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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綠痕 -【有間客棧之六】地字六號房《獨》 [打印本頁]

作者: 天水冰    時間: 2008-9-30 01:15 PM     標題: 綠痕 -【有間客棧之六】地字六號房《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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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奸不商?說得好! 他的確是視賺錢如命的奸商,唬人坑人最在行
但他這個危害人間的災星也是有剋星的
面對青梅竹馬他就只能披著羊皮扮乖作傻
偏偏這丫頭最愛辣手摧「草」,對他動手動腳
再不就演起「不良家少男遭良家少女調戲」的鬧劇
害得他動心卻要忍性,擺出有德有品的君子假象!
明知她個性古怪危險,既會毒又會蠱更會下咒
他家那群愛攪局的鄰居還不怕死的向她獻殷勤
搞得他「釀醋」功力大增,卻也只能暗自捶心肝──
去他的正人君子!鬼仁義道德!
把她拱手讓人?他再也不幹這種損己利人的蠢事!
反正他從頭到尾就不是塊善男信女的料
自私自利才是他的本性,無所不用甚極才是他的作風
就算要偷拐搶騙賤招齊出,也要把她綁在身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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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天水冰    時間: 2008-10-26 07:33 PM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4-27 11:50 A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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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 綠痕 -【有間客棧之六】地字六號房.doc (2008-10-26 19:32, 386 K)



  第一章

  春神單腳佇立在蝕日城城門高翹的簷角上,揚袖輕拂,拂進了一城和暖的東風,紅色沙巖所築的城內,四處所植的各色桃李杏花園風吹揚起的花雨遮藏了湛藍的天際。

  築造得美輪美奐的護國將軍府內,穿過重重花影直映在花廊上的晨光,忠實地照亮了封浩那張老大不爽快的臉龐。

  「你開我玩笑是吧?」

  將他奉為上賓款待的將軍府府內總管,在蹺著二郎腿的封浩挑高了一邊的朗眉,大表不滿地瞪著園中坐在亭內的女人們時,他忙將兩手攏在袖裏,彎身再朝封浩懇切地大大一揖。

  「小人不敢。」

  「你說,這是要畫給誰的相親繪像?」封浩收目了眺看的目光,漫不經心地伸手拈起桌面筆山上的一支畫筆。

  「全朝王公大臣。」府內總管邊答邊再小心為他奉上一壺香茗,並在一旁的小花桌上擱上四色糕點與切妥的瓜果。

  封浩側過首,仔仔細細地瞧了那些坐在園中近處亭內,一個個生得難以入目,甚至還很可能出門會嚇壞路人甲乙,同時也害得他食慾盡失的女人後,不情不願遭人以五花大綁給綑來這兒的他,愈想愈悶地問。

  「那個姓步的小人,不惜動用人手連夜把我給綁到這來,就只因你們希望我替你們造偽畫?」

  「回封少爺,因我家老爺久仰封少爺您的大名,盼您能一展丹青之藝妙筆生花,故才特請千裡侯大人助上一臂之力。」絲毫不敢怠慢的府內總管,又是給他來上個深深一鞠躬。

  「除了你家老爺外,朝中其他的大人是不是也都同姓步的小人打過招呼了?」又或者該說,天字一號房裏,某人只動了動嘴皮子,就又多了幾箱進貢兼賄賂用的金沙或碎銀?嘖,待他回棧後,他說什麼都要去同步小人來個五五分帳。

  府內總管又是恭敬不已地朝他一揖,「蒙千裡侯大人貴言。」

  再次自那些女人身上挪開了不忍卒睹的目光後,一個頭兩個大的封浩沉沉嘆了口氣。

  「你們這些人,都不覺得這事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些?」就算他常騙人好了,但這回……分明就是多看一眼都怕會傷眼的尊容,這是要他怎麼把她們畫成眾人搶著娶回家的天仙?

  「我家老爺相信,畫技有若神人的封少爺您,定能在筆下化腐朽為神奇。」有備而來的府內總管,不慌不忙地將一小箱碎銀給擱上了花桌,並鼓勵地朝封浩一笑。

  燦燦奪目的銀光,在朝陽的映射下直照進封浩的眼底,當下即成了壓垮良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向來就信奉有錢當賺就該用力搶的封浩,隨即一改前態,邊說邊積極地挽起兩袖。

  「說吧,你家老爺希望我怎麼畫?」不過就是畫張美美的繪像,好讓這些大家閨秀能夠嫁個好歸宿嘛,說真格的,他這還算是做件好事,功德一件呢。

  「我家老爺的意思是,煩請封少爺盡可能地在筆下改善小姐外在方面的所有缺點。」府內總管笑吟吟地揚起嘴角,再揚手指向亭中一位穿黃裳的女子。

  那還不如叫她重新投胎比較快……

  瞪大了兩眼看清那位千金的面貌後,封浩提不起勁地垂下兩肩,但很快地,一旁正朝他捂著手好生誘惑著他的一箱碎銀,又速速令他拋棄了他本來就不怎麼講究的商業道德。

  「我知道了。」他迅即在桌案上鋪平了作畫用的絹紙,握筆蘸了些許淡墨後,著手在絹上描繪起與事實截然不同的美人輪廓。

  雪白的絹紙上,一手執扇輕搖的女子,在早晨的朝陽下,看似正在庭園裏欣賞著滿園欣然迎台著東風盛綻的春花,深淺合宜的墨彩,將女子的眼睫細細勾勒而出,掩不住風情的翦翦似水眼波,任畫絹上活靈似真的花兒再美也及不上她一分,而筆下由絲綢包裹著的玲瓏有致的身段,則是叫春風也要相形失色,穿過五色花亭下的晨曦,柔柔地照亮了亭中女子絲絲光亮的秀髮,彷彿再多看一眼,畫中的青絲就將迎風飛揚……

  靜立在一旁瞧著封浩作畫的府內總管,在他筆下的人兒是愈畫愈美,愈瞧愈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下凡仙女時,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繼續完成他手中的欺世大作。

  「封少爺。」

  「嗯?」將絹中的佳人唇上再勾上一抹嫣紅後,封浩漫不經心地應著。

  「您不覺得,您筆下小姐的面容,似乎有點……美化過頭了?」嚴格說起來,這已經不叫改善缺點,而是擺明了叫詐欺。

  封浩滿意地看著筆下的美人,「這叫美感,你這外行人究竟懂是不懂?」

  「但真人與繪像之間的落差……」忽然覺得很需要抹抹額上冷汗的府內總管,滿心不安地將眼瞟向身旁的騙子畫家,「倘若將來小姐的夫婿在見著小姐後,說咱們騙人怎麼辦?」

  封浩愉快地挑高兩眉,「這不就是你家老爺找我來的目的嗎?」本來就是騙人用的啊。

  「可……」

  「總之,咱們先把你家小姐嫁出家門就是,至於後果,我想你家老爺日後總會有法子收拾的。」封浩朝他擺擺手,一點也不將這點小問題給放在眼裏。

  府內總管的眉心幾乎斂成一直線,「怎麼收拾?」

  「到時就叫你家老爺對未來的乘龍快婿說,閨女既已嫁出家門,概不退換。」封浩氣定神閒地一笑,繼而有恃無恐地兩手環著胸,「我想,依你家老爺在朝中的德高望重與官居高位,眼下,應當是無人敢登門指著他的鼻子說他騙婚才是若是這招不行的話,到時就叫你家老爺抬出千裡侯大人的名號不就結了?」反正這些名人高官所重視的,不就是所謂的門當戶對?至於名不副實,那都只是利益之下的小事,能否攀結成親家這一點,這才是他們骨子裏最重視的一環。

  府內總管仍是有些猶豫,「這麼著成嗎?」

  「怎會不成?」封浩一臉無所謂地將畫絹擱至一旁靜待筆墨晾乾,同時還不忘對他叮嚀,「記得,在新娘嫁出門揭蓋頭之前,你可千萬別讓你家小姐在外拋頭露面,不然若是不小心露了餡,到時可就前功盡棄了。」

  「小人謹記在心。」

  「接下來該畫哪個?」封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再次取來另一張空白的畫絹,打算一鼓作氣就在今兒個解決步青雲所有委託之事。

  「散朝大夫之女。」盡責的府內總管,彎身在他一旁再次指向亭中另一名待嫁的千金。

  薰暖的東風,越過園外象徵著富貴榮華的高牆,將亭中少女身上所著色彩繽紛的衣裙紛紛吹舞飄揚在風中。望著那一張張他恐怕窮其一輩子也沒法記在心頭的面孔,封浩不禁想起,在好些年前,也是在這樣的令人陶然欲醉的春風下,有一張仿若以刻刀雕鑿在他心中的面容,也曾在如此柔柔的春風中回首望著他……

  他還記得,站在風中的她,一手將飛揚的烏黑髮絲挽至耳後,她不似眼前身著華服,在園中採花撲蝶或是刺繡的大家閨秀一般,她總是一襲黑衣黑裙,不愛笑、不愛做與常軌有關之事,她總是在見著他後,微偏著螓首,並在他看她看呆了時,輕聲喚他……

  「封少爺?」府內總管在他停筆不動時,冷不防地在他的耳邊出聲提醒。

  「何事?」封浩甩甩頭,再次重新振筆疾畫,洋洋灑灑地畫出他人心中所要的貌美仕女圖。

  「小人聽說,封少爺可說是出了名的換業如換衣,不知這傳聞可是真的?」趁著機會難得,老早就想證實一下這傳聞的府內總管,滿心好奇地問。

  「是真的,因那是我家祖訓。」三兩下就完成畫作的封浩,在把畫絹交給他時,又再取來下一張畫絹。「我家祖先有交代,凡我封家子孫,年過十六起,就得開始按照祖訓日日換行做生意。」

  府內總管以欽羨的目光看著他,「因此傳聞封少爺精通三百六十五行這事,也是真的囉?」

  「說到精通……那倒未必。」難得老實的封浩坦白地招認,「因我只是個凡人,而身為一個普通的凡人,當然難免會有擅長與不擅長之事。」正確來說,一年中的半年,他做的工作,的確是他再拿手不過的,而另外半年他所做的,若不是賠本生意,就是唬人坑人的生意。

  「例如?」已將他看成無所不能的府內總管,緊皺著眉頭滿心懷疑地問。

  早已察覺四下所有風吹草動的封浩,氣定神閒地朝鄰近的府牆一指。

  「例如正要跳進你家高牆內的那位,就是為了我所不擅長之事而來的債主之一。」說起來,他還滿佩服這位一路從盟主山追他追到此地的冤大頭呢。

  不明所以的府內總管抬起頭,說時遲,那時快,一名輕功非凡的不速之客,已突破重重府內護院,一鼓作氣地躍過了黃牆,無聲無息地跪立在園內的草地上,令亭內眾千金花容失色之餘,也令府內總管忙不迭地退至老神在在的封浩身後。

  「還我錢來!」硬生生橫斬過一園的花木,甚至還掀翻了封浩所處的小亭一半亭頂屋簷的洩氣,當下伴隨著來者的怒吼聲劃破了滿園的靜謐。

  拉著府內總管退至亭外逃過一劫後,封浩拍拍身上的木屑,定眼看向那個打從武林盟主大會後,就一直在他後頭窮追不捨的跟班。

  「我都同你說過多少回了?本大爺姓封名浩,不叫還我錢來。」嘖,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有毅力。

  「少同我耍嘴皮!臭小子,你究竟還不還錢?」追尋債主一路追到這兒來的黃刀佑,一鼓作氣地躍至他的面前,劈頭就賞他重重一掌。

  「都已是進了我嘴裏的肉,要我吐出來?」打心底提不起勁的封浩,若無其事地接下那一掌,隨即旋身一腳將他給踢回遠處。

  「封、封少爺?」被迫近距離觀戰的府內總管,面色蒼白地瞧著身邊似乎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的封浩。

  「沒什麼,不過是生意上的一點小糾紛,你先帶著那些小姐到一旁看戲去。」封浩一把推開他,而後慢條斯理地扳扳頸項。

  「是。」早就想逃命的府內總管,不待他說完,隨即腳底抹油逃命而去。

  「還我璇璣賦的錢來!」伴隨著從天落下的人影,刺耳無比的怒吼聲亦在下一刻直轟至封浩的頭頂上。

  「為何?」臨危不亂的封浩僅只是往後一躍,並在來者落地時,不慌不忙地揚起一手,狀似不解地輕彈著對方的鼻尖。

  「因你賣給我的根本就不是靳家祖傳祕笈!」備感受辱的黃刀佑,一手捂著紅腫的鼻尖,一刀用力地指向他。

  「這位搞不清狀況的老兄,麻煩你要算帳就認真的算清楚點。」封浩頗為不屑地睨他一眼,「別忘了,當初你在向我購買祕笈時,你可從沒指定過璇璣賦的著者必定得是誰,且,你當時也沒說過你要買的究竟是正品或是偽貨不是嗎?」

  黃刀佑登時漲紅了臉,「你少強詞奪理!」

  「俗話說一分錢一分貨嘛。」封浩揚起手中未擱下的畫筆,輕輕鬆鬆地接住下一刻朝他頸子砍來的大刀,「你不會真以為,光憑個十兩銀子,就能在路邊的小攤上買到靳家祖傳真跡吧?」真要有那麼便宜的事,那頭一個賣他好了。

  愈聽愈生火的黃刀佑,一刀接著一刀地朝他砍去。「我之所以會上當,還不都是因為你打著你是武林盟主鄰居的旗號,而且還說你一身的功夫都是由盟主大人親授的!」

  「在這點上頭,我可是從頭到尾真沒撒到半點謊。」封浩聳聳肩,隨手再攔下一刀。「我本來就是盟主大人的鄰居沒錯,而盟主大人也的確是傳授過我功夫啊。」既然有個身為武林盟主的鄰居,而他又不是個傻子,他哪可能放過這機會不善加利用?

  「但盟主大人可從沒說過你可擅用他的名號,偽造他的家傳祕笈在外頭坑人騙錢!」回想起自個兒照著買來的祕笈練功,練到差點走火入魔後,哽著一股子悶氣不發不行的黃刀佑,刀尖一揚,直朝著狀似無辜的封浩臉上劃去。

  「呆子,我與那位盟主大叔同住一個屋簷下,既是同一家人,那他的東西,理所當然也就是我的東西。」封浩兩手一攤,面上絲毫不見半點愧色外,還說得再理直氣壯不過,「所以說,不過是借用他的名號來做生意,我是否需要知會他一聲?開啥子玩笑,那當然不必啦。」

  黃刀佑氣抖地瞪大了眼,「你、你……」

  「好啦,你就別抖了。」全然不將他當一回事的封浩,慢條斯理地踱至他的面前。「哪,衝著你追在我身後數月不減的毅力,老實說,我還挺欣賞你的。」

  「那又如何?」上過一回當的黃刀佑,滿心懷疑地往後退了一步,謹慎地瞧著他那張看起來就是善良無害的俊俏臉龐。

  封浩邊說邊自懷中摸出一本小冊子,「因此我決定,今兒個我就行個善心,嘉獎一下你鍥而不捨的精神好了。」

  「什麼意思?」

  封浩朝他笑得壞壞的,「這是現任武林盟主親傳的卸武式,普天之下,除了盟主本人外,當今世上就只有一扇門的總捕頭左剛與我有幸習之。」

  望著那本全武林求之不得的祕笈就在眼前晃呀晃,從沒想過除靳擎天外也有人三生有幸習得的黃刀佑,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並在沉默了許久後目不轉睛地問。

  「卸武式?」該不會又是假貨吧?

  「對。」封浩先是翻了翻小冊,而後再一把用力合上它。「在習會了它後,你就算不能天下無敵,不能勝過盟主大人在武林中稱霸,但至少,你不會輸給盟主大人以外的任何人……」

  黃刀佑登時瞪大了眼瞳,「此話當真?」

  「當然不假,這可是我身為盟主大人鄰居的特別優惠待遇。若你不信,你不妨親自找上盟主大人向他問問,他是否曾傳授過我這一式。」面不改色的封浩,絲毫不加珍惜地將那本看似破破爛爛的小冊,逕自在手中扔過來拋過去。

  眼看那本武林盟主可以連任二十年的奧義,就快在他手中給扔散了,黃刀佑連忙出聲喝止他的摧殘行為。

  「你有什麼條件?」

  他也很好商量,「你我之間的恩怨,今日起,一筆勾銷。」

  「只要我發誓日後不追著你跑就成了?」

  「對。」

  「成交。」黃刀佑忙不迭地點頭應允。

  「不送。」封浩揚掌一送,在將小冊送至他的手裏後,隨即轉身走向遠處早就看呆的府內總管的身邊。

  「封少爺……」沒想到他就這麼出賣自家鄰居,府內總管難以置信地瞧著完全不講道義的他,「您不會是真的將武林盟主的家傳絕學……」

  封浩慢條斯理地回過頭,而後,以十分不以為然的目光斜睨他一眼。

  「怎麼,你信啦?」難不成他臉上曾寫過童叟無欺這四字?

  「咦?」難道不是嗎?

  「想也知道那當然是誆他的。」封浩一臉無所謂地抓抓髮,「就算盟主大叔當真教過我好了,但我光是忙著做生意都來不及了,哪有什麼閒工夫去習卸武式那種麻煩至極的東西?」拜託,那種功夫也只有刻苦耐勞的左剛,肯花下足足三年的苦功才學得會好嗎?他才沒那隻大呆熊那麼勤奮咧。

  他愈想愈納悶,「那他所拿走的東西是……」

  「老實說,我也不太記得了。」封浩偏首想了想,「大概是……上個月我賣藥時所寫的坐月子專用食譜吧。」

  府內總管一手顫顫地指著他,「你、你……」

  「你想得一點也沒錯。」封浩朝他微微一笑,「我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騙子。」

  ◆Katsrose@eyny◆◆Katsrose@eyny◆◆Katsrose@eyny◆

  抬首望著烏黑蔽日,且沖天不散的瘴氣,站在花家外頭遠處觀看的花村村長,頭疼地按著眉心,而後偏首問向花家的家長們。

  「妳家的花楚又作法了?」日日都作法施咒,這座原本一年四季都可以瞧見蔚藍晴空的花村,這些年來因她之故,都快變成天無三日晴的怪村了。

  花十一娘以指刮著面頰,「大概是剛降過巫或施過咒吧……」

  「這回她又想詛咒誰?」

  「大概又是拿得出一堆真金白銀的人吧……」身為封浩青梅竹馬的花楚,就如同封浩一樣,做起生意來只要是有錢,根本就不怎麼挑對象的好嗎?

  村長哀嘆地再搖搖頭,「她的功力似乎是愈來愈高強了。」再這樣下去,今年鄰村的作物大概又要因缺乏日照而沒法收成了。

  「大概是這樣吧……」站在另一旁的花十娘,自責地垂下蠔首。也不知她們花家怎會在扶養了個封浩後,又再出產了個與眾不同的怪胎。

  「我聽說花楚打小最大的心願,就是在花村裏建立一個蠱巫新門派。」已經煩到吃不下睡不好的村長,質疑地看向她,「再這麼下去,咱們村子,日後會不會成了座巫村或是鬼村?」明明這個村子就是以武學各揚天下的武村,村裏所住的皆是武學大家或是地位崇高的宗師,可打從那個不好好習武,反而承襲親父一身咒術的花楚開門營業後,這座武學小村,就再也不是那麼回事了。

  一個頭兩個大的花十娘,頻轉著十指,一時之間也找不著什麼可供安慰的話。

  「那個……」巫村或鬼村這都還算是好的了,她只怕除了一身高明咒術外,還擅長下蠱與施毒的花楚,將來還可能會把這裏變成一座專門出產毒藥與春藥的大村呢。

  「妳們就不能想想法子阻止她嗎?」

  身為花家當家的花九娘,不抱期望地問。

  「誰有那個臉面去攔她?」一來是花楚什麼勸言都聽不進耳,二來是因為,全村一整年加起來收徒弟所賺得的銀兩,都還沒她一人單月所賺的來得多,看在錢的份上,對於負擔著家計與全村生計的花楚,她們這些個不長進的長輩哪好意思去同她說上一說?

  遮蔽住天際的瘴氣在風兒的吹拂下逐漸散去,揚首望著自雲端露臉的絲絲日光,花家長輩們皆垂首喪氣地皺著眉心,不得不在心底承認,既想依賴花楚又想維護顏面趕走花楚的她們,在辛勤賺錢的花楚的面前,她們實在是沒那個立場可去阻止她。

  「可再這麼下去,咱們村裏的招牌遲早會被拆下的。」已經來這說過很多回的村長,萬般沉重地再嘆了口氣,「總之,今日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們,快些想個法子把她弄出村去吧,無論是什麼手段都可以。」

  「知道了……」已快被村人視為公害的花家長輩們,個個提不起勁地踱向她們都不太想進去的家門。

  一張與她們濃牧艷抹相比,顯得過於素淨的容顏,在花九娘方踏進宅裏的內廳時,以過近的距離懸在她的面前。花九娘任由眼前身為村人煩惱來源的花楚,一再地貼近面前細細端詳,並放棄地在心底想著,這名由她們三姊妹一手帶大的親侄女,這回,大概也一樣不會認得眼前所站之人是誰。

  「請問……妳是哪位?」瞇著眼認人認了許久,最終還是對這張面容沒啥記性的花楚,好聲好氣地問。

  「妳姨娘。」花九娘木然地應著,順道指了指後頭,「這兩個也是。」

  「怪不得我覺得你挺面熟的。」花楚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而後拉著她們幾個往飯桌的方向走,「妳們回來得正好,我剛燒好午飯,快些過來吃吧。」

  日日有若夢魘般出現在她們面前,總讓她們消受不起的滿桌大餐,又再次烙印在她們三人的眼底,拚命想壓抑下轉身逃跑衝動的她們,雖是苦在心底怨在眼裏,但在花楚的盛情邀請下,仍是不情不願地挪動著腳步踱向準備讓她們受刑的飯桌。

  與其他兩人一樣,坐在席間不敢冒然動筷的花十一娘,與身旁的花十娘一塊喝了口擱在桌上的茶水後,有些懷疑地問。

  「小花,這茶是……」怎麼有股怪味?

  「百足茶,養顏用的,對妳們這年紀來說再適合不過。」專長之一就是養蟲養蠱的花楚,落落大方地介紹。

  聞言的兩個女人,當下不給面子地偏過頭將那加了額外佐料的茶水給吐掉。

  無視於她們糟蹋她愛心的舉動,早就對此景況習以為常的花楚,不疾不徐地自湯鍋中舀來一碗熱湯,半強迫性地擱在花九娘的面前。

  「這湯是……」力持鎮定的花九娘,一點也不想知道這碗裏看起來像烏龜的玩意到底有什麼功效。

  「天麻甲魚湯,可為妳們補補元氣。」近來瞧她們一個個不是面有菜色,就是愁雲慘霧精神不濟,再不幫她們補一補,她怕這些明明都已年過四十卻又不認老偏要充十八的女人,會在外人的面前破功,失了美色這一大招牌。

  當下只想奪家門而出的三個女人,無言以對地瞧著一桌又紅又綠又藍又紫的菜色,哪怕花楚是如何地用心良苦,遲遲就是無人敢勇於挑戰地下箸。

  「怎麼全都不動筷?要趁熱呀。」在一桌的好菜快涼了前,花楚輕推著左右只想遁地逃亡的姨娘們。

  「小花,我方才忘了說,先前我已在隔壁用過午膳了。」率先搶下頭香的花九娘,若無其事地朝她微微一笑。

  「我、我今兒個腸胃不適!」緊接著跟進的花十娘,隨即奪下第二席免食寶座。

  至於反應稍嫌慢了點的花十一娘,在花楚將兩眼定在她身上,而她又遲退想不出個好理由可脫身時,欲哭無淚地看著身旁兩名袖手旁觀的親姊。

  「我……」為什麼每次負責吃完一整桌,再辣到死去活來的都是她?

  「多吃些吧,妳的氣色不是很好。」花楚瞧了瞧她蒼白的面色,二話不說地把那碗湯給挪到她的面前。

  低首瞧著那碗很可能導致她日後打算茹素以求不再遭毒手的湯品,花十一娘不禁要懷疑,要是再讓花楚在家中住下去的話,別說是整村的生計面臨威脅,就連她們全家上下,也恐有絕食之虞。

  為此,長年生活在飲食暴政恐懼下的她,即使再捨不得,還是決定遵照村長的指示,為全村的生計與她們的性命搏上一搏。

  「小花,有件事我想與妳商量商量……」算了,就乾脆讓她離家去危害世人或是虐待封浩吧,總之,別再留在這折磨她們這些家長就行。

  花楚毫無異議地頷首,「正好,我也有事與妳們商量。」

  「何事?」

  花楚交握著十指,徐徐地道:「這些年下來,我的銀子攢夠了,巫術也已算是大成,因此,我認為該是我建立門派的時候了。」

  當下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裏的三個女人,面色青青慘慘地交視著彼此,沒想到她們目前所面臨的困境都還未突破,馬上就又迎來了她們已憂慮多年的噩夢。

  「關於建立門派那事,我認為我們應當再考慮……」開什麼玩笑,她只是在家中院子擺擺攤,就招開一大堆專向她買毒或買藥的忠實顧客了,要是讓她開立門派的話,那豈不是讓她開門戶收弟子,再製造更多類似的花楚來毒害世人?

  花楚沒得商量地兩手環著胸,「我記得我打小就同妳們說過,我一定要親手建立屬於我的門派。」

  「可--」花十一娘還想再勸勸她,但在這時,撫額沉默許久的花九娘卻揚起一手阻止她說下去。

  花楚不語地將兩眼看向家中的頭號長輩。而花九娘思索了半晌後,隨即有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要我答應妳也行,但在這之前,妳得先替我跑腿向某人討債去。」

  「……封浩又賣別村的人假貨了?」花楚沉吟了一會兒,而後根據經驗法則頭一個這就麼想。

  「沒錯。」面不改色的花九娘從容再道:「算算時間,我想妳也自動當按慣例出門口處找他了,因此這事就順道替我辦一下。」

  花楚狐疑地問:「就這樣?」往常她們一聽就封浩要回家,不是會指定一大堆帶回鄉的禮物嗎?怎麼這回她們居然封浩網開一面,連訂單都不下?

  「這回在找到他後,就算是用綁也得把他給我綑回來。」既然這座村裏的人沒一人能欄得了花楚開門立派的偉大志向,那她把花楚的剋星給請回來總可以了吧?

  「綑?」她愈聽愈納悶,「他是坑了一整村的人不成?」雖然封浩做生意不挑對象,但他也沒缺德到把鄰村的老鄰居們也都啃了才是啊。

  「總之,妳把人給我逮回來就是了。」懶得再編派謊言的花九娘隨口帶過,只求能達成目的就行。

  花十娘洩憤地直拍著桌面,「那個死沒良心的臭小子,去年過節竟敢逃掉不回來……」居然置身事外跑得遠遠的,把小花和那些十全大毒餐都留在這讓她們消受,這像話嗎?還有沒有公德心呀?

  深受其害的花十一娘,也將十指按得喀喀作響。

  「這回在他回來後,我定要用畢生的功力來對付他!」枉她還從小把他給拉拔得那麼大,那小子也太不講義氣了。

  看著她們眼底紮實又氾濫的恨意,花楚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她們不知道封浩之所以四處流浪也不願回家,其中的原因,有一半就是出在她們身上嗎?她們的吃喝穿用還有所有花費,哪一樣不是封浩賣力在外頭賺錢拿回來孝敬她們的?

  「待我收拾好行李就出門去找他,我會盡快把他給拖回來的。」說起來,封浩回家的次數的確是愈來愈少了,去年甚至連過年也不回來,為免接下來半年他又跑到什麼北大荒去讓她找不著,她是有必要找他問個清楚。

  「慢慢來就行,沒事別那麼快回來!」最好是與封浩一樣,出去就跟丟了沒兩樣,或是過個三年五載再回來荼毒她們。

  花楚徐徐掃她們一眼,「為何?」這兩個姨娘,會不會太明顯了點啊?

  「呃……」

  「妳不是有話要對那小子說嗎,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最沉得住氣的花九娘,適時地出手解救她們,並語重心長地對花楚交代,「在回來之前,記得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不要留待日後才後悔,知道嗎?」

  花楚驀地頓了頓,在聽清了話外之音後。她不自在地別過臉。

  「知道了。」

  「什麼很重要的話?」聽不懂的花十一娘,在花楚上樓去收拾行李時,好奇地問。

  「只是年輕人間的小問題,你就甭管那麼多了。」花九娘一語帶過,不想透露太多那兩人一直以為他人都不明白,可有心人卻看得再清楚不過的心事。

  「妳真認為……」深怕噩夢成真的花十娘憂愁地皺著眉,「封小子能阻止小花把花村變成巫村或是春藥村?」萬一就連他也不管用怎麼辦?

  花九娘無奈長嘆,「咱們也只能指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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