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退戈 -【兇案現場直播】《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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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01:55 PM

第十五章 報警

  穹蒼坐在明亮的醫院裡掛點滴,看著周圍不時走過的護士,終於又恢復了之前那種生人勿進的冷冽氣場。

  但賀決雲總覺得穹蒼的狀態不是很好。或者說,她不像在開場的時候那樣運籌帷幄了,她似乎在惆悵著什麼他也不知道的事。

  賀決雲捏著病歷本,腳下一蹬,從椅子上滑了過去,與她肩並肩地坐著。笑問道:「你知道,我載入遊戲的時候,角色介紹上寫的是什麼嗎?」

  「嗯?」穹蒼很上道地問道,「什麼?」

  賀決雲兩手環胸,說:「這位NPC的原型是負責調查當年這起自殺案的警員之一。在王冬顏自殺之後,他們對一中所有的學生進行了詳細調查,用最基礎的排查方式,想要找到三位自殺者之間的關係。可惜因為證據太過零散,學生都諱莫如深,校方又在中間攪渾水,給出了不少誤導性的提示,導致他們的調查過程很曲折。甚至中間一度以為真的只是一場巧合而已。也因此,被對方佔據了輿論優勢,在案情偵破過程中,出現了很多不好的聲音,促成了後兩位學生的死亡。」

  穹蒼若有所思:「嗯……」

  賀決雲用力抹了把臉:「每次想到這群學生隱瞞著事情不敢告訴別人,獨自惴惴不安,最後無奈選擇自殺,他們就很痛心。不僅僅是無力,還有不被信任的失望。」

  他神色深沉,語氣很是鄭重:「他們這些人,那麼努力地工作、提升,想要維持社會的穩定,就是為了保護更多,像田韻那樣還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他們不覺得自己的理想有多麼崇高,也明白這個社會有很多的不盡如人意。但是,他們真的想告訴所有人,報警吧。只要報警,就算他們再無能,也會努力幫助她們。這個社會還沒有到,需要她們去承擔一切的地步。就算是遊戲,他們也希望,這群年輕人,能有機會活在這個世界上。」

  賀決雲大手按在穹蒼的腦袋上,避開她的傷口小心地揉了揉,笑說:「所以,你活著,就是我的勝利了。」

  穹蒼認真看著他,抬手將他的手拿下來,帶著思考過後的確定道:「謝謝啊,你的安慰雖然很拙劣,但是還挺走心的。」

  賀決雲:「……」

  「但是,勝利就是勝利,活著不叫勝利,叫遊戲狀態。你這樣的精神勝利法,就很啊Q。」穹蒼叫道,「Q哥。」

  賀決雲:「……」

  沒別的,就是聽了以後想打人。

  他深吸一口氣,認命道:「行吧。Q哥就Q哥,比中年怪叔叔要好多了。起碼還降了個輩分。」

  「好太多了。」穹蒼掏啊掏,從兜裡掏出一顆糖,聲音虛虛地道,「怪帥啊。」

  賀決雲哭笑不得:「我就當你是誇我了。謝謝你啊小仙女。」

  穹蒼想把糖果紙拆開。因為挖了一整個晚上而被工具劃傷的手指不是那麼靈活,試了幾次都沒扯開那個堅固的塑料口。

  賀決雲看了會兒,實在忍不下去,接過她手裡的硬糖,撕開包裝後餵到她嘴邊。

  穹蒼定定看了他許久,看得賀決雲都有點發毛了,才把糖吞進去。

  一股帶著橙子香氣的甜味在舌尖漾開,隨後擴散到整個口腔。

  穹蒼吃硬糖的時候也很不安分,喜歡咬來咬去。

  賀決雲別開視線,瞥向外面的天色感慨道:「天都亮了。這一晚上折騰的。」

  穹蒼抬起頭:「我要拔點滴了,你去拿下片子,我在門口等你。」

  賀決雲:「也行。」

  等賀決雲拿了東西走出醫院,就看見穹蒼手裡捏著塊麵包,蹲在路邊餵野貓。

  因為醫院的後面是一座山,這裡的人流量又大,春夏的時候,很多野貓會從這裡經過,尋求投餵。

  它們不大怕生,埋頭乖巧地吃著面前的食物。嘴巴一鼓一鼓地咀嚼,皮毛油亮,噸位十足,長得很有大橘為重的氣勢。

  賀決雲提著衣服在穹蒼身邊蹲下,伸手想擼那貓一把,卻被肥貓靈活地躲了過去,他收回手,笑說:「你還挺有閒情逸致的啊。」

  「不一定呢?」穹蒼說,「我做的每一件事情,說不定都有你想不到的目的。」

  賀決雲好笑:「那你現在是什麼目的?」

  穹蒼思考了下:「展示我的善良?」

  賀決雲點頭:「那我覺得還挺不錯的,你可以繼續保持。」

  穹蒼把食物全部放下,拍拍手站起來說:「回去吧。」

  賀決雲問:「送你回家?」

  「不行。王冬顏的母親並不贊同她的行為,回去就是吵架。」穹蒼說,「還是回學校吧。」

  賀決雲驚了下:「你現在還去學校,是不是不大合適?」

  穹蒼問:「哪裡不合適?」

  賀決雲遲疑道:「不大安全吧?」

  「哇……」穹蒼張開嘴,誇張道,「我一自殺追求者還能擁有安全那麼安全的東西嗎?」

  賀決雲:「……」能不能好好說話?

  穹蒼招招手,催促道:「走吧。跟大佬走,帶你過關。」

  直播間的網友聽著他二人的對話,瞬間被帶偏了重點。氛圍是輕鬆起來了,但是車也翻進了溝裡。

  「為什麼畫風一到他倆這邊,就成二人轉了?他們自動調頻考慮過觀眾的感受嗎?」

  「不影響我看得快樂。【doge】」

  「這CP不敢磕啊,主要是兩人的建模都太……太不可了。我的想像力不允許。」

  「現實生活中兩人的年齡可能要反一反?我覺得大佬應該是個閱歷經驗都極其豐富的老專家,而小警察的眼神跟朝氣都感覺還是一個年輕人。姐弟戀可不可?」

  「大佬現在還能帶躺贏嗎?後面的讓公安機關入手比較方便吧?她已經99%的自殺度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躺著休息比較好吧?」

  「剛才項清溪那一下真的是嚇死我了,靠,三夭拍恐怖片的嗎?我到現在都沒緩過來。而且大家怎麼都不討劇情了?」

  「劇情現在明顯死胡同了啊,我的智商已經被摩擦過了我有自知之明,我決定跟著大佬躺贏,需要緊張個啥?」

  --

  賀決雲也很想知道穹蒼接下去要做什麼。

  她從出了醫院之後,就一直表現得很從容,看起來不像是在因為證據丟失而苦惱的樣子,也沒有提及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倒是一直捧著手機不放下,不知道在查些什麼。

  賀決雲看她忙活了一路,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麼啊?」

  穹蒼不停地把手機轉來轉去,抽空回了一句:「看錶識人。」

  賀決雲:「啊?」

  「手錶的錶。」穹蒼說,「名錶啊這可是,比那幾張醜臉有辨識度多了。就差寫上自己名字了。」

  穹蒼正說著,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擺正位置,點出短信,看清後又說:「徐蔓燕約我去她的宿舍。」

  賀決雲自覺把車速放慢,皺眉道:「徐蔓燕?」

  穹蒼手指快速按動,回復了過去:「我說好。」

  「她想幹嘛?」賀決雲嚴肅道,「我懷疑田韻的死跟她們兩個有關係。她們不單純。」

  「她想幹嘛都沒關係。」穹蒼說,「這不你跟著我一起去的嗎?」

  賀決雲聽到這話,竟還有點美滋滋的味道,點頭道:「那是當然。」

  賀決雲把車停在學校外面,陪著穹蒼一起步行過去。

  此時學校裡已經上課了,路上一片安靜。徐蔓燕的老舊宿舍樓就更加冷清了,一路過去都沒看見半個人影。

  穹蒼停在徐蔓燕的房間外面,抬手敲了敲。

  裡面的人似乎就在邊上等她,飛快地拉著把手將門打開。

  裡外四人面面相覷。

  穹蒼沒想到項清溪居然也在。徐蔓燕沒想到她會帶個中年男人過來。

  徐蔓燕:「冬顏,你沒事吧?」

  賀決雲側身擋在穹蒼面前,把徐蔓燕給逼退了半步。

  穹蒼將他推開,問道:「我沒事,他是警察。」

  徐蔓燕看著賀決雲面露猶豫。

  賀決雲問:「不方便嗎?」

  徐蔓燕思忖良久,然後像是下定決心,退開一步說:「沒什麼不方便,你們先進來吧。」

  門被關上,四人各自站了一個角,保持著心理上的安全距離。

  穹蒼視線轉了一圈。

  不愧是老式宿舍樓,牆面都斑駁剝落了,地上的石磚也變了顏色。

  徐蔓燕小聲說:「我只是想讓小溪給你道個歉,她是鬼迷心竅,才會打你的。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項清溪站在旁邊,交握著的雙手還在顫抖。目光定在賀決雲的身上。

  徐蔓燕對著賀決雲懇求道:「千萬別抓她,跟她沒關係!我求求你們。」

  賀決雲在幾人臉上巡視了一圈,擺出一個看起來比較親和的表情。

  「你們也別這麼緊張,我看起來很可怕嗎?」賀決雲把自己的工作證拿出來,別在胸口,讓皮夾上的徽章對著她們,說,「這樣會不會比較有安全感?社會主義的光輝。」

  穹蒼打了個哆嗦:「好冷……」

  徐蔓燕扯了扯嘴角,但實在笑不出來,最後只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來。

  賀決雲問正事:「照片還在嗎?」

  「還在,我沒讓她刪。」徐蔓燕返身從桌子裡面拿出一個相機,捧在手心裡。她情緒很不穩定,手指都因為太過用力被邊角給磕白了。

  穹蒼問:「那些人都是誰?」

  徐蔓燕渾渾噩噩地報了幾個名字,又說:「校長其實不常來,但他偶爾會參與,還會幫著選人。裡面有兩個是學校的投資人。」

  穹蒼過去,按住她的手,讓她放鬆。她說:「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我更想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害怕?是因為照片,還是因為……怕有人去追究田韻的死因?她死前肯定是去找你們的,當時,她是跟著項清溪一起過去的。」

  項清溪終於開口了,聲音淡淡的:「是我。我不小心在天臺推她下去的。」

  「不對,是我!」徐蔓燕大喝了一聲,跟著身體癱軟下去,眼淚洶湧地淌了下來,「是我……她拿到的照片裡面有我的,小溪告訴我之後,我就想找田韻談談。」

  項清溪:「燕子!」

  「你閉嘴!」徐蔓燕喊道,「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擔不起你們的責任,我不行!」

  項清溪愕住。

  「田韻來見我,我很激動,她也很激動。我讓她不要那麼做,可是她不肯,她說她上不了大學她就完了,就算上了大學她也沒有錢。我說我可以給她錢,但是她不聽。」

  徐蔓燕說得語無倫次,顛三倒四,語速短促又含糊。

  「我跑到邊上,說那我就跳下去,她讓我別逼她,然後也跑了過來。我去搶她的手機,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掉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殺她,可是我又很害怕,於是找了他們,問他們應該怎麼辦。」

  徐蔓燕快要換不過氣來,她猛地抽噎了兩聲,又繼續說:「他們說,會幫我處理,讓我乖乖聽話,什麼都不要說出去。結果,周南松還是知道了。我沒想逼死她的!我還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

  徐蔓燕抬起頭,眼睛通紅,朝著他們兩人直直跪了下去。

  賀決雲嚇了一跳,想去扶她起來,徐蔓燕激動地抽出自己的手。

  「為什麼呢?我不明白,我只是想好好讀書而已。可是那個禽獸,他騙我出去,給我餵藥,他拍照威脅我!」徐蔓燕哭訴道,「他不止騷擾我,還想去騷擾小溪。我沒有辦法,規則是他們定的,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力。我只能這麼做。既然做了,我為什麼不能拿他們一點好處?我只是想要大家都好過一點而已。」

  她用手捶打著地面,以作發洩:「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已經高三了!我就可以走了!他偏偏又跟我過不去!那個禽獸,他永遠都不會消停,他又去禍害別的女生,才會出現那麼多的事!」

  項清溪上前抱住她,徐蔓燕靠著她的肩膀上,痛哭失聲道:「我想長大,想畢業,想上A醫大,我想成為一個被人尊重的人……不是為了……不是為了一個人渣而變成一個殺人犯——!我從哪裡開始錯?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穹蒼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過去,放到徐蔓燕的面前。項清溪拍著她的背,小心安撫。

  屋內幾人都沒有出聲,讓她盡情發洩。

  等徐蔓燕終於冷靜下來,賀決雲說:「我想上天臺看看。」

  徐蔓燕忍著哭腔,點了點頭。

  她跟項清溪互相攙扶,沿著側面的階梯上了天臺。

  推開天臺前的鐵門,徐蔓燕停在門口的位置,不想再過去。於是項清溪在前面帶路,領著二人走到邊緣。

  項清溪指著前方一個位置,輕緩說:「燕子在這裡跟她爭搶。兩個人都很激動,但她真的只是想拿回手機而已。」

  穹蒼低頭看了眼位置,聲音在風裡有點飄:「你確定,是這個位置?」

  「對。」項清溪點頭,「手機飛了出去,飛向中間。我跟燕子跑去拿,沒注意看那邊,然後就聽見一聲巨響,轉過身的時候,田韻已經不見了。」

  項清溪捂著臉,沙啞道:「我們不是故意的。」

  賀決雲聽著她說,在天臺的邊緣處站了許久,然後才道:「地表並不光滑,這樣的距離,末端還有一小段欄杆作為阻攔。憑藉一個高中生的力氣,是不可能因為意外把人推下去的。」

  項清溪激動道:「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只是一場意外,燕子她——燕子……」

  她說著突然明白過來,劇烈起伏的胸膛因為屏住呼吸而停了下來,目光看著遠處,漸漸渙散。

  「田韻……」項清溪嘴唇翕動,「所以……」

  穹蒼接住她的話往下說:「所以,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賀決雲道:「根據當時在現場拍攝的照片來看,天臺附近沒有滑擦的痕跡。如果是摔跤的話,痕檢專家是不會放過相關的腳印。而且她死的時候,穿著一雙老舊的鞋子,那雙鞋子的鞋底帶著污漬,留下的擦痕是很明顯的。也因此,警方才會以自殺結案。」

  穹蒼一腳踏上邊緣處的高臺,站在風口的位置往下望。

  底下空空曠曠,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而站在這個地方,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應該覺得很疲憊了吧。出生的家庭、成長的學校,全部都是那麼的不讓人如意。不管她再努力,都擺脫不掉那些負擔。罪大惡極的人得不到懲罰,唯一一條可以報仇的路,卻要獻祭別的無辜的女生,包括自己的朋友。她應該也不希望看見你們和她一樣痛苦。」穹蒼低著頭,說出的話明明像是不帶感情,卻能叫人聽出無盡的悲涼。

  「可能只有那麼一兩秒的時間,突然想到,只要從這裡跳下去,就可以從累重的痛苦中掙脫。只要那麼一步的距離。然後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顧不上,就那麼做了。」

  徐蔓燕遠遠聽見,晃了一下,跌坐到地上。項清溪走到她身邊,兩人注視著,抱頭痛哭起來。

  一種又慶倖,又解脫,同時還帶著點悲哀的感情縈繞在她們心口。

  雖然對田韻覺得愧疚,但在這一刻,她們身上沉重的枷鎖被卸掉了大半,得以在不斷的自我譴責中得到喘息之機。

  穹蒼又往前面走了一點,感覺那被風吹拂的感覺讓人上癮,將身體和精神上的燥熱都給吹散。

  一雙手突然緊緊抓住她的衣服,將她用力往後一拽。

  穹蒼回過頭,木然問道:「你幹什麼?」

  賀決雲說:「怕你跳樓。」

  「我說了,我不會選擇跳樓。就算我自殺——」穹蒼一個大喘氣,「我也會選個死不掉的方法自殺。」

  賀決雲:「那也能叫自殺?」

  穹蒼困惑:「為什麼不能?」

  賀決雲語塞半晌,拉著她一起朝徐蔓燕走去。

  徐蔓燕不停用袖子擦著眼淚,嘴裡喃喃道:「對不起,我要是當初能勇敢一點,周南松也不會死。」

  穹蒼與賀決雲對視一眼,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女生。

  他們毫不懷疑,在後兩個自殺的人裡,有一個就是徐蔓燕。

  穹蒼在她面前蹲下,單膝跪地,捧住她的臉,讓她抬頭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沒錯。你以後,都可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就算要論責任,你前面還排著一隊人,遠輪不到你。」

  徐蔓燕自嘲地笑道:「我清清白白?」

  賀決雲大聲插話道:「怎麼就不清白?髒的人是他們,所以他們才整天想著洗白。」

  徐蔓燕又轉動著眼珠看向他。

  除了項清溪的安慰,沒有人會這麼鄭重地跟她說,那不是她的錯。那些人只會告訴她,「你完了。」、「你也不會好過。」、「你只是一個出賣肉體的人。」、「你的過去不堪入目。」。

  徐蔓燕抽搭著,身體顫抖,卻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賀決雲把外套脫給她們,拍了拍她們的肩膀以作鼓勵:「天台風大。項清溪,你扶你朋友下去,咱們休息一會兒,然後帶物證去局裡做個詳細筆錄。仔細梳理一遍,看看怎麼將對方繩之以法。沒事的,相信我,證人隱私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

  項清溪問:「那些照片……」

  賀決雲:「執法機構會對受害人的信息進行保密處理。尤其是未成年人跟學生,大眾不會知道你們是誰。」

  「性侵案件,證人可以不出庭。就算出庭,也不會進行公開審理。音頻也可以做變音處置。」穹蒼道,「退一萬步說,就算被大眾知道了,受害人就是受害人,該感到恥辱的不是受害人。大家沒有你們想像得那麼苛刻。」

  項清溪呢喃道:「真的嗎?」

  「真的。」穹蒼點頭,「負面情緒會影響人做出極端的選擇和錯誤的判斷,然而實際上,等你過一段時間再去看,就會發現根本沒什麼了不起。你們兩個人現在就在負面情緒的影響裡,不適合做判斷,把剩下的事情交給警察吧。」

  徐蔓燕點頭。

  一行人重新沿著樓梯下去,這回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走到三樓拐角的時候,項清溪跟徐蔓燕回了宿舍,穹蒼卻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

  賀決雲注意到,忙叫了一聲:「王冬顏。」

  穹蒼停下來。

  賀決雲按著扶手,從上方俯視,問道:「你要去哪裡啊?」

  穹蒼比了個手勢:「去找個軟柿子,試試手感。」

  「啊?」賀決雲說,「這季節哪有柿子啊?」

  穹蒼只問:「高清的針孔攝像頭你有嗎?」

  賀決雲說:「高清不針孔,針孔不高清。過兩年肯定可以,但這個副本不提供。」

  穹蒼:「那我選針孔。」

  賀決雲:「可以啊,等我回去找局裡申領一下。用什麼理由啊?」

  穹蒼嫌棄道:「……麻煩,那算了。我還是用手機好了。」

  她繼續往下,賀決雲緊跟其後。

  穹蒼再次停下來,搖手道:「這位朋友,別跟著我,真的。你去安撫一下項清溪跟徐蔓燕,多給她們照照我們國家人性的光輝,順便給觀眾打打氣,做做普法,多有意義?後面你有的忙了。」

  賀決雲露出懷疑的目光,問道:「你自殺進度多少了?」

  穹蒼伸出一根手指:「可能王冬顏之前就知道這件事情,所以這回只漲了1%。」

  「那現在是96%?」賀決雲說,「你小心一點,這個數值很危險的。」

  穹蒼說:「哇,我接下去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會覺得特別開心。」

  賀決雲笑了起來,覺得也是。

  徐蔓燕跟項清溪願意出面指證,就案件偵破來說,已經是一大突破。事情可以昭雪,王冬顏是應該可以安心了。

  賀決雲:「你打算去做什麼開心的事情?分享一下。警民一家親嘛。」

  穹蒼立住,想了想道:「我只是覺得,媒體總是很喜歡挖掘受害人的過往,尤其是性侵案件。似乎找到受害人的錯處,將對方用各種骯髒的標簽進行評價,就可以證明犯人的正確。那些人不是自詡成功人士,最有話語權嗎?他們不大可能,那麼輕易地接受自己的失敗。」

  賀決雲點頭:「對,他們很擅長引導輿論,以及鑽法律空子。」

  「我只是去給他們加把火。」穹蒼說,「我已經過了需要別人擔心的年齡了。」

  賀決雲笑道:「這跟年齡可沒有關係。關心你的人都會擔心你。」

  他雖然這樣說,但也沒有再堅持了,只招招手道:「早去早回啊,保持聯繫。」

  穹蒼:「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08:22 PM

第十六章 拱火

  穹蒼走到陽光底下,看了眼右上角的自殺進度。

  從數據跳到100%之後,原本顯示自殺進度條的位置,就變成了一行紅字——自殺倒計時:24小時。

  後面的提示中寫道:玩家可自行安排,或到期強制執行。

  生命有時候還真的是很脆弱啊。

  穹蒼在包裡翻了翻,翻出一頂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自己頭上,然後抬步朝前走去。

  她準備去找上次在會議室裡,第一個跟她搭腔的中年男人。

  按照徐蔓燕給出的名字,她在網上搜索了照片,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跟職務。

  那位中年男人是學校行政處的一位領導,很有可能就是被田韻偷走了照片的人。

  從各種細節來看,此人在性犯罪方面膽子很大,不加收斂,性格狂妄,且高度自戀。拍照的時候,他幾次特意對準了自己的手錶,說明他應該有著強烈的虛榮心。

  一般這樣的人身居高位,會有過度自信的表現。他們相信自己的智商跟能力遠超他人,起碼遠超他的學生,尤其是在他犯罪多年卻安然無恙的情況下。

  但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並不強,容易被挑唆鼓動,陷入思維誤區。上次他被穹蒼當面落了面子,露出端倪,受到校長指責,應該對她懷恨在心。

  穹蒼在學校的行政樓附近停下,拿出手機,給對方編輯了數條短信,將完整的話拆分成多段,高頻率地發送過去,給對方傳遞自己此時情緒激動失控的假像。

  穹蒼:你找我媽向我施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結束了?你以為聯合家長我就會怕?

  穹蒼:沒有,還早得很!你們連續害死兩條人命,現在又想逼死我,我要跟你們不死不休!

  穹蒼:你當我真的沒有證據?周南松死的時候都告訴我了,她把你做過的所有事情全部記錄了下來。

  穹蒼:我知道是你,我認得你的手錶!

  穹蒼:照片裡那個人肯定是你,就算你沒有露臉,你身上的東西,你皮膚上的斑、痣都可以證明,警察一搜就會知道,你逃不掉的。

  穹蒼:強迫學生上床,你完了!

  穹蒼: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啊!我會一直看著你!

  中年男人坐在辦公室裡,聽著手機不停地震動,拿起來看了一眼。黑色的字體不斷跳出,連帶著他的眼皮也開始不詳地跳動。

  他咒駡了聲「神經病」,把手機往桌上一丟,走到窗口的位置,粗暴地扯開窗簾。

  他從兜裡抽出香煙,叼在嘴裡,低頭翻找打火機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影正鬼祟地躲在樓前的樹下。

  那人戴著帽子,蹲在地上,埋頭看著手裡的東西。

  此時桌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中年男人兩指夾住香煙,狐疑地走過去,再次拿起手機。

  穹蒼:我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廳等你。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不到場的話,我就直接公開照片,到時候大家一起玩兒完。

  穹蒼:我知道你就在學校,別想裝死,我都知道!

  中年男人快步走回窗邊,探出頭,觀察下面那個人影。

  樓下那位女生很緊張地戒備著一遍左右,然後將自己的身體縮到樹的後方,確保從門口出來的位置看不見她。然而這樣的舉動在樓上看來,簡直是一葉障目,暴露無遺。

  中年男人暢快地笑了起來,緩緩舉起手機,傲慢地給對方回復了一個「好」字。

  他當然能包容,並配合這個只會虛張聲勢的女生。

  他甚至覺得很好笑。

  中年男人點出通訊錄,朝著上面的某個號碼撥打了過去。

  「……放任她在外面亂說,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總歸有點危險。」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能永絕後患,直接開除。現在是個好機會。」

  「……她就是個普通學生而已,你不是說她媽媽今天來學校道歉了嗎?家長還是一個比較懂事的人,沒有了家長的幫助,她除了急還能幹什麼?」

  「放心好了,她不可能有證據,周南松大概也就是口頭跟她說過,否則她早把照片拿出來了。田韻死的時候,手機不是被徐蔓燕她們拿走了嗎?」

  「都是賤人!」

  掛斷電話之後,中年男人在屋裡佈置了一下,隨後拿起西裝外套,淡定從容地邁出辦公室。

  他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從正門口走出去,目不斜視地去往校門口的方向。直到拐到視線盲點的位置,他才停下,轉了個身,用猶如獵人逗弄獵物的眼神,望著大樓前的那顆樟樹。

  等他看見門口的黑影倉皇跑進大樓,低頭理了理衣服的褶皺,難掩笑容地沿著原路回去。

  辦公室內,那個戴著帽子、蒙著臉的女生,正在桌前緊張翻找。

  中年男人靠在門邊,抬手叩了叩門扉,問道:「你在找什麼?」

  穹蒼彷彿受到驚嚇,整個人縮了一下,快步後退,身體貼到牆上。

  像是被她的反應取悅,男人臉上的笑更加真誠了。

  「你在想我為什麼沒出去?」中年男人笑道,「你要是真的有證據的話,就不會只是來口頭威脅我,那麼拙劣的謊言你也想來欺騙老師?我早就告訴過你,社會沒那麼簡單的,多聽老師的話,怎麼你就是不信呢?吃苦頭了吧?」

  他虛偽地歎了口氣,走進屋裡,搖頭道:「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直接進我的辦公室行竊,現在只要我報個警,你就要去派出所裡蹲著。留下案底的學生,不會再有好大學接納。你說你,為什麼要這種自毀前途的事?你對得起你的父母嗎?我對你真的很失望啊。」

  穹蒼已是強弩之末,雖然瞪著眼睛卻是毫無氣勢。她只是用聲音來掩蓋自己的忐忑:「我沒偷東西,你沒有證據。如果你報警,我也可以報警。」

  中年男人盯著她,像是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事。

  「算了,果然還只是一個學生,連一點法律都不懂。說話,是要講究證據的。」他脫下外套,掛到一旁的架子上,「我可以理解你作為高三生壓力太大,情緒失控,所以喜歡胡言亂語。也不想跟你計較,太沒意思。坐下吧,我們聊聊。」

  穹蒼站著不動。

  中年男人用指尖敲擊桌面,微仰著下巴俯視她,說:「我願意跟你談,是好事。否則我只要報個警,什麼都解決了。接不接受看你自己,但我的耐心也很有限。」

  穹蒼內心閃過掙扎,最後還是走了過去。拖出椅子,在他對面坐下。順手把手機放在了桌上。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示意說:「關機。」

  穹蒼在他面前將手機關閉。

  中年男人兩手交叉擺在桌上,咋舌感慨道:「王冬顏同學啊……」

  --

  賀決雲正在和分局的同事一起,對徐蔓燕錄製詳細口供。同時嘗試聯繫其他受害者,看看對方是否願意站出來作證。

  這是一個漫長又繁瑣的工作,他們需要一遍一遍勸說、詢問、求證,同時還要安撫好對方的情緒。

  賀決雲想順便查查一中有沒有別的可攻擊的地方。如果能夠聯合其它部門多方進行,證明校方有多項失職,就能在後期佔據很大的優勢。但他權責有限,又不想把事情鬧大,交涉方面有點困難。

  快到傍晚的時候,忙了一天的賀決雲才想起來,說好了要保持聯繫的穹蒼同志到現在都沒跟他打報告。

  那姑娘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又去了哪裡。

  賀決雲本來想聯繫一下對方,可是回憶起穹蒼今天煩他的表情,覺得還是算了。

  他去泡了杯咖啡,靠在椅背上休息。正閒適的時候,他的同事突然過來告訴他,說街道那邊的派出所接到了一中的報案,警方正在尋找王冬顏,問他有沒有對方的消息。

  賀決雲猛嗆了一口水,被噎得口鼻發酸。

  他驚道:「什麼?!」

  同事說:「一中已經在官網上公告了,他們要控告王冬顏勒索、誹謗,還有偷竊。那個學生現在是不是很危險?我們要不要去跟所裡的同事打個招呼?一中這很有可能是在打擊報復。」

  賀決雲抬手制止說:「等一下!」

  他站起來,又坐下,考量過後,拿起邊上的手機,對同事說:「你先去安撫住那幾個學生,讓她們不要相信任何新聞。我看一下事態,再告訴你怎麼辦。」

  賀決雲打開一中的官方網站,看見首頁掛著一個大大的公告。

  「針對我校學生惡劣勒索行為的聲明。」

  「一中作為A市重點高中,一直以來,旨在培養身心健康,能為祖國做長久貢獻的優秀人才。我們願意相信我們的學生,也希望能給他們自由發展的機會。但是近期,我校一名學生,屢次犯下重大錯誤,甚至間接致使一名學生跳樓自殺,如今還意圖勒索校方領導,我校本因對方是高三學子,想以引導安撫為主,現因性質太過惡劣,決定對她進行嚴肅處理。在此做詳細說明。」

  後面是一個音頻文件,還有一個網頁鏈接。

  「該名學生在校有校園暴力的前科,致使同寢室的一位女生在今年三月跳樓自殺。因為家長苦苦求情,而該名學生平時在校表現良好、成績優異,且校園暴力的行為沒有明確證據,同時死者家屬表示諒解,等多方面因素考慮,校方同意對她低調處理。」

  「然而,該生屢教不改。前段時間,該生因半夜翻牆與學生打鬥,被值班教師當場抓獲,受到檢討處罰,而對學校懷恨在心,認為學校處事不公。在學校的例行早會上,公開發表不恰當言論,挑動學生混亂,險些造成不良事態,影響極度惡劣。學校告知家長,並希望她能好好反省。」

  「在處分還未正式下達之前,該名學生又潛入行政樓辦公室偷竊,被發現後再次以莫須有的罪證勒索校方領導。具體情況如上音頻。」

  「出於對學生的隱私保護,暫不公佈相關視頻。我校對其行為極其失望,現已正式報案,對該生做勸退處理。特此公告。」

  賀決雲點開音頻,靜靜聽著裡面的聲音。

  年輕女聲:「我只是路過辦公室而已,沒有拿走裡面的東西,你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是來偷東西的。」

  中年男聲:「好了,我也覺得這樣說話很累,你直接開吧,你想要什麼?」

  「你連最起碼的賠償都沒有做到位。我也可以報警的。」

  「那你覺得多少賠償合適?」

  「都是人命,你覺得值多少?你們還想逼我。你們故意讓其他學生對我進行校園暴力。」

  男方的聲音很是無奈:「我再說一次,你沒有證據,我希望你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

  女生激動道:「你不要逼我啊!大不了,我也從那棟宿舍樓上跳下來!學校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如果再來一個,你們誰都沒有好結果!」

  中間還夾著拍桌的聲音。

  男聲:「好,行,學校願意出一百萬,你看可以嗎?」

  「不夠。」

  「那再加一百萬?」男聲,「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我再和你確認一次。」

  「我知道。」女生說,「你不可以再去找我媽了。我可以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

  男聲:「我們只是向家長彙報了你在學校裡的情況,半夜打架的事……」

  女聲再次激動道:「你胡說!你閉嘴!」

  男聲:「好……好……」

  音頻到這裡結束。

  相關的內容同樣已經傳上微博和其它社交賬號。

  這條信息一經發出,立即被多家新聞媒體快速跟進,同時還買了熱度進行大肆推廣。

  在賀決雲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以勢不可擋的方式擴散開來,還伴隨著各種真假不明的「內部爆料」。言語極不和諧。

  「太噁心了。這學生什麼情況?校園暴力biss!都害死一個人了為什麼還不讓她停學?這是對其他學生的不負責!」

  「這樣的人渣就算名牌大學畢業又能怎麼樣?從一個文盲垃圾,變成殺傷力更大的高智商垃圾?學校的縱容是在培養罪犯。」

  「人肉出來了。王冬顏,手機號:XXX,家庭地址:XX街道……。她媽在XX單位工作。艸!居然還是公職單位,直接舉報電話打起!」

  「人肉犯法,你們瘋了嗎?而且為什麼學生信息那麼快就出來了?別到最後搞錯了對象。」

  「我就是一中學生,這個消息確實保真。她在學校裡就跟瘋子一樣,到處亂咬人。我們都很討厭她」

  「又來了又來了。只要有事,就會冒出無數個『同學』。上個學生證自證再說話。」

  賀決雲完全給看懵了。直播間裡的觀眾同樣是一陣吐槽。

  一直跟著穹蒼那個視角的觀眾還好,他們已經在這個副本裡受夠了教育,此時處於淡定吃瓜靜看好戲的狀態,對著一切指指點點。

  「身為一名網友,看著網友在遊戲裡犯智障,感覺有被內涵到。」

  「網友有這麼傻嗎?我拒絕他們成為我的代言人。」

  「艸(一種植物),這群人看得我好窒息。」

  「網友看網友?禁止套娃。【doge】」

  「這波水軍質量好差,套路得太明顯了,路人居然也會上勾。這個年代的網友真是淳樸啊,唉,現在都不好騙了。」

  而賀決雲這邊的觀眾則非常不是滋味,又一次錯過了最佳劇情,他們極其痛心,不停地催促著賀決雲趕緊去做點正事,別總是躺在地上讓大佬帶贏。

  「警察蜀黍,你這樣是不行的啊。」

  「中年蜀黍你怎麼總是跟不上人家的腳步?人家已經奔向10G了你還在2G網絡裡快樂天翼,你對得起你直播間裡的觀眾嗎?」

  「幹點大事吧,我給你打賞一毛。」

  「阿Q哥,再這樣下去,你又要頂回中年怪蜀黍的稱呼了,為了Q哥的尊嚴你快上啊!」

  「感覺被鄙視了,可我只是看個直播而已啊。」

  --

  賀決雲趕緊調出穹蒼的聯繫方式,給對方撥打電話。

  沒響兩聲,穹蒼那邊直接掛斷,然後短信傳了過來。

  穹蒼:手機充電中,太燙。直接這裡說。

  賀決雲:你怎麼回事?網上都炸了。你不是去拱火的嗎?怎麼最後還引火上身了?

  穹蒼:嗯哼?

  賀決雲:【網頁鏈接】什麼啊這都!他們買了水軍,控訴你勒索、偷竊。現在網上已經發酵開了,你的照片和個人信息也都被曝光了。你現在人在哪裡?安全嗎?

  賀決雲:你先來警局這邊,我們方便保護你。

  穹蒼:我租了台新電腦,在安全的地方剪視頻。你先去保護一下王冬顏她媽媽吧,別讓她出事。

  賀決雲:……你真的有把握吧?那麼大陣仗,別到時候翻車了。

  穹蒼: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我明明拱得很好,這火不是燒起來了嗎?

  賀決雲:音頻是剪輯過的嗎?剪輯了多少?能不能錘死?

  穹蒼:嗯哼?

  賀決雲:你需要水軍嗎?

  穹蒼:喲,你們警方還有這種服務啊?我再等等,等它聲勢再浩大一點。

  賀決雲:水軍犯法,我們警方沒有這種服務。我只是順便提醒你一下,不要在網上亂找水軍。直播間的導向不好,會被封。

  穹蒼:……

  穹蒼:哦。【嘖】

  直播間的網友見狀紛紛慘烈嚎叫,恨不得把衣服脫了抽打在賀決雲的臉上:

  「不——我們長了一雙能間歇性失明的眼睛!不要在乎我們,大佬上啊!」

  「Q哥怎麼那麼慫?Q哥你又不是消防員能不能熱烈起來?」

  「Q哥是這次的監察員,是三夭的工作人員吧?慫字深深寫在心裡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08:28 PM

第十七章 輿論

  事情發酵得太快,消息還是快速傳了出去,做完筆錄的項清溪也第一時間看見了推送的消息,班級群裡更是炸開了鍋。

  項清溪拿著手機跑過來,抓住賀決雲急問道:「冬顏怎麼回事?她現在該怎麼辦啊?肯定是學校在誘導提問,她不可能做這些事的!她會不會很危險!」

  賀決雲放緩語氣,安撫她說:「沒事。她錄下了完整版的視頻,等處理一下就會發出來澄清。」

  項清溪:「可是……」

  賀決雲截斷她的話頭:「這樣一來的話,就可以證明學校是在引導校園暴力,促成學生自殺。我們也會調查一下那些在暗中人肉的賬號,看看能不能挖出他們背後的水軍。等事件澄清之後,大眾就會對一中領導產生不良印象,關注的重點也不會再放在性侵上面了,而是逼迫自殺。」

  項清溪在他的聲音裡漸漸平復下來,只是心口還是覺得發緊,一股惶恐之情揮之不去:「真的沒事嗎?現在所有人都在找她。」

  「沒事。校方還不知道你和徐蔓燕已經報警了,也不知道周南松留下了明確性的證據。他們以為自己是釜底抽薪,其實是自曝其短。這一招走得很臭,放心吧。」賀決雲說,「我剛剛聯繫過王冬顏,她正在剪視頻,情緒聽起來挺穩定,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很有主意。」

  項清溪聞言點了點頭,語氣低落道:「她現在被罵,都是為了我們。」

  「所以,你們千萬不要讓她失望。」賀決雲說,「保護好自己,拉那群人下馬。我們也在。」

  「嗯……」項清溪眼眶濕潤道,「謝謝你們。」

  賀決雲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同事護送幾位女生回家,今天晚上會陪著她們,確保她們的情緒不會出現太大波動。同時安排其餘組員監視好幾名涉案人員,等這邊收集完有效證據,批下文件後,正式進行抓捕。

  賀決雲回到座位上,密切關注起網上的事態發展。他們已經聯繫好網警,將明顯異常的賬號篩選出來,同時封鎖相關不良信息。

  有時候,清醒地目睹一場輿論風暴,是一件無奈又憤怒的事情。

  事情發展得很洶湧,可見幕後推手心情急切。

  那幾位站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此刻應該在看著盈盈發光的屏幕縱情狂歡。而大批熱情沸騰的網友,在水軍的刺激下,忙著伸張正義。

  一大批網友,湧入了王冬顏的賬號下面,對她進行唾駡留言。連王冬顏母親的工作單位也受到了波及。

  單位的投訴電話嚴重影響了他們的正常工作,更有激進人士趁亂前往公司進行打砸破壞。為了安全考慮,王女士被迫請假回家休息。

  她拒絕了警方的保護安排,只請求他們先分派人力前去尋找王冬顏。

  王女士看著那些面目憎惡地討伐她的網友,很不明白。為什麼平日裡溫和有禮的人,會在突然間變得那麼殘忍。她想到王冬顏,更是滿心害怕,一遍一遍地跟警方說著王冬顏離開前的那段對話,向他們保證自己女兒的品行。

  她已經開始深切後悔自己當初就那麼放女兒離開。她覺得王冬顏如果不是因為走投無路,一定不會獨自去找校方領導對峙。但凡她當初能好好跟女兒交談,王冬顏都不會採取這麼飛蛾撲火的方式,事情也不會進展到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以為能磨去女兒的棱角,讓女兒圓滑地適應這個社會,於是她也成為了一把刀,硬生生地在女兒心口削下了一塊肉。

  越是想,她就越是懊悔,到最後抱著警察姐姐痛哭流涕:「你們聽見她的聲音了嗎?她情緒很不好,她會不會想不開?你們快點找到她吧,我都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去了哪裡。如果讓別人先看見,她會不會被他們打死?我求求你們了,快去找她!」

  警察只能安慰她,讓她不要再看網上的言論,同時用官方賬號,呼籲市民保持冷靜,嚴格禁止網絡暴力。

  這樣的力量明顯是很微小的。

  入夜,事態不僅沒有平息,反而在二次擴散中造成了更大的影響力。其中很大程度,是因為王冬顏的突然出現。她在自己的賬號上斷斷續續發了幾條消息,作為對事件的回應。

  「別再罵了,也別去打擾我媽,真的是學校在騙人!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沒有勒索學校,他們是故意的!」

  「你們要把人逼死才算嗎?你們又知道什麼?」

  網友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還敢現身,且現身後不是為了道歉卻是為了甩脫責任。此舉猶如火上澆油,讓一批「正義之士」變得更加亢奮,在底下叫囂著「快去死」、「自殺謝罪」、「死不足惜」一類的偏激詞匯。

  整個賬號評論區變得烏煙瘴氣。

  晚上十點左右,某家本地知名媒體公司,放出了一段今天下午對一中學生的採訪視頻,將事件推上了一個新的高潮。

  記者問:「王冬顏你認識啊?」

  鏡頭裡一個打了馬賽克的男生說:「認識啊。全校的人都認識她。」

  邊上的另外一個男生插話道:「前兩天不是還被叫上臺做公開檢討嗎?」

  記者:「你們覺得她人怎麼樣?」

  兩人笑嘻嘻地說道:「賊囂張!」、「太厲害了!」

  記者又問:「聽說因為她的緣故,同她宿舍的一個女生跳樓自殺了嗎,是真的嗎?」

  男生答:「對的。大家都這樣說。」

  記者:「是用直接的暴力行為嗎?」

  男生:「我不知道啊。他們都說有,那應該有吧。」

  記者:「還有別的行為嗎?」

  「好像是嚇她。」男生說,「裝神弄鬼或者什麼的,把人給嚇到神經衰弱了。那個學姐本來就有抑鬱症,發病後就自殺了。」

  記者:「那她的室友,她班級裡的老師,都知道這件事情嗎?」

  「應該知道吧?聽說就是她們室友爆出來的,覺得她太過分了。」

  「大家都在罵活該啊,高三那邊的人還挺高興的,今天全在那裡叫。」

  「誰也沒想到她這麼噁心,還會跑去勒索校領導,感覺跟瘋了一樣。」

  記者:「你們對此有什麼想法嗎?」

  「就希望她能夠自己承擔責任吧。」

  「根本是活該啊!」

  「就……犯罪成本太低了。」

  這則新聞播報之後,網上輿論徹底呈現一面倒的趨勢。原先還在責駡人肉不對,馬上停止的理智網友,直接被壓得出不了聲。

  「這回不用上自證了吧?」

  「連同校的人都這麼說,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惡臭!去死吧!死了也活該!」

  「說了自殺一定要自殺哦,可千萬別又不去了。等你哦王冬顏小妹妹~」

  「聖母自己去體驗一遍被校園暴力到死的感覺再來出聲吧。」

  三夭網友則被這一波騷操作搞得快要折了腰。

  「一句媽的智障都說不出口。」

  「這畫面就很美妙了。」

  「看著他們說,犯罪成本太低的時候,我的內心竟然產生了同樣的觸動。」

  「唉,雖然有時候也會希望能用社會輿論來懲戒那些惡意逃脫法律制裁的兇犯,但它真的是把雙刃劍,反傷效果太強,誤傷的話就很慘痛。」

  「能把傷害直接轉移到校方領導身上嗎?炮火對不準一切白搭的網友們!」

  「我終於也可以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我的爹媽。這些肯定是他們的黑歷史。」

  沒多久,王冬顏的賬號再次更新。

  「都是假的!你們為什麼都說謊!嘩眾取寵博人眼球,你們敢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嗎!」

  就很有質樸高中生的氣質。

  網友在下面一片哄笑,對她露出所有醜惡的面貌。

  這註定一個不眠的夜晚。

  --

  項清溪給賀決雲打了好幾通電話,說她們都聯繫不上王冬顏,和徐蔓燕在那邊快要急哭了。

  她們甚至詢問,要不要直接站出來為王冬顏闢謠,怕她被網友刺激太過真的去選擇輕生。

  賀決雲一面安撫她們,一面也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在掛掉電話之後,不停地回想穹蒼離開前的表情。

  對方抬起頭時風輕雲淡的眼神,讓賀決雲很是不安,跟電影畫面一樣,不斷倒帶,回放。

  賀決雲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給穹蒼打電話,發短信。

  賀決雲:喂,你到底在哪兒啊?

  賀決雲:回電話,你這樣我很擔心。不是說好了嗎?一起通關啊?

  賀決雲:我已經對你進行手機定位了。

  賀決雲:真的不出聲?王冬顏!

  賀決雲:穹蒼!穹蒼!!

  賀決雲煩躁不已,薅了把自己的頭髮。

  技術部的同志已經確定手機定位,派人前往查證後,發現穹蒼把手機丟在了某個網吧裡,而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賀決雲再遲鈍,也明白穹蒼的打算了。她的自殺進度肯定已經滿了,所以才會採取這樣的措施。

  他忍不住恨恨咬牙:那個騙人不眨眼的傢伙,可以啊!

  賀決雲立馬擴大人手,申請支援,在全市範圍內進行搜尋。

  然而,憑穹蒼的智商。她想躲起來的時候,根本沒人能找得到他。

  清晨。第一抹日光刺破天際,早起的人開始在街邊進行晨跑。

  一個警員衝了進來,對賀決雲道:「老大!接到分所報告,說有市民報警,剛剛看見一個女生,從城西的大橋上跳下去了!」

  賀決雲腦袋嗡得一響,緊繃了一個晚上的精神又被拉扯到了新的程度,他用力看向來人,陰惻惻道:「你說什麼?」

  「消防已經過去幫忙打撈了。路邊的人也在幫忙急救。不確定跳水的人是不是王冬顏,那邊的同志正在確認對方身份。」

  賀決雲氣勢洶洶地衝向門口,另外一名同志又喊:「老大老大!快來看這個視頻!老大真的!先看這個!」

  賀決雲腳步頓在半空,猛吸一口氣,還是拐過去。

  視頻正是穹蒼拍攝發佈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08:37 PM

第十八章 反轉

  穹蒼的視頻應該是夜裡拍的,背景一片漆黑,旁邊用一道昏黃的光線照亮她的臉。

  昨天穹蒼被項清溪打了一棍,額頭又在鐵鏟子上撞了一下,傷口已經去醫院收拾好了。但是在視頻裡,她頭上的繃帶被拆掉,一圈紅色的血漬在周圍彌漫,讓那一道傷口顯得尤為猙獰。除此之外,她臉上的其餘部位還多了很多的青紫,像是被痛打過一頓。。

  她看著鏡頭的目光很是渙散,顯得精神不太好。

  賀決雲湊近屏幕看了許久。由於光線太過昏暗,打的方向也不大合適,連他都分辨不出那傷究竟是畫的還是真的,極其逼真。

  邊上的警員不明真相,直接不客氣地罵了一聲禽獸。

  這時視頻中的穹蒼說話了,眾人屏息聽她說話。

  「今天,網上很多人,用各種語言,對我進行咒駡,關於他們的指控,我概不接受。既然一中的領導混淆是非,顛倒黑白,說明他們不願意履行打過我的事情。那我今天,就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

  她抿了抿唇角,將額邊散落的頭髮用手指梳上去。

  「今年,一月份的時候,我們班裡有個叫田韻的同學跳樓自殺。她自殺的原因是,有校方領導對她進行性騷擾。她是一名貧困生,家境十分困難。她父母又重男輕女,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她的拒絕觸怒了那位領導,於是,校方克扣她的貧困補助,從各方面向她施壓。她的父母也受領導挑唆,想讓她早早退學補貼家用。田韻全靠周南松的資助,才能維持日常生活。她壓力很大,走投無路之後,假意約校領導出來,把對方灌醉,然後從那位領導的手機裡,拿到了一份證據。」

  她像是說得很艱難,每說完一句話,就要重新措辭。說完這一段話之後,又快速換了個話題。

  「第二個跳樓的死者叫周南松,她是我的室友,也就是學校污蔑我對其霸淩的那個人。我沒有。她是田韻的好朋友,她知道整件事情,還拿到證據,並告訴了我。」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在說完這句之後沉默下來,抬手用力抓了把頭髮。

  她身上的焦慮感太明顯了,正常人都可以看出,她此時的精神狀態絕對算不上正常。

  她看著鏡頭,眼眶紅潤起來,水珠含在眼眶裡,將落未落。

  就是這樣的反應,大大增加了她話語裡的可信性。她完全像是一個無辜又百口莫辯的受害人,完全無法想法與校方口中那個性格惡劣的女生會是同一個人。

  穹蒼醞釀了一會兒,再次沙啞開口。

  「對方剪輯錄音,以為我沒有準備。但其實我買了一台新手機,才進去跟他進行交涉,因為我不相信他們的為人。該說的都在裡面了,你們自己分辨吧。」

  接下去是一段晃動的視頻,鏡頭對準了一個中年男人。對方表情高傲,很難讓人心生好感。

  一道年輕的女聲,帶著明顯的激動情緒道:「你們是在逼我,你們故意的。你們明知道,周南松是因為田韻才會自殺,卻告訴所有人,是我害的她!你們故意讓其他學生對我進行校園暴力,你們是想逼死我!」

  中年男人語氣隨意道:「學校沒有這樣做,是學生自己這樣認為的。」

  那副表情配上他的話,無論誰看,都會想要揍上一拳。

  「周南松留下的筆記本裡都寫了,你們就是用這樣的方法,讓一個個學生妥協,不敢發聲,被你們奴役,被你們無止境地騷擾!然後再用一點點的好處,去收買安撫她們。一旦她們不聽話,又用高考去恐嚇她們!」女生吼道,「周南松的筆記本還在!我可以交給警察!」

  中年男人攤開手說:「那些根本就不能成為證據。她有抑鬱症,她死前一段時間精神不清醒,寫下的東西能信嗎?何況,她本身就只是道聽途說,沒有根據。」

  「她說了還有照片!你們偷拍的照片!她都看見了!校長XX,教務處主任XX,X訊公司的總經理……」女生報出一連串的名字以及身份,語氣短促道,「你們偷拍、脅迫她們,還對她們評頭論足,以看她們掙扎為樂,你們都不是人!」

  中年男人問:「那照片呢?」

  「你想否認?」女生猛地站起來,「有本事你把你的手機拿出來!你讓警察翻,看看你以前存儲過什麼東西!互聯網是有痕跡的,你以為刪除就能改變事實嗎?你那是刑事犯罪!」

  「好了!」中年男人喝了一聲,示意她坐下,「那叫你情我願,算不上犯法,你懂不懂?」

  女生嘶吼:「你胡說!你閉嘴!」

  中年男人:「夠了!」

  女生拍桌憤怒道:「你不要逼我!大不了,我也從那棟宿舍樓上跳下來!學校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如果再來一個,你們誰都沒有好結果!」

  中年男人笑了起來:「那你去跳啊,你去。大家只會嘲笑你,認為你是畏罪自殺!警局跟學校一向有合作的,知道嗎?教育局也是政府工作部門,你看看,他們最後會相信誰。年輕人不要太自不量力。」

  女生劇烈呼吸,顯然被氣得不輕。

  中年男人從手邊的煙盒裡抽出香煙,用打火機點了,靠在沙發椅上。過了會兒,才施捨般地說道:「何必把大家都搞得那麼難看?你以為你可以用你的命來威脅我?你開玩笑吧?我想跟你好好聊。你這樣的情緒,我們怎麼聊?」

  「我勸你,不要再管這件事情。不如提一些有用的要求。」中年男人狀似認真地勸解道,「你也為自己考慮考慮,你已經高三,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高考了對吧?你鬧,能得到什麼呀?」

  穹蒼:「公正。」

  中年男人:「公正值多少錢?」

  他對著前方享受地吐出一口白煙。

  女生沉默良久,再次開口,聲音顫抖:「田韻就那麼白死了?她根本是被你們逼死的。你先對她動手動腳的,可是你連最起碼的賠償都沒有做到位。」

  「所以啊,能談錢,不就方便了嗎?」中年男人敲著桌面道,「二十萬。」

  「不夠。」女生慢慢冷靜下來,「還有周南松,她媽媽只有她一個女兒。」

  中年人:「那你覺得多少賠償合適?」

  女生:「都是人命,你覺得值多少?」

  中年人:「一百萬。你看可以嗎?」

  女生再次沉默下來,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扎。

  最後,她很是無力地應了一聲,又虛弱地補充道:「你不可以再去找我媽了。我可以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她只是一個普通人。」

  中年男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女生問:「我還有一個問題。」

  中年男人心情很好的模樣:「你說。」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女生隱忍著怒氣,質問道,「你拿著校長開出來的貧困生制度,名利雙收,背地裡卻做著那麼禽獸不如的事。你對不起太多人,你甚至對不起校長。你糟蹋了他的善心,毀了整所學校。早晚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的。」

  「校長?」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顯然不將她放在眼裡,揮著手裡的煙道,「你可以去找校長,問問他為什麼讓我這麼做。年輕人,你真好笑。」

  畫面突然暗去,重新切回到穹蒼那邊。

  穹蒼按著自己的頭,焦點並沒有落在鏡頭上。她低聲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我,還去傷害我的家人。是不是一定要死才可以證明?這是你們對於正義的訴求嗎?我可以用生命向你們保證真實,你們又能不能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穹蒼哽咽了兩聲,又說:「我都說出來了,相信我的,不要去傷害受害人,不要去猜,究竟有哪些人被脅迫。真正該被討論的,是那些說謊欺騙的人……大家永別吧。」

  --

  這則視頻出來的時候,校方領導正在接受媒體的採訪,他們低垂著視線,假意惺惺地表示對王冬顏的失望跟遺憾,同時敷衍地做著自我檢討,說學校沒能關注好學生的心理問題,也應該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媒體的嗅覺比他們要靈敏。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幾名記者的手機都出現了新的消息提示。他們退到後面,悄悄查看內容。

  被採訪的校方領導隱隱感覺到不妙。清了清嗓子,準備再次開口。

  看完信息之後的記者面露震驚,彼此間對視了一眼,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們態度一變,快速上前,將話筒懟到領導面前,不善發問道:「請問貴校如何看待王冬顏最新發佈的視頻?」

  正在接受採訪的男人懵了下,緩緩道:「什麼視頻?王冬顏同學經常說謊,如果是她說的話,我覺得應該考證後再取信。」

  「她發佈了在辦公室裡和你們談判的完整視頻!」記者很是激動道,「視頻中的人物口型、聲音,全部都是對得上的!你們敢發佈原版音頻嗎!」

  被質問的領導背上陡然出現一層冷汗,卻仍舊強撐著道:「我們發佈的就是原版音頻,我們需要看一看你說的視頻後再給你準確回答。」

  記者們根本不給他逃離的機會,群起而攻地質問道:

  「你知道王冬顏今天早上跳水自殺了嗎?」

  「你知道王冬顏用自己的死亡控訴了你們的霸權行為嗎?」

  「網上攻擊王冬顏的水軍是不是你們請的?」

  「周南松的自殺是不是被你們引導成校園暴力的?請正面回答!」

  中年男人受不了了,想從人群中逃離,用手推擋道:「等一下啊……等一下……」

  「站住!」

  「你知道教唆他人自殺,雖然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但是司法機關是認可它作為故意殺人罪來判處的嗎?請問一中有沒有脅迫學生自殺!有沒有!」

  「叫你們領導出來!我們需要真相!三條人命都需要真相!」

  「怎麼解釋王冬顏說的情況!」

  學校的行政樓直接被圍住,還有記者湧向校長室,以及穹蒼在視頻中說出的另外幾人的住所,前去找他們討要公道。

  那些人在茫然之中,被找了出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直接面對黑漆漆的鏡頭,以及各種憤怒的詰問,啞然失聲。然後又在手足無措的情況下,被突然冒出的警方帶走,去公安局接受調查。

  一路上,他們的各種窘態都被鏡頭記錄下來,到了公安局門口之後,又被無數人圍觀,像過街老鼠一樣承受市民激動的情緒。

  憤怒的家長將垃圾丟到他們的臉上,而警察毫不同情,只套路地讓市民們讓一讓。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像旭日從天際升起之後,光明瞬間來臨。

  --

  王冬顏跳水自殺的新聞比她的視頻擴散得要快一點。警方賬號直接發佈了王冬顏落水的信息,表示他們正在搜尋,暫時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網友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情緒很是複雜。

  「還真的自殺了?」

  「太脆弱了吧?」

  「不是你們一步步把人逼死的嗎?」

  「活該啊。她的同學不是也說活該嗎?」

  死者為重,部分人雖然還是說得很難聽,但起碼聲音小了一點。

  而後,視頻爆發,沉默的大多數被炸了出來。

  他們來到王冬顏的微博下面,看見評論區中的留言,被各種惡意刺激得遍體生寒,進而一種強烈的悲傷迸發出來。

  「叨逼叨叨逼叨!我特麼就說你們叨逼叨!媽的全是一幫劊子手!吃人不吐骨頭!現在滿意了?滿意了嗎!」

  「我真的好難過啊,看著看著我就哭了。感覺她就是活生生地死在我面前。一個那麼有正義感的女生,卻帶著罪犯的汙名自殺。這個社會怎麼了?」

  「我特麼頭皮發麻,這是真實的,血淋淋的殺人!」

  「這幫人全都是傻逼!」

  「現在罵人有用嗎?人自殺了,生死未卜,祈福行嗎?本地的朋友過去幫忙尋一下人,現在要抓緊一切時間!」

  「昨天去王媽媽公司鬧事的人自己滾去跪下道歉!」

  「善良被消費,人心被利用。更可惡的是幕後的資本,不要再內部分化製造矛盾了。請求一中校方給個說法!」

  「給不了說法,已經被帶走調查了。警方這次反應很快。」

  「一中的學生又是怎麼一回事?鬼想得到這也能反轉!」

  一個被證實過說謊的人,群眾直接下意識地對他們產生懷疑。在還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眾人已經相信了穹蒼在視頻當中說的各種事情。同時認為穹蒼臉上的傷,也是被校方人員毆打造成。

  與此同時,官方媒體再次緊急發佈了一則採訪視頻。

  與上一家媒體不同,這一次,他們在學校剛開門的時候,就進入了校園,直接採訪了王冬顏所在班級的學生。

  不是那些捕風捉影自行判斷的學生,而是消息的發源地,(1)班的學生。

  記者問:「認識王冬顏嗎?」

  學生悶聲道:「認識?」

  記者問:「她有對周南松進行暴力行為嗎?」

  「沒有。她沒有打人。」

  「那是有精神暴力行為嗎?」

  「我不知道怎麼說,她就故意嚇南松。」

  「怎麼嚇呢?什麼程度的 ?我聽有些學生說,她故意裝神弄鬼嚇人是嗎?」

  被採訪的學生聲音小了下去,回說:「這個我沒看見過,她就是拿那種小玩具,嚇人。」

  記者拿出一個小型玩具盒,問道:「是這樣子的嗎?」

  學生說:「對。」

  記者按下盒子的開關,隨著蓋子往後滑下,裡面冒出來一隻黑色的橡膠蜘蛛。他問道:「她就用這樣的玩具,把周南松嚇到自殺了對嗎?你們是這樣認為的?」

  學生不說話了,馬賽克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的慚愧幾乎不加掩飾。

  記者又問:「學校有人裝神弄鬼嗎?我聽有些學生說,確實有。挺嚴重的那種。」

  被採訪的人依舊靜默著不願意吭聲。

  記者再次提問:「有嗎?」

  學生回答:「有。」

  記者:「對象是誰?」

  學生似乎難以啟齒:「王冬顏。」

  記者:「我向你確認一遍,是王冬顏被嚇,對嗎?」

  「對。大家就是想給周南松報仇。」

  記者又問:「王冬顏有帶領班級裡的人,排擠周南松嗎?」

  「沒有。她就是不喜歡跟對方玩。」

  「你覺得,這叫校園暴力嗎?你覺得,她應該被稱為兇手嗎?」

  學生再次沉默。

  記者的聲音很平靜,可每一個問題都很犀利:「你知道她自殺明志了嗎?」

  鏡頭中出現了哽咽的聲音。學生抬手擦了擦眼鏡。

  「你們為什麼這樣做?」

  學生:「就學校裡的人都這麼說。」

  記者:「可是謠言不是從你們班上傳出去的嗎?」

  「學校的老師跟領導層,就是這麼透露的。周南松媽媽跟校長交涉的時候,有人聽見了。」學生說,「我沒想太多。」

  記者也無言下來。半晌後問:「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學生深深埋著頭。

  記者:「你們是……我們社會未來的棟樑之才,你知道嗎?所有人都對你們有很大的期望。但是,出現這樣的悲劇,我真的沒有辦法想像。」

  學生問:「她現在怎麼樣了?」

  「太好了。」記者說,「你終於問出這個問題了。可是我也不知道。這個季節,河水的流速不慢,她是抱著石頭跳下去的。現在大橋下面沒有發現她的屍體,救援隊還在擴大範圍。」

  記者抬手看了下錶:「距離她跳水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目前還沒有任何發現。現在警方在調動市民,去下游方向搜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學生痛哭出聲。

  記者:「我不逼你。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

  學生愧疚道:「對不起。」

  記者:「我希望你有機會,能親自對王冬顏說一聲對不起。」

  學生點頭,問:「我可以去幫忙找她嗎?」

  「這件事情不應該來問我。」記者說,「你覺得有必要,你可以去。你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就先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生命最高貴,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類似的悲劇了。」

  學生再次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王冬顏的自殺與事情的反轉,變成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所有人的心上。無論是參與的,還是沒有參與的,都從深處感受到了一種疼痛。

  他們憤怒,卻無處發洩。

  他們沉默,又難忍罪惡。

  他們的心裡,或多或少地都留下了一根刺,那是對王冬顏死亡的愧疚,是對不幸者的慚愧,是對狂妄的反省跟自悔。

  所有爆發過的情緒,都轉化成了新的力量,無聲地掀起一場名為拒絕網絡暴力的網絡革命。

  隨後一場浩大的,「尋找王冬顏」的活動,開始在市內自發舉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08:48 PM

第十九章 救援

  賀決雲站在河岸,看著潺潺而去的水流,身影如同佇立的石像。

  自發前來尋找的路人不停地在周邊走動,「王冬顏」的名字互相交合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絕。路邊密集的泥濘腳印,長長地蔓延向遠處,卻沒有一條,是通往穹蒼的所在。

  有人帶來了鮮花,擺在公路兩側。有人點上了蠟燭,為她祈福。網友自發創建了相關話題,希望她能平安歸來。記者留守在大橋,等待第一手消息。

  社會有時候是很奇怪的一個團體。它無情起來的時候,極其殘酷,可以將刀口對向無辜的受害人。而善良起來的時候,又特別溫柔,可以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身上釋放善意。

  你所謂的光明與黑暗,全憑你看見了哪一面,又在經歷哪一面。

  可它並不是完全對立的,心向朝陽砥礪前行的人,總有希望可以重見天光。

  搶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然而時間進行到現在,所有人心底都已經對王冬顏生還這件事不抱希望了。他們只希望能儘快撈到她的屍體,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也給這個善良的女生一個結果。

  「你贏了。」賀決雲望著波動難止的河面,「但是不妨礙我想打你。」

  他此時的表情,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猙獰。

  賀決雲最生氣的地方,不在於穹蒼騙他,或者私自行動。而是那個說謊依舊面不改色的女人,在自己說完擔心她,讓她早去早回之後,竟然風輕雲淡地回了一個「嗯」。

  「嗯」?

  她有什麼資格說「嗯」?!

  賀決雲手下的警員走過來,看著他的表情,有點不大敢靠近,猶豫著叫了一聲:「老大……這裡的人要不要撤了,轉到下游去?我覺得王冬顏她……」

  賀決雲恨恨道:「她不會死的。」

  賀決雲想起穹蒼說過,如果可以選,她一定選活著。如果要自殺,她一定選死不掉的自殺。

  她那麼聰明的人,會那麼輕易地妥協嗎?

  她那種被磕個頭就恨不得拉對方回去跪見祖宗十八代的斤斤計較的傢伙,怎麼可能會為了幾個人渣獻上自己的生命?就算是遊戲也不行。

  這買賣太虧了。

  賀決雲又肯定地說了一句:「她不會死。」

  警察小哥:「可是……」

  賀決雲用力抹了把臉,在路邊挑了一塊石頭,掂量著重量,抱在懷裡。

  巧了。

  他也不是一個那麼輕易認輸的人。

  說了要活著帶她出去,那就一定要活著帶她出去。

  賀決雲抱著石頭,走上大橋。

  正坐著船在河上打撈的幾位救援人員抬頭看見他的舉動,感覺到不對,伸手喊道:「喂——」

  「老大!」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賀決雲已經「噗通」一聲跳了進去。

  這個高度跳水,姿勢不選好,會被河水表面的張力給撞傷。接觸的那一刻,賀決雲的身上感到一陣疼痛,下意識地想要鬆開雙手,在沒入水面之後,又立即被溫和柔軟的液體所治癒。

  所有的尖叫聲跟呼喊聲在進入河水後都被沖淡,唯一清晰的只有水流。

  賀決雲屏住呼吸,順著河水的助力,往前方遊去。

  石頭將他帶著沉入湖底,避開了打撈人員的工具與視線。

  在游出數米之後,賀決雲鬆開了手,讓身體慢慢上浮。

  抱著石頭投河只是穹蒼為了表現自己必死的決心而已,她不會真的要跟這塊石頭共沉淪。

  賀決雲抬頭看著湖面通透的粼粼藍光,想著穹蒼這個時候會思考些什麼。

  方起說過,穹蒼是個極冷靜的人,她永遠會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去看待事物。

  那麼,她需要時間,讓自己落水的消息傳遍網絡,同時讓大家默認為她已經罹難,這樣才能夠刺激到大眾敏感的神經,將事情影響擴散到一個新的範圍,把自己的死亡發揮最大的作用。

  所以,她會盡力遊到精疲力竭之後再上岸,避開前期救援的最佳搜索區,拉長戰場,讓人不那麼迅速地找到她。

  因此,根據流速所畫出的救援範圍,其實大幅偏小。

  賀決雲順著水流的推動,不斷往前遊動。這樣的游泳方式其實並不費勁,能節省很多力氣。

  漸漸地,賀決雲在水裡聞到了一股臭味,有些類似於廚餘垃圾流出的污水。河水也變得不再清澈,水裡多出了一些渾濁物。

  前方應該是有污染源,導致這一條支流受到了影響。

  賀決雲探出水面猛吸一口氣,將流進嘴裡的河水都吐了出來。

  他不相信穹蒼願意犧牲至此,跑來這裡喝一肚子垃圾水。

  呵,畢竟她是一個那麼斤斤計較的女人。

  再前面的一段路,流速會明顯變緩,河流寬度也變得狹窄許多。如果想要順勢被沖上岸的話,這裡會是個好選擇。

  賀決雲相信自己的直覺,划向岸邊,走出水面。

  他用手在臉上刮了兩下,又捂住耳朵,讓不大靈敏的聽覺儘快恢復。

  等那種耳鳴跟混沌的感覺過去,他聽見了微弱的貓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出。

  賀決雲一面擰自己衣服上的水,一面繼續往前方走去。

  岸邊的泥地由於河水的沖刷,已經變得軟爛濕潤。這一段也已經有人來找過,所以留下了不少的足跡。那些足跡混雜在一起,讓人無法準確辨別它原本的模樣。

  賀決雲喘著粗氣,不停環顧四周。

  穹蒼不會跑得特別遠,特別隱蔽,那樣會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用死亡來創造噱頭。她應該會停在某條道路中間,像是支撐不住地倒下,等著人去解救。為這一場表演畫下完美的句號。

  貓叫聲又清晰了一點。

  賀決雲皺眉,順著貓聲,走到前方的橋墩底下。

  這裡堆疊著許多沒有處理的垃圾,有的被踩進泥裡,有的壘在旁邊。混著泥沼的臭味,讓人難以接近。

  他繞過這個垃圾場,在不遠處一堆叢生的雜草裡,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黑色人影。

  穹蒼撲街的位置很隱蔽,被草蓋過了身體。如果不是一隻狗膽包天的貓,正踩在她的腦袋上,對著賀決雲發出有頻率的叫聲,恐怕連他也無法一眼發現。

  賀決雲心臟快速跳動起來,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野貓見他靠近,炸開皮毛,然後往邊上一跳,倉皇地跑了。

  「王冬顏!」

  賀決雲叫得很大聲,動作卻很小心。把穹蒼從地上翻轉過來,查看她的傷情。

  她額頭的傷口因為泡了太長時間的河水,變得猙獰不堪,導致整張臉上都是淡色的血漬。應該是受到了細菌的感染,身體正在發燒。

  「穹蒼?」賀決雲探向她的鼻息,卻因手指冰涼感受不到呼吸,於是又拍著對方的後背叫道:「穹蒼?」

  穹蒼咳了一聲,眉毛重重皺起,雖然眼睛沒有睜開,卻明顯地表露了自己還活著的信息。

  「那隻貓……」穹蒼用氣音艱難道,「一直踩我的頭。」

  這人已經是氣得顫抖:「氣死我了!」

  賀決雲大笑出聲,笑完之後對她說了一句:「活該!」

  他的笑聲刺激到了穹蒼,穹蒼艱難地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

  賀決雲把人抱起來,一深一淺地往岸邊走去。

  路人看見他們出現,錯愕了數秒,然後才反應過來,放聲尖叫著道:

  「找到了——」

  「王冬顏找到了——在這裡!救護車!」

  一聲聲「找到了」,按照最原始的人聲傳遞,不斷飄往遠方。甚至還帶上了一些沙啞的哭音。

  熱心市民火速開著自己的車追上他們,催促兩人趕緊上來,送他們去往醫院。

  聞風而來的媒體,只來得及抓拍到賀決雲上車時的畫面。他們扛著機器,追在車輛後面奔跑,大聲問道:「還活著嗎?還活著嗎王冬顏!」

  賀決雲的手伸出車窗,朝後面比了個勝利的「V」,高聲回道:「還活著!」

  「啊——好!!」

  歡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彼此陌生的人也忍不住擊掌相慶,高聲吶喊,以作宣洩。

  這一幕被攝像機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記者快速將這振奮人心的消息,配上幾張模糊的圖片,傳上網絡。

  這無疑是近段時間裡最令人欣慰的新聞,將之前的沉沉死氣都一掃而空,為「王冬顏」這三個字賦有了特別的力量。

  隨後,媒體連線,採訪賀決雲,並得知了救援過程中那隻關鍵性的踩頭貓。他們很興奮,也將它當做關鍵環節,一起寫進了採訪稿。

  放鬆下來的網友再次有了活力去插科打諢。

  「我宣佈,以後除了有踩狗屎運以外,還有貓踩頭運!【doge】」

  「那位警察大叔也太帥了,直接跳下河順著水流搜人!如果年輕一點,我就嫁了。」

  「怎麼會被沖得那麼遠?我看傷口都被泡爛了,是真的沒事吧?」

  「等待醫院通知。大家真的應該慶倖,否則要帶著愧疚過一輩子。至於一中的那些人渣,給我牢底蹲穿!」

  「我淚灑當場,善良的人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

  等穹蒼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躺在醫院裡。

  她周圍站了一大票人,黑壓壓的一片。

  有記者,有警察,有一中的學生,還有王女士。

  王女士用力握著她的手,看見她睜開眼睛,伏在她的病床前痛哭失聲道:「冬顏,對不起……我的乖女兒,都是我錯!」

  穹蒼緊了緊手指,又把視線投向另外一側。

  以許由為代表的一班學生在她的注視下,皆是露出慚愧又緊張的神情。許由張了張嘴,幾次醞釀,終於有勇氣出聲。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哭了,帶領著眾人朝她深深鞠躬,大聲道:「對不起!你不需要原諒我們……真的對不起!」

  穹蒼扯了扯嘴角,最後看向站在人群後方的賀決雲。

  賀決雲意會笑道:「放心吧。你挑的那個軟柿子真的很軟。他剪輯音頻的事情被曝光,又在你的視頻裡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心裡防線幾近崩潰。我們從他入手,旁敲側擊,順利拿到了有用的口供,以及部分群聊天記錄。現在已經可以明確指認那群人的罪行。等證據整理完全,他們就可以喜提監獄不動產。至於名望,一點都沒有了。」

  穹蒼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開口之後發現喉嚨沙啞,不是很方便出聲。

  賀決雲已經明白,主動朝著窗戶的方向指了指。

  穹蒼順著看去,項清溪跟徐蔓燕正並肩站在玻璃窗外,微笑著朝她揮手。

  那笑容很燦爛,光從玻璃折射過去,模糊了她們的面容。

  穹蒼望著她們兩個,也輕輕地笑了一下。

  系統的通關提示在這時響起,在倒計時結束之後,將兩位玩家彈出副本,直播間的屏幕跟著黑去,只留下一行字體介紹。

  三夭的網友意猶未盡,一面點著打賞,一面在評論區賣乖,彷彿開場時候的狂妄只是一場幻覺。

  「副本通關撒花~這邊撒撒那邊也撒撒【花花】。大佬愛你哦~」

  「歡迎大佬下次再來凶案解析呀~關注了,你的小粉絲在愛裡等你呀~」

  「這次的劇情探索度應該有100%了吧?這個副本可以封鎖了。」

  「又是被打腫了臉的一個副本。心滿意足地離開。【捧臉】」

  「不愧是92分的大佬,我就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個平凡人!就問什麼時候開下個本?」

  --

  賀決雲從模擬器裡登出的時候,腦袋有點眩暈。

  他按著額頭,讓自己的情緒儘快從副本中抽離。

  一個年輕的聲音在他耳邊叫道:「Q哥。」

  賀決雲淡淡掃過去,英俊的臉上出現一絲明顯的殺氣。

  年輕人撓著頭嘿嘿傻笑,裝作不知,舉著資料彙報說:「系統的最終評定是完美通過,現在是不是可以給她提高副本的選擇權限了?」

  賀決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腳往外走,同時問道:「穹蒼呢?」

  「休息室裡呢,也是剛剛登出。」年輕人踩著快樂的小碎步跟上,「老大,你是要過去看看嗎?」

  賀決雲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嗯。我要確認一下她遊戲後的精神狀態,看看她是否真的適應這個遊戲。」

  年輕人撇了撇嘴,在他身後無聲地做著口型吐槽。

  ——虛偽。一個假公濟私的男人!

  --

  穹蒼所在的休息室,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房間裡面擺放著各種營養劑跟食物,還有醫生在一旁值班。

  由於能達到【凶案解析】資格的玩家很少,所以休息室裡還很安靜。

  穹蒼就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手邊放了一個紙袋,身上穿著一件風衣,看上去比照片上的要更生動一點。

  賀決雲走到門口,已經按上了指紋鎖,準備進去。突然從側面伸出一雙手,將他攔住。

  賀決雲順著偏過頭,發現是自己的朋友,謝奇夢。

  雖然這名字聽起來像個女人,但謝奇夢確確實實是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個肌肉壯碩,身材高大的大老爺們兒。

  賀決雲笑說:「怎麼了?這麼急得跑來找我?」

  「我不是有提醒過你嗎?」謝奇夢認真道,「你不應該讓穹蒼參加【凶案解析】。」

  正是因為他臨時給出的建議,賀決雲才會對穹蒼多做了一次資格檢測。

  賀決雲表情嚴肅了點,說:「穹蒼符合資格,而且能力出眾。三夭有自己的規則。既然有了規則,我選擇尊重規則。」

  謝奇夢急切道:「你不知道她是一個多危險的人!」

  賀決雲看了眼裡面正安靜坐著的人影,帶著笑意道:「我還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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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決雲:這個斤斤計較的女人,肯定……

  穹蒼:這個斤斤計較的男人,到底在心裡說了我多少壞話?【摳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09:02 PM

第二十章 危險

  賀決雲這一笑讓謝奇夢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他覺得自己這個兄弟沉淪了。或者說,腦子要壞掉了。

  正好此時,裡面的穹蒼轉過頭,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兩人。

  她那毫無感情的目光,幽深深地盯著他們,給人一種被凝視的錯覺。

  她大概是認出謝奇夢,故意壓低下巴,讓五官的輪廓在光線下顯得更為陰森。同時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頗為惡劣,甚至有點挑釁意味的笑來。

  她很理解該如何刺激謝奇夢。她也成功做到了。

  謝奇夢瞬間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了他的背部,將他想說的話全部給堵了回去。

  對穹蒼的恐懼,在長期的博弈中,已經變成了某個根植在他心底的保險絲,只要一看見本人,就在短路跳閘的邊緣徘徊。

  他下意識地望向賀決雲,想讓自己的兄弟也好好認識一下穹蒼背地裡的瘮人。只要見過穹蒼本人的,就沒有覺得她不危險的。

  結果後者的表情十分平淡,還禮貌地朝對方點了點頭。

  那種眼神賀決雲體驗過,就在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雖然他對穹蒼的瞭解很有限,但他深刻認為,穹蒼是故意的。這是屬於她的惡作劇方式,跟逗弄小朋友一樣的惡趣味。

  只不過上次是針對他遲到,而這一次,是針對謝奇夢。

  在賀決雲這樣想的時候,謝奇夢已經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急匆匆地將他拉走。

  穹蒼的目光追了他們一段,又無聊地轉開。

  兩人去了附近走道的盡頭,謝奇夢鄭重讓賀決雲在自己的對面站好。

  謝奇夢單手搭著賀決雲的肩膀,嚴厲指著他道:「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這跟玩笑沒有關係,這是我們的觀點不同。老謝,三夭的運營是有自己的要求的,不是你想那麼自由。」賀決雲頓了下,又說,「而且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最怕的就是相信。」謝奇夢苦笑了下,「她看起來好像拒人千里,可那樣才更可怕。一旦她對你放鬆警惕,你就會以為自己攻破了她的心防。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受到她的影響,這是她的心理戰術。」

  賀決雲說:「你是不是把她想得太玄幻了?」

  「她只會比你想得更厲害!」謝奇夢睜大眼,「她的演技你沒有見識到嗎?」

  賀決雲滿意點頭:「確實不錯。我們【凶案解析】就缺這樣會演戲的人才。」

  謝奇夢險要被他氣死。

  他鬆開賀決雲,站在陽臺的玻璃門前。

  通透的玻璃倒映著他的身影,那緊皺的眉毛明顯地透露出他的焦慮。

  謝奇夢沉沉開口道:「穹蒼,她在A大任職的時候,就是一個很特立獨行的人。她是A大特聘的講師,沒有科研壓力,平時也不怎麼帶學生。但是,她曾經專門指導過的幾位學生,都不是簡單人物。」

  「其中一個,是當年震驚全國的連環殺人犯,現在已經被判處死刑。」謝奇夢回憶起來,仍舊覺得有種密密麻麻的悚然之感,「那是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徹頭徹尾的變態。他智商很高,極其擅長誤導警方的視線。流竄多地作案,看起來毫無規律。到現在,案情的具體細節我們都沒有對外公告。」

  賀決雲說:「我聽說過。」

  謝奇夢:「他每次作案的時候,都會將現場打掃得非常乾淨,但是,卻會故意在現場留下一些跟穹蒼有關的東西。」

  賀決雲愣了下,這個細節他的確是不知道的:「他討厭穹蒼?」

  「不!」謝奇夢說,「他極其崇拜自己的老師,或者說,是信仰!他這麼做,是為了表示,他在奉行神的旨意殺人,而那個神,就是穹蒼。如果你見過他,就會明白,他是一個多噁心的人。」

  賀決雲低頭沉思。

  謝奇夢:「還有一個學生……」

  賀決雲挑眉:「誰?」

  謝奇夢:「這段時間媒體狂轟亂炸,集中報導的一則新聞。說一名未成年殺人犯,在刑滿釋放之後,找到了當年指控自己的證人,將他們一一殺害,作為報復。最後又成功逃離警方重重圍捕,至今下落不明。你知道嗎?」

  賀決雲說:「當然。」

  官方已經因此在網上被罵了無數遍。你永遠不知道網友的諷刺能力原來是如此的優秀。

  「這個也是她的學生,還是她帶了很多年的學生。他在監獄裡服刑的時候,每週要跟穹蒼通信三次。可以說,他是穹蒼一把手教出來的人。」謝奇夢眼皮不住跳動,於是抬手揉了下眼眶,「在警方追捕他的時候,他手機最後播出的一通電話就是打給穹蒼。通話時長32秒。我不相信穹蒼沒有提供任何的幫助。」

  賀決雲半闔著眼,似在考量。

  謝奇夢以為他是聽進去了,鬆了口氣,說:「所以……」

  賀決雲突然捏著下巴說道:「這種現象叫什麼來著?方起醫生說,這叫暈輪效應。」

  謝奇夢氣道:「我是認真的!」

  「斷案不是依靠巧合的,老謝。」賀決雲也沉下臉說,「你現在的偏見很重,你明知道沒有證據,所以才採用這樣的方式。你現在的行為是失格。」

  謝奇夢:「我只是不希望出現更多的悲劇。」

  賀決雲:「悲劇,通常就是以偏見為開端。」

  謝奇夢說:「你沒有辦法解釋那些巧合!」

  「巧合之所以被稱作巧合,就是因為它不能被解釋。」賀決雲說,「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不確定性。」

  謝奇夢還想再說,賀決雲打斷他道:「老謝,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我尊重你,我希望你也尊重我,以及我的工作。」

  謝奇夢知道自己這位兄弟的性格,他們彼此都很瞭解對方的執拗,幾番欲言,最後只無奈道:「好吧。」

  賀決雲說:「你先隨便逛,我現在有事,晚點再來找你。」

  --

  賀決雲返回休息室,推門進去,穹蒼還坐在裡面。

  她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就著手臂放在包裡的姿勢,冷不丁說了句:「不要動。」

  賀決雲愣了下,停在原地,目光從對方的手臂,順著滑入合攏的袋口。

  就見穹蒼緩緩地,從包裡掏出一個麵包。又神態自若地,拆開包裝,小口地咬了下去。

  這是兩人在現實中的第一次見面,賀決雲本來還覺得有點陌生,乃至是尷尬,現在徹底沒有了。

  「呵呵。」賀決雲被她氣笑了,「你這是在耍我嗎?」

  「你會猶豫的原因,是因為你真的懷疑我攜帶了危險物品。」穹蒼的聲音比遊戲裡更加清冽,但聲線也更加平坦,她好笑道,「哪怕要進你們三夭的休息室,需要經過多道安全監測,我根本無法帶入所謂的危險物品。。」

  賀決雲說:「我並沒有這樣認為。」

  穹蒼側過臉,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後。

  賀決雲跟著轉過身。果然,謝奇夢正扒拉著門口,透過縫隙,鬼祟地朝裡面窺覷。見被發現,又灰溜溜地跑了。

  賀決雲:「……」說好的鐵骨錚錚八尺男兒呢?

  「他經常說我的壞話。」穹蒼擰開瓶蓋,「我已經習慣了。」

  可能是因為副本時間太長,她一直沒有好好進食,導致說話沒什麼力氣。

  賀決雲看她手裡的麵包有些乾巴巴的,問道:「你要不要去加熱一下?」

  穹蒼說:「不用了。」

  賀決雲又推薦說:「前面有很多的糕點跟糖果,你想吃別的,直接點單,也會有廚師幫你做。菜品跟食材都來自樓下的餐廳,很新鮮。」

  穹蒼:「嗯。桌子很大,我看見了。不需要。」

  賀決雲對著她的臉觀察許久,冒出一句:「免費的。直接用你的登錄卡去刷,不扣錢。」

  穹蒼的手頓時被一股玄學力量給按住了。她委婉地改變了自己的說法:「哦。」

  為什麼這世上的貧窮總是能如此輕易地讓人落淚?

  片刻的安靜之後。

  穹蒼從心問道:「可以外帶嗎?」

  賀決雲忍著笑意道:「按照原則來說不可以。但是因為你的完美通關,請自便。」

  穹蒼又問:「你什麼時候走開?」

  賀決雲不由心梗。深吸一口氣後伸出手:「正式介紹一下,賀決雲。」

  穹蒼敷衍地與他握了下手。

  賀決雲很少經歷這種被嫌棄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留下來陪她天長地久地聊下去,還好很快醒悟過來,發現那痛苦的可能是自己。

  「恭喜你通關,你現在可以隨時離開了。不過後期我們會有一個回訪,請保持聯繫通暢。」

  穹蒼稍稍熱情了點,點頭道:「嗯。」

  賀決雲走到門口,用權限給休息室的管理人員發了條短信,讓他給穹蒼提供打包和外送服務。然後去往自己的辦公室,整理本次副本的資料,準備將它封存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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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奇夢:艸嚇死我了!

  穹蒼:嘿嘿嘿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11:00 PM

第二十一章 好奇

  賀決雲趁著後臺調取文件的空擋,先去三夭論壇上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很多人都在討論那個剛結束的副本。

  這個副本的難度其實挺大,因為它的迷惑信息太多,傳播的信息都帶著不真實性。一旦陷入思維誤區,就有可能會落入幕後者的陷阱中。還好是穹蒼在物證搜索上另闢蹊徑,才讓他們屢次避開彎路。

  「我把大佬批閱作業的畫面錄了下來,以後有她陪我學習,我走上人生巔峰就不是夢了。【不要叫醒我】」

  「能把凶案解析打出happy ending的,我真的沒見過幾個。」

  「這位大佬感覺跟另外幾位90分玩家都不大一樣,可以期待她創造奇跡嗎?」

  「她是新人吧?我覺得92分肯定不是她的極限。【分析】幾位大佬偵破案件的常用手段比對。」

  「【乾貨】脫水版完整視頻,自帶BGM,喜歡的關注我。」

  賀決雲笑著看了一頁,此時後臺的資料已經加載完畢,他順手把這次副本的案件原型調出來。快速翻閱過去。

  犯人、死者,然後是證人……

  項清溪,原型,祁某。

  賀決雲正要把這一頁滑過去,看見「祁」字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姓「祁」的人很少,但是更大的原因是照片中的女生太矚目了。

  檔案中一共存放了她的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她在高中時期拍攝的。她的頭髮因為營養不良有點發黃,襯得皮膚越發白皙,笑吟吟地看著鏡頭。

  第二張是她的結婚照。她靠在一個男人身上,完全褪去了稚氣。笑容有些含蓄,但可以從她的眉眼間看出她的喜悅。

  之後她似乎就沒怎麼拍過照片了。第三張是一張監控的截屏。照片上的她形容枯槁,毫無生氣。拍攝自……她自殺前一天。

  除此之外,檔案中就沒有關於她的信息了。不知道她為什麼自殺,連她的真實姓名也沒有提供。因為與本次案件沒有關係。

  也許漂亮的人都有相似,但是,她與穹蒼,真的帶有某種相同的影子,讓人很難不懷疑她們兩人的關係。

  賀決雲對著照片看了許久,從後臺調出穹蒼的資料,將兩份放在一起進行比對。發現那的確不是自己的錯覺。

  穹蒼的這份資料並沒有追及她童年時的詳細經歷,因為三夭並不想將其作為評價標準。

  但是,三夭的數據庫極其龐大,尤其【凶案解析】是與官方合作的項目,如果他需要的話,他可以直接通過最高級權限查看穹蒼在網絡上留下的重大記錄。

  比如她的監護人、她改名的原因、她的醫院就診記錄等等,能像鏡子一樣將她描繪出來的網絡痕跡。

  有那麼一刻,賀決雲的確閃過一絲猶豫,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關閉。把檔案連同直播數據,存檔後撤出副本庫。

  以後,這個副本將不再接受其餘玩家的挑戰。

  賀決雲靠到椅子上,順著老闆椅轉了一圈,用手臂擋住上方的光線。

  很多時候,對一個人太感興趣,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他為什麼要不停地想穹蒼這個人?這根本不合常理。

  賀決雲意識到這個,臉色發臭,用力一拍扶手站起來,抓起外套往外走。

  --

  三天過後,三夭總部依舊沒有收到穹蒼發來的任何請求。

  一般來說,通過了新人測試的初期,是玩家最激動的時刻,許多人會在申請通過之後,短暫地休息一天,直接進行第二場遊戲。這樣就可以把首場的觀眾挽留下來,賺到很多很多的錢。

  穹蒼沒有,她杳無音信。連免費的自助餐都沒有吸引到她。

  賀決雲坐在辦公室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又挫敗地呼出。腦海裡全是對方惡劣的笑容。

  她總不可能是忽然心血來潮才參加的【凶案解析】。

  ……很好,她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他的情緒嚴重影響了小組的其餘工作人員。

  這幫精神小夥兒每天湊在一起,在他耳邊嘀嘀咕咕。

  「老大瘋了嗎?」、「老大今天又歎氣了。」、「老大是失戀了吧?」、「那終於可以確定老大的性取向了嗎?」

  賀決雲:「……」老大就是給你們自由過了火。

  賀決雲終於還是從壓箱底的地方翻出資料,照著上面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他語氣裡帶著工作的冷淡,「三夭例行回訪。你在家嗎?」

  --

  穹蒼資料上寫的地址,在A大附近的一片住宅區。早上八點五十,賀決雲開車順利抵達停車場。他在車裡等了十分鐘,等時間正式跳過九點,才扯了扯衣領,走上樓梯。

  房門打開,露出穹蒼那張有些蒼白的臉。

  「你好。」賀決雲再次朝她伸出手,禮貌笑道,「回訪。」

  穹蒼懶散地道:「嗯。」

  她退開一步,讓賀決雲進來。

  明明是大白天,她的房子卻拉著厚重的窗簾。窗簾全部用的是深色多層布匹,以確保能完全隔絕外部的視線。

  然後開著大燈。

  這詭異的安排讓賀決雲產生了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

  穹蒼說:「快進來。」

  賀決雲邁進屋裡,在門口的位置換上拖鞋,問道:「你這是為什麼?」

  「沒有人會喜歡被監視的。」穹蒼聳肩說,「自從范淮逃離追捕之後,警方一直派人在我樓下監視,以為他會來我這裡。哦,范淮就是我的學生,謝奇夢應該跟你說過。」

  賀決雲點了點頭,自然地周圍看了一圈。

  除開拉窗簾的行為,她屋裡的擺設其實很尋常。家具的顏色偏白,款式中規中矩。客廳裡相對空曠,沙發上整齊鋪設著各種紙張,可以看出她平時喜歡在這裡工作。

  穹蒼把沙發上的文件堆到角落,示意賀決雲隨意坐。

  穹蒼說:「給你泡杯茶吧。」

  賀決雲:「謝謝。」

  穹蒼直接將燒水的壺拎了過來,擺在茶几上,按下開關。

  行事非常的不拘一格了。

  屋內只有一張照片,就擺在電視櫃的旁邊,位置很是顯眼。

  賀決雲沒忍住誘惑,走過去看了一眼。

  照片因為年代太久,已經被太陽曬得褪色,變得相當模糊。穹蒼把它擺在這裡,或許只能做個念想。

  裡面是兩個相互依偎的人,他們的身份呼之欲出。

  穹蒼見他在觀察,說了一句:「對,這是我媽。項清溪的原型。」

  她一點掩飾的意味都沒有,還饒有興趣地等著賀決雲回復。

  賀決雲力爭清白:「不經意間看見的。」

  穹蒼並不在意,只在他身後說:「她很漂亮的,比遊戲裡漂亮多了。」

  賀決雲想起之前看過的照片,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可是她那麼漂亮的人,最後卻嫁給了一個,無法欣賞她美貌的男人。」穹蒼轉開視線說,「我爸爸是個盲人。」

  賀決雲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他只記得結婚照上的男人很英俊,眼睛注視著地面,卻沒想到真的是個盲人。

  「也許這樣讓她更有安全感。她不是一個那麼幸運的人。」穹蒼說,「聽她的描述,我爸是個有那麼點聖父情節的人,她應該很需要別人的善意,所以深愛上了我父親。可惜好人不長命,聖父就更短了。」

  賀決雲沉默。

  穹蒼問:「很冷嗎?」

  賀決雲驚道:「這居然是個笑話?!」

  穹蒼問:「不然呢?哭嗎?」

  賀決雲思忖許久,才低聲道:「誰都會有難過,卻又哭不出來的時候。這沒什麼,也不用強顏歡笑的。」

  穹蒼多看了他一眼,然後走上前,分別指著照片上的兩個人說:「其實我對他們兩個都不瞭解。他,我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的,我也沒見過。我可以完全把項清溪和她,當成是兩個人。」

  賀決雲含糊其辭地問道:「那麼,感覺怎麼樣?」

  穹蒼轉身走向沙發,像是沒有聽見,癱軟著身體坐下,一直沉默著。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賀決雲在看著那壺水燒開,發出沸騰聲音的時候,穹蒼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很奇妙。」她說,「所以我不喜歡看刑事案件。」

  賀決雲:「那你為什麼要來【凶案解析】?」

  「好奇。」穹蒼的目光沒有焦距,似乎是在思考,「因為我突然發現,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只有解決了自己的好奇心,才會覺得,那根本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賀決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強行去理解穹蒼的意思。因為自身經歷不同,想法就是會有不同。

  可能她自己都不一定想得明白。

  賀決雲從包裡拿出平板,慣例問了她幾個問題。在兩個小時過去之後,已經沒什麼工作相關的話好說的了。

  賀決雲起身準備告辭。

  穹蒼摸著耳朵說:「那什麼,來都來了……」

  賀決雲心說可別來都來了,他現在聽見這四個字就害怕,多少悲劇就是始於這份勇於作死的心。

  他知道這些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是想佔便宜了。

  果不其然,穹蒼下一句話就是:「你請我吃個飯吧。」

  賀決雲不屈服:「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不應該是你請我嗎?我好歹算半個客人吧?」

  「因為窮。都是朋友。」穹蒼說得字字在理,「陪你說話說餓的。」

  無恥之徒!

  賀決雲一臉冷漠:「你還是等三夭結算吧。不急這一頓。直播打賞收益很高。」

  穹蒼真誠說:「要還房貸的。我也沒什麼祖上積累的資產,要自己從零開始。你別看這樓破,市中心靠近大學城,全款五百多萬。貸款兩百五十萬,分期三十年,按照目前的利息……」

  賀決雲連忙打斷她賣慘的自述:「好了。」

  穹蒼又打別的主意:「五百萬轉賣給你怎麼樣?我不想在這兒住了。你耐心一點賣,六百萬應該能脫手。多的我不跟你要。」

  賀決雲發現這位女士想得真挺美。

  憑她獨特的氣場,她住過的房子,就差在大門上貼個「危」字了,她還想原價賣?倒貼還差不多。

  他賀家不做虧本買賣。

  穹蒼看出了他臉上的拒絕,失望歎了口氣,突然說了句很恐怖的話:「其實有時候我就想,憑我的智商和觀察力,我要是策劃去綁架三夭的老闆——如果老闆不行的話,老闆的兒子也可以——肯定不會發現。我不貪心,就要他們三夭一天的營業額,到手後省點花,大概能光耀我的下九輩。」

  賀決雲不知道為什麼就繞到了自己身上,渾身打了個哆嗦。

  穹蒼想起來,又問道:「對了,三夭老闆有兒子嗎?沒有的話女兒有嗎?我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來。他們隱私保護還做得挺好。」

  賀決雲英俊的臉上閃過猙獰的表情,又很快控制住。

  這特麼是在恐嚇吧?

  賀決雲說:「你會把所有的積蓄都投進房市?這不符合投資的最佳選擇吧。你的性格,難道不應該留下一部分作為應急資金?」

  「臨時買了兩個墳,又買了兩具棺材。」穹蒼說,「我也沒想到墳地那麼貴,買個連號,找人下葬,三十萬就沒有了。這也不在我的計劃之內。」

  賀決雲驚道:「誰的墳?」

  穹蒼含糊說道:「一個很照顧我的阿姨,和她女兒。」

  賀決雲被她臉上的悲傷弄得有些心虛,軟下語氣道:「我請你吃飯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穹蒼表情瞬間靈活起來,感激道,「謝謝你啊。你真是一個好人。」

  賀決雲莫名有種受騙的感覺。

  不,他只是一個肉票。

  穹蒼問:「你為什麼這個表情?」

  賀決雲:「你是真的在關心我嗎?」

  穹蒼含蓄道:「不,我只是意思意思。畢竟要吃您的飯了。」

  賀決雲放棄掙扎了,揮手道:「算了,走吧走吧。」

  --

  賀決雲領著穹蒼,直接去樓下的麵館裡吃午飯。

  他都不敢在穹蒼面前表現出自己太過有錢的樣子,怕這無恥的人又說自己誘惑她。

  最後穹蒼點了一碗牛肉麵,坐在他對面安分地吃飯。

  賀決雲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說:「我先走了。你要是沒飯吃,可以去三夭蹭蹭。」

  穹蒼放下筷子,忽然說:「我想順便申請下一個遊戲。」

  賀決雲停下腳步:「哪個?你可以直接在官網上申請,只要你的權限許可。」

  穹蒼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折疊的宣傳單,遞了過去。

  賀決雲在看見那張單子的時候,眼皮就跳動起來。他懷疑道:「你……身份合適嗎?」

  「我什麼身份?」穹蒼比他還驚訝,「原來我也是個有身份的人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11:26 PM

第二十二章 登入

  這張宣傳單上寫的,是前段時間三夭應官方要求,趕工新出的一個副本。

  廣告打得很火熱,三夭更是給出了百萬懸賞,計劃在8月6號,也就是明天,統一開始挑戰測試。

  對比成功解鎖【凶案解析】全副本所能獲的打賞收益來看,百萬懸賞其實並不算多,但它代表著三夭對該副本的重視,同時還有無數媒體的關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目前已經有上百名玩家報名參與。

  「我是說,你沒有權限。」賀決雲只就著折疊的宣傳單看了一個角落,沒有拆開,就把它按在桌上推了回去,「這是一個面向老玩家的副本,而你才剛剛過了新人關卡。」

  穹蒼扯過紙巾擦嘴,理所當然道:「所以,我這不是找你吃飯來了嗎?」

  賀決雲一口老血哽在心口,用力拍桌道:「這特麼是我付的錢!我付的!這是你找我吃飯的誠意嗎?!」

  周圍吃飯的人聞聲看了過來,見到二人的組合,臉上皆是閃過一言難盡的神色。

  那麼大人了,請女生吃一碗麵而已,也要臉紅脖子粗的嗎?

  十幾塊錢,陪美女吃頓飯都求不來。

  貧窮真的好可怕啊。

  賀決雲感覺到不對,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清嗓。

  穹蒼火上澆油似地歎了口氣:「唉……」

  賀決雲身上一層一層地起雞皮疙瘩。

  穹蒼慢吞吞地從兜裡掏支付卡,賀決雲受不了了,快一步攔下她的手,說:「你夠了,可以了啊!」

  由於現在是午飯時間,店內人流量較大,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賀決雲看了眼左右,頂著尷尬說:「你先跟我出來。」

  穹蒼抄過桌上的宣傳單,跟在他身後,一路去了停車場。

  車內的燈光比較昏暗,空氣也透著陰涼。

  賀決雲打開車頂的照明燈,說:「我相信你的能力超過多數玩家,單論實力的話,你確實有資格可以參與這次的副本。用經驗來搪塞你,並不是個好理由。可是,你應該也知道,這個案件跟范淮之間的關係。」

  「當然。」

  穹蒼低著頭,拆開宣傳單,將它沿著對角折起,聲線如溪水般緩緩道:「范淮出獄之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當年指控他的五名證人全部死亡。」

  「這五個人之間,經濟條件、生活背景各不相同。除了當年指控他兇殺這件事之外,沒有明顯的交集。在范淮入獄的十年裡,有些人更是見都沒有見過。保持著足夠的社交距離。」

  「由於時間太過久遠,關係又過於曲折,在前三人陸續死亡的時候,警方還沒有意識到他們與范淮之間的聯繫。媒體卻先一步報導出了范淮的往事,指出死者之間的關聯,讓警方深陷被動,同時飽受指責。」

  賀決雲:「是。」

  穹蒼繼續說:「可是,後來范淮就被警方嚴密監控,根本沒有機會再去行兇,卻依舊出現了第四,跟第五名死者。警方也在隨後的偵查當中,確認,第四起案件的兇手,並不是范淮,而是一個看過新聞後的模仿犯。」

  賀決雲接下去道:「媒體跟大眾懷疑警方是在為自己的無能開脫,甚至懷疑結果的可信性。所以,官方聯合三夭,製作了這一個解析副本,邀請各大玩家參與進行偵破。穩定民情。」

  穹蒼哂笑道:「畢竟,人類的自作聰明幾乎是刻在基因裡的,他們只相信自己發現的事情。」

  穹蒼舉起手裡折好的紙鶴,放在中間的凹槽裡。藍白色的紙張看起來十分可愛。

  穹蒼看向他,說:「所以我對此,很感興趣。」

  賀決雲觀察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試圖辨別出真假。他問道:「你相信你的學生是無辜的嗎?」

  穹蒼笑說:「我只相信證據和事實。除此之外的情感,沒有任何意義。」

  賀決雲:「范淮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在牢裡了。他出獄之後就被警方監控了。你覺得,我能比你們更瞭解他多少?」穹蒼視線低垂,語氣有些縹緲,「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賀決雲實在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出端倪,思忖片刻,說:「我可以幫你通過申請,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穹蒼乾脆道:「講。」

  賀決雲:「范淮成功逃亡前,打給你的那通電話,32秒,他說了什麼?」

  穹蒼唇角勾了個極淺的笑容,然後說:「其實我已經告訴警察了,只是他們不相信。」

  賀決雲再次問道:「他說了什麼?」

  穹蒼微微張開嘴:「他跟我說,『老師,我覺得,這個世界不會好了。起碼,我的世界不會好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賀決雲狐疑道:「32秒?」

  「嗯。」穹蒼說,「再加上一點沉默做點綴。」

  賀決雲不大相信。

  這句話說完,撐死也就十來秒的時間。范淮在逃離追捕的危急過程中,抽出最關鍵的時間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句話?

  「我們兩個人其實沒有那麼多可以交流的東西,或者說,對聰明人而言,有時候沉默就能讀出很多東西。」穹蒼說,「那個時候警方還沒有對他發佈通緝,追捕行動也沒有正式展開,媒體更是還沒有報導。32秒不足夠讓他說完他殺了什麼人犯了什麼事,在什麼地方,面對什麼樣的危險,同時向我進行求救,而我又能給他做出明確性的指示。32秒什麼都做不了。聰明人再聰明,也不是上帝。」

  賀決雲心說你可比上帝厲害。他不信上帝,可他總是偏向性地相信這個人。

  穹蒼補充了一句:「他可能,只是單純地想找個人,說一句話而已。」

  賀決雲心說,不可思議。

  穹蒼耐心道:「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賀決雲瞥她一眼,拉開前面的小格子,從裡面抽出一張邀請卡,遞過去說:「明天早上八點半,還是原來那個房間。」

  穹蒼:「謝謝。」

  --

  8月6號,早上八點半。

  這天的天氣灰濛濛的,一片巨大的烏雲覆蓋在天空上,卻始終沒有要下雨的徵兆。

  三夭總部聚集了不少同樣前來參賽的玩家,而在大廳那個佔據了正面牆壁的巨大屏幕前,圍繞了成排的記者。

  穹蒼出現的時候,有幾個鏡頭對準了她,但因為她不是三夭上的知名玩家,那些人又移開了鏡頭。

  遊戲會在9點正式開始。穹蒼提前進入機器進行能力測試之後,賀決雲也出現了。

  他走到辦公室,曲指敲著一個年輕人的桌面,吩咐說:「給我安排一個,離穹蒼距離近的身份。最好是她甩不掉的那一種。」

  年輕人聞言從電腦桌上抬起頭,仔細想了想,站起身,鄭重朝他敬了個禮,說:「老大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賀決雲見他這架勢,隱隱有那麼一點不詳的預感,但是也沒時間多想,轉身進了模擬艙,準備登入。

  要是再遲到一次,他真的覺得穹蒼會先人道毀滅了他。

  --

  9點整。

  穹蒼準時登入自己所在的副本。熟悉的字體出現在她眼前。

  歡迎玩家來到全真模擬直播遊戲【凶案現場解析】(百萬懸賞活動),您分配到的身份是【死者】。案情相關記憶已封鎖,請根據人設提示,努力逃離死亡結局,或協助【兇手】、與【緝凶者】,完成情景還原。

  身份:吳鳴(化名)

  性別:男

  死亡方式:謀殺(已入檔)

  玩家評分:93(您已經超過了全國99%的玩家。)

  與角色契合度:42%(如果非要牽強地找一些相似之處的話,或許就是同為黃種人吧。)

  死亡進度:距離【謀殺之夜】副本開啟,還有4天。

  【注】您的生命已經受到威脅,請積極探索劇情,找出相關線索,開啟【謀殺之夜】副本。

  【點此查看副本詳情】

  --

  穹蒼腦海中關於案件的信息果不其然都被隱去。她按了按太陽穴,讓自己從不適感中脫離。

  案情介紹一如既往的簡單。

  吳鳴是一家網絡運營公司的老闆,做新媒體內容起家。公司裡簽有十多位知名網紅,其中就有【凶案解析】的專業玩家。

  他年少有為,今年33歲,身家過十億。已婚,未育。成功人士代表,外界口碑良好。

  2月26號,吳鳴發覺有人在跟蹤自己,遂報警。警方對其進行保護後並未發現犯人。

  2月28號晚上,吳鳴死於自己家中。次日早晨被發現。場面極其殘忍。初步判斷兇手對死者有強烈的怨恨。

  死亡時,他身上帶有多種不同的傷害。死後屍體部分位置受到剖解。同時現場留下了幾段關於罪行懲戒的文字信息。

  至於死因是什麼,留下的信息具體又是什麼,介紹中並沒有寫明。應該要在開啟【謀殺之夜】後,才會隨著場景還原告知玩家。

  而此時的副本時間是:2月25號,早晨8點。

  --

  穹蒼關閉劇情描述,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畫面逐漸清晰起來,穹蒼沉默地打量著周圍,獲取信息。

  這是一棟別墅,裝潢……金碧輝煌。

  就算穹蒼十分貧困,也不是很喜歡這麼直白的富貴風格。有種要被黃金砸彎了腰的錯覺。

  穹蒼低下頭。

  她穿著一身灰色的寬鬆睡衣,戴著一款鑲鑽的手錶。掌心的皮膚有些粗糙,手指上還有一道明顯的刀痕。看位置與角度,極有可能是小時候被菜刀切中留下的。

  看來吳鳴在發跡之前,生活條件可能並不太好。

  穹蒼彎下腰,掃了眼茶几上的物品,正要繼續觀察,突然,從廚房的位置,傳來一聲瓷碗破碎的聲音。

  穹蒼快步過去,就見一個女人正背對著她站在餐桌前。

  「她」的肩膀在劇烈抖動,似乎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而在「她」的人物頭像旁邊,有一道綠色的人物介紹。

  「李毓佳,妻子,家庭主婦,監察者。」

  穹蒼咳了一聲,從嗓子裡發出一道男性渾厚的聲音:「你好?」

  女人轉過身,臉上閃過憤怒,又有隱忍,以及各種難以描述的表情,總結起來大概就是抽搐的猙獰。

  那表情……實在是有點眼熟。

  穹蒼錯愕道:「Q哥?」口味這麼重的嗎?

  賀決雲咬牙切齒道:「不是!」

  穹蒼:「……」

  她應該怎麼告訴這個男人,每個人對表情的把控都不一樣,而他在自己眼裡,就等於臉上寫著「賀決雲」三個字。

  不過穹蒼很快就幸災樂禍起來。

  本來對於又要扮演一個命不久矣的角色,還有那麼一點不大樂意。但是跟賀決雲對比一下,好像都算不上什麼。

  賀決雲還在試圖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穹蒼默不吭聲地上前,用拖鞋踩住了一塊碎瓷片,朝他的方向踢了一腳。

  穹蒼嚴厲指責道:「還不快點打掃乾淨?傻站著幹什麼?」

  賀決雲驚訝地抬起頭。

  穹蒼冷笑著說:「你個女人,連個盤子都端不穩,還有什麼用?你知道這個盤子值多少錢嗎?」

  賀決雲臉上的猙獰散去,唇角的肌肉卻仍在顫抖,陷於震驚之中無法自拔。

  穹蒼皺著眉頭,字字句句都帶著羞辱與不屑,用手勢支使道:「重新做一份早餐,端到我的書房。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快一點!」

  見她神情不似作偽,賀決雲滿腔見鬼的心情,忍不住罵道:「穹蒼你有病啊?」

  「穹蒼是誰?」冷酷的男人兩指一夾,吐了口虛無的白煙,說,「從今天開始,記住,我是你男人。」

  賀決雲終是難以忍受,破例罵髒:「……艸!」

  穹蒼警告瞪眼。

  賀決雲叫道:「你別私下給自己加什麼奇怪的人設!這跟副本沒有關係好吧!你根本是在增加遊戲難度!」

  「憑良心講,我可沒有。」穹蒼走過去,抓起賀決雲的手,讓他自己看。

  「手指粗糙,皮膚蒼白,面色蠟黃,髮絲乾枯,眼下青紫。很顯然,你平時疏於保養,而且有久病的可能。不像是養尊處優的闊太太。」

  穹蒼對著他從頭到腳指了一遍。

  賀決雲說:「你當是看相啊?說不定她真的只是病了一場,有些憔悴而已。」

  穹蒼抬起手錶:「現在是早上8點,沒有阿姨過來幫忙。你在廚房,端著盤子,可想而知是在為我準備早餐。」

  賀決雲:「也許是保姆臨時有事沒有來。也有可能,是吳鳴多疑,不喜歡家裡有別的人存在。李毓佳是家庭主婦,幫忙做個早餐,沒什麼。」

  穹蒼盯著他看了會兒,笑道:「一般的家庭關係,可以從各種地方顯露出來。甚至是,一眼望穿。」

  穹蒼指向餐桌旁,兩張刻意拉遠的椅子。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道:「一。」

  然後又拉著賀決雲,退了兩步,來到客廳,指著櫥櫃上擺放著的照片,將手在賀決雲的面前晃了晃:「二。」

  賀決雲順著看過去,發現照片裡的人不是這個家的男女主人,而是吳鳴跟他的父母。

  縱觀一圈,客廳裡竟然沒有一張夫妻的合影照片。

  穹蒼走到門口位置,那個足半面牆的鞋櫃前面,掀下櫃門,朝他比道:「三。」

  吳鳴的鞋子全部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佔據了絕大多數的空間。而李毓佳的鞋子,擠在邊緣的角落。

  「我承認,他們夫妻關係可能不和。但下一步的推導有待考證,」賀決雲不死心道,「樓上可能會有專門的衣帽間。李毓佳的東西或許在上面。」

  穹蒼對他的垂死掙扎感到很有意思,帶著他走到茶几前面,示意他自己看。

  茶几上擺了一份李毓佳的醫院檢查報告,被人不耐地揮到角落。片子賀決雲是看不出門道,但是底部的結論大致是沒什麼問題,然而地上仍舊擺放了兩大袋的藥品。

  賀決雲隨手一翻,針劑、激素藥以及保健藥都有。

  穹蒼又從桌面上拿出一張便簽紙,上面記錄著不同的日期要去不同的醫院進行檢查的安排。

  賀決雲簡直是看得頭皮發麻,渾身不適。

  穹蒼說:「李毓佳的身體檢查結果分明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卻仍舊在保持著高強度的治療。他們兩人結婚應該已經有……將近七年的時間了,始終沒有孩子。排除兩人主觀意願的可能性,唯一的理由,你是男人,你懂的。」

  「我不懂!」賀決雲激動道,「你不要想污蔑我!我為什麼要懂他?!」

  穹蒼乾巴巴道:「哦。」

  穹蒼蹲下身,把裝藥品的袋子全部提了起來,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一眼看過去,整個客廳裡,唯一帶有明顯女主人身份的東西,就是這一份病歷。李毓佳把東西擺在這麼顯眼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在表示一種無聲的控訴。連控訴都進行得這麼低調,說明什麼?」

  賀決雲臉色發黑。

  穹蒼再次恢復了自己的冷酷無情,命令道:「早餐,書房,十分鐘,我是你男人。為了破案,謝謝配合。」

  話音落,高傲離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11:41 PM

第二十三章 翻查

  直播間裡的網友一陣哄笑,萬萬沒想到剛進直播就遇見了這兩個活寶。

  「謝謝,有被笑到。另外恭喜結婚,你倆賊配。」

  「歡迎大家收看:《豪門怨Q,到深閨寡Q的那些年》第一集 。」

  「魯迅:阿Q這個名字,不允許你們這樣糟踐。」

  「看人物ID,好像是上次那個新手大佬?還帶著監察者,是新人無疑了。」

  「大佬的評分這麼快又漲了?上次還是92呀。」

  「這邊進度好快,都已經高度入戲了,隔壁直播間那兩個人還在做自我介紹,爭取副本主導權。」

  「入什麼戲?霸道總裁和他的糟糠妻?還是我不孕不育的那些年?」

  「現在觀眾開口都這麼毒的嗎?」

  「小嬌……小爆炸妻。Q哥看起來要瘋了。」

  --

  賀決雲的確是快瘋了。

  他去倉庫間裡拿了一把掃把,用力地清掃著地面上的瓷器殘渣,然後又拿抹布隨意抹了一下濺灑出去的湯汁,將場面收拾得看似乾淨了的樣子,剩下的全部交給掃地機器人。

  他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生氣,還是在跟穹蒼生氣,反正最後所有的怒火,註定要由他手底下那個不要命的小崽子承擔。

  終究還是得靠社會的毒打,才能讓員工明白老闆的偉大。

  賀決雲單手叉腰,粗暴地打開冰箱,發現裡面放了不少冷凍食品。

  雖然他平時不怎麼做家務,但加熱食材還是會的。賀決雲直接將它們拿出來,盛到碗裡,放進烤箱和微波爐加熱。

  在等待食物處理的時間裡,賀決雲倒是冷靜下來。

  他去客廳又逛了一圈,找到放在桌子角落的手機,靠在旁邊翻查裡面的聊天記錄。

  李毓佳跟許多家庭主婦一樣,社交範圍很窄。她近期的通話記錄,要麼是來自未存儲的陌生號碼,要麼就是自己的家人、雇傭的鐘點工,或者備註為醫院的聯繫號碼。

  而她的搜索軟件設置了隱私保護,同樣沒有看出太大的端倪。

  正在賀決雲準備進一步搜尋信息的時候,廚房相繼響起一陣電子提示音,提醒他他的早餐已經好了。

  賀決雲端著整理過的餐盤走上二樓,一腳頂開書房的大門,迎面就看見穹蒼毫無正形地坐在書桌前面,高高地架著腿,翻閱手中的雜誌。那姿態,頗像一個揮霍人生的二世祖。

  所以說,她窮是有理由的。要是有錢,豈不是得膨脹到炸裂?

  賀決雲把盤子往桌上一頓,催促道:「吃。」

  穹蒼掀起眼皮,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又舉高雜誌,擋住自己的視線。

  「哎喲!」賀決雲叫她這鄙視意味明顯的一眼給氣到了,「這遊戲裡是能餓死你怎麼的?剛才是你非說要吃,現在你敢說不要試試!」

  「你什麼意思?你知道我是誰嗎?」穹蒼把手裡的雜誌往前一甩,用力拍著桌面強調道,「我可是上過九次主流的財經雜誌內頁,還被邀請參加過電視臺個人訪談的知名年輕企業家。被評選為我市十大優秀青年,是當代最有商業潛力的創業人之一。懂嗎?」

  賀決雲渾身起雞皮疙瘩,受不了道:「……你到底玩夠了沒有?」

  「玩?角色扮演,從瞭解一個人開始。我在很認真地工作。」穹蒼說,「不過,吳鳴的生活確實挺有意思的。」

  穹蒼的面前鋪散著一整桌的雜誌跟報紙,而翻開的那一頁,全部都是吳鳴那張精修過的臉。

  縱然以大眾的眼光來看,吳鳴算得上是個長相帥氣的男人,但是當許多張臉並排擺在一起,就顯得有點變態了。

  穹蒼放下腳,在椅子上轉了半圈,停在某個位置,指給賀決雲說明道:「吳鳴的書房裡許多的報刊雜誌,就擺放在距離他最近的這個位置。而書桌上,還直接放著他最近接受過的採訪報導。他旗下的員工,以及他自己,總之所有跟他有關的新聞或採訪,他全部保留的下來。」

  賀決雲已經看見了,這數量真的是不少。

  穹蒼說:「吳鳴頻繁地接受採訪,不論是大小報刊,並把這些東西都放在肉眼可及的地方,說明他對此很驕傲,他很享受自己事業的成功,也很享受被人關注的感覺。從他的個人經歷來看,他早些年也曾經做過網紅,只是因為放不開,沒能運作成功,後來才轉型專心做了幕後。」

  賀決雲說:「說明他很自戀。」

  「不錯,他有一定的虛榮心,喜歡消費奢侈品,極愛面子。所以整棟別墅的裝修風格都有點浮誇。」穹蒼從一堆書的底部抽出一份被她特意折疊了一個角的報紙,推到前面,示意賀決雲看。「從他回答這名記者提問的語氣跟內容上看,他是個性格敏感的人。當這位記者問了令他不高興,或者,比較犀利的問題之後,他的回答也會變得針鋒相對。而他,尤其討厭,有人提及他的童年跟過往。說明他討厭曾經貧窮的自己。過去被他視為一段黑歷史。」

  賀決雲一面拿起,一面驚訝道:「那麼短的時間,你看完了所有的報紙跟雜誌?」

  「當然不是。」穹蒼說,「凡是被他好好存放,且處於顯眼位置的,寫的必然都是好聽的廢話。看了也是浪費時間。而被他深深壓低底下,偏偏又不捨得扔掉的,才是真正帶有信息的東西。」

  就是這種對信息的選擇和處理能力,搭配上她漫不經心的語氣,最為欠揍。

  你又不能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愚蠢,只能保持沉默。

  賀決雲認真查看手上這篇採訪稿。

  這份公司是一家權威報刊公司,而採訪時間也在早期。那時候的吳鳴應該是初露鋒芒,對於能接受這種採訪感到很興奮。所以雖然內容讓他略感不適,他還是把東西留了下來。

  當時的他沒有現在的地位,記者的提問也就顯得比較犀利。

  從訪談的字裡行間可以看出,記者想要的是「草根出身,熱血勵志」的人物形象,偏偏,吳鳴不喜歡背上「草根」這兩個字。於是整篇採訪報導的內容就變得非常有趣,深深透露著吳鳴的抗拒與記者的無語。

  穹蒼好笑道:「原來這就是成熟男人的世界。我看見了許多的低級趣味。」

  她將餐盤拖到自己面前,攤開手問道,「早餐為什麼沒有牛奶?」

  賀決雲還在看報紙,淡淡道:「因為成熟男人的世界早就斷奶了。」

  穹蒼:「……」有感覺到被冒犯。

  --

  穹蒼低下頭吃早飯,同時翻看手機上的聊天記錄。賀決雲則在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做著跟她一樣的工作。

  然而李毓佳的這部手機是舊款,軟件不多,他實在沒什麼好查的。

  過了會兒,賀決雲起身去主臥翻女主人的包包。等他回來的時候,穹蒼也正好從書房出來。

  賀決雲問:「有什麼發現嗎?」

  「倒沒什麼很重要的。書房的電腦裡沒有太多跟工作相關的內容。說明他很可能是個不戀家的男人。除此以外,吳鳴性格很謹慎。他的聊天記錄會定時清理,工作類的信息部分留存,而生活類的話題幾乎沒有。」穹蒼揉了下脖頸後面的肌肉,把手機遞過去說,「我相信,他應該不害怕李毓佳查他的手機,他這樣做的原因,可能是他的聊天記錄當中,有令他自己也覺得羞愧的內容,又或者是,純粹的習慣使然?這件事情暫時不明。但是他刪掉的內容裡,或許有跟案情有關的東西。」

  賀決雲拿到手機後看了一眼,又還給她。

  穹蒼側身從他身邊穿過,繼續往外走、賀決雲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兩人找到了房子裡的保險櫃。

  櫃子擺放在角落的位置,一行黑色的密碼被系統標注在半空。

  穹蒼蹲下身,輸入密碼,拉開櫃門。

  保險櫃的最上層,存放著的是珠寶首飾一類。穹蒼將它們拿出來,擺在旁邊。

  中下層堆疊著的各種文件,全部用棕色的檔案袋保存。

  吳鳴應該是個不喜歡斷捨離的人。各種已經有用沒用的重要文件,按照年份,全部被他保留了下來。

  也許他不再用不會看,但是他不捨得丟。

  穹蒼將它們一一取出,平鋪在地面上,粗略地掃了一遍合同中涉及的內容。

  那些年代久遠的銀行單據、貸款合同的副本,房產證的複印件等等文件,將吳鳴想要隱瞞的過去,一清二楚地暴露了出來。

  賀決雲說:「李毓佳的家庭條件雖然算是普通,但是跟當年的吳鳴比起來,好上不少。她父母是雙職工,家裡還有兩套房。吳鳴絕對算高攀。」

  穹蒼點頭:「吳鳴畢業後從事自媒體行業,想要發展網紅經濟。他購買攝像機、化妝品,支付運營廣告費等花銷,應該全部都是李毓佳接濟的。」

  「吳鳴最初成立公司所需要的兩百萬,是李毓佳抵押了父母的房產所提供。」賀決雲拿起地上的一份文件,「公司法人不是吳鳴也不是李毓佳,而是吳鳴他媽。他到底是怎麼說服李毓佳的?」

  穹蒼補充說:「他們現在住的這棟別墅,同樣是記在吳鳴母親的名下,沒有李毓佳的名字。看來就算離婚,李毓佳也討不到多少好處。」

  穹蒼將東西放下,吐槽了一句:「吳鳴這位所謂身家十億的成功男人背後的成功女人,居然不是李毓佳,而是他自己的媽。」語氣頗感不可思議。

  不過十幾分鐘,兩人以直播間觀眾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厘清了文件袋裡的全部內容,並提取出比較關鍵的幾條線索。

  穹蒼一面將東西往回裝,一面分析說:「他對李毓佳非常的不客氣,一可能是因為,兩人結婚多年沒有生育,感情已經寡淡。還有一點應該就是,強烈的自尊心作祟,讓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當初受女方接濟的那段生活。甚至有可能,當初那段感情,從根本上就不大純粹。」

  賀決雲點頭。

  這並沒什麼疑義。

  穹蒼說完,手下突然不再動作,而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賀決雲脊背發寒道:「怎麼?」

  「你知道,其實從遊戲身份的角度上來說,我並不相信你。從我看見茶几上那份病歷報告開始,我就認為,你有足夠的殺人動機。」穹蒼認真說,「起碼,我無法長年忍受吳鳴這樣一個男人。」

  賀決雲面不改色道:「那現在看見這些文件,你應該更加確定了。你要怎麼樣?分居嗎?」

  穹蒼搖頭:「不,我還是願意向你分享我所發現的各種線索。」

  賀決雲哂笑道:「幹什麼?想繼續帶我躺贏?」

  「不,如果你真的是兇手,我也有信心在你動手之前,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並阻止你的行為。」穹蒼說完停頓了下,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這是一位沒有斷奶的優秀男人,對自己女人的放縱。」

  賀決雲:「……」

  他手下一個力道沒控制住,直接把紙張給撕碎了。

  賀決雲氣得齜牙咧嘴,甩下東西罵道:「你特麼神經病啊!」

  --

  直播間的觀眾發出一串省略號。

  「一句話生生扭轉了直播間的氛圍,自降了大佬的逼格。她到底在想什麼?」

  「這是調戲還是挑逗?大佬的世界好刺激,居然敢在死亡副本裡撩兇手。」

  「這邊的線索獲取速度真的好快啊。隔壁直播間的朋友還在去醫院檢查不孕不育的路上。」

  「93分的大佬看文件都這麼快的嗎?她翻下一頁的時候,我才剛剛看完第一段。」

  「基操,基操而已。新觀眾冷靜一下,這位大佬可是一天時間看完一名高三生作業冊和草稿紙的牛人。」

  「首席兇手候選人‧李毓佳。按照這個設定,案子好像沒有難點吧?三夭到底怎麼改編的?」

  「這是個恐婚教程副本。【窒息】」

  --

  在把東西全部放回保險櫃後,穹蒼也回自己的臥室,換下睡衣。

  雖然穹蒼沒有說要跟他分居,但是賀決雲一怒之下,把自己關進隔壁的書房裡。

  穹蒼過去敲門,說道:「Q哥,你會開車嗎?送我出門一趟,我想趁現在去買幾個監控攝像頭。」

  賀決雲過來拉開門:「你不會開車?」

  穹蒼三分譏笑:「像我這種身份尊貴的人,我出門怎麼可能……」

  「砰!」

  大門無情地在她面前合上。

  穹蒼摸了摸鼻子,再次敲門。

  賀決雲冷著臉站在門後。穹蒼說:「對,我不會開車。」

  賀決雲沒好氣道:「那等一下吧。我換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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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兩章寫了,這個案件是已經偵破的,確認兇手不是范淮,但是民眾依舊懷疑它的真實性,所以才出了這個副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11:53 PM

第二十四章 監控

  穹蒼卑微地上了賀決雲的車。

  賀決雲換上的是一身偏中性的衣服。寬鬆襯衫加長褲,外面套一件黑色的風衣,長髮束好後直接藏進帽子裡,極力想掩蓋自己是個女人的事實。只是神色間有些鬼祟,一眼看去不像是什麼好人。

  穹蒼人在車上,也不方便對此吐槽。

  好在電器店就在他們別墅區不遠處的一家大型商城裡,穹蒼快步走進去後隨意挑選了一個型號,讓老闆幫忙包裝。等兩人重新回到家,左右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進門後,穹蒼將監控設備從箱子裡拿出來,別墅的角落立即多出了幾個紅色的圓圈標記,提醒她安裝地點,大概就是吳鳴現實中安裝監控的地方。

  看來在察覺到被人跟蹤之後,吳鳴也跟著做出了一些防備。

  穹蒼環視四周,在腦海中粗略地畫出監控拍攝範圍的草圖,點頭說:「按照這個鏡頭的視野寬度,以及房屋的大小構造。他安裝的位置選得不錯,基本上整個房子沒有留下太大的死角。而且攝像頭可以被部分裝飾物遮蓋,比較隱蔽。」

  賀決雲說:「這個別墅可是第一案發現場,如果有監控在的話,豈不是能直接拍到行兇現場?那這個案件就太簡單了,沒必要專門設置成一個副本。」

  穹蒼提著東西往裡走,說:「說明後來監控沒有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

  賀決雲:「那你還要裝?」

  「當然。沒發揮出它的作用,也有契機跟原因。」穹蒼說,「說不定能留下一些其它的證據。」

  穹蒼直接盤腿坐到地上,往攝像頭的卡槽裡插入存儲卡,準備進行安裝,一面說道:「我這次買的只是最普通的ARM嵌入式遠程監控系統,搭載Linux操作系統,支持跨網關,可以在多個平臺間快速完成數據傳輸。攝像頭自帶存儲跟聯網功能,吳鳴死亡不到12個小時就被發現了,它存儲卡以及雲端裡的數據必然還沒有被覆蓋。這種情況下,想要徹底刪除所有監控視頻,且做到無法被公安的技術人員恢復,我不好說完全不可能,起碼普通的黑客做不到。」

  穹蒼將設置好的攝像頭一一擺在自己身側:「想要安全避開監控。要麼,先停止監控的運行,再進行殺人。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李毓佳。而如果兇手不是你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拿走所有的攝像頭,以及與它連接的通訊設備,讓警方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這裡有監控的存在。」

  「如果兇手真的這麼做的話,那就更好辦了。」穹蒼笑道,「在吳鳴廣泛的交際圈裡,找一個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兇手。與在一個固定範圍內尋找一堆監控攝像頭。你覺得哪個更簡單?」

  這說的,的確是沒有錯。

  賀決雲走過去,幫她調試網絡。

  沒用多少工夫,兩人順利把監控設備按照提示安裝並設置完成,穹蒼確認手機中的畫面能正常運行,滿意道:「勞駕,再送我去一趟公司,我要上班了。」

  雖然兩人裡裡外外忙活了一陣,但其實遊戲時間才剛過12點。用剩下的半天時間去搜查公司的情報,對穹蒼來說,足夠了。

  賀決雲點頭。

  只要她能正常說話,賀決雲還是很樂意滿足她的要求的,甚至為了表示自己對此的鼓勵,他還頗為熱情地說了一句:「好勒!」

  --

  按照吳鳴的性格,他公司的辦公地點也必須要體面。

  他在科技城的一棟商貿大廈租了兩層樓,大樓門口立著一個玻璃碑,上面用金色烙著公司的大名,看上去現代又輝煌。

  穹蒼的遲到並沒有給眾人帶來太大的驚訝,她徑直穿過前臺,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合上門窗,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學生身份與公司老闆身份所能接觸到的信息量,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語。兩者的活動範圍跟所接觸的人事都截然不同。

  穹蒼率先打開吳鳴的電腦,查看最近新增加的文件,從命名上簡要篩選內容主次。

  很快,穹蒼翻到了一版新的簽約合同。吳鳴大概是今年想改,但具體細節還在敲定中。

  穹蒼仔細研讀了一下裡面的條款,可以看出吳鳴對元老和新人的待遇有明顯的差距,在權利和解約限制上都有體現,給了那些老員工足夠的自由和尊重。

  眾所周知,文娛行業的合同一向是比較不講道理的,尤其是對平臺依賴性較強的從業者,比如主播、新人藝人等。表面上吹噓得光鮮亮麗,背地裡訂的都是完全不平等的買賣合同。於是,一些工會,或者團隊,應運而生。

  在行業越來越成熟,資源逐漸固化的情況下,妄圖依靠單打獨鬥來謀求出頭的機會越來越少。新人想要入行,不僅要依託於平臺,還要依託於團隊,即便是面對霸王合同,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吳鳴的這份合同,相較於同行業的其它公司,可以說「良心」了不少,或許這也是他能搶佔市場迅速壯大的原因。

  不僅如此,穹蒼還發現吳鳴有一個小號。

  這個悶騷的男人,居然偷偷潛伏在他們公司的單位群裡,打聽著員工對自己的評價。然後將那些背地裡說自己壞話的,連名帶姓地記在備忘錄裡,私下找機會再責駡回來。聽不得批評。

  不過從群裡的態度來看,他這個老闆做得還是比較合格的。

  穹蒼舒展開手臂,伸了個懶腰。

  從目前發現的各種信息來看,吳鳴不算是一個很壞的人,更像是一個庸俗的普通人。他有著一堆的壞毛病,也有一點小聰明。好功利,能隱忍,分得清利弊。

  這種人,在沒有利益的影響下,不會在明面上死死得罪某個人,他的性格更偏向於窩裡橫。

  說實話,除了李毓佳,穹蒼實在找不到第二個會恨他至死的對象。

  電腦裡其餘的財務報告或者創意策劃,穹蒼沒興趣看了。她起身走到玻璃窗前,以縱覽全域的方式,將整個房間的佈置收入眼底。

  吳鳴的這個辦公室,有著濃重的生活氣息。部分小擺件帶著一些偏女性的審美。比如盆栽,以及桌上的擺台。應該是受了某人的影響。而且穹蒼剛剛在座位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屬於女士香水的味道。

  李毓佳的身上沒有噴灑香水,他們的臥室也沒有類似的東西。

  穹蒼反身拉下百葉窗,看著在外面工作的男男女女。

  作為一家由無數年輕血液組成的MCN公司,吳鳴簽約的員工中不乏有帥哥美女。

  他不喜歡李毓佳,但也是個生理需求的年輕男人,按照常理來說,他有別的情人倒算合理。假使他真的出軌了,那麼,從這些人之間進行選擇,似乎更方便,也更安全。

  穹蒼面無表情地掃視著走動的幾人,猜測那裡面會不會有吳鳴中意的對象。

  可是,從她來到辦公室開始,就沒人進來打擾過她。她一路進來,也沒有哪個女生,對她露出明顯曖昧的神情。

  最關鍵的是,穹蒼沒有從吳鳴的通訊記錄中,看出任何與情人有關的端倪。

  找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一切就只是猜測。

  穹蒼摩挲著下巴的鬍茬,感受著指腹下那陌生的粗糙感,內心閃過一段自我懷疑。

  指不定真的是她心思猥瑣,污蔑了吳鳴的清白。也沒說男人就不能噴女士香水,或者員工就不能坐老闆的位置。

  正在這時,助理提著一個藍色的禮品袋走進來,朝她笑說:「老闆,這是您上次讓我幫忙訂的禮物。我已經給您包好了。」

  穹蒼接過在手裡,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

  不過是手心大小的盒子,打包得很精美,手感不輕不重,看體積難以判別裡面究竟是什麼。

  盒子外面的緞帶綁著一張淡藍色的卡紙,上面用鋼筆寫了一行勁挺的字:

  「沐著極星燦光,你穿越黑夜走來。」

  穹蒼眼皮都跳了起來。

  以他們夫妻兩人的關係,可不像是會有那麼浪漫的情趣。

  這句話選自一首知名情詩。穹蒼還在想吳鳴是個挺文藝的人,就聽助理說:「老闆,沒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穹蒼將卡片從縫隙裡抽出,若無其事地問道,「最後是選了什麼禮物?我有點忘了。」

  助理笑道:「那條紫色水晶的項鍊。您不是說,老闆娘比較喜歡紫色嗎?」

  穹蒼也笑:「哦對。我上次買禮物的時候,她跟我強調過,說我沒記性……誒,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也就半個月吧。」助理說,「你們二位的結婚紀念日,您送了老闆娘一款手鏈來著。」

  穹蒼無奈一笑:「對,她還老抱怨我不記得紀念日,漏了應該給她的禮物。」

  助理露出羨慕的表情,說:「老闆你已經很好啦!每個月都親自挑選禮物送給老闆娘。不像我,我男朋友連我生日都不記得。你們兩個人關係真好。」

  「是啊。」穹蒼好笑說,「誰讓她比較愛撒嬌呢?」

  穹蒼又跟她聊了幾句,發現助理真的不知道這份禮物是要送給誰,擺了擺手:「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略一躬身:「好的。」

  等人離開,穹蒼就把禮物拆開,對著那條紫水晶拍了張照片,傳給賀決雲。

  穹蒼:吳鳴送給愛人的禮物。助理說他每個月都會準備相關的禮物。

  穹蒼:家裡應該沒有什麼紫水晶一類的首飾吧?我看李毓佳也不是個喜歡打扮的人。

  賀決雲那邊很快回復,且言簡意賅。

  賀決雲:無。

  穹蒼單手快速打字。

  穹蒼:說明吳鳴真的很愛面子,他在外居然還有愛老婆的人設。

  穹蒼:他很害怕被人發現這段關係,所以將細節處理的非常乾淨。但是又沉迷於對方給自己的影響,在眾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享受著對方讓自己做出的改變。這段關係讓他感到矛盾又刺激。你覺得呢?

  穹蒼是希望賀決雲能幫自己完善吳鳴的心理側寫,畢竟同性應該更瞭解男人的心理。沒想到賀決雲那邊很快給了兩條簡短的答覆。

  賀決雲:嘖。

  賀決雲:渣男。

  穹蒼品了品,感覺有點微妙,但是又說不出來。

  --

  「這句渣男脫口而出的時候,我知道,他入戲了。」

  「艸哈哈哈!」

  「眼看著Q哥被越帶越偏。」

  「我三開直播間,電腦快吃不消了,眼睛也快不行了。所以我決定留在這裡看段子。」

  「連大佬都找不到的小三,厲害了。吳鳴如果願意,簡直是海王的最強競爭者啊。」

  --

  穹蒼在辦公室裡做二次搜尋,想要找出吳鳴那位情人的信息。沒多久,收到系統的提示,告訴她現在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今天的遊戲日期是2月25號,吳鳴最早開始懷疑有人跟蹤他的時候。那個跟蹤的人究竟是誰還不確定,這一段是固定劇情。

  穹蒼快速收拾好東西,準備步行回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3 11:59 PM

第二十五章 導航

  2月底,日頭還沒有徹底亮起來。

  穹蒼離開公司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是灰濛濛的了。昏黃的路燈亮起,同夕陽的餘暉一道,將人扯出兩條淡淡的光影。

  她走在綠化帶裡側的步行道上,看著身邊人影匆匆,心底的違和感越來越重,不由放緩腳步。

  三夭的設定還是很完善的,許多線索都是隱藏在細節之中。

  她剛才離開的時候,公司裡的員工基本沒有表示驚訝,還有不少人直接跟在她的身後一起下班。說明吳鳴平時就不是一個喜歡無事加班的人。

  可是,按照別墅裡搜查出的線索來看,吳鳴也不是個下班準時歸家的好伴侶。別墅裡有關於他的生活痕跡太少,連書房電腦中都沒有太多的使用記錄,說明他更可能只是回家小做休息,不做長期逗留。他在努力避開和李毓佳的見面機會。

  那麼這一段空白的時間裡,他到底去了哪裡?

  是MCN類的公司互相間需要應酬合作,還是出門采風尋找人設靈感?

  穹蒼沉著臉,回頭看了一眼,

  天色迅猛地暗了下來,太陽沉入天際線之後,連最後一抹橙紅也消失不見。

  車燈刺眼的光線從馬路上閃過,鳴笛的聲音隨著噪音不時響起。街上的車流量達到了晚間的高峰期。

  吳鳴是個會開車的人,他不像自己,下班後需要步行回家。那麼跟蹤的人,是從什麼地方開始尾隨的?

  市中心高峰期的交通情況,可不適合進行跟蹤,一個紅綠燈或風騷別車就能讓他們失散在茫茫車海。

  穹蒼再次拿出手機。

  吳鳴手機中的GPS定位並沒有對相關軟件進行授權,因此無法簡單獲知他每天的行車軌跡。

  穹蒼翻了一遍,未有收穫,轉而打開地圖導航軟件,在路線的下拉框中,看見了一成排來不及清除的選項。

  穹蒼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果然,再謹慎的人,也不會在自己的私人手機當中,做到不留一絲印跡,否則他的生活未免太過緊繃。

  吳鳴是個經常需要出差的人,畢竟他作為老闆,偶爾要幫忙監督拍攝、選取廣告、招納新人。而在路線頁面:我的位置→某處的記錄當中,外省和省內的地址互相交錯,可以透露出他平時的工作業務。

  即便省內的路線他已經足夠熟悉,往來不需要導航,但是當他從外地駛回的時候,總是需要把地址定成自己常去的地方。

  穹蒼將每個省內的定位都試了一遍,發現底部的一條記錄中,它既不是去往公司,也不是去往某個商業街區,而是通向某個居民小區。

  穹蒼直接在路邊叫了輛車,報上位置,去往目的地。

  --

  出租車司機順利將穹蒼送在小區門口。

  穹蒼提著公文包,單手插兜,擺出霸道總裁的架勢,從側門走下。

  她沒在身上找到和這個小區有關的鑰匙,也不知道吳鳴的房產究竟買在哪個位置,三夭這次沒有給她提示,說明這裡應該有關鍵性的隱藏證據。或者,是一條根本就不是給她這個角色提供的證據。

  穹蒼闊步朝著保安亭走去。門口的柵欄緊閉,需要感應鑰匙才能進出。

  保安正穿著一身紅色的制服在值班,看見她過來,笑了一下,主動招呼道:「吳先生?今天怎麼沒開車啊?」

  「今天錢包丟了,所有的鑰匙都不見了,還沒找回來呢。」穹蒼說,「對了,你這裡有聯繫方式嗎?幫我請個開鎖師傅上門,我直接在這裡等。」

  保安熱情道:「好的,您稍等。我讓他馬上過來。」

  穹蒼跟他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看著他進了保安亭,從桌上一堆雜亂的名片中翻出一張,對照著上面的號碼撥打出去。

  「喂,開鎖師傅嗎?」這位保安顯然跟吳鳴是比較熟的,連房號都沒問,直接說道,「竹苑3棟2單元602的業主需要開鎖,你現在能過來嗎?好的好的。他就在小區門口等呢,您快些啊。謝謝了。」

  他吩咐了兩句,快速掛斷電話,又朝吳鳴笑了下,說:「您在這裡稍等片刻,人馬上來了。」

  穹蒼紳士微笑:「謝謝。」

  沒多久,一個中年男人提著一個工具箱走進來。保安給兩人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吳鳴上次離開的時候,沒有將門進行反鎖,所以開門的程序很簡單。開鎖師傅只在門邊搗鼓了一陣,就順利把門打開。收完錢之後乾脆俐落地走了,穹蒼自己留在屋裡觀察裡面的環境。

  房間打掃得很乾淨,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穹蒼鼻子動了動,順著味道看向附近的餐桌。

  桌上擺了一瓶乾花,顏色搭配得很好看,上面不知道噴了什麼香水,與花香相似的味道很自然,以致於穹蒼第一眼還誤以為那是一束真花。

  穹蒼順手拉開一旁的鞋櫃,看見裡面放了幾雙黑色皮鞋,並排放著的是各種不同類型的高跟鞋。

  她將鞋子拎在手裡。

  高跟鞋粗看起來不顯尺碼,但是底部標注的號碼,顯示它們都在39和40碼以上。有幾款甚至在44碼以上,應該是定製生產的。

  鞋底全部都很乾淨,看得出來主人非常愛護,或者根本就不會穿它們出門。

  穹蒼反手將櫃門合上,繼續往裡走。

  這套房子的裝潢風格與別墅截然不同,但又有點一脈相承的感覺。別墅裡是金碧輝煌,土豪到有點刺眼,那麼這套房子同樣豪華,卻是顏色豔麗到讓人刺眼。

  明顯能看出主人喜歡藍色、紫色,以及紅色。這三種顏色搭配在一起,並不和諧,不是穹蒼喜歡的裝修風格。

  屋裡還有各種手工製品,擺滿了木架,堪稱琳琅滿目。

  都是這套房子的面積太小,阻礙了吳鳴的審美發揮。

  穹蒼順著走道來到臥室。

  梳粧檯上擺放著不少的首飾,其中就有紫水晶的手鏈和項鍊。吳鳴購買的大量女性飾品,應該都在這裡。並不是送給他的夫人,而是送給他自己。

  穹蒼轉了個身,看向靠牆的衣櫃,裡面掛了各種款式奔放的長裙。

  她拿下裙子比了下長度跟大小,發現部分合身,部分偏小。在幾件大小合適的裙子上,有被人試穿過的褶皺。

  穹蒼將房子全部逛了一圈,說實話,雖然有所準備,內心還是感受到了一股震撼。她面上保持著不動聲色,心情很是複雜。

  即便她不想承認,事實也已經擺在眼前。

  為什麼吳鳴的手機裡沒有任何與「情人」的交流記錄,不是因為他過分謹慎,而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他也並沒有享受出軌所帶來的興奮與刺激,他本身的愛好就很刺激。

  他是一名異裝癖,他所害怕的只是被人發現這件事情。

  穹蒼感慨地歎了口氣。

  在她剛剛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她還天真地以為這裡只是一套霸道總裁用來藏嬌的金屋。原來她的推理從根本上出現了大差錯,因為她根本不瞭解有錢人的生活。

  有錢人可以為了掩飾自己的愛好直接買下一套房子玩換裝遊戲。而她,她做不到。她沒辦法買一個房子,專門用來存放草稿紙,畢竟一套完全放不下。

  --

  直播間裡的網友所受的刺激並不比穹蒼少。男性網友一時語塞,怕自己此時出聲會暴露出什麼。

  「艸……是我的閱歷限制了我的推理。」

  「就,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慨大佬的搜索能力,還是該感慨這個花花世界的神奇之處。我能包容能理解,就是彎拐得太快停不下來。」

  「方向盤都飛掉了……」

  「不少男人都有女裝癖,只是沒有嘗試過而已。因為女裝真的很漂亮。」

  「看不出來,我是真的沒看出來。吳鳴居然是個這樣的人。」

  「大佬能不能給個旁白解說啊?她一直沉默,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想到來這個地方的。」

  「這個直播間的劇情探索度,真的是飛一般的感覺。跟著大佬,躺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4 12:08 AM

第二十六章 恐嚇

  穹蒼在屋裡坐了很久,一半時間在發呆,一半時間在玩手機。

  只是她平淡的表情顯得太過高深莫測,叫人看不出她內心的想法,觀眾以為她還在勤奮地尋找線索。

  在遊戲時間走過9點時,穹蒼去泡了杯吳鳴存放在廚房裡的泡麵,吃完宵夜,身心舒暢,才慢吞吞地起身下樓。

  她內心有過猶豫,最後決定還是先不把這個線索告訴賀決雲,以免影響到自己在賀決雲心中的偉岸形象。

  只要當無事發生,她就還是那個霸道總裁。

  穹蒼走出一層大門的時候,候客廳的感應燈正好熄滅,周遭的一切陷入漆黑的夜色。她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出吳鳴寫給自己的那句情詩:

  「沐著極星燦光,你穿越黑夜走來。」

  就……不愧是他。

  穹蒼用手機導航點了別墅的地址,順著上面規劃出的路線,緩步走出小區,準備到方便的位置再打車回去。

  她也不知道今天的行程安排還能不能讓她碰到那個跟蹤吳鳴的人,為了儘量給對方提供尾隨的機會,她把上下車的定位都縮短了一公里左右的距離,希望對方能努力一下。

  由於穹蒼訂下的上車點附近有一群大爺大媽們在跳廣場舞,致使夜裡依舊人來人往熱鬧不凡,穹蒼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等她上了出租車,車輛開到無人的主城道上,穹蒼才察覺出來,一輛白色的小麵包車一直不遠不近地墜在後方跟著他們。

  司機按照穹蒼的吩咐,在一個公車站牌的附近將她放下,那輛小麵包車同樣停在了路邊。

  穹蒼下車後在原地等了會兒,不見對方出來,只能自己先往前走。

  等走到無人又僻靜的地方,穹蒼重新回過頭,卻見身後空蕩蕩的,依舊沒有人影,唯有兩側的綠化植被在燈影下不停搖曳。

  穹蒼說:「出來吧。」

  毫無動靜。

  「我不是在詐你。」穹蒼放大了聲音,配合吳鳴那渾厚的嗓子,有點挑釁的味道在裡面,她說:「雖然現在有風,但還不至於將植物壓出那麼明顯的痕跡。我說的是距離我六米遠左右,藏在我目前正對位置的那個人。要麼你現在出來跟我好好談談,要麼我就直接回家了。」

  見被她直接道破,黑暗中的人影終於從灌木後面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身形很瘦,因為骨骼本身偏小,又穿著一件單薄的牛仔褲,兩條腿顯得跟竹棍似的,使他看上去像一隻猴子。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相機,半張臉被鴨舌帽遮蓋,雖然看不清臉,但走路的姿勢很有特點。

  穹蒼說:「你跟拍我。」

  那人背部微微佝僂,一手捏著相機,一手插在兜裡。沒有回答。

  「你拍到什麼了?」穹蒼問,「你還想跟我多久?」

  對方突然道:「兩百萬。」

  穹蒼不言語,片刻後低下頭在手機上按動。

  對面的人有點焦躁,伸長了腦袋往她這邊張望。突然,聽見穹蒼哂笑著打破了寂靜:「精神病院的電話號碼是XXX——,方向在後轉左拐。既然你有車,我就不送了。」

  「我拍到了!」中年男人急促地說了一句,而後放緩語氣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一個變態吧?」

  穹蒼低頭無聲地笑了下,不僅沒有生氣,還朝他走近了一步。

  「從概念的角度上來講,變態的意思是異於常態。我不知道你是指它的貶義指代,還是單純地說,我的與眾不同。」

  穹蒼就是聽著這兩個字長大的,如果它值兩百萬的話,她早發財了。

  「我拍到了你穿女裝的樣子。很多。你每天都會去那個小區,換上女裝,扮女人。不肯回家,也不生孩子。你換衣服的照片我也有。」對方的聲音裡能聽出一點笑意,他舉著相機示意說,「你老婆懷疑你在外面包了女人,卻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你不會是騙婚的吧?你喜歡男人?」

  穹蒼嗤笑出聲:「別的不談,我只是先糾正你一點。異裝癖、同性戀、性別障礙者,這三者之間,是不一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句話混淆三個概念的人。你們做私家偵探的,不用多讀書嗎?」

  「照片要不要啊?不要我就去賣給別人了。」中年男人根本不理會,只笑嘻嘻地問道,「像你們這種企業,市淨率……是市淨率吧?市淨率都很高吧?出點什麼負面新聞,股價那都是嗖嗖得降。別怪我沒提醒你。」

  「不要。」穹蒼乾脆地回絕並轉身,興致缺缺道,「你如果還敢跟著我,我就報警了。」

  對面的人怔了下,起先還保持著不屑站在原地,看她是真的要走,才慌了神,追上去喊道:「吳鳴你瘋了?你真敢報警?」

  穹蒼再次停下,反問道:「我為什麼不敢報警?現在是你在勒索我,我有明確的證據,需要害怕的人是你。」

  她拿出手機,示意自己剛才已經錄音了:「你知道勒索要判多少年嗎?數額特別巨大的,十年起步,並處罰金。30萬到50萬已經屬於特別巨大。你剛剛所說的兩百萬,遠遠超過這個數值。我隨便請個律師,都可以讓你牢底坐穿。你自己盤算。」

  中年男人叫道:「那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有異裝癖!」

  穹蒼不以為意地聳了下肩:「喜歡穿女裝怎麼了?你還喜歡偷拍呢。怎麼想都是你比較猥瑣。」

  「你要是真的不害怕。你也不會特意買一棟那麼秘密的房子來做這些事情。」中年男人說著又有信心起來,得意道,「你以為可以嚇得住我?你平時上雜誌的時候是什麼形象,你敢曝光自己是個變態嗎?」

  長影在夜空下踱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響動。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還是因為這些無所謂的玩意兒。」

  穹蒼停在中年男人的面前,拉近與他的距離。通透的瞳孔鎖定對方的臉龐,一遍眉毛高高挑起,以脾氣的姿態俯視著他。

  吳鳴或許會很害怕。他雖然從事著社會新興的行業,能夠把握輿論的熱點和話題,但是他出生在貧窮的山區,受到家庭跟環境的影響,內心始終有著保守的道德觀。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異裝癖,有著強烈乃至敏感的自尊心。恐怕在他心裡,也認為那樣的行為是一種變態,否則他不必採用那麼隱秘的方法。連表達自己的喜好,都如此得小心翼翼。

  可是穹蒼在乎什麼呢?她需要煩惱的問題太多了,哪裡還有閒暇去關心別人喜歡什麼?異裝癖誠然小眾不值得提倡宣傳,可它是什麼不可原諒的罪行嗎?吳鳴已經那麼努力地想要掩蓋,非要將它從最隱秘的地方挖掘出來,又是什麼高明的手段嗎?

  穹蒼坦坦蕩蕩道:「剛才那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你以為,你可以嚇得住我?你忘了我是做什麼行業的?我是做網紅經濟的,我的團隊就是為了營銷知名網紅賺取流量。你知道現在有多少網紅,都是走男扮女裝的路線?他們有熱度,受歡迎,和娛樂扯上關係,沒有人會覺得他們是變態。你曝光出去,我可以順勢說這是我們公司的下一項策劃,這難道是什麼稀奇的事嗎?倒是非常感謝你能替我引流。如果到時候我們的股價漲了,我可以給你們老闆發一封感謝信。對了,你是哪家公司的來著?」

  穹蒼抬手,用食指將他的帽子往上頂,露出他的額頭。

  「浪費我時間。」穹蒼語氣陰惻惻道,「臉我記住了,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滾!」

  中年男人打了個寒顫,似是終於回神。他一面後退,一面低語道:「你會後悔的。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他飛也似地回到車上,關上車門,疾馳而去。

  直播間的觀眾看著夜色裡模糊的人影,發出一聲聲意義不明的語氣詞。

  「其實我以為這人是范淮的。【心虛】」

  「大佬剛剛那眼神嚇到我了,但是好帥!【我可以】我什麼時候才能像她一樣當機立斷!」

  「所以那兩天跟蹤吳鳴的人,居然是李毓佳找的私家偵探不是范淮?這私家偵探沒有職業道德啊,居然還想兩頭通吃,臭不要臉。」

  「憑吳鳴的性格,肯定會選擇跟對方交涉吧?可是他後來又報警了,是不是惹怒對方被報復了?」

  「想不通吳鳴的人設居然會走到必死局,而且我看媒體說他死得很慘。繼續押李毓佳。」

  「看似發生了很多事,但其實遊戲時間才過了不到一天而已。隔壁直播間裡的兄弟,今天就做了兩件事,大掃除跟醫院體檢。【微笑】」

  --

  穹蒼回到別墅的時候,賀決雲還在翻角落裡的東西。

  客廳裡的櫃子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的,地上散落著各種小物件。瓶瓶罐罐的藥品、名片、宣傳單、藥費單據等,幾乎都是李毓佳這幾年艱苦備孕的證明。

  穹蒼選了個乾淨的地方落腳,問道:「你在幹嘛呢?」

  賀決雲抬起頭:「你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遇到跟蹤吳鳴的人了。」穹蒼脫下外套,掛在一旁的椅背上,「是李毓佳雇的私家偵探。」

  「哦。」賀決雲說著,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抽出一份雇傭合同,說,「這個是吧?」

  穹蒼道:「大概吧。他之後可能會找你彙報,別給錢。他居然想坑我,臭不要臉。」

  賀決雲聽見她被坑反而有點高興:「這種一般是付過定金了的,不給尾款他們也不虧。」

  穹蒼在沙發的角落坐下,問道:「找到什麼了嗎?需要幫忙嗎?」

  「都沒什麼有用的。」賀決雲粗暴地把那些東西裝回櫃子裡,站起來說,「就算有線索……我也不能告訴你。」

  穹蒼笑道:「行。畢竟這是沒有斷……」奶的優秀男人……

  賀決雲一喝:「停!」

  穹蒼遺憾道:「哦。」

  賀決雲見她好歹還算聽話,緩下表情說:「我去臥室了,晚上你自己安排。」

  穹蒼:「嗯。我也可以先陪你一起……」

  「打住!」賀決雲再次高喝,這次是真的激動了,臉色還微微發紅,「多少觀眾在看你知道嗎?小心你號沒了!」

  穹蒼:「……?」這麼危險的嗎?她只是想說,陪他去臥室找找線索而已。

  她懵神之際,賀決雲已經踩著拖鞋,噠噠噠奔上了樓梯。

  --

  在沒有重要劇情的情況下,夜晚很快過去。穹蒼才剛把淩亂的櫃子整理到一半,窗外已經是一片明亮。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穹蒼的動作。她低頭掃了眼時間,早晨7點23分。

  外面的人喊道:「兒子啊,快開門,我是媽媽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4 07:55 AM

第二十七章 母親

  穹蒼過去將門打開,就見外面站著一個紅紅火火的中年女士。

  她身型偏胖,中式旗袍外面穿著一件紅色的披肩,及肩的頭髮也染成了紅色,並燙得微捲。手上拎了個皮質的紅色手提包,口紅跟指甲同樣擦得深紅。

  實不相瞞,穹蒼的眼睛猝不及防地被閃了一下。

  人物頭像旁邊有一行小小的字體解釋:「周琅秀,母親,59歲。」

  周琅秀還保持著用力拍門的姿勢,生生卡在一半,險些呼到她的臉上。

  仔細看的話,她的五官與吳鳴確實有兩分相似。只是那兩分相似的五官長在女人的臉上,過於男性化了。

  「怎麼才來開門?傻站著幹什麼?早飯吃了嗎?」周琅秀不等穹蒼招呼,用手虛推了她一下,便風風火火地衝進客廳。待看見滿地狼藉,頓時放聲尖叫道:「怎麼回事?怎麼客廳搞得一團亂?為什麼是你在下面收拾?李毓佳呢?啊?李毓佳!真是個光吃飯不幹活的婆娘!人呢!」

  穹蒼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周琅秀已經獨自完成了猜測到扣鍋的全過程,罵罵咧咧地找人出來算帳。

  「李毓佳!」周琅秀雖說體型龐大,但身體靈活,腳步一刻沒有聽過,將手提包甩下之後,又噠噠噠地跑到樓梯口,扯著嗓子大喊道,「李毓佳!你給我下來!」

  到目前為止,穹蒼半句話都沒插上。她也放棄了出聲,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賀決雲帶著茫然的神色從房間走出來,停下二樓的扶手邊朝下望。

  看見他如此閒適又不嚴肅的模樣,周琅秀明顯更生氣了,臉上的褶皺都擠在了一起,一根手指用力指著,刻薄罵道:「你現在還沒有起床的啊?這都幾點了?我的天吶,你居然還在睡覺?家裡亂成這個樣子你怎麼好意思睡懶覺?保潔一請假你就把這裡弄成狗窩了是不是?你怎麼做人家老婆的?我們阿鳴還要上班都比你起得早,你看看自己,一天天的都在幹些什麼!」

  她語速極快,中氣十足,賀決雲整個給她罵懵了,都沒反應過來。

  他雖然曾有耳聞,也有幸見識,但從未親身經歷過這樣的陣仗。這涉及到了他的社交盲區。

  於是賀決雲歪過腦袋,看向穹蒼,試圖朝她求助。

  所以說,一個的優秀男人,怎麼可能漠視自己對象給出這樣無辜可憐的眼神?

  穹蒼緩緩道:「媽……你那麼大早的過來有事嗎?」

  「我要帶她去看醫生的呀,我早就跟她說過了,有人介紹了一個很厲害的醫生坐堂,去晚了連號都拿不到。人家不認黃牛的,得自己排隊。我讓她六點過來找我,結果呢?結果她居然在睡懶覺!我託了一大圈的關係就是為了她,她就這個態度?」周琅秀的嘴一開,如同關不上閘的水龍頭,「早知道要娶她這麼一個麻煩,我當初就不同意你們結婚了!」

  賀決雲聽了半晌總算是聽明白了,這是要帶他去做婦科檢查?

  ……我可去他麼的!

  賀決雲身形猛地後退一步,腿部肌肉緊繃起來,表明自己寧願玉石俱焚的決心。

  穹蒼說:「他不去醫院。」

  周琅秀急道:「為什麼不去醫院?她生得出來嗎?生不出來就得去醫院!七年啊,我就是在鄉下養條狗,都能多代祖孫同堂了!連孩子都不會生,我能給她過清淨日子?李毓佳,你給我下來!」

  賀決雲臉整個沉了下去。

  比賀決雲臉色更黑的是穹蒼。從上到下,乃至是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被冒犯。

  穹蒼說:「生不出來那就不生了。沒見過誰非拿自己跟畜生比。」

  周琅秀叫道:「你想什麼呢?不能生孩子那還叫女人嗎?那你娶她幹什麼!」

  這一句話真是得罪了無數人,讓人無名心生火大。

  直播間的評論區閃過無數排屏蔽詞,一時間被各種星號所代替。

  賀決雲反被她給氣笑了,幾次深呼吸,偏偏找不到一個罵人的詞,最後只冒出一句:「你話說得可真是夠難聽的。穹……吳鳴,快管管你媽!」

  周琅秀快速踩著樓梯小跑上去,一面逼近賀決雲,一面叫囂道:「我難聽怎麼了?你要是再生不出來,我的話就不只是難聽了。七年,我給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你自己屁都生不出來,還敢管我?你信不信我讓吳鳴跟你離婚!」

  賀決雲面部肌肉一陣抽搐,最後咧開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獰笑道:「我今天號都不要了,你給我過來啊。」

  兩人在樓梯盡頭的走道裡對上。

  周琅秀高舉起手,正要上前,還沒發力,突得脖子後面的衣領一緊,感覺被人掐住了命運的咽喉。

  她回過頭,就見自己兒子一臉寒氣地揪住她的衣服,把她往邊上一撞。

  「哎呀哎呀……」周琅秀打了個趔趄,一直靠到牆才穩住腳步。她左手按住並沒有被撞疼的胳膊,抬起頭震驚道,「阿鳴你幹什麼啊!」

  穹蒼下巴一點,示意道:「想教訓他?」

  周琅秀睜大眼睛道:「我還不能了?」

  穹蒼大步向周琅秀走近,高大的身軀投下一道剪影,將人困在狹小的角落裡。

  「對,不能。」穹蒼冷厲道,「說明白點,你兒媳婦跟你是兩個人。她欠你的了?還是你養她了?她對你尊重,是給九年制義務教育一點面子。你得寸進尺,那就是暴力合作。你試試,我會不會縱著你。」

  周琅秀被她的氣勢壓得不敢動彈,終於意識到自己兒子與往日不同。她不安地縮起脖子,目光不斷轉動,想要尋求幫助。忽然瞥見賀決雲站在後頭看好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她是不是背地裡挑唆你了?阿鳴你弄清楚一點,我是你媽,我在幫你!你難道也腦子糊塗了,不想要孩子?」

  「如果不會生孩子的女人不叫女人,那麼不會生孩子的男人是不是就不叫男人了?不會做人的基本上就連人都不是了。」穹蒼說,「既然人都不做了,還要生什麼孩子?」

  周琅秀不敢相信,聲音尖細地叫道:「你居然跟她聯合起來對付我?」

  穹蒼嗤笑:「不用聯合,你要是還敢,我一個人對付你也行。」

  周琅秀:「你……你瘋啦?」

  穹蒼:「我向來只逼瘋別人。」

  賀決雲正站在後頭偷笑,穹蒼轉過身,抓住他的手腕,帶著他往樓下走。

  賀決雲順從地跟著她走了兩步,心裡還挺高興。走到半途的時候,回過味來,覺得哪裡不對,掙扎著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你是想黑我還是想讓我請你吃飯?」賀決雲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不要太入戲!不要太入戲!」

  穹蒼無語道:「我沒有。」

  周琅秀看著兩人竊竊私語的背影,回想起吳鳴曾經對自己的信賴與尊重,內心感到極大的落差,無法接受。那難以轉化的情緒,一瞬間全部變成了對賀決雲的怨恨,讓她大腦失控。她大吼一聲,朝賀決雲衝了過去。

  賀決雲聽到動靜回頭,就見那老太太不要命似地撞向他。

  家裡的樓梯本來就不寬敞,並排走了兩個人已經是極限,眼看那紅色的身影飛撲而來,賀決雲下意識地貼著欄杆進行躲避。

  他自己身體的下盤是很穩的,絕對不會因為這麼輕易一推而受到動搖。但他現在的身份是李毓佳,一個缺乏運動,常年吃藥,被各種所謂的調養品吃得面黃肌瘦的中年女人。

  衝撞之下,他甚至還沒回過神,半邊身體越出了扶手之外。

  穹蒼呼吸一窒,伸長手臂想要將他抓住,結果抓住的卻是越位而來的周琅秀。

  這位老太太爆發之下的身體素質十分驚人,被穹蒼拽住一隻手,還不甘心地給賀決雲補上一拳。

  賀決雲直接從扶手外翻了下去。

  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然後是壓抑著的痛苦呻吟。

  賀決雲的視覺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四肢蜷縮,無法起身。

  穹蒼快速跑下去,單手托住他的脖子,將他抱起來,枕在膝蓋上,問道:「賀決雲?你沒事吧?」

  賀決雲閉著眼睛,呲呲抽著冷氣。等過了系統提示的劇痛期,才得以開口說話,搖頭說:「沒事。」

  他摔下來的地方其實只有一米不到的高度,看落地姿勢,也避開了比較危險的位置。而且客廳裡鋪著厚重的毛毯。雖然疼,但並沒摔出大礙來。

  穹蒼抬頭瞪向樓梯上的周琅秀,那位老太太此刻也後怕起來,不住搖著頭往後退,不敢靠近他們,嘴裡還喃喃道:「就那麼點距離,摔不壞人。我以前從窗臺上摔下去,也沒什麼事。人哪有那麼嬌貴。」

  賀決雲簡直不想理她,擺手道:「沒事。我先起來。」

  穹蒼以為他真沒事,掐住他的腋下想要扶他起來,結果剛剛支起半身,賀決雲喉頭一滾,從嘴裡嘔出一口鮮血,將穹蒼的衣服濺成暗紅。

  穹蒼渾身打了個哆嗦,差點將手鬆開。周琅秀也被嚇得叫了一聲。

  「你……你……你內傷了?」穹蒼伸手去按他的腹部,「這是摔斷肋骨了?」

  「內傷個鬼。」賀決雲氣虛道,「這擺明了是舊病復發。胃裡湧出來的血。」

  穹蒼:「什麼舊病?」

  「我怎麼知道!」賀決雲急道,「你開玩笑嗎?!」

  穹蒼禁錮住他的手腳,讓他不要亂動,說:「先去醫院。」

  穹蒼準備扶人去車上,又想起自己不會開車,低頭問道:「你能自己開車去醫院嗎?」

  賀決雲倒抽一口氣,譴責地看向她。這個人還有心嗎?

  穹蒼識趣地騰出一隻手去摸手機:「好的我還是先給你叫個120。你堅持一下,能行。」

  周琅秀這時候跟下來說:「她說了,是她自己有病,她本來就有病,不關我的事,別說是我推的她——」

  穹蒼危險地打斷她的話:「你說夠了沒有?」

  周琅秀嘴唇翕動,安分了沒一會兒,那點微弱的愧疚感就被憤怒所代替,長久以來身為家長的絕對權威讓她理直氣壯起來,倔強叫道:「我說的沒錯啊!你就這麼跟我說話?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媽?你長本事了是不是?」

  「不——」穹蒼剛想開口,聽見手機裡傳來接通的提示,聲音一轉,說道,「喂,120,我們家有個人大吐血了……是大吐血不是大出血,我也是第一次在電視劇外面見到,地址是XXX……」

  穹蒼用腳將大門重重合上,又從兜裡摸出鑰匙,塞進地毯下。

  小區附近就有一家醫院,兩人在門口等了沒多久,就被急趕過來的醫生運上救護車。

  周琅秀一直在屋裡待著沒出來,在賀決雲被運上去的時候,躲在窗簾後面悄悄偷看。一句都沒關心過他的情況。

  「怎麼搞得呀這是?」醫生拉緊手套,讓賀決雲躺平。

  穹蒼表情陰沉,比了個手勢,讓賀決雲自己闡述傷情,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110。」穹蒼將另外一隻手安撫地搭在賀決雲的肩膀上,縱然內心憤怒,語氣依舊平緩,「我有一個親戚來我家裡找茬,把我老婆推下樓梯,摔成重傷,我可以報警嗎?」

  救護車裡詭異地安靜下來,幾人都豎著耳朵,聽她這邊的動靜。

  可惜聽筒裡的聲音很模糊,無法辨別對方究竟說了什麼。

  緊跟著穹蒼快速報了個地址,說:「你們快來。她現在還在家,鑰匙我放地毯下面了,一摸就能找到。」

  「你的親戚是哪個?」接線員問道,「你現在也在家裡嗎?」

  「那個親戚是我媽。」穹蒼用平靜的語調說著石破天驚的話,「我現在先去醫院,你們給她做做思想工作吧。不接受和解,讓她在所裡多待幾天,感受一下暴力的後果。傷情報告我會在醫院開好拿過去。如果構成輕傷,需要走刑事流程,也請按照規矩辦事。」

  對面的人驚了下,再三求證道:「你認真的啊?」

  穹蒼說:「認真的。就這樣吧,麻煩了。」

  正在給賀決雲檢查肋骨的醫生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下手裡的動作,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幹什麼?不能大義滅親嗎?」穹蒼面色不改地收起手機,把賀決雲披散到地上的頭髮撈起來,讓他躺好不要扭動。

  「故意傷害就是犯法,誰也不能仗著是一家人就行使暴力。她既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對的,不跟你講道理,那就只能走程序了。」穹蒼說,「要是永遠不痛不癢的,她下次還敢,而且得寸進尺。誰也不是活該受她欺負。」

  護士忍不住應了一句:「對!」

  賀決雲恍恍惚惚道:「還能報警啊?」

  「為什麼不能?」穹蒼問,「你結婚的時候難道簽賣身契了?」

  賀決雲很理智,心說我什麼時候結婚了?

  「小夥子覺悟很高啊,就是……挺厲害的。」醫生也說不出來自己的評價,問道,「你們結婚多久了?」

  穹蒼:「七年了。」

  賀決雲特別想跳過這個話題。

  醫生奇怪道:「七年了關係一直這麼不好?」

  「嗯。」穹蒼說,「都是我縱容的。我攪稀泥,我拉偏架,我覺得煩不想管,就只讓妻子受委屈去尊重長輩。連我都不是真的對他好,家長就更不用說了。每次搞得自己好像很難做的樣子,其實就是沒有同理心又臭不要臉。我這樣的男人不是一個好東西。」

  醫生跟護士都被她忽然的深刻自省給說愣了。

  穹蒼低頭看了眼賀決雲,問道:「你記住了嗎?這樣的都不是男人。」

  賀決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4 08:00 AM

第二十八章 翻找

  直播間的網友被這一手騷操給笑彎了腰。

  「Q哥,欲言又止。就好難。」

  「Q哥這次應該深刻體會到了做女人的苦。」

  「大佬:我絕對不是在內涵,我只是在自我反思。【doge】」

  「某些人,在家裡的時候,各種不可一世、趾高氣昂,找藉口壓迫女性,欺負弱小。但實際上也知道,這塊遮羞布不能扯,在公眾面前一個屁都不敢放。」

  「大佬:沒錯,我的確不是男人。【你是沒看過我變身】」

  --

  從救護車在醫院停下之後,穹蒼的手機就一直響個不停。

  她拿出來看了眼號碼,發現顯示上寫的是「媽媽」。

  醫生跟護士不停地用餘光瞥她。結合之前的電話,他們完全能猜到這位來電人是誰。他們也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修羅場是如何平息的。

  但穹蒼就是穹蒼,註定要讓他們失望了。她面不改色地給手機調了靜音,配合著醫生去送賀決雲過去拍片,然後去前臺繳費,全程看不出半點慌亂,堪稱從容不迫。

  等把賀決雲安頓好,手上沒有瑣事了,她才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接通電話。

  信號剛剛連接,對面就傳來一陣鬼哭狼嚎似的叫聲,從那抑揚頓挫的聲音裡,足以彌補出手機對面那人的狀態。

  周琅秀被她晾了那麼久,已經從最初的瘋狂轉至崩潰,如今聽見她的聲音,不見憤怒,只剩下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慶倖。

  她卑微地懇求著自己最信任的兒子,朝她呼救:「兒啊!家裡來了一幫騙子,不知道從哪裡拿的鑰匙,直接衝進門要抓我,還假裝自己是警察,你快點回來啊!救命啊!報警,他們要抓我!他們要害死我!」

  穹蒼一直聽她說完,才平靜地說:「我報警了。他們就是我叫的警察。建議你配合調查。襲警的話,也是犯法。」

  「你……你報警?」對面的周琅秀狠狠怔住,然後歇斯底里地吼叫道,「天底下從來沒有兒子報警抓他母親的!吳鳴你瘋了嗎?我是你媽啊!」

  穹蒼直接掛斷電話,將號碼拉黑,然後起身去往病房。

  賀決雲不用真的接受一遍體檢,畢竟那樣太不人道了。他只需要在床上躺著,等待遊戲時間過去,然後拿到李毓佳曾經在醫院做過的體檢數據。

  但是這期間,他也只能躺在床上,哪裡都不能走動。

  穹蒼進到病房的時候,賀決雲正大睜著眼,一臉了無生趣地看著天花板。

  本來應該是多麼刺激的一款凶案解析遊戲,卻被他玩成了放置類,想想也是挺慘淡的,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

  穹蒼勾了椅子,在他身邊坐下,問道:「多長時間啊?」

  賀決雲看了眼提示,道:「起碼到下午吧。」

  穹蒼:「周琅秀應該已經被警方帶走了,我回家給你拿點換洗的衣服和零食,怎麼樣?」

  賀決雲抬起頭,總算有了點生氣,補充道:「還有書或者電腦,謝謝。」

  穹蒼:「行。」

  賀決雲遲疑了下,又說:「你不用陪著我吧?你不去找線索嗎?」

  「不急。現在也沒有方向,還找什麼線索?」穹蒼安撫他說,「這不是在給觀眾做思想教育嗎?我要是就這麼走了影響多不好。」

  到目前為止,她最懷疑的兇手就是李毓佳。正好先看著他,看看他下一步是什麼做法。

  --

  穹蒼回到別墅的時候,家裡已經是一片狼藉。地上是各種被砸碎的擺設品。

  花瓶、瓷器、電器,連牆上掛著的畫都被摘下來踩了兩腳,牆上還有各種劃痕,靠近門口的位置糊著一團看不清的腳印,可見當時戰況激烈。

  以吳鳴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在自己的家裡放便宜貨,周琅秀這一發瘋,真是讓他損失慘重。

  出警的小哥在餐桌上留了個聯繫方式,希望她有空能來處理一下。

  穹蒼看著那行字,莫名覺得好笑,繞過地上的殘骸,一路來到了二樓。

  她站在門口的位置,停頓了下,目光完整的掃過一圈,然後才走進去。

  賀決雲出來得急,身上是沒帶手機的,東西被他放在靠牆的床頭櫃上。

  穹蒼徑直過去拿起來,嘗試著解開他的密碼,結果連續兩次失敗。她不做遲疑,把手機揣進兜裡,等找機會再進行開鎖。

  隨後,穹蒼走到了衣帽間的前面。

  賀決雲在別墅裡待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總不可能是在睡覺。那麼大的別墅裡肯定藏有不少的線索,穹蒼回來之後,他卻沒有給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說明他發現的細節很可能對他自己不利。

  而穹蒼回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離開客廳回到臥室,且拒絕了穹蒼入內。所以那些東西,多半被他藏在房間裡。

  穹蒼伸手在每一個衣兜裡摸了一遍。

  男人藏私房錢的技巧據說可以很高超,是在多年遊擊戰役中摸索出的高明策略。但賀決雲是個沒經驗的傢伙,對穹蒼也沒多大的戒心,估計只是粗淺地把東西藏在表面看不見的地方,以為就沒事了。

  穹蒼虛偽地歎了口氣。

  這也不能怪她。男人不狠,地位不穩。

  --

  直播間的觀眾看她忙活了好一會兒,一直在衣櫃裡徘徊,卻沒整理東西,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她的用意,一時間內心沉痛不已。

  「我前一秒還在誇大佬是個好男人,女人比男人更疼女人。我錯了。原來都是國家保護級戲精,失敬,失敬。【抱拳】」

  「說好的相信Q哥,背地裡就是回來翻人家的罪證。【指指點點】」

  「這架勢,好像在翻私房錢。Q哥是真的信任你你造嗎?」

  「我信了你們兩個之前說的信任和帶飛。可憐Q哥,太過單純,毫不設防,還在醫院對大佬感激涕零。我好同情他。」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連穿上男人的軀殼,都受到了這樣的詛咒。可怕。」

  「真是人心險惡啊……」

  「故意放Q哥在家裡搜集線索,自己回來一波收割,還能賺盡好感。真的好狠一男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0-12-14 08:08 AM

第二十九章 戲精

  在觀眾瘋狂吐槽的時候,穹蒼的手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從一個大衣內側的口袋裡摸出一張折疊過的紙。

  那分明是幾張剪裁過的報紙,大小不一,按照時間順序,粗糙地對折在一起。

  穹蒼打開,將它們排列出來。

  從最初寥寥無幾的一句話,到後來佔據整個版面的報導分析,以及最後轟轟烈烈的全民批判——這份資料講述了一名殺人犯刑滿獲釋之後重新墮落的全過程。

  雖然范淮的名字被用化名代替,但新聞的內容,直接是截取的現實中媒體報導出的文本,只要看過,就能清楚得猜到是誰。

  只是,他們為什麼要搜集范淮的新聞?

  是吳鳴在關注范淮,還是李毓佳在關注范淮?從目前來看,范淮出獄後,並沒有參與他們的生活,反而是他們在主動瞭解這個人。

  東西一被搜出來,直播間裡的人齊齊抽了口涼氣。

  他們都要忘了這個被他們口誅筆伐,認定是罪魁禍首的嫌疑犯了。他全程神隱,沒想到在劇情進入後半段的時候,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有種正事幹著幹著跑偏了的感覺。

  --

  穹蒼看完之後,將東西原樣放回衣兜,當做沒有發現,繼續搜剩下的地方。

  可惜賀決雲還是挺機智的,並沒有將所有的線索都放在一個位置。其餘的衣兜非常「乾淨」,穹蒼什麼也沒摸出來。

  她單膝跪到地上,改而將底部的抽屜一一抽出,將手伸進去,在四壁與地上摸索。

  這樣查找到第三個抽屜的時候,竟然真的發現內壁的某個位置,貼著一份文件袋。

  根據賀決雲藏東西的隱秘程度,可以推斷出這份文件的重要性。

  他的想法有時候就很好猜。

  他居然是走傻白甜路線的人。

  穹蒼心下如此感慨。

  她小心將袋口的繩子解開,抽出內部單據。裡面分明是一份疾控中心的確診報告單。

  穹蒼看著下方的HIV陽性診斷結果,抬手按住了眼皮。

  吳鳴雖然不喜歡李毓佳,且家庭關係極其惡劣,但他並沒有什麼不良的男女關係。或者說,穹蒼懷疑,吳鳴其實沒有作案能力。

  他的生活軌跡簡單透明,唯一的一所隱秘金屋,藏的是自己的女裝,而裡面沒有其餘人生活的跡象。多年不育,諱疾忌醫。很大可能是他的身體情況有一定問題。

  那麼,他就沒有感染HIV的途徑,也不可能將病症傳給其他人。

  這份報告上的名字寫的是李毓佳,時間在將近三個月以前。真正出軌的人應該是她。

  她難以忍受吳鳴對她的冷落,也難以忍受周琅秀對她身心的惡意詆毀,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她迫切地想要一個孩子,於是尋求了特殊途徑,沒想到不幸接踵而來,出現了意外,將她推入另外一個深淵。

  就……女人不狠,地位也不穩。

  不知道吳鳴安全嗎?

  穹蒼挑了挑眉毛,以表示自己的震驚,臉部的肌肉卻沒有給出過於強烈的變動,依舊一派風輕雲淡,將觀眾看得一愣一愣。

  直播間的評論早就已經被沒文化的感歎詞「臥槽」所刷屏,大家都沒想到剛剛還那麼和諧的夫妻關係會在短時間內崩塌成這個樣子,簡直像是塑料夫妻情遇到了三昧真火的考驗。

  渣都不剩。

  「我再也不要相信愛情了。」

  「別搜了,別搜了。【抱頭尖叫】」

  「我以為Q哥是朵小百花,對不起,原來我才是。【再見】」

  「我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大佬的這種高人式面癱?」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沒有一個戲精是無辜的!全都特麼的賊能演!」

  --

  穹蒼再次把東西歸於原位,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一圈。

  窗戶緊閉,窗簾垂落在地上,東西擺放得井然有序。

  穹蒼回頭看了眼門口,又再次看向屋內。

  從穹蒼載入遊戲開始,就沒有清潔工出現。根據周琅秀的臺詞,是因為他們一直合作的清潔工有事請假了,導致別墅需要李毓佳幫忙清理。

  昨天賀決雲下來將客廳翻得一團雜亂,也沒說要幫忙歸位,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家庭主婦,不大習慣做家務。但是這一間臥室,卻整理得很乾淨,彷彿賀決雲在房間裡翻找證據的時候,沒有弄亂任何的地方。

  穹蒼用手指在地上抹了一把,確認,地板上沒有沉積過多的灰塵,應該是不久前剛剛打掃過。

  賀決雲把自己關在臥室的那一個晚上,花大功夫,清理了這個房間。

  有趣。

  他是想要清理掉什麼?

  穹蒼勾起一個淺笑,轉身去往隔壁的廁所。

  白色燈光亮起,照亮裡面所有的器具。

  穹蒼從櫃子的下方,撿起一條被丟棄的抹布。

  這本來應該是一條白色的抹布,由於賀決雲的不當使用,已經變得顏色斑駁。

  穹蒼把它提到洗手池上,展開在水裡,小心洗去上面沾著的灰塵,查看布匹上留下的有用痕跡。

  在抹布的右上角位置,有一小團暗紅色的污漬,很像是血跡。至於究竟是不是,需要用專業的試劑檢驗之後才能確定。

  穹蒼用手比了比。

  污漬範圍不大,也就拇指大小。應該是某個角落的殘留血漬,被賀決雲看見,順手給清理了。

  穹蒼回到臥室,趴在地上,往各個角落張望。

  賀決雲打掃衛生,果然不大仔細,床底下的灰塵都還在。

  被家具遮擋的位置應該是直男的清潔盲區。

  穹蒼拿手電筒往底下一照,用衣服在床底下掃出一小塊染血的玻璃碎片。在玻璃的周圍,還有一些細小的碎片,在電筒下反著微弱的光。

  這應該是某樣東西碎裂之後,飛進床底,沒有被打掃乾淨。

  那麼,李毓佳與吳鳴在不久前因為某事發生過爭吵,並最終演變成鬥毆。

  穹蒼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

  男女有明顯的力量差異,何況李毓佳身體虛弱。吳鳴身上沒有明顯外傷,所以受傷的人是李毓佳。

  今天賀決雲突然吐血,是不是跟上一次的舊傷有關?

  穹蒼在地上躺了會兒,用手擋著頭頂的光線,細細捋著腦海中的線索。片刻後從地上坐起來,在房間裡進行二次搜索。

  這回沒有多餘的證據了。

  穹蒼去倉庫翻出一個黑色的行李包,隨意拿了幾件衣服,塞上毛巾跟洗漱用品,準備去醫院。

  感謝賀決雲傾情提供的證據。辛苦他了。

  人民的勝利會記住他的。

  --

  這一段遊戲時間過得很快,穹蒼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賀決雲正在睡覺。呼吸平穩,看起來是躺久了之後真的睡著了。

  穹蒼默默拿出李毓佳的手機,拆下她的手機殼,在床邊坐下。

  沒多久,賀決雲睜開眼睛,在床上動了一下,聲線低沉地問道:「你回來了啊?」

  「是啊。」穹蒼稍稍移開手機的位置,對著他的臉拍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你是想穿女裝還是想穿男裝,所以都給你帶了幾件。全是我精心挑選的,你應該會喜歡。」

  「啊?」賀決雲說,「在醫院不應該穿病服嗎?」

  穹蒼說:「出院的時候穿啊。」

  賀決雲不以為意:「副本都要結束了還穿什麼穿?」

  穹蒼一臉認真說:「能讓你高興就行,副本什麼的都不重要。」

  賀決雲給她這句話晃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看著穹蒼的眼神漸漸帶上擔憂,怕這個女人太過入戲,把什麼事情當真了。

  ……她演霸道總裁為什麼能那麼上癮?

  ……她還記得自己是個女的嗎?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拿你的片子,要不你再睡一會兒吧。」穹蒼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東西都在行李箱裡了,電腦也帶了,不想睡的話就起來玩會兒。」

  賀決雲問:「我的手機你帶來了嗎?」

  穹蒼:「好像順過來了,我也沒注意。你自己翻翻,我順便去給你買點吃的。」

  賀決雲被她突然的體貼弄得有些慚愧,單純善良的他開始心虛道:「不用了吧?你還要在我旁邊照顧我?只是設定而已,你去忙自己的就行了。26號已經快結束了,你的時間不多。」

  「等你檢查報告出了再說,只放你一個人躺著多無聊?」穹蒼不容置疑地說,「別擔心,我有分寸。」

  她說著走出病房,合上門之後,方向一拐,握著手機去了隔壁的休息間。

  房間裡賀決雲雙目放空,許久後對著半空重重地歎了口氣。

  --

  「對Q哥不知是該憐愛還是該怎麼,就有點想笑。」

  「Q哥:感動。【呸】」

  「大佬沒有心。」

  「渣男啊!這就是渣男啊!可是這樣的渣男你能不心動嗎?不!」

  「Q哥千萬不要看直播回放,會哭的。」

  「雖說這個遊戲裡有過各種騙術,但被成功騙到心的……Q哥好慘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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