的醫療水平來看,陸縝基本就是廢了。
就算能恢復意識,也是個半癱,這輩子就這樣了。
也是,天選也不可能一直天選吧……
同一時刻。
陸縝的病房外,保鏢激動地衝了出來:「少爺醒了!快告訴老爺,少爺醒了!」
……
陸縝睜開了眼睛。
渾身的肌肉很僵硬,應該是躺了太久的緣故。
他花了幾秒才理清楚狀況,意識到這裡是醫院的病房。
失去意識之前,那種幾乎被生生攔腰砍斷的痛苦消失了。
他慢慢地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全身都很正常。彷彿不曾死過一次。
……沸騰的火海,懷裡的女孩,冰冷的吻,撕裂的疼痛,從腦海中呼嘯而過。
陸縝靜了片刻。
然後忽然開始笑。
笑得不受控制,渾身顫抖。
是楚殷。
……她沒讓他死。
這是一場神跡,由她親手降臨。
……
陸縝痊癒的消息,比重傷癱瘓的消息捂得還要嚴實。
陸老爺子在狂喜之後,下了嚴厲的封口令,誰也不准把陸縝的情況說出去,否則他恐怕會被拖進實驗室進行解剖觀察。
那麼重的銼斷傷,全身神經都受損的情況下,他竟然完好無損地站起來了。
陸老爺子一生經歷過大風大浪,但此時看著他竟然差點落淚。
「爺爺,我沒事了。」陸縝給老人遞上紙巾。
他的確沒想過其他後果,但楚殷的命和他自己的命擺在一起,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陸老爺子根本不敢責怪他,陸縝好起來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他已經決定撥出一大筆款項,用來投資建廟,回饋老天對他們陸家的厚待。
「那既然好了,就別留在醫院這晦氣的地方了。回家條件也是一樣的,爺爺都安排好了。」
陸縝笑了。
「不急,再等等。」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
-
深夜的vip病房。
走廊很安靜,人都清空了,像是特意等著誰來。
淩晨,房門被無聲推開,走進來一個戴著大帽兜的纖細身影。
陸縝靠坐在床頭,腿上還有一本書。
他重新打理過了,黑髮乾淨柔順,臉頰冷白,眼尾綴著褐紅淚痣。他收斂了一身的冷厲,像個安靜的斯文少年。陸縝微微側身看她走近,然後把書扔到了一邊。
楚殷拉著個椅子過來,坐下,摘了帽兜,抱著胳膊看他。
陸縝溫柔垂眼。
兩個人視線交錯,像是無聲的對抗。
經過了這輩子的試探、猜測,最終明白……我們都是當年那個。
「楚殷。」陸縝叫她。
輕輕一聲,隔著兩輩子。
楚殷輕輕捏緊了衣角。
「先聲明,」她說,「我救你是因為事沒了結,不是別的什麼,你不要想多。」
陸縝的視線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臉上:「哪方面?」
他頓了頓,道:「我想的,可能都是多的那方面。」
楚殷:「……你好不要臉。」
陸縝笑起來:「不要了。」
命都是撿回來的,臉還有什麼重要的。
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只剩眼前這個人。
只有你。
楚殷把臉撇到一邊。
病房很安靜,只有醫療器械運作的輕微聲響。
過了很久,楚殷才轉回臉,情緒忽然有點激動。
她忍了太久啊。
「所以你把我關在身邊,是因為陸麟淵要拿我下手?可你不能告訴我嗎?你還越變越壞,像神經病一樣,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我是真的好想殺了你啊陸縝。」
陸縝還笑著,可眼底漸漸浮起一點猩紅。
他愛的人在他面前控告自己的委屈,而這些委屈都是他一手造成。
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誅心。
「你知道你真的很可惡嗎?發生了這麼多事你自己扛下來,是覺得你很強嗎?還是覺得我不配知道?只配乖乖待在你身邊?陸縝,我他媽……」
後背明明沒有傷口,可陸縝還是感受到了被撕裂的痛感。
他想說,因為我……
「說不出口。」
陸縝忽然一怔。
這句話音一落,楚殷卻像是被激怒了,忽然站起來,顫抖的指尖朝向他,不管不顧地發洩著兩輩子的怨氣。
「說不出口?你覺得難以啟齒?你比陸麟淵齷齪嗎,為什麼說不出口?說一句你能死啊?你覺得這像是合格的理由嗎,我憋屈了那麼久我會信嗎?陸縝,你他媽是不是搪塞我?!」
說到最後,她簡直有了哭腔。
從來都在意的啊。
那年的那一天晚上,見到陸縝的時候,她原本……那麼開心。甚至偷偷遺憾自己沒有化妝。大學以後陸縝還是總來找她,後來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那天突然出現,她本來想罵他一頓,然後請他去吃冰。
可就從那天開始,接下來的幾年,他們都朝夕相處。
她卻再也見不到那個她心動過的少年。
你可以去死。但誰來賠給她?
陸縝的眼睛赤紅,爬著一根根的血絲,然後沙啞開口:「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我不能解釋。」
但現在,他能說出來了。
陸縝清晰地意識到了什麼,垂在被子上的手開始戰慄。
「我的意識和……『人設』不斷融合,在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會失控。而我……不能解釋,因為這是規則。」
這世界是一本書,陸縝的人設是……對白月光一見鍾情,求而不得,黑化囚禁的偏執男主角。按照劇情,他和白月光註定坎坷虐心,最終淒涼結束。
可他的自主意識覺醒了,試圖反抗碰撞,人設中的佔有欲、嫉妒、控制欲就成倍激增,軀殼裡的那個自我只能苦苦抑制。
楚殷揉了揉眼,帶著一點鼻音:「騙鬼呢?那你現在為什麼能解釋了?」
……是啊。為什麼。
陸縝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微彎,一滴眼淚順著眼角輕輕滑落。
因為禁制消失了……
陸縝幾乎是瞬間明白了原因,他笑得想流淚。
他本想以死掙脫世界規則。
可那個跳脫於規則之外的「神明」,親手改寫故事,賦予了他新的生命。
——於是從此以後,她變成了他的規則。
楚殷帶著他一起,跳出了那個圈。
陸縝忽然握住楚殷的手,輕輕一拉,她猝不及防地倒在了他身上。
「幹什麼你?!」
陸縝的手顫抖著,捧住她的小臉,然後輕輕地、虔誠地吻在她的額頭。
一生的苦難被她親手救贖。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世界。
「我不會再失控了,」陸縝抱著懷裡的人,輕吻她的臉頰,「只是依然……喜歡你到發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九章 好燙啊
一個陸縝視角下的、全新的世界,緩緩鋪展在眼前。
荒謬,怪誕,不可思議。
但楚殷知道這個世界的構成,所以明白,這一切,都能成立。
……宿命可真是在玩兒他們。
她心裡經年累月的怨氣終於能解開,可烏雲散開之後,一種和從前不一樣的難過從心底浮了上來。
她的慘,世界不會賠給她。
陸縝的慘,世界也一樣不會賠。
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兜兜轉轉,走了那麼一大圈回來,發現竟然還是只有兩個傷痕累累的人可以懂得彼此。
這糟心的世界啊。
陸縝抬手捏了捏她的耳骨,然後指腹順著帶到她的後腦,穿過茶色的柔軟髮絲,輕輕摸了摸:「別難過。」
楚殷抬起眼。
眼底的紅還沒褪去,氤氳在眼尾,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朦朧。
陸縝被她看著,心口開始發燙,又很想親親她的眼睛。
楚殷甩了甩腦袋,往後退了退:「我還沒完全原諒你呢啊。」
她覺得還有很多事沒說清楚,但情緒剛剛平靜下來,大腦很亂,一時想不清晰。
陸縝悄悄把人拉近回來,低聲解釋:「那年突然消失,是因為小叔開始動作了。」
楚殷一怔,一時忘了掙脫。
這是她當時介懷了很久的事。
「我那時……沒有防備,只能亡羊補牢,但演技太爛。」陸縝自嘲地笑了一聲。
演不出不喜歡,陸麟淵暗中觀察了那麼久,也不會輕易上當。
「後來……帶你去見我母親,是希望你能和她聊幾句,得到一些……我無法解釋的信息。」
楚殷眨了眨眼——但是並沒有,她們只聊了兩句天氣。她當時也只覺得蘇毓敏安靜憂鬱。
這輩子的陸縝為了回憶起所有事情,去療養院找到了最後一把鑰匙。
那時候他站在蘇毓敏的床頭,耐心等了很久很久,才聽見自己的母親驚惶的低喃。
她說的是:「我很髒。」「不要靠近我。」「我不該活著。」「我是罪人……」
17歲的陸縝呆立當場。
然後才在痛擊當中驟然意識到,母親這麼多年的排斥抗拒,並不是對他。
而是因為對自己的厭惡。
陸麟淵對她伸出手,給了她最溫柔最貼心的愛,看她淪陷,然後開始長久的精神打壓和控制。蘇毓敏被徹底洗腦,害死丈夫變成了她一個人的罪行,無法面對兒子,也無法面對自己,最終只能任他擺佈。
楚殷怔住了。
所以那天在病房外聽到陸麟淵對蘇毓敏說的話,竟然是這麼長久的折磨。陸麟淵這個狗東西簡直不配活著。
而他還妄圖把楚殷變成第二個蘇毓敏。
所以當年他披著風度翩翩的人皮,接近了楚殷兩次,當年的楚殷也的確對他印象很好。但陸麟淵剛剛走到第一步,陸家的奪權大戰就已經開始,他只好加快步驟,打算先把楚殷關起來。
然後……有了後邊的一切。
陸縝下意識收緊了手,抱住懷裡的人。
楚殷好半天才回過神。雖然促使這一切悲劇發生的根源是小說的原劇情,但陸麟淵卻是劇情衍生出的那個萬惡的推手。
好在這一輩子塵埃落定,那狗東西也被沒收了最重要的作案工具。她劇本藝術家也不會讓他下半輩子好過的。
陸縝摸摸她的髮頂,等她消化完這個信息,然後才繼續。
「我母親……並不是出身名門,被我父親娶進門之後,心態上處於劣勢,很不自信,但我發現得太晚。所以……」陸縝忽然淡淡一笑,「那時候喜歡逼著你學習。」
楚殷愣了愣。
陸縝沒有說完,可她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17歲的楚殷張揚明媚,可也倔強自卑。
所以逼你學習,教你吉他,教你防身,希望你有足夠多的底氣和自信,不會被任何人從精神上打壓消磨,不會變成蘇毓敏那樣。
「你很好。」陸縝勾起唇角。
楚殷的眼睛眨了幾下,好半天之後才鼓了一邊腮幫子,彆彆扭扭地說:「我這輩子很努力好嗎……成績都是我自己努力考出來的。」
「我知道,」陸縝笑著勾勾她的臉頰,「所以……非常耀眼。」
……
病房安安靜靜,走廊也沒有人經過。
這一晚就像是單獨留給人釋懷過往的。
很久後,病房裡響起少女的聲音。
「陸縝,你抱夠沒。」
消化掉所有信息需要費點精力,等她理清楚回過神,才發現陸縝的姿勢很不對。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黑髮就蹭在她的脖頸間,微微的癢。
楚殷連忙推他的腦袋:「你起來。」
「就抱一下。」
「好幾下了!」楚殷的手撐著他的胸口,開始掙動。
她總覺得自己還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眼下最關鍵的是和陸縝拉開距離。
狗男人被她治療得太好了,現在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手臂力量比她大得多。楚殷掙動幾下,居然沒掙開。
她瞪著眼:「我要打人了我告訴你——」
「別動。」陸縝忽然開口,聲音有點啞。
楚殷:「憑什麼??我就動——」
陸縝壓住她,貼近楚殷的耳邊,說了幾個字。
楚殷的臉忽然就紅了。
幾秒後,病房裡響起一道尖叫。
「陸縝!你不要臉!!!」
楚殷飛快地跳出去,然後拎起一個枕頭砸到了陸縝臉上。
陸縝淡定地把枕頭拿下來,抱住,雙眸深黑,又透著一點無辜:「生理反應,克制不住。」
喜歡的人在懷裡,大面積碰觸,陸縝對她的渴望是本能。
楚殷臉頰發燙,她遠離成年人的世界太久了,現在居然有點遭不住。
她原地轉了一圈,讓臉降溫,然後才指著床上的人:「我現在心裡只有學習,誰阻礙我學習都不行。」
還有一個學期就高考了,雖然中間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但楚殷的高考任務仍然是重中之重。
陸縝點點頭,笑道:「好。」
楚殷超級凶地警告她:「你再這樣小心我鯊了你。」
陸縝抬起手,擋住唇邊的笑意:「知道了。」
說完,楚殷重新戴上帽兜,最後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口走。
手剛觸及門把,身後忽然傳來少年清冽的聲音。
「你去好好學習,我永遠在背後。」
陸縝看著她的背影,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你。」
-
陸家繼承人陸縝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看上去健康且平靜,打破了之前風言風語的各種傳聞。
沒過多久之後,由陸老爺子親自主持的董事會議召開,會上全票通過,增補陸縝為新任董事,標誌著陸縝正式開始接手陸氏集團事務。
從此以後,從大少爺變成了小陸總。
而陸麟淵案的審理還需要一定時間,雖然陸家也會受一些牽連,但陸老爺子經此一役,也是拿出了扼腕的氣度,勢必要把陸家這座巨人身上的潰爛傷口剜掉。
陸縝在一個雨天,去了陸麟淵收押的地方。
車子在監獄外停下,陸縝一身黑色的大衣,傘下面色冷白,神情不喜不怒。
他走進會見室,在玻璃這側坐好,靜靜等待。
沒過多久,預警打開了對面的房門,穿著囚服的陸麟淵緩緩走了出來。他那張原本保養得當的英俊面容,短短幾天就蒼老了不少。
一見到陸縝,他就開始笑。
「哦,阿縝~不對,現在應該叫陸總了吧?」
陸縝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上輩子他也曾把陸麟淵送進監獄,但比現在晚了很多年,也艱難得多。
這輩子提前看到陸麟淵穿上囚服的樣子,陸縝心情十分平靜。
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被他解決掉,現在看著陸麟淵,也不過是一個被劇情操控的角色罷了。
「還適應嗎?」陸縝面無表情地問。
陸麟淵的表情僵了僵,對面的人精緻從容,而一面玻璃之隔的自己,處境卻截然不同。這種鮮明的差異讓他陡然生出一股怨氣,視線陰冷下來。
「還行啊,我侄子親自送我來的地方,我當然喜歡了。」陸麟淵陰陽怪氣地說。
陸縝波瀾不驚:「喜歡就好,畢竟還要待很久。」
陸麟淵的臉扭曲了一瞬,忽然笑道:「對了,楚殷那小姑娘還好吧?」
他忽然湊近了,貼著玻璃,緊緊盯著陸縝,小聲說:「說實話,她那麼漂亮,被燒壞了我也心疼——但阿縝,這都是你逼我的,所以是你害了她知道嗎。」
陸縝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然後才輕輕勾起唇角。
「她很好,渾身上下沒傷到一點。」
陸麟淵在獄中消息閉塞,聽見陸縝這麼說,眉梢神經質地跳了跳。
「但你惹到了不能惹的人。」陸縝說。
陸麟淵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不能惹的人?誰?你嗎?我親愛的阿縝,你未免太看得起自……」
陸縝笑著搖搖頭:「她。」
陸麟淵一愣。
他?什麼他?
陸縝背後有人幫忙?是誰?
探視時間到了,警鈴「滴——」地響起。
陸麟淵猛地看向他:「是誰在幫你?!」
宋延川就算反水,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難道是哪個世家在暗中支持陸縝?陸麟淵天生心思陰暗,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很多種陰謀。
可陸縝只是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兩輩子的敵人。
他曾經也想過,陸麟淵毀了他們的一生,作為報復,應該把一切加倍奉還。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沒有必要了。
她應該會給你安排好結局。
「接受命運吧,小叔。」說完,陸縝轉身離去。
這一次。
神明庇佑我,而審判你。
……
楚殷等了好久才終於從劇本上看到陸麟淵的劇情。
畢竟審理過程很漫長,陸家拿出了和警方真誠合作的態度,陸麟淵背後的料簡直挖都挖不完。
等陸麟淵的審判結果出來,高三生的短暫寒假都結束了。
陸麟淵被判無期徒刑,要在大牢裡待一輩子。但楚殷覺得,他這種人,就算被投進監獄裡也不會悔過。
他對自己給別人造成的精神和肉體折磨,從來都沒有懺悔的心思。陸麟淵只是覺得自己輸給了陸縝,但並不覺得自己錯了。
楚殷對著劇本呵呵兩聲。
一想到陸麟淵對陸縝母親做過的那些事,以及曾經試圖對她進行的操作,楚殷心裡就十分搓火。
不悔改是吧?沒關係,我來幫你悔改。
讓老變態也嘗嘗被折磨的滋味,才能由此及彼學會懺悔,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啊!
阿門!殷的審判正在降臨!——
……
陸麟淵作為曾經的社會名流,和這幫囚犯比起來當然有足夠的優越感。
他雖然被判終生監禁,但只要手段到位,把牢房坐成酒店也不是沒可能。
但這裡的條件到底是太差了些,食堂澡堂都是公共的,而且都是基本的生活需求。陸麟淵在運作之下,托獄警給他把公共澡堂裡的廁所單獨給他用。
「喲——這不是大老闆嗎?」
有人看著陸麟淵走進更衣室,吹了聲口哨。
陸麟淵臉色陰鬱,看了他一眼,不屑搭理。
「喲,大老闆不搭理我們啊——」
幾個人光著膀子的男人圍了上來,開始對他推推搡搡。
「你們幹什麼?!」
「大老闆金貴啊,小的們服侍服侍你!」
「滾開!」
「哈哈哈哈,聽見沒,人家讓咱滾開!」
幾個人七手八腳,不顧陸麟淵的怒駡和反抗,「服侍」著他把衣服扒了下來,然後都驚了。
「我、我草——」
「竟然是個閹人??」
「艸!失敬!失敬!」
陸麟淵這輩子沒遭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臉色鐵青。之前因為打點得當,在這裡他過得還算舒適,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為什麼情況突然就變了?!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陸麟淵被公開示眾:「滾開!你們都滾開!」
「就不滾!」
「哈哈哈哈快過來參觀一下」
一片嬉笑聲中,人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折騰他。
而人群縫隙裡,開始有一些別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笑容。
陸麟淵的監獄生活才剛剛開始。
-
新學期開始了。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就要邁向高考的戰場。
楚殷依舊是無縫銜接的備戰狀態,開學第一天就有扛著炸藥包的自覺。
而薈文今天非常熱鬧,因為……
陸縝來了。
少年黑衣黑褲,站在樓道口,看著楚殷背著書包走過來,唇角勾著。
最近確實很忙,雖然天天都會給她發消息,但小姑娘的確在好好學習,只是隔三差五地搭理他。
薈文的學生們看到陸縝都十分激動。
畢竟之前都以為縝哥要不行了,現在人家又好好地站在這裡,還英俊如初,怎麼能叫人不激動!
全樓道的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看他。
而陸縝靠著牆,在楚殷走過來的時候,才笑著攔在她面前。
楚殷抬起眼,四面八方的視線嗖嗖地投射過來,她抿抿唇:「幹嘛!」
陸縝抬手,給她整理了一下衣領,頭壓低的時候才低笑著說:「想你了啊。」
壓低的聲音微微帶啞,撞進耳膜,泛起輕微的癢。
楚殷瞬間睜圓了眼睛。
好在沒有人站得近,不然她都能想像學校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然而實際上,全樓道的人已經有在震驚了。
——不是!什麼情況!
——前校草在給現校草、呸——校花!整理衣領?!
——不對勁不對勁!有情況有情況有情況!!
楚殷面無表情地踩了陸縝一腳,小聲說:「你、不、許、打、擾、我。」
陸縝悶哼一聲,然後垂眼看她,白皙小巧的耳朵染著一層淡紅色,陸縝笑了起來:「我知道。」
楚殷正要走進教室,忽然,一道感情充沛的聲音插了進來。
「縝~~~哥~~~」
宋兆霖像一道波浪線一樣扭了過來,撲到了陸縝面前:「俺想死你了!!!」
雖然提前知道陸縝痊癒的消息,但宋兆霖也一直沒能見著他,這時看著陸縝,忍不住老淚縱橫!
陸縝笑了笑:「知道了。」
宋兆霖這才看到旁邊的楚殷,連忙撲了過去:「殷姐!俺也想你噢!」
但一步還沒邁出去,直接被陸縝扯著領子拽了回來,「保持距離。」
宋兆霖眨巴一下眼睛:「啊?」
陸縝:「上課也別靠近她。」
宋兆霖:「啊啊?」
陸縝拍拍他的肩膀:「不然揍你。」
宋兆霖:「……哦。」
一秒過後,他突然覺得不對勁——陸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救命恩人呢!?
「縝哥,你不知道吧!你的健康平安可是我這個信男日夜禱告求出來的!!」
陸縝:「?」
楚殷:「……」
糊弄憨比的話,她都差點忘了。
宋兆霖得意洋洋地說:「為了你,我潛心學習數日,求遍東西方的各路神仙,嘿!——果然你就好了!神不神!」
楚殷捂住臉,實在沒眼看。
「哦?」陸縝輕笑一聲,視線掃過楚殷,「原來是托你的福?」
「是的!厲不厲害啊哈哈哈哈哈!」
楚殷卻放下手,小臉繃著,轉身就往教室走。
——我呸!!
但她還沒邁進教室門,就被人笑著拉住了。
陸縝眼底都是笑,握住她的掌心,塞給她一罐甜牛奶。
還是熱的,被人一直捂著拿過來。
陸縝仔仔細細把她的手指合上,然後才戳戳她的臉頰,眉眼柔和:「知道是你,去學習吧。」
楚殷垂眼看了看,然後才冷哼一聲,拿著奶走了。
「啊?知道是啥?」
宋兆霖左看看,右看看,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不對勁。
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為什麼我插不進去??
……
全年級都發現了。
陸縝很少在學校裡出現,但他出現的地方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楚殷也在。
陸縝的確沒有打擾她學習,只是在課間,或者偶爾的體育課上去找她。
但各路磕學家還是聞風而動。
陸縝會突然出現在食堂,在楚殷的桌上放一杯熱奶茶。還會在體育課跑圈的時候突然出現,陪著她一起跑八百。
論壇裡飄著各種帖子——
【八百年了,我的cp終於szd了??】
【今天你磕到了嗎??我的顯微鏡大軍速速集結!分享新瓜!】
楚殷心無旁騖地學習之餘,偶爾聽到這些消遣消息。
宋兆霖不敢相信:「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楚殷:「……閉嘴!」
下次陸縝再來她必須要好好教育一下他!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上體育課不用再穿外套了。高三生的體育課非常稀少,這學期一周只有一節,一下課,同學們全都興奮地跑了出去。
楚殷坐在空教室裡學習,沒過多久,一道身影晃了進來。
她桌上放了一杯奶茶。加了她喜歡的芋圓。
一抬頭,陸縝反坐著椅子,正單手支著太陽穴,歪頭笑著看她。
陽光很好,窗外是藍天白雲。少年黑髮乾淨,微微笑意,漆黑眼底映的全是她。
楚殷怔楞一秒,被那一瞬間的少年氣晃到了眼,眼睫扇動幾下,然後才想起正事。
「你過來。」她勾了勾手指頭,然後把人帶到了樓道角落。
但沒想到,剛好有個學妹從這邊繞路,一看到這兩道身影,瞬間提高警惕——
十級警報!
學妹屏住呼吸,悄摸摸地扒在牆上,偷偷探出腦袋。
傳說中的學姐背靠著牆,單手叉腰,正在說什麼。
傳說中的學長站在她面前,微微低著頭,看起來居然很乖的樣子。
看起來竟然像是老師教育學生??只是姿勢有那麼點不對。
學妹沒弄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她暫時把頭收了回去,換了口氣,然後再次把腦袋伸了出去——為了吃口瓜!她也不介意自己猥瑣了!
但這次探出頭,她忽然驚呆了——
怎麼打、打起來了?!
臥槽???
她的心臟砰砰跳,但定睛一看,發現不對——
是學長單方面挨打!
楚殷被他半摟著,抬腳踹他,然後用拳頭捶了他好幾下。
還能隱約聽到她壓低的聲音,還是超級凶:「不許笑!」
她震驚地把腦袋收了回去。
難道??學校裡猜來猜去的cp還是假的?兩個人只是表面還行,其實並沒有怎麼樣!甚至是會打起來的關係!
天哪!這太勁爆了!
她又換了口氣,然後最後一次偷偷把腦袋探出去。
這一次,學姐不打學長了。
但她再一次,被驚呆了。
因為她看見,傳說中的陸學長小心翼翼地把傳說中的學姐抱回來,然後低下頭。
很輕很輕地,親了一下她的耳朵。
——學妹跑了。
面紅耳赤,心跳一百八,同手同腳地跑遠了。
她不配見證這種神仙場合,她不配!!!
……
四下無人的角落,陸縝輕輕抱住楚殷,低笑著問:「還打嗎?」
剛剛給她出了頓氣,有種久違的愉悅感。
楚殷不知道是因為運動過還是怎樣,瓷白的小臉微紅。
她壓低聲音凶他:「你給我克制,不然別來學校!否則我鯊了你!」
「好。」陸縝很乖地應了,然後小心地拉住她的兩隻手。
楚殷被他剪住了雙手手,下意識一仰臉,「喂——」
而陸縝笑著低下頭,微微側臉,親了親她小巧的耳朵。
「好燙啊。」他笑著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