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碼 或 安全提問
 註冊
|註冊|登錄

伊莉討論區

搜索
尊貴會員無限看帖不用回覆搞笑、娛樂、精彩的影片讓你看你準備好成為出色的版主了嗎?
開荒吞噬星空鹹魚老白全職高手深空彼岸呢喃ipzz 268
吞噬我吃西紅ipzz 266楊辰赫氏遮天大魏宮廷

休閒聊天興趣交流學術文化旅遊交流飲食交流家庭事務PC GAMETV GAME
熱門線上其他線上感情感性寵物交流家族門派動漫交流貼圖分享BL/GL
音樂世界影視娛樂女性頻道潮流資訊BT下載區GB下載區下載分享短片
電腦資訊數碼產品手機交流交易廣場網站事務長篇小說體育運動時事經濟
上班一族博彩娛樂

捷運OL小姐姐

[繁]關於我轉生變成史

文化大革命 紀實錄像

在店內買個飲料也會出

中和廣福路 不滿轎車

[繁]為美好的世界獻上
長篇小說交流園地出版類言情小說玄幻魔法小說武俠修真小說科幻偵探小說原創言情小說都市小說輕小說
其他小說
樓主: aaa1593
打印上一主題下一主題

[古典仙俠]蕭鼎 -【誅仙】《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1
發表於 2007-7-23 01:57 PM|只看該作者
若對尊貴或贊助會員有任何疑問,歡迎向我們查詢。我們的即時通或MSN: admin@eyny.com
第十九集 第五章收魂

    僥倖逃得性命的眾人,在歇息之後,留下幾句安慰的話,都一一離開這個血腥的地方。這亂世之中,誰的命不是命,誰又管得了誰的命?每日每夜,每個陌生僻靜的地方,不都上演著同樣一幕幕生離死別麼?

    週一仙和小環也離開了那裏,獸妖的窩腥臭噁心,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們勉強將野狗道人的屍身從獸妖窩裏搬了出來,放在剛剛進入山林的那處空地上。

    野狗道人的身體,似乎還是微溫的,隻是,終究還是緩緩涼了下去。

    週一仙眉頭皺著,坐在一旁,搖頭歎息,小環則跪在野狗道人身旁,哽咽哭泣。

    夜風蕭蕭,吹動樹梢搖晃,暗影中,神秘的黑衣人將剛才的一幕都看在眼中。

    儘管對他來說,要除去那兩隻獸妖不過舉手之勞,但他彷彿血是冷的一般,從頭到尾都站在黑暗處默默看著。此刻,他的眼神從小環身上打量著,又轉到週一仙的身上。

    半晌,隻聽週一仙低聲道:「好了,小環,他……他畢竟死了,我們找個地方安葬了他,讓他入土為安吧。」

    小環身子抖了一下,哽咽之聲更大,忽抬頭對週一仙笑道:「爺爺,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不如你想個法子救救他吧?」

    週一仙苦笑一聲,道:「我又不是九幽閻羅,更不是天上神仙,這等起死回生的法術我哪裏會知道?」

    小環哽咽道:「可是道長他是為了救我們才死的。」

   週一仙歎了口氣,目光移到野狗道人臉上,點了點頭,道:「說起來,我以前也是看錯了他,沒想到似他這般的人,竟然也會有真情真性。唉,可是現在說什麼也遲了。小環,聽爺爺一句話,我們好好安葬了他。」小環木然,隻是臉上淚珠不停掉落下來,一滴一滴,打濕了野狗道人的手心。

    陰影處,那黑衣人目光閃爍,卻並無絲毫傷痛憐憫之色。在他眼中,這世間人情彷彿都是一幕幕話劇一樣,隻有他在一旁冷冷觀看。

    週一仙起身,四下查找,隻是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哪裏能夠找到什麼趁手的東西。找個半天,他也隻能隨手扯了一根木棍回來,在地上挖了幾下,卻隻不過將少許泥土翻出,如果要挖坑埋人,天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去了。

    難道連好好安葬這一點也做不到了?

    週一仙棄棍長歎,臉上少有的出現了一絲滄桑之色。歎息之餘,他回頭看去,忽然皺起了眉頭。隻見小環不知何時已經止住了哭泣,擦去臉上淚痕之後,她竟也是找了根木棍,在野狗道人身邊打掃起來,將枯葉散枝全都掃得遠遠的。

    週一仙起初還以為小環料到挖坑艱難,所以是想初步整理一下野狗道人身邊地面罷了。不料越看下去越不對勁,小環將野狗道人身體周圍掃出了一個半徑五尺左右的圈子,便棄了木棍,緩緩走了回來,面色上少了幾分悲痛之色,卻多了幾分毅然。

    週一仙眼見小環似乎臉色不對,向前走了幾步,道:「小環,你做什麼?」

    小環低聲道:「我要救他!」

    此話一說,週一仙大吃一驚,便是暗處那黑衣人,身子也為之一震,目光立刻盯在小環身上。週一仙愕然道:「你說什麼?」

    小環聲音依舊低沉,但說出的話卻十分清楚,道:「我要救他!」

    週一仙搖頭急道:「是,小環,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用什麼法子救他?」

    小環伸手將野狗道人屍身擺正,雙手卻擺出一個頗為奇怪的樣子,過肩舉起,一手向天,一手掌心握拳,同時口中道:「道長他是為了救我們才死的,我、我不能什麼也不做。」

    週一仙眉頭越皺越緊,看著小環接著又把野狗道人的兩隻腳放直,將右腳放在左腳之下的時候,他的面色更是難看,突然大聲道:「你是不是瘋了,小環,難道你想用『收魂術』?」

    小環黯然片刻,低聲道:「爺爺,我隻知道這個東西,或許,或許它真的能救人一命?」

   「放屁!」週一仙第一次對小環聲色俱厲地大聲呵斥了出來,「你在胡說些什麼?那『收魂術』雖然有收羅魂魄之異能,但此法從來就是旁門異術,兇險難測不說,驚擾遊魂,更是大犯幽冥鬼界的禁忌,你不想活了麼?還有這術法從來都是用在活人身上,氣息尚存則魂靈即在,方可施法,對一個死人你怎麼做?他氣息斷絕則魂魄必然散滅,你縱然有這異術,又去哪裏找他的魂魄,莫非你要去九幽地府之中無窮無盡的鬼魂中去找麼?」

    黑暗中,那一雙眼眸閃閃發亮,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令他不可思議的事情。

    小環眼眶一紅,哭道:「爺爺,他、他剛死不久,或許魂魄就在附近,還有希望也說不定。再遲上一時半刻,就真的沒救了。」

    週一仙臉色發白,大步走到小環身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沉聲道:「小環,我告訴你,你不要妄想了。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當年你憑著自己本事,將你那個金瓶兒姐姐將散盡的魂魄給收了回來,但是我告訴你,那次和現在不一樣。

    我再說一遍,這法術是要對活人用的,而且此等鬼道異術,大損陰德,當年你救助金瓶兒一次,便已經自損陽壽一年。如今你要是再亂來的話,對這個死人施法,能否成功難說,你會毀了道行根據,陽壽隻怕要去二十年以上。你想清楚了麼?「

    最後幾句,週一仙幾乎是用吼著說出來了,小環一時也征了,她花樣年華,說不怕死那是胡扯,隻是面對躺在地上的野狗道人,無論如何難以自處,但一想到那恐怖後果,竟彷彿也是喘不過氣來一般。

    場中的氣氛一時僵住了,過了片刻,週一仙放緩了語氣,柔聲道:「小環,命由天定,任誰也改變不了的。想來是老天要野狗他今日死的,我們好生安葬了他,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好不好?」

    小環臉上神色變幻,不時有掙紮表情掠過,許久之後,忽抬頭道:「爺爺,他得命數不是老天定的。」

    週一仙看著小環臉色,心中一沉,幹笑了一聲,道:「什麼?」

   小環長吸了一口氣,決然道:「道長的命數,是他自己定的,是他自己不顧一切要衝來救我們,這才不幸過世的。若是他轉身離去,這天下哪一處不是他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有些傷悲,低聲道,「所以,他是為我們而死的,沒有他,我們也早死了,哪裏還能在這裏談論什麼陽壽?」

    她望向週一仙,週一仙不知怎麼,卻移開眼光。「爺爺,我要救他,這術法再兇險,也比不上他剛才為了救我們所遇到的厲害吧?」她斬釘截鐵地道。

    週一仙知道她心意已決,不能更改,隻得仰天長歎。而黑暗中那人,此刻一雙眼眸都望在小環身上,閃閃發光,欒欒生輝。

    樹林之中,此刻正是夜深時候,陰氣大盛。

    微光裏,那一場詭異地術法,慢慢展開。

    第一滴鮮血,從小環白皙的胳膊割開的口子之上滴落,緩緩落在野狗道人的身旁,隨即,小環繞著野狗道人,讓自己的鮮血滴落在周圍。看她手腕緩緩搖動,滴落的鮮血在地面上,慢慢形成了怪異的圖案。

    密林之中,隨著那血紅圖案的漸漸成形,隱隱開始傳來鬼哭聲。週一仙站在一旁看著,眼角微微抽搐。而在陰影之中觀看這一幕許久的那個黑衣人,此刻忽然也皺起了眉頭。

    這一幕,他竟彷彿在什麼地方看過一樣!

    大巫師……

    那黑衣人竟是不由自主地,身子微微發抖了一下!

   小環現在所佈的血陣,顯然與當日在狐歧山大巫師救碧瑤時有幾分相似,但在小環繞行一周之後,陣法成形,那黑衣人已然看了出來,小環所布法陣與大巫師當日還是有所區別。別的不說,單是陣法規模便小了許多,或許都是以鮮血為媒,而小環自身一人割脈求血,自然無法與當日大巫師相提並論。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小環所布法陣,圖騰式樣也遠比大巫師當日所做簡單很多,但饒是如此,一圈下來,小環也已經是搖搖欲墜,面色蒼白了。

    週一仙一言不發,上去扶住了小環。小環有些虛弱,回頭衝他微微笑了笑,然後緩緩在陣法頂端,也就是野狗道人頭顱前方三尺處,盤坐了下來。

    幽幽密林之中,霍然一聲鬼嘯憑空而起,瞬間整座樹林異嘯連連,陰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陰風陣陣,從四面八方吹來,將周圍樹木吹得搖擺不定,所有的樹枝陰影背後,彷彿都有無數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這裏。

    小環面色肅然,緩緩閉眼,一雙白皙雙手合在胸口,口中低低念頌著神秘咒語,片刻之後,修長的手掌在胸口處展開,慢慢放下,放進了身前血泊圖案之中。

   環繞在野狗道人身體周圍的鮮血圖案頃刻間忽然全部亮了一亮,全部的鮮血像是突然得到了生命,在圖案之中開始流轉起來。與此同時,小環臉上原本蒼白的臉色裏,突然多了幾分詭異黑氣。陰風越來越盛,整座密林此刻都似乎暗了下來,隻有這法陣之中開始閃亮。活潑流轉的鮮血,彷彿最可口的美味,將無數幽魂吸引了過來。

    週一仙越來越是擔心,他深知這收魂奇術的兇險,試想,尋常人竟要從陰司地府搶奪魂魄,這該是何等兇險的事情。不過小環礙於修行,也不過隻在這座密林範圍內施法,影響勉強算是不大,想來尚不至於驚動那些鬼力高強的冥界護法,否則一個不小心被盯上了,當真是不堪設想。

   隻是現在看來,似乎這等樣式的陣法,小環也有點吃不消。但見她面上黑氣越來越重,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要知道此番施法,與當年她救治金瓶兒並不一樣,金瓶兒魂魄並未散盡,有此為憑欲收殘餘魂魄,則好辦很多。當日大巫師在狐岐山救治碧瑤,雖然陣法龐大,但其實也多靠異寶『合歡鈴』中攝取的碧瑤殘留魂魄,這才憑借異術窮盡九幽地府,硬生生將殘餘魂魄收了回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巫師自身油盡燈枯,二來也驚動冥界護法,被冥界鬼力反噬,最終隕命而亡。

    而此番小環以粗淺道行,運行這鬼道之中最詭異艱深的奇術,且缺少最關鍵的魂魄,其難度即便是在這座密林之內所有遊魂之中找尋野狗道人的魂魄,其中兇險,也是難以想像的。

    那兩隻獸妖在這裏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也就不知有多少冤魂盤旋此處,未能往生。而小環布下這個陣勢,卻分明正是要取一魂魄入這身軀之內,這如何不讓所有的幽魂為之瘋狂?

    一時間,風雲變色,無數道若隱若現的黑氣爭先恐後地衝向小環,而小環面上痛苦之色越來越重,面色已完全被黑色籠罩起來了。

    看樣子,隻怕小環堅持不了多久了,但不知怎麼,她竟是始終不肯放棄,那麼多冤魂鬼氣在她身邊盤旋,或鬼哭狼嚎,或哀求不休,或兇狠相逼,這世間痛楚絕望所有惡情,都彷彿要刺入她腦海一般,可是小環仍是在苦苦支撐,以她本身殘存一點靈力,在無盡冤魂之海中找尋著。

    這一次失敗,隻怕就再無機會了!

    週一仙已經急得滿頭是汗了,但又不敢驚擾小環,隻得滿地亂走,唉聲歎氣。

   雖然周圍都是森森鬼氣,而黑暗之中的那個人影,卻完全不在乎,相反那些鬼氣都似乎有些懼怕於他,離他反而遠些。此刻黑衣人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小環,竟是不由自主地為之點頭。許久,他竟是以隻有自己聽到地聲音,低聲道:「怎麼可能,這個年輕女子竟然是對鬼道天賦如此之高地人物……這般情況下,竟然還能苦撐。若有鬼道明師指點,假以時日,那還得了了……」

    話聲中,他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現出幾分猶豫來。

   便在此刻,場中小環滿臉是黑氣的臉上,突然現出一份喜色,原浸在血泊法陣之中的右手突然伸起,淩空虛抓,隨即急放下,抓住了野狗道人的右手。緊接著她將自己左手也從血泊中伸起,照樣虛空一抓的時候,突然間,滿天鬼氣幽魂一齊放聲大嘯,似乎全部陷入了不可抑制的狂怒之中,鬼氣森森,剎那間黑氣籠罩而來,將小環身軀盡數圍住。

    法陣之外,三丈之內的樹木赫然枯萎,彷彿也忍受不住這無邊兇惡戾氣。

    週一仙大驚失色,手足無措,隻見小環大口喘息,幾次三番想將左手也放在野狗道人的右手上去,但無盡黑氣將她濃濃圍住,鬼嘯連連,陰風陣陣,竟彷彿有大力使她無法按下。而小環面色也越來越難看,身子顫抖,嘴角漸漸流出血絲出來。

    眼看著這一場法陣就要玉石俱焚,週一仙大急之下,正欲不顧一切衝過去將小環拉離法陣,雖然不知後果如何,但遠離那些鬼魂總是好的。不料他身形還沒動,突然一個黑影擋在了他的面前。週一仙大吃一驚,這個時候看去,這個黑衣人彷彿也和周圍的鬼魂差不多。

    隻聽那黑衣人沙啞著聲音,冷冷道:「要想你孫女活命,你就老老實實站在那裏別動。」

    說罷,黑影一閃,這個黑衣人已經出現在小環和那個奇異法陣的周圍,更不多話,隻見他手臂連連揮動,從他手中不停飛出黑乎乎的事物,「撥撥撥」破土而入,插在了法陣四周。

    那些事物看去黝黑,似鐵非鐵,但這些東西一旦插入法陣泥土之中後,徒然間法陣內鮮血似受到什麼外力影響,奔流速度瞬間快了一倍以上,沸騰一般。一股紅色光芒從法陣之上亮起,籠罩在小環身上。

    這層紅光似乎對周圍鬼怪幽魂特別有用,一時之間,幽魂紛紛退避,在紅光籠罩之下,小環面色迅速恢複正常,伸在半空之中的左手立刻按下,抓住了野狗道人的左手。

    就在小環握在野狗手臂的那一刻,隻聽輕微一聲爆裂聲音,一股暗紅光芒從野狗道人手掌開始,如閃電般向下延伸,轉眼遍佈野狗道人全身,緊接著,野狗道人全身亮了一亮,片刻之後,又再度暗了下去,恢複了正常。

    那一刻,小環勉力睜開眼睛,緊緊盯著面前,野狗道人的頭顱,忽地歪了一下,竟是緩緩出了一口氣來。

    小環大喜,精神一鬆,眼前忽然一黑,人已昏了過去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2
發表於 2007-7-23 01:58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第十九集 第六章鬼道

    夜色深深。

    已經進了鬼門關卻又被僥倖拉回來的野狗道人,此刻身上的幾處傷口都已經被包紮好了。看他樣子仍然十分虛弱,但躺在地面之上,呼吸微弱卻平緩,暫時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

    而救了野狗道人的小環,此刻也是昏迷不醒,她隻是耗力過度,並無大礙,這一點在場的另外兩個清醒的人心中都明白,倒也沒有太多擔心。

    對於週一仙來說,他此刻所關心的,或者說有所戒備的,反而是剛剛出手救了小環的這個神秘男子。此刻,他已經認出了這個神秘的黑衣人,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經見過,就是在青雲山腳下的河陽城內,那個義莊之中的神秘男子,不想今日竟然又遇見了此人。

   週一仙坐在孫女小環身邊,目光不時瞟向那個負手而立的黑色身影。以他的閱曆和眼光,自然知道這個人在鬼道這旁門異術之上的修行非同小可,隻是當日似乎是敵非友,不想今日黑衣人竟然會出手相救小環。上次相遇時幸好有鬼厲援手,週一仙三人方才脫逃,此時這般情況,雖然這黑衣人來意不明,但自己這邊三人性命,卻真是握在他一念之間了。

   週一仙在這邊心裏暗自尋思,那黑衣人,也就是一路暗中追蹤鬼厲南下的鬼先生,看似成竹在胸地站在一旁,殊不知心內也頗為躊躇。此番出手救人,實在是大違他平日作風,隻是他所修行地鬼道之術,從來都是世人眼中詭異惡毒之邪術,在道、佛、魔三大真法派系與南疆巫法之外,獨樹一幟。然而,按世俗來說,便是向來名聲極差地魔教,其實也是看不起鬼道的,多少年來,鬼道中人幾乎都是在一種黑暗中悄然延續,鬼先生能得到魔教鬼王宗宗主鬼王禮遇,實是一個異數,也是另有原因的。也正是如此,起源神秘莫測的鬼道雖然延續至今,但人丁單薄之極,誰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便斷了香火。想想也是,正常人隻怕根本沒有多少人會想到修行這種整日裏與陰森鬼界打交道的詭異術法。

   鬼先生修行多年,道行之高放眼天下,已是一等一的人物,在鬼道一脈之中,更是無人可及。他向來心性剛硬,這也是修行鬼道異術的結果,不料這一夜忽然看到小環以年幼之齡,竟然施展出鬼道之中極高深的收魂奇術,這一驚非同小可,一來震驚於小環這看去年輕秀美的女子,在鬼道一脈之上,竟似乎有不可思議的天賦;二來更震驚的是,這收魂奇術雖然是鬼道密法,但卻已失傳多年,便是他這個鬼道異術的大宗師、大行家,也是不知道的,但小環竟然使了出來,如何不讓他驚心動魄?

   當小環強行收魂時候,雖然鬼先生不懂收魂奇術,但他於鬼道上是何等造詣,一眼便看出小環雖天賦異稟;但畢竟根基太淺。果然不過一會兒,小環雖然出乎他意料地在無數幽魂中抓到野狗道人地魂魄,但已然激怒無數冤魂戾氣,被鬼氣反噬,眼看就要喪命。但在這時候,鬼先生竟是無法坐視不理,終於還是出手相救。

    他雖然不會收魂奇術,但對付這些普通幽魂,卻是綽綽有餘,一旦出手,立刻便催持法陣護住小環,也讓小環這收魂異術大功告成。事過之後,他卻有些猶豫起來,不知接下來如何才好。

    場中的氣氛,一時便是這麼尷尬,直到良久之後,小環身子一動,卻是醒了過來,口中輕輕叫了一聲:「爺爺。」然後睜開了眼睛。

    週一仙大喜,連忙將小環扶起,小環臉色疲憊,身體無力,看去並無大礙,定了定神之後,她立刻轉頭去看野狗道人,隻見野狗躺在地上,傷勢雖重但呼吸平緩,顯然已是活轉了過來,小環這才露出笑容。

    她目光轉回,這才發現周圍多了一個黑衣人,不禁征了一下,隨即她也認了出來,此人依稀便是當日在河陽城內的神秘黑衣人,不禁身子一縮,驚道:「爺爺,他,他怎麼也在這裏?」

    週一仙扶著小環站了起來,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來到此處,不過剛才你施法緊要關頭,卻是他出手相救,這才讓你和野狗轉危為安。」

    小環聽週一仙這麼一說,登時也想了起來,自己施法到最後關頭,畢竟修行不夠而被幽魂反噬,眼看要落得一個萬鬼噬心的下場之時,手中的陣法卻突然法力大盛,將身畔所有幽魂都驅趕而去,如此大法方成,看來是這神秘黑衣人所助。

    想到此處,小環向鬼先生處慢慢點了點頭,道:「多謝這位前輩了。」

    鬼先生似乎對小環的謝意視若無睹,隻是突然寒聲反問道:「小姑娘,我有幾件事,要問你一下,希望你如實答我。」

    小環一征,同時感覺週一仙扶著她身子的手輕輕扯了她一下,不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道:「前輩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鬼先生點了點頭,道:「鬼道之術向來秘而不宣,你從哪裏修習了這種鬼道法術?」

    小環呆了一下,道:「鬼道,什麼鬼道?」

    身後週一仙暗自歎氣,前方那鬼先生卻是吃了一驚,但看小環臉上驚訝神色,竟不似作偽,她似乎真的不知道這乃是鬼道法術。沉默片刻之後,鬼先生道:「你剛才所施展的收魂術法,其實便是鬼道中極精深的妙法奇術,你不知道麼?」

    小環怔怔搖頭,道:「我、我不知曉的啊。」

    鬼先生立刻追問道:「那你是從何人處修習了這收魂術?」

    小環搖頭道:「沒人教我。」

    鬼先生為之一征,隻聽小環接著道:「這個收魂術是我小時候調皮,在爺爺舊宅之中胡亂玩耍,失足掉進一口枯井,從井壁上發現這些術法的記載的。我當時年紀還小,胡亂學了,這麼多年來也隻用過一次而已。怎麼,前輩你對這個法術很感興趣麼?」

    鬼先生黯然無語,良久之後,卻是長歎了一聲,聲音中頗為蒼涼,多了一股蕭索之意。

    小環於週一仙對望一眼,都不知這黑衣人為何突然變得心緒低沉起來,過了片刻,忽聽鬼先生在前邊沙啞著聲音叫了一聲:「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週一仙眉頭一皺,小環卻已經答了出來,道:「我叫小環。」

    鬼先生點了點頭,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一下,你可以走過來麼?」

    週一仙眉頭大皺,顯然不願意小環和這個一身鬼氣的家夥待在一起,倒是小環沒想那麼多,念及此人剛才救了自己一命,便點頭道:「好啊。」說罷,也不顧週一仙暗中阻止,走了過去。

    鬼先生看著小環走到跟前,緩緩點頭,似乎對這個年輕女子頗為讚許,待小環走近,他慢慢地,似乎在說話地時候也在仔細斟酌著什麼,低聲道:「你可願意修行這鬼道法術麼?」

    小環一征,一時說不出話來,但看鬼先生黑紗蒙面地後面,一雙眼睛目光炯炯,顯然並非開玩笑,不覺有些猶豫起來。

    鬼先生何等的閱曆,仔細看小環的臉色表情,便將她心思猜了八九,當下也不逼她,隻道:「剛才你施法時候,面對無數幽魂,你心中是何感覺?」

    小環臉上一紅,隨即又有些發白,低聲道:「我、我有些害怕。」

    鬼先生淡淡道:「你害怕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世人無知,多畏懼鬼怪精魂,卻不知鬼魂之說,隻是人死之後往生之前的一種罷了。人所懼怕之處,多半乃自心魔而已。」

    他一指小環,道:「拿你來說,剛才施法時你心有畏懼,雖然仍能施法,但眼前必然有無數幻象,中正猙獰兇暴畫面吧?」

    小環連連點頭,道:「是。」

    鬼先生哼了一聲,道:「其實所謂鬼道,最要緊處便是控制心魔,你處之泰然,一切幽魂精怪便不能動你心志。而且你仔細想去,那些幽魂之所以發怒反噬,看去十分可惡強暴,殊不知他們正如這世間無數人一般,看到一旦有活命逃生、回返陽世的機會,如何能不為之瘋狂?」

    他負手冷笑道:「世間之人,隻知鬼物兇厲,卻不知自己也是一樣,豈不可笑?」

    小環面上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鬼先生又道:「我知道你心思,厭惡鬼道名聲,但你剛才卻是用鬼道異術,救了那隻野狗一命,可見鬼道也並非一無是處。我今日是看你於鬼道一途竟有百年難見之異稟,實在不忍錯過,所以有心救你,」說到這裏,他淡淡一笑,道,「至於將來如何,便是你發現我行為多惡,要殺了我,也無所謂的。我們鬼道中人,對這些俗禮本就不會看重。」

    小環嚇了一跳,退開一步。嗯,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目光又在小環面上看了看,隻見小環面上十分猶豫,清秀容顏不時皺起眉頭。鬼先生也不多話,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本半指厚的黑色封皮無字的書卷丟給小環,小環下意識接住,愕然向他看去。

    鬼先生淡淡道:「這書中所記的,乃是我半生修行鬼道的一些領悟,其中諸多法門煉器之法,我自信天下更無與我相提並論之人。你學也好,不學也好,盡在你自己了。」說罷,他轉過身子,就欲離開。

    小環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喊了一聲,道:「前輩,等等。」

    鬼先生身子一頓,停了下來,道:「怎麼?」

    小環卻是窒了一下,半晌方道:「我、我還不知道前輩你的名號啊?」

    鬼先生背對身子,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方淡淡道:「我傳你術法,又不是要你記住我,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起身又欲前行,小環面色一急,忽地大聲道:「這、這……你救我一命,又傳我道術,我總得、總得叫你一聲師父吧?」

    鬼先生身子大震,彷彿身後那個年輕清秀得女子這一聲師父,對他來說比五雷轟頂還要來得激烈。他畢竟修行極深,很快恢複了平靜,慢慢轉過身來,黑紗蒙面,誰也看不到他得臉色,但他閃閃發亮的一雙眼睛中,任誰也看得出,他此刻不平常得心情。

    「你叫我師父?」

    小環臉上一紅,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吶吶道:「這個……這個是我自己想的,如果,如果前輩你不願意的話,我……」

    鬼先生忽然截道:「好了,不要說了。」

    小環一怔,抬頭望去,隻見鬼先生深深向小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再次伸手到懷中取了一些事物,遞到小環跟前,道:「看在你喚了我一聲師父份上,這個就送給你吧。」

   小環低頭看去,隻見是一疊三角狀黝黑的東西,共七個,每個寸半大小,邊緣光滑,材質看不出來,似鐵非鐵。小環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鬼先生,隻見他眼色頗為緩和,便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看去,隻見這些三角片在頂端均有個小孔,孔中由暗紅絲繩綁在一起。每一塊三角片上,正反兩面都有不一樣的暗紅色神秘圖案,有的似烈焰焚燒,有的似猛獸嘶吼,很不相同。接到手裏,隻覺得觸手冰寒,同時暗含著一股淡淡血腥之氣。

    身後週一仙眼尖,一眼便看出這些三角片正是剛才鬼先生救小環時所用之物。

    鬼先生淡淡道:「這東西名喚『血玉骨片』,乃是鬼道一門之中的至寶,有激發鬼道異法之奇效,原本五層的道行,有了這法寶,至少也能發揮到七層,天賦好一些的話,更能激發出十層功效。」

    小環又驚又喜,連連點頭,週一仙卻在遠處大搖其頭。

    鬼先生凝視小環良久,忽地搖頭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和你算上今晚,不過見過兩面而已,竟然……罷了,也是命數吧。他日你修行有成,若有機緣的話,」

    他仰首看天,道:「你幫我救一個人吧。」

    小環一怔,道:「救人,誰啊?」

    鬼先生默然搖頭,似苦笑了一聲,道:「將來再說好了。」

    說著,他霍然轉身,似乎再也不想停留,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瞬間射出,轉眼就消失在密林陰影之中。小環呼叫不及,剛張開口就看不見那個黑色身影了。

    不知怎麼,那個黑衣人竟給她一種淡淡的親切的感覺,小環歎了口氣,將手中那串血玉骨片緊緊攥在手心。

    旁邊週一仙哼了一聲,走了上來,將小環手中的血玉骨片拿來仔細看了看,一面一面翻了過去,小環有些不解,道:「爺爺,怎麼了?」

    週一仙冷笑道:「你拜的好師父,你知道這東西什麼做的麼?」

    小環一怔,道:「是什麼東西?」

    週一仙道:「這鬼物乃是用至陰之人的顱骨碎片煉化而成,其中不知還加了多少生人魂魄,才有這等功效。」

    小環呆了一下,接過一看,卻怎麼也看不出來這是人骨,更像是玉石一類,不由地白了週一仙一眼,道:「爺爺,是不是真的啊,這哪裏像人地骨頭了?」

    週一仙當時氣壞了,道:「你找了那個像鬼不像人的家夥做師父,便不信我了麼?」

    小環吐了吐舌頭,將血玉骨片收到懷裏,笑道:「好了,爺爺,反正將來我用這東西隻做好事,不做壞事,不就行了?」

    週一仙哼了一聲,轉身走去,口中兀自道:「信你才怪。」

    小環嘿嘿一笑,嬌媚無限,跟了上去。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3
發表於 2007-7-23 01:59 PM|只看該作者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第十九集  第七章驚現

   週一仙這裏三人休息救治野狗,野狗得知自己一條命是劍回來之後,更覺僥倖,私下也對自己當時意外的勇敢有些困惑。不過不管怎麼樣,此番一過,週一仙和小環與野狗道人之間關係又親密了一層,畢竟同過生死,週一仙也不像以前那麼對野狗道人冷言冷語了,隻是支使他幹活時候,卻還是和從前一樣,不過野狗道人畢竟重傷在身,更多的時候反是週一仙幹的多,如此又惹來他老人家怨聲載道。

    小環與野狗倒還是與從前一樣,隻是在小環面前野狗道人似更加的有些畏懼起來,與小環說話並以前更加少了。小環雖然奇怪,卻也不覺得,這一段日子以來,她更多的精神卻都被吸引到那本看似平平無奇的黑色封皮的書裏去了。

    野狗道人以前從未看過小環讀這本書,頗感奇怪,但小環從來不說這書的來曆,週一仙也語焉不詳,日子一久,他自己也慢慢習慣了,隻是偶爾覺得小環神情,似乎漸漸有些不一樣了,但與以前有什麼不同,他卻又說不出來。

    獸妖浩劫,從南疆十萬大山中興起,第一個遭殃的便是南疆大地。

    這裏的各族百姓所受獸妖荼毒,甚至比起中土來,都遠為深重。十室九空,那幾乎是許多村落城鎮必然的下場,便是整個村落山寨都無一人倖存,也不時出現。

    浩劫過後,南疆這裏殘存的小股獸妖,也遠比中土來的為多,在浩劫中僥倖生存下來的人們,時常還要忍受那些殘存獸妖的肆虐侵擾,這生活過得真是暗無天日,水深火熱一般。

    鬼厲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踏上了南疆大地。

    一路之上,他沒有發現任何獸神殘留的蹤跡,倒是有無數正道中人蜂擁而至,其中不乏有青雲、焚香等名門大派的人物。這許多人都似瘋了一樣,紛紛找尋獸神下落,但很明顯的,這許多人一直在找,就是誰也沒有找到他。

    青雲一戰而敗後,重傷遁逃的獸神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人能夠找到他。隻是這南疆十萬大山始終是他的故居,不管怎樣,他都會回來罷?

    抱著這個念頭,鬼厲進入了南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無數正道弟子,其中焚香谷一脈算是回歸故裏,畢竟焚香谷就在南疆,但是其他正道弟子來的目的,自然都不會隻是為了幫助南疆百姓除去殘存那些小股獸妖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因為這些人的到來,原本肆無忌憚的殘存獸妖暫時都收斂了起來,畢竟這些正道弟子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也會出手除去這些獸妖。如此一來,南疆各地風氣倒是為之一振。

    隻是無論是誰,都沒有在南疆地界上找到獸神的影子,現在唯一的可能,也隻有那窮山惡水、詭異神秘的十萬大山之中了。

    層層疊疊黑色的山脈裏,還不知隱藏了多少秘密!

    鬼厲在入山之前,先行去了南疆苗族的七裏峒,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大巫師當日為碧瑤所做的事,他也要過來祭奠一番的。

    天水寨、七裏峒,這一路過來,原本繁華熱鬧的景象都不在了,一路慘象,甚至連他自以為早已剛硬的心腸,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究竟為了什麼,會有如此一番荼毒天下蒼生的浩劫呢?

    他自己修行有成,在這股巨濤般的惡潮中置身事外,但是普天之下無數受苦受難的百姓呢?他們又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承受這般劫難?

    回想到天音寺中,無數的百姓日夜向神佛禮拜祈願,放眼天下,更有多得多的百姓在這般做著,在向上蒼神靈頂禮膜拜著。可是大禍臨頭的時候,又有誰幫了他們呢?

    那麼,這樣的頂禮膜拜還有用麼?

    還是說,真的是應了《天書》中貫穿始終的那句神秘的話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踏進七裏峒的時候,鬼厲便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在他印象中曾經山清水秀的地方,已經殘破毀壞的不成樣子了。原先連綿雲集的房屋,幾乎都隻剩下了殘垣斷壁,街道上再不見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更不用說那些奔跑玩耍的孩子了。

    殘餘的百姓看去不過僅有十之一二,大部分都在殘破的房屋之前,絕望而費力地收拾著什麼,試圖從廢墟中找到可以使用的東西,然而,往往他們所能找到的,卻是死者的遺骸。

    整個七裏峒中,瀰漫著一股哀傷而頹敗的氣息,偶爾有幾個孩子,竟也是呆呆的站在那裏,目光裏滿是迷茫與害怕,而且不消片刻,就會有大人從後面出來,將他們重新拉了進去。

    鬼厲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很快引起了一些苗民的注意,看過來的眼神中,頓時有著濃濃的警惕之意。異樣的氣氛裏,就連鬼厲肩頭的小灰,似乎也老實了很多,雖然它還是四處張望著。

    鬼厲暗自歎息,不願再多看,便加快腳步,逕直向七裏峒深處山坡上的那個祭壇走去,越往裏走,周圍屋捨道路明顯就看了出來,破敗的就越是厲害。鬼厲為之默然,似乎隱約看到當日浩劫來臨時候,眾多苗族戰士為了保衛聖地而在這裏面對著兇惡獸妖,做殊死的戰鬥!

    甚至空氣之中,彷彿也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道。

    在山腳之下,兩個年輕的苗族士兵攔住了他。鬼厲默默停下腳步,向他們看去,這兩個人,手持長矛身披鎧甲,但卻隻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而已,就連身上的鎧甲看起來,都要比他們的身材寬大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曾經的英勇的戰士遺留下來的。

    「咕嚕幾幾呼?」一個人用苗語問道。

    鬼厲聽不懂,但多少猜到他會問什麼,便也不說話,隻是抬頭向半山腰間示意看去。他沒有用手指,是因為他還記得,苗人視這種行為為大不敬的舉動。

    兩個少年怔了一下,對望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少年似乎是稍長一些,搖了搖頭,兩個人都沒有讓開身子。鬼厲心中微感焦灼,但卻又委實不願與曾經幫過自己的大巫師族人動手,而且看到這七裏峒中慘象,他也無法出手。

    他沉默許久,在那兩個少年眼中敵意越來越重的時候,他歎息一聲,轉過了身子,便欲離開。

   隻是他才走出幾步,忽然山上傳來一陣騷動,他轉頭看去,片刻之後有一個人從山腰上快步跑了下來,先是用苗語對那兩個少年說了幾句,那兩個少年連連點頭,站到了一旁,隨後,這個看去四十左右的祭司模樣的人,用有些蹩腳的中土語言對鬼厲道:「你……好,大、大……巫師請你上去。」

    鬼厲吃了一驚,皺眉道:「大巫師?」

    那人連連點頭,鬼厲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跟著那人走上了山坡。

    那個山洞依然還在原處,但洞口的建築和石台,卻都已經面目全非,亂石碎裂,滾了一地都是。在亂石之中,有一個年輕的苗人,看去竟不過隻有三十左右,身著大巫師袍,微笑著看著鬼厲走來。

    他的眼神,隱隱發亮,彷彿自有股熱情火焰在其中燃燒一般,與山下那些苗人截然不同。

    鬼厲走到了他的跟前,那年輕人微微一笑,赫然開口用極流利的中土話道:「你好,鬼厲先生,我是南疆苗族新一代的大巫師,久仰你的大名了。」

    鬼厲怔了一下,點頭還禮,還未及說話,那年輕的大巫師已經微笑道:「請進吧,我帶你去看看上任大巫師。」

    說罷,他頭前帶路,走進了那依然昏暗的山洞。鬼厲跟在他的身後,也慢慢融進了黑暗中。

    山洞裏還是一樣的黑暗,年輕大巫師的身影在前方微微晃動,不知怎麼,鬼厲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回想之後,才想起來自己上次來到這裏的時候,大巫師曾經叫出過這個年輕人,沒想過短短時日之後,他竟然已經接任了大巫師的位置。

    和上次一樣,這個年輕的大巫師帶著鬼厲還是來到了山洞深處那供奉著犬神的屋子,巨大的火堆還在燃燒著,發出噼啪的聲響,隻是再不見了那蒼老枯槁的身影。

    年輕人走上前去,向著犬神雕像端端正正行了一禮,隨即從犬神雕像的狗嘴之中,拿出了一個木雕盒子,恭恭敬敬放在地上,然後對鬼厲道:「我們苗人習俗,曆代大巫師去世之後,都要在犬神神像之下,供奉一年,這便是他老人家的骨灰了。」

    鬼厲默然,向那個小小木盒望去,整個盒子平實無華,並不見有絲毫修飾,連所用木料,也是南疆最常見的樹木,大巫師就像無數苗人一樣,安靜地長眠於此。

    鬼厲曲身,深深行禮。

    猴子小灰吱的一聲,從他身上跳下,自己跑到一邊去了。

    那個年輕的大巫師按照中土習俗,同樣彎腰還禮,然後珍重地將那平實的木盒托起,再次放入了犬神神像的口中。

    兩個人在火堆旁,席地而坐,火光倒映在他們眼中,在黑暗中十分明亮。

    不等鬼厲問起,這個年輕人已經淡淡說道:「我是他老人家在世時候的弟子,而當可怕的災禍過後,這裏所有的長輩祭司們都死去了,所以,我繼承了大巫師的位置。」

    鬼厲默然點頭,目光不期然又向遠處那個犬神神像望去,緩緩道:「大巫師也算是為我而死,每念及此,我都心中不安。」

    那年輕大巫師微微欠身,道:「你錯了,師父他早就對我說過,他壽限已到,就算不去中原,也隻有死路一條,倒是貴派能將師父骨灰送回,便已經是我們全苗族百姓的大幸了。」

    鬼厲歎了口氣,低聲道:「這些事,也是其他有心人做的,與我並不相幹。」

    年輕的大巫師笑了笑,顯然並不在意鬼厲的話,道:「不過這一次你來我們七裏峒,我卻不知道你所為何事了?」

    鬼厲道:「其實也不為別的,隻是過來祭奠一下大巫師前輩。此外,這次災劫如此劇烈,關於那罪魁禍首獸神,我有意追逐,不知道你是否有什麼線索?」

    年輕的大巫師臉色微微一變,顯然對他來說,獸神這兩個字仍然是十分可怕而忌諱的字眼。他很快沉默了下去,半晌之後,鬼厲淡淡道:「你不必在意,天下間無數人想要找他,也未能找到,你不知道也是平常的。我在這裏打擾了,就先告辭了罷。」

    說罷,他便欲起身,那年輕的大巫師面上有猶豫之色,忽然道:「你要去追蹤那個獸神,是真的麼?」

    年輕的大巫師緊盯著他,道:「你殺的了他。」

    鬼厲沉默許久,道:「我沒有把握。」

   年輕的大巫師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就將我知道的告訴你好了。如何能夠找到獸神,我不知道,但我族內古老傳說,這獸神乃是惡魔一般的鬼怪,是殺不死的,隻有像萬年以前巫女娘娘一般將他鎮壓封住。要想鎮壓他,需五樣我南疆各族神器從他身體之上奪下。那五神器乃是獸妖生命之源,如果失去,獸妖必定陷入沉眠。此外,還有一個要緊處,當日那獸妖肆虐之時,妖力強盛,所向披靡,多虧巫女娘娘用巫族傳下奇陣『八兇玄火法陣』將之困住,如果你能找到這種陣法,或許……」

    鬼厲緩緩點頭。

    年輕的大巫師想了想,又道:「怎麼找到獸妖,我的確是想不到,但是族內傳說,當初巫女娘娘鎮封獸妖時候,是在十萬大山之中深處,一個叫做鎮魔古洞的地方。而且傳說娘娘自己也化作石像,面向古洞深處,或許,你找到這樣一個地方,會有獸妖的蛛絲馬跡罷。」

    鬼厲一一記在心裏,向面前這個年輕的大巫師點了點頭,道:「多謝。」

    大巫師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兩個人走出山洞的時候,鬼厲忍不住問了他一句,為何他眼中竟無悲傷之意。那年輕的大巫師頓了一下,淡淡道:「我若再?敗悲傷了,七裏峒裏那些人,怎麼辦?不是我不悲傷,是我不能悲傷!」

    鬼厲聽了,默然良久,方告辭而去。

    離開了七裏峒,鬼厲並沒有著急趕路,一路緩緩走來,口中將那個年輕的大巫師所說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幾遍,那個奇異的「八兇玄火法陣」,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個人--小白。

    當日她憤而離開,從此便再無消息,雖然以她的道行法力,並不用更多擔心什麼,但念及小白此去的目的,多半是為了找那個「八兇玄火法陣」,鬼厲心頭多少便有些愧疚。

    噬血珠妖力困擾他多年,但前一段時間在須彌山天音寺無字玉壁之下,他悟通四卷《天書》,將噬血珠妖力與佛道魔三家真法,甚至還有玄火鑒純陽之力都融為一體,隱隱已窺視到萬法歸宗的門坎,噬血珠妖力對他而言,隨著他修行日益精進,已非性命交關的大礙。

    隻是,不知怎麼,隨著在無字玉壁下的頓悟,他漸漸想開了許多事情,往昔想不到的事,也漸漸都在回想中看了出來。

    小白對他如此,多半並不都是因為碧瑤與她自己的關係緣故吧?

    她獨身一人,在當日獸妖浩劫正盛的時候反口南疆尋找法陣,天地渺渺,如今竟是一點她的消息也沒有了。鬼厲想到這裏,不由得心頭莫名一痛,隻是這天大地大,實在也不知如何找起。

    鬼厲沉思良久,最後還是決定先暗中前去焚香谷,不為其它,一來聽小白曾道,八兇玄火法陣曾在焚香谷玄火壇中出現過,既然如此,小白要找這個法陣,多半也會前去這裏,而就算她不在,自己前去看看也是好的。

    心意一決,鬼厲便向焚香谷趕去。

    焚香谷原本是天下正道三大派閥之一,隻是這一場浩劫之中,他首當其衝,正好在獸妖肆虐的出口,下場可想而知。也幸好當日焚香谷谷主雲易嵐率領眾弟子先行趕去中土,與青雲門等正道連手對付獸妖,是以雖然焚香谷被毀壞的一塌糊塗,但焚香谷門下弟子,卻並未傷筋動骨。

    隻是堂堂正道大派,落得如此下場,不免令人面上無光,而且浩劫過後,許多謠言風言風語都傳了出來,意指焚香谷一眾人膽小畏事,以正道大派之尊,竟不敢獨自面對獸妖災劫,而是躲在青雲門身後去了。

    如今青雲門和道玄真人在天下正道心中,當真是至高無上,聲望尊隆,與之相比,焚香谷等人未免遜色太多了,隨著大批正道弟子紛紛進入南疆搜尋獸神下落,焚香谷弟子自然也不會落於人後,不過在平日見面時候,焚香谷門下弟已然少了一份往的囂張氣焰。

    隻是雖然如此,焚香谷畢竟乃是名門大派,加上實力仍在,雖然風言風語頗多,也沒人敢對焚香谷如何當面欣辱。至於焚香谷本身那個山谷之內,卻真的是一塌糊塗,至少鬼厲暗中潛入的時候,所見到的,便是如此。

    原本清幽秀美的一個山谷,此刻充滿了難聞的焦臭和腥味,無數焚香谷弟子在谷中搬運著種種腐爛的垃圾和屍骨,其中既有人類的,也多有動物屍骸。

    鬼厲暗中觀察,思索片刻之後,已然明白,當日自己深夜潛入焚香谷,仍然被焚香谷中發覺,並非焚香谷中所有弟子都道行高深,而是他們擅長圈養的許多奇異動物,令人防不勝防。

    隻是雲易嵐可以帶著大部分弟子前往中土,卻不能將這些動物也一塊帶走,而當浩劫來臨,那些兇殘至極的獸妖狂潮經過此地的時候,這許多動物自然難以倖免。時日一久,屍身腐朽,更是臭味難當。

    不過此刻少了這些千奇百怪的動物,卻是對鬼厲另有好處,至少他不怕這些屋子拐角旮旯裏,陰暗角落中又冒出什麼怪物來突然報警,讓他身形敗露了。

   焚香谷弟子眾多,不過其中半數都被派出去追蹤獸妖下落,無數正道門派想做的事,焚香谷又如何能夠不想做。而剩下的一半弟子,多半也是在谷中沒好氣的幹著整理垃圾廢墟的活,就算是還有一些長老前輩在谷中,但象雲易嵐、上官策這樣的人物,自然也不可能時時在谷中巡視。是以鬼厲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困難,便潛入了焚香谷中。

    此刻天才傍晚,比上一次他來到焚香谷時的深夜要明亮許多,但潛入進來,卻不知容易了多少倍。

   鬼厲潛入焚香谷之後,並未多想,逕直向焚香谷重地玄火壇方向去了,當日小候囚禁在此,那八兇玄火法陣也正是佈置在此,自然要前來此處找尋。隻是此處畢竟乃是焚香谷禁地,在這等忙亂情況下,玄火壇的看守防禦,似乎反比上一次鬼厲來得時候更嚴密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白脫逃,外人潛入的緣故。

    隻是鬼厲此時的修行,已然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雖然焚香谷在玄火壇中守衛嚴密,但鬼厲仔細小心的潛伏行進,終於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掠進了雄偉的玄火壇中。

    不過當日鬼厲和小白逃脫之時所引發的巖漿噴發,造成的傷害也依稀可見。周圍牆壁上到處可以看到被巖漿濺上燒的焦黑的地方,石塊崩塌之處更是不可計數,就是地面上的八兇玄火法陣陣圖,有些地方也可以看出被那股熾烈之火給燒的微微變形了。

    不過若是尋常之地,在那樣的災難之下隻怕早就毀了,這周圍地界竟然還能大緻完好,看來還是這法陣發揮了奇異的效力,這才保存了下來。

    抬頭望去,原本禁錮小白的二層、三層,機關都已經失去了效力,就那般打開著,露出空蕩蕩、陰森森的黑暗洞口。整座雄偉的玄火壇中,在微微火光映照之下,隻有鬼厲一個人的身影,輕輕閃動。

    鬼厲默然銀久,搖了搖頭,走到八兇玄火法陣跟前。仔細看去,隻見那巨大陣圖裏,所有兇神依舊和記憶裏一樣,被刻畫的清晰無比,栩栩如生,而連接這些兇神的圖案,同樣詭異而複雜。鬼厲深深呼吸,在這陣圖前盤膝坐了下來。

    就在他正要靜心參悟這傳說中詭異的巫族陣法時候,忽然,這寂靜而陰森的玄火祭壇中,就在他上方的黑暗裏,傳來一個女子清脆而迴盪的笑聲。

    鬼厲臉色大變,難然站起,抬頭望去,脫口而出道:「是你麼,小白……」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一個身影從上方黑暗陰影中飄然而下,曾經熟悉的鵝黃衣裳,清亮而柔媚的目光,彷彿一眼看人便已醉了一般的美麗--

    赫然竟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人,那個傳聞中已經死在浩劫之中的女子--金瓶兒!

    最初的驚愕過後,鬼厲迅速平靜了下來,金瓶兒依舊站在那裏,看去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衣裳、容顏還有神情,甚至連她嘴角邊,還帶著那絲淡淡而媚意無限的笑意。

    她望著鬼厲,微微笑著,道:「你好啊!」

    鬼厲默默看著她,許久之後才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金瓶兒用手輕輕一掠鬢邊髮絲,小小動作裏,彷彿也有無限的風情,柔聲道:「我在這裏等你啊!」

    鬼厲皺起眉頭,道:「等我?做什麼?你又怎麼裀道我會來這裏的?」

    金瓶兒微笑道:「你難不成已經忘了,上一次你到這裏,可是與我一起來的,聽說這一次你要追蹤獸神,以南疆這裏的傳說,要鎮封獸神,自然是免不了此處的這個法陣了。你不到這裏,還能去哪裏呢?」

    她微微瞇上眼睛,似乎有些許小小的得意,更是說不出的如水一般的嬌媚,笑道:「你看,我聰明吧?」

    鬼厲眉頭一皺感覺自己道行大進之後,在金瓶兒這般媚惑之下,竟仍有些許動盪之意,不由得暗暗為之驚心。浩劫過後,這個傳說中已死的女子,似乎反而功力更進一層了。

    她既然未死,那麼其它人呢!那些在浩劫之中覆滅的其它魔教派系高手呢?難道他們也沒有死不成?

    鬼厲心頭驚疑不定,但面上仍冷冷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等我做什麼?」

    金瓶兒柔媚一笑,淡淡口氣卻說出了驚心動魄的話:「我知道獸神被封的鎮魔古洞的位置啊!鬼王宗主知道以後,就讓我來協助你了。」

    鬼厲身軀大震,猛然抬頭,向金瓶兒看去,卻隻見金瓶兒目光如水,笑顏如花,竟是絲毫也沒有異樣神色。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4
發表於 2007-7-23 02:00 P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十九集  第八章鮮血

    鬼厲凝視金瓶兒許久,眉頭微微皺起,但並沒有說話,而金瓶兒在鬼厲隱約淩厲的目光之下,卻彷彿行若無事,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言辭有多大的不妥一般,笑盈盈地望著鬼厲。

    玄火壇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踫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似乎有些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動了動身子,「吱吱」叫了兩聲,從主人肩上跳下落在地上,腦袋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便自顧自向旁邊走了開去,慢慢走到了玄火壇中央那個刻著無數紅色兇神的圖案中。

    鬼厲緩緩收回目光,看了看正饒有興趣踫在地上對那些兇神圖案做鬼臉的小灰,徐徐道:「如此說來,你知道很多了?」

    金瓶兒微微一笑,那笑意暖暖如春風一般,輕輕掠過這冰冷的殿堂,道:我一個小小弱女子,哪裏能知道什麼東西,隻不過過往曾有幸到過幾處地方,又蒙鬼王宗主看重,這才來相助於你。」

    她抿嘴一笑,道:「你可不要多想啊!」

    鬼厲皺眉不語,更不去理會金瓶兒嬌媚話語聲中隱約的那層擾動人心的媚意,尋思片刻之後,他似乎也突然忘了金瓶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也忘了籠罩密金瓶兒甚至還是鬼王之間神秘的那絲詭異,隻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要向你請教了。」

    金瓶兒眼中精光一閃,但面上笑顏依舊嫵媚,道:「公子請說吧!」

    鬼厲道:「看來你是比我先到這裏了,如你所言,傳說要鎮封獸神,非得此處的『八兇玄火法陣』不可,隻是我才智愚鈍,參透不了,不知金姑娘有何領悟麼?」

    金瓶兒搖了搖頭,面上似乎露出一絲苦笑,道:「不瞞你說,其實我已在玄壇這裏三日了,但卻是一無所得,除了地上刻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圖像外,我什麼都沒發現。」

   鬼厲目光不期然向腳下那片暗紅色的圖案看去。與金瓶兒不同,包括小灰在內,他是親身經曆過這玄火壇中那詭異法陣的威力的,當日那山倒海一般的威勢,還有那頭可怖的赤焰巨獸,都絕非可以輕易遺忘的托憶。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吧!小灰才這麼感興趣地撲在地面之上,這裏抓抓,那裏動動,似乎也在找尋著什麼?

    莫非當日那一場驚天動的異變之後,火山熔巖沖天而出,竟然將這裏的法陣損毀了麼?

    鬼厲心中掠過這樣的念頭,但卻沒有表露出來,沉吟片刻之後,他重新看向金瓶兒,道:「金姑娘,不管如何,這裏乃是我們所知唯一一處有『八兇玄火法陣』的地界,既然鎮封獸神少不了它,那麼我們不妨就在這裏多待一些日子,或許還有一點希望也未可知。」

    金瓶兒嫣然一笑,風情無限,道:「好啊」

    鬼厲看了她一眼,隨即收回目光,重新在這些地面法陣圖刻之前坐了下來。不多時,一陣幽香飄來,衣裳輕浮處,卻是金瓶兒在他身旁不遠的地方也坐了下來,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似乎近了一些。

    鬼厲眉頭一皺,欲言又止,也不去多看身旁那天下美色,隻凝神向這片圖刻望去,隻是不知怎麼,在他心中,卻又突然泛起另一個念頭--

    當日小白說要到南疆尋找「八兇玄火法陣」的法訣,但久久沒有她的消息,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而全天下似乎隻有這一個地方有八兇玄火法陣的線索,可是小白顯然不在這裏,那麼,她現在又會在什麼地方呢?

    她還好嗎……

    這一個若有若無的念頭,就在這接下來的數日之中,不時在鬼厲的腦海之中閃過。

    看來當日那一場沖天而起的巖漿噴發,所造成的破壞還出乎鬼厲意料之外的大,儘管地面上的那些兇神石刻看上去還算完好,但顯然已經沒有了當初所蘊含其中的那股靈氣,或者說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那股戾氣,如今剩下的,不過是幅幅呆闆的石刻圖像而已。

    鬼厲與金瓶兒一起在玄火壇中略自揣摩參悟了整整七日,仍然一無所得。其間不時有焚香谷弟子進來查看,其中有幾次甚至是上官策親自帶人過來例行巡查,但今時今日的鬼厲,包括金瓶兒,都已經道行精進,隻隱身於玄火壇上方陰暗之處,便輕輕鬆鬆躲過了這些搜查。

    隻是始終不得法陣要領,卻是實在令人頭疼的一件事。

    這一日,兩人又是對著這些僵硬呆闆的石刻坐了一個上午,忽地,金瓶兒伸了個懶腰,纖細腰身看去竟如妖魅蛇身一般,自有股勾人魂魄的哇道。無奈此刻唯一在她身邊的那個男子,卻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地上的石刻,苦苦思索,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金瓶兒曼妙身姿的表演。

    金瓶兒輕輕哼了一聲,瞪了鬼厲一眼,眼中彷彿有一絲複雜的情緒掠過,但也隻是一閃而過而已。片刻之後,隻聽她歎了口氣,道:「你看出了什麼了麼?」

    鬼厲身子一動,這才緩緩回過神來,轉向金瓶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呢?」

    金瓶兒苦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但鬼厲已是明白了。

    金瓶兒皺眉道:「我們已經在這裏看這些鬼系西七天了。這七日之中,我們竭盡所能,但不要說激活這個法陣,便是觸動一些石刻也有所不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鬼厲沉吟了片刻,抬頭向上方那片黑暗處看了一眼,道:當日我是在這裏救人時候,觸動了這殿堂之中的機關,這八兇玄火法陣便立時觸發。但……」他目光向著殿堂中央那裏瞄了一眼,語調中有一些奇怪的味道,說道:「但那個機關,現在卻已經不見了。」

    金瓶兒順著他眼光望去,果然望見殿堂中央處有個凸起的小石台,但那裏的石頭焦黑,凝固成一團難看模樣,哪裏是什麼巧奪天一的機關樣子。

    事實上,鬼厲一到此處看到這個場景,便知道當日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所看到那個奇石機關已經是毀了,而他上次前來看到地面上那些兇神石刻時,心中所沖盈共鳴的種種暴戾氣息,此番卻也是絲毫都感覺不到了。

    這一片曾經可怖的石刻,看去已然成了死氣沉沉的死物。

    兩個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半晌之後,金瓶兒似乎想到了什麼,抬頭剛欲開口說話,忽地臉色一變,而鬼厲的眉頭也已經皺了起來,忽地轉身,眨眼間就掠到了正在一旁現耍的小灰身旁,將猴子一把抱地,隨即身形飄起,片刻之後,已經消失在玄火壇殿堂上方的黑暗之中。

    金瓶兒妙目看著他的身影兩三下消失在黑暗裏,微微一笑,隨即也飄浮了上去,同樣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稅之後,「吱呀」一聲,沉悶的聲音迴盪在玄火壇殿堂之中。

    門,被打開了……

    門口腳步聲響動,聽起來似乎人數不少,其中隱隱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說了幾句話之後,頓時便安靜了下來,隨即,從那扇打開的門外,走進來了三人。

    當先一人,赫然竟是焚香谷谷主雲易嵐,跟在他身後半個身位右側的,是的師弟上官策,而最後一人,距離前方兩人有數步距離的,乃是雲易嵐的得意弟子李洵。

    在三人走進玄火壇後,走在最後的李洵回身將厚重的房門關上,原本的光亮立刻就被隔在了屋外,隻在那絲昏暗在這裏緩緩閃動著。

    失去了曾經的陣法靈力,原先冰寒的玄火壇上方三層,現在早已失去了那種苦寒,所殘留下來的,隻是巨大而堅硬巖塊的冷漠而已。黑暗之中,鬼厲和金瓶兒悄無聲地樣過那個漆黑的洞,在黑暗中向著下方看去。

    彷彿也知道這一次並不比之前,一向好動小灰似也安靜了許多,老老實實的踫在主人的身旁。

    雲易嵐與上官策緩步走到了玄火壇中央,站在了曾經的八兇玄火法陣之上,遠遠望去,他的臉龐彷彿也籠罩在陰影之中。

    下方的三人站在那裏,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話,氣氛隱隱有些怪異。而在他們頭頂之上,鬼厲似有所覺,向金瓶兒裏看了一眼,卻正好望見金瓶兒也向自己看來。兩人都出了對方眼中那絲微微迷惑之意。

   雲易嵐看去似乎陰沉著臉,也許他的心情本來就應該如此,換了是試看到自己經營多年的基業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隻怕都是心情糟糕。隻是他的臉色第一眼看去似乎沒有表情,看的時間稍久,竟給人的是隱約千變萬化的感覺,但你仔細觀察,卻又會發現,他的臉色其實從來都沒有變化過,改變的,隻不過是你的心意而已。

    至少,當日在青雲山那段日子內,天下人是不會看到他這副表情的。

    良久,雲易嵐飄移不定的目光始終在玄火壇地上那些詭共的的紅色石刻上移動,從一端看到另一頭,從副看到另副,之後,他緩緩走到石刻圖像中央那堆燒的焦黑凸起的小石台上,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石頭。

    「已經多久了?」雲易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地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上官策就站在他的身邊,看他表情並沒有因為雲嵐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而顯露出驚訝之勵,顯然似乎對有些事情瞭然於心,隻是他卻沒有回答的意思,而是很奇怪的,轉頭向站在兩人身後三步之外的李洵看了一眼。

    李洵的頭微微低垂下來,神情恭謹,雙目微閉,一聲不吭。

    沒有回頭,但雲易嵐卻似乎知道身後的一切事情,淡淡地道:「洵兒不是外人,將來他也要接掌焚香谷,這些事就不要瞞著他了。」

    上官策身子微微震,隨即平複了下來,沉默了片刻,道:「從準備妥當開始正式加喚算起,到今日已經是整整三十天了,『赤焰明尊』一直沒有響應。」

   雲易嵐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頂多隻是眼光中閃動了幾下,但給人的感覺卻彷彿瞬間又陰沉了幾分。而在玄火壇的上方,鬼厲心中卻是一動,倒並非是他驚訝於焚香谷也苦於無法修複這詭異法,而是上官策適才所言提到所謂「赤焰明尊」,卻是觸動他記憶深處的某個地顧,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感覺到上官策所指的是什麼事物--

    那隻全身被火焰包裹,熾烈狂野的巨獸,莫非才是這傳說中曆史悠久,,來曆詭異的八兇玄火法陣的關鍵所在?

    玄火壇中的氣氛有些怪異,雲易嵐臉色不好看,沒有說話,隻是在大廳中來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而上官策也隻是看著師兄的身影,沒有說話。至於站在一旁的李洵,似乎也隻是保持了謙恭的姿態,一言不發。

    隨著時間的流逝,雲易嵐雙眉漸漸皺起,眼中隱現厲芒,彷彿是什麼事情在他心頭激烈爭鬥一般,但終於,他猛然頓任腳步,長吸了一口氣轉頭向身後的上官策與李洵處望來。

    上官策向雲易嵐看了一眼,低聲叫了一聲,道:「師兄?」

    雲易嵐似是心意已決,便沒有再行猶豫,冷然道:「上官師弟,玄火壇中這個法陣有多重要,我就不用多說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恢複,否則的話,我們也沒有其它辦法來對付他!」

    上官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在遠離這三人的頭頂黑暗處,鬼厲與金瓶兒同時為之一震。

    他?

    他是誰?

    焚香谷想用這個詭異的法陣去對付的人,是誰?

    靜謐的玄火壇中,此刻流淌著的,彷彿都是無現的陰暗氣息。隻是接下來雲易嵐所說的話,卻讓周圍的若有若無的陰暗,變做了冷酷寒冰。

   「當日熔巖瓶發,對法陣損毀太大,我焚香谷一門在此吸蓄數百年的靈氣已然耗盡,加上又失去了陣法之鑰『玄火鑒』,所以才無法加喚赤焰明尊重啟法陣。本來若是那個人沒有出現,這自然也不打緊,我們從頭吸蓄就是,但眼下,卻是要著急用這法陣的時候。」雲易嵐冷冷哼了一聲,眉間緩緩現出三道深深紋理,殺代之意隱約可見,聲音也越來越是冷漠。

    上官策同樣也是眉頭深鎖,但面上卻有一絲驚喜之色,訝道:「怎麼,莫非師兄已經有另外方法可行麼?」

    雲易嵐眼角似輕輕抽搐了一下,道:「玄火壇裏的這個法陣,乃是本門祖師根據『焚香玉冊』之上傳下的記載佈置而成,而在玉冊的最後,還有一位祖師記下了一句批錄之語,便是對照眼下出現失去玄火鑒且玄火陣無法啟動的困窘狀況,所做的冒險之法,或許可行。」

    上官策與身後的李洵面上都是一怔,隨即大喜,「林香玉冊」乃是焚香谷無上至寶,向來隻有焚香谷谷主才能保管參悟,雲易嵐如此說來,想畢竟是真有一位驚才絕豔的祖師曾留下奇思妙法了。

    上官策喜道:「師兄,那位祖師所言是何妙法?」

   雲易嵐將他們二人興奮之情看在眼中,面上卻沒有絲毫歡悅之色,相反,陰沉之意反而更濃,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緩緩道:「那位祖師在『焚香玉冊』最後寫道:玄火陣承天地戾氣而生,赤焰獸兇殘暴戾,陣法圖刻所承之靈,亦是八荒兇神,以此推考南疆古籍,當以活人之血祭對,則戾氣盛而諸神歸位,兇獸現而火陣成矣。」

    上官策與李洵臉色大變,面面相覷,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上官策才從驚疑不定的情緒中勉強平複過來,澀聲道:「這、這當真是本門祖師所寫的麼?」

    雲易嵐哼了一聲,道:「上官師弟,難道你懷疑本座假托祖師之名行此惡事麼?」

    上官策臉色又是一變,連忙道:「不敢,隻是,隻是這活人之血生祭之事,分明乃是魔道異術,如何、如何能在我派玉冊之上出現……」

    雲易嵐徑直截斷上官策的話,冷冷道:「你說的不錯,這位祖師雖然寫下這些話,但從來也未曾有人嘗試過這個法子。」

    上官策望著雲易嵐向他看來的目光,忽地感覺全身都寒了下去,竟是忍不任退了一步,眼角餘光瞄到站在身後的李洵,赫然發現他的臉色竟也是如土一般,說不出的難看。

    「師兄,難道你……」上官策似乎從來沒有說話說的如此艱難過,「難道你打算用這個法子麼?」

    雲易嵐眉頭一揚,不怒而威,冷笑道:「不用這個法子那怎麼辦?我們辛辛苦苦經營數百年,眼看大事將成,卻出了這許多岔子,如今更是連最重要的法陣也毀了。難道你要我看著過往無數心血盡付東流麼?」

    上官策似乎還是有些猶豫,爭辯道:「師兄,大事自然要緊,這個法子也實在太過……」

    雲易嵐冷冷打斷了他的話,道:「上官師隊,你這麼堅持,莫非是心中還尚存一絲身為正道的領悟麼?這許多年來,為了這份大業,你所做的事也並非如何正道的吧?」

    上官策頓時為之一窒。

    雲易嵐目光尖銳,似要插進人心一般,盯著上官策,道:「還有,上官師弟,當日這玄火壇乃本門重地,正是由你看守,不料卻正是在你手中,造成了今日惡局,你可知道?」

    上官策身子大震,猛然抬起頭來,卻隻見雲易嵐目光冰冷,幾如刀子一般在他前方向他望來。上官策面上神情激動,身軀微微顫抖,似有話要說,但不知怎麼,在雲易嵐目光之下,他終於還是緩緩退縮了回去,半晌之後,他臉色頹敗,低聲道:「我知道了。」

    雲易嵐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還是由你主持去辦吧,另外,洵兒。」他轉頭向李洵看去。

    李洵此刻面色也是異樣,突然聽到師尊呼喚,身子竟然是一個激臊,連忙道:「弟子在。」

    雲易嵐看了他一眼,道:「你就跟著你上官師叔,好好學學,順便也幫幫他的忙。」

    李洵面色白了一白,聲音不知怎麼突然沙啞,但還是低聲道:「是。」

    雲易嵐最後看了看地上的石刻圖像,眉頭皺了一皺,一轉身更不回頭,向外走了出去,在厚重的門戶「吱呀」聲中,隻留下上官策與李洵二人,面對面木然相對。

    許久,沒有說一句話,這兩個人也緩緩走了出去。

    玄火壇中再度陷入了寂靜。

    半空中,響起了輕微的聲音,兩道人影從頂端輕輕飄了下來。小灰「吱吱」叫了兩聲,在地上跳了兩下,又跑到一邊玩去了。剛剛開始的幾日,它似乎還對地上的那些石刻頗感興趣,但是幾天之後,始終如此之下,猴子也就不感興趣了。

    鬼厲與金瓶兒落在地上站穩之後,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說話,周圍的氣息依舊是隱隱有些冰冷的,彷彿剛才雲易嵐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異樣氣息,仍然沒有消退。

    半晌之後,金瓶兒忽然道:「你覺得剛才他們口中說的那個他,會是什麼人?」

    鬼厲向她看了一眼,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金瓶兒微微一笑,道我有九分的把握,他們說的獸神。隻是聽他們剛才的話語,我卻沒有把握他們是否知道那個獸神的下落。」

    鬼厲默然點頭,道:「還有一點,八兇玄火法陣就在這玄火壇中,聽他們的口氣似也要用這法陣對付獸神,難道他們料到獸神一定會到這玄火壇中麼,還是這法陣竟是可以移動的?」

    金瓶兒蛾眉輕皺,顯然這其中關節有許多她也想不明白,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鬼厲目光緩緩轉動,落到地面上那些猙獰的兇神石刻上,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聲,道:「這便是所謂的正道麼,以活人之血祭祀惡神,嘿嘿,便是魔教之中,我也沒見過這等事……」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隻聽金瓶兒在旁清脆的笑聲響起,其中更隱隱有淡淡的怪異口氣,似冷笑,又似嘲諷,更彷彿還有一絲隱約深藏的畏懼,道:「你,又怎麼知道我們聖教之中,就沒有這種事了呢?」

    鬼厲身子一震,轉頭向她看去,隻見金瓶兒微笑佇立,卻已經將頭轉了開去,不再與他對望。鬼厲雙眉一皺,冷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

    突然,他話裏最後那個「思」字還未說出口,鬼厲的聲音竟是啞了下去,就在那剎那之間,不知怎麼,他赫然想起了當日大巫師施法救治碧瑤的時候,向鬼王要求以鮮血刻畫陣圖。

    而鬼王,幾乎是在轉眼之間,便拿出了足夠份量的鮮血。

    那一盆盆血淋淋的鮮血,卻又是從何而來的……

    鬼厲木然站在那裏,隻覺得全身冰冷,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5
發表於 2007-7-23 02:01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第十九集  第九章異樣

    落日夕陽,遠遠掛在天邊,在高大險酸、連綿起伏的一道道山脈背後,將殘餘的溫暖潦向南疆大地。昏黃的光線落在靜默的大地上,荒野蕭蕭,一片肅殺。

    離開了焚香谷的鬼厲和金瓶兒,站在十萬大山之前的荒原之上,面對那看去無窮無盡的高聳群山與廣闊大地,他們彷彿隻是兩個毫不起眼的小小生靈,仰望著天地間上大的存在,看著那天邊殘陽,一點一點落在無垠的群山後頭,天色緩緩黯淡。

    談吐呼吸間,星辰流轉中,還有誰能勝的過時光?

   離開焚香谷,是鬼厲的提議,隻是當日偶然間聽到焚香谷雲易嵐等三人的對話,已經知道了焚香谷或許還有異法或許可以喚醒「八兇玄火法陣」,正是大好機會,以鬼厲與金瓶兒本來的目的,也應該繼續潛藏下去仔細觀察才是,可是,鬼厲不知怎麼,一臉漠然之中,還是提出了離開焚香谷,而一向聰敏之極的金瓶兒竟似乎也沒有想到這一層,而是很爽快的答應了。

    離開了焚香谷,一路下來,鬼厲與金瓶兒很少說話,也沒有對接下來如何追查討論過,但兩人似乎有些默契一般,不約而同的都向南而來,直到今日來到了傳說之中那恐怖之地「十萬大山」的前方,在殘陽黑山之下,蕭蕭荒野之中,兩人默默凝望那片山脈。

    荒野上的風吹過,沒有絲毫的的花草芬芳,有的隻是遠方未知名處隱約的腥臭與嘶吼,在這個地方,就連身旁的風兒,也彷彿是兇厲的。

    金瓶兒的髮絲輕輕在風裏拂動,微微仰頭,露出她光滑纖巧的下巴,還有一段白皙的脖子,眺望著遠山。黑色的山峰高處,籠罩著灰暗的濃霧,不停地翻湧滾動著,在這些山脈的背後,不知又是怎樣的世界?

    別人或許在猜測,但金瓶兒那矇矓複雜的眼神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與身旁那個沉默的嬌媚女子不同,儘管鬼厲也沒有怎麼說話,但這一路下來,鬼厲心中所想的,卻如驚濤駭浪一般,起伏巨大。

   首先便是血祭一事,在他心頭觸動極大,儘管這許多年來,他自己殺戮也是不少,甚至在魔教中贏的了所謂「血公子」的稱呼,但對於數日之前在焚香谷所聽聞到的,彷彿是他從小就根植於深心中某處的執著一般,他竟是下意識的覺得排玉與厭惡。而之後,他赫然從金瓶兒似不經意般的一句提醒中,醒悟到往日一直以來竟被自己所忽略的事:魔教之中,甚至就是鬼王,也有可能在做著某些類似於焚香谷將要做的事情……

    取無數活人之血,生祭神明,這神明不用說,自然乃是兇神、惡神之屬。而血祭一事本身,根本就是大傷天和、慘無人道之事,而這些事,偏偏卻發生在自己身旁。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間?

    莫非這世間人人都瘋了麼?

    還是終究是那個曾經偶遇的妖豔怪異少年說的:人,終究也不過是禽獸的一種而已,並無分別。

    鬼厲深深吸氣,默然望向遠山。在從鬼先生那裏聽到鬼王交付給他的命令之後,鬼厲早已經從命令中的那隻惡獸「饕餮」身上,猜到了自己有過兩面之緣的那個怪異少年,赫然竟是給天下蒼生造成空前劫難的獸神。

    隻是獸神欲殺盡了天下之人,卻為何對他網開一面,兩次都不過談笑分手而已,卻是鬼厲所不知道的了。

    胸口處,還有隱約的溫暖,多少年來,這淡淡的溫暖一直陪伴著鬼厲,彷彿已經是他身體的一部分,甚至大部分的時間魓,鬼厲都已經忽略了這份溫暖。隻是,數日之前的焚香谷之行,又觸動了他深心中的某處,靜靜躺在他胸口的那塊玉訣,也許才是這次南疆之行的關鍵吧!

    行雲易嵐與上官策的對話中,清清楚楚地說明了焚香谷正是因為失去了這塊萬火之精,所以才在失去積蓄數百年的火山靈氣之後,再也無法啟動八兇玄火法陣。而擁有了這塊玄火鑒,是否就可以找到那神秘法陣的秘密呢?

    鬼厲默默無言,望著遠方殘陽,最後一點餘光,終於也悄悄消失。

    黑色的山峰高處,隨著最後一縷陽光的消散,那曾經濃郁的黑霧,似乎突然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裁始迅速消散、變薄。

    站在一旁的金瓶兒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可以了,我們走吧!」

    鬼厲向她看了眼,道:「十萬大山這裏的毒霧變化,往日從來不曾有人傳說過,你是如何發現的?」

    金瓶兒嫣然一笑,眼中嬌媚無限,似挑遏,似狡黠,道:「這個麼……我就是不告訴你,你能怎麼樣?」

    鬼厲一怔,隻見幽幽漸暗的天色之下,深深群山裏,身前的這個女子突然像是在黯淡世間散發出妖豔美麗的光芒一般,耀眼奪目,有了她在,竟是意外的,有著另外一份異樣的溫暖。

    至少,遠方那片黑暗中,不必一個人走。

    鬼厲嘴角動了動,卻是轉過了頭,淡淡道:「走吧!」

    說完,當光行去,背後的正瓶兒望著他的身影,微微笑著,眼光閃爍,輕輕跟了上去。

    一前一後兩個身影,還有踫在肩頭的那隻猴子,不時傳來的「吱吱」叫聲,慢慢都溶入到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

   遠離南疆千萬裏之外,剛剛挽救了天下蒼生的這個仙家聖地,獸妖浩劫帶來的混亂如同十年前那場正魔大戰後一樣,迅速而妥當的被處理掉了,通天峰上大部分地方都恢複了原來安靜縹緲的景色,隻除了少數損毀上大的建築,還需要慢慢整修,但是沒有人懷疑,它們都會很快的回複到原來的樣子。

    通天峰上所有巨大的建築中,最重要也是最巨大的,自然非主殿「玉清殿」莫屬了。相比於其它建築殿堂,玉清殿在那場浩劫中所受的損壞,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看來真是青雲門曆代祖師有靈,庇護有方。

    而此時此該,正當鬼厲與金瓶兒將要進入神秘詭異的十萬大山之中,去追查戰敗逃亡的獸神的時候,青雲山通天峰上神聖的玉清殿裏,卻是爆發出了一場不大大小的爭吵。

    青雲門除了長門通天峰以外的六脈首座,在獸妖浩劫之後,少見的再度在玉清殿上集會,但最重要的,卻是他們此番前來,並非是掌教真人道玄所加喚前來的,而是眾人自行前來。大殿之上,招待眾位首座的,竟然也不是道玄真人,而是面色微顯尷尬的蕭逸才。

    六脈首座之中,龍首峰首座齊昊與朝陽峰首座楚譽宏二人,在輩分上都是第二代弟子,與蕭逸才同輩,自然也不好像另外四位師叔那樣說話直接,大部分時間裏,他們兩人都是沉默不語的,但是其它四脈--大竹峰、小竹峰、風回峰、落霞峰首座,說出的話可就不那麼客氣了。

    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嗓門在四位首座中是最大的,隻見他端坐在紫檀木椅上,冷冷地對蕭逸才道:「蕭師侄,今日我們六人來到這裏,至現在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怎麼掌門師兄還不出來見見我們,難道在他眼中,我們幾個老家夥已經不堪到了這種地步麼?

    蕭逸才臉色尷尬之極,滿臉都是苦笑神色,陪笑道:「您這是哪佳話,田師叔,您老在我們青雲門中一向德高望重,師尊對您也是一向看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田不易不等他說完,選了一聲,冷笑道:「原來掌門師兄這麼看重我,將我景在這裏兩個時辰也不管麼?」

    蕭逸才窒了一下,苦笑道:「田師叔,弟子剛才已經說過了,師尊他老人家的確是在十天之前進入幻月洞府閉關,閉門不出,眼下通天峰上事務,暫且由弟子代為掌管。」

   坐在下首的四位長老首座同時冷哼一聲,顯然都不相信蕭逸才的話。坐在一旁的小竹峰水月大師冷冷道:「蕭師侄,這十日之中,我雖然在小竹峰,可是數次都聽說掌門師兄在通天峰上行徑古怪,更有甚者,數日之前的某日深夜,竟有人傳聞掌門師狀瘋狂,在玉清殿殿頂對天長嘯,可有此事?」

    蕭逸才立刻搖頭,道:「絕無此事,絕無此事,水月師叔一定是聽錯了,師尊他老人家乃是得道高人,天下正道領袖,仙風道骨,如何會做此狂悖不堪之事?

   四位長老首座對望了一眼,都看出其它人對蕭逸才的話語大是懷疑。坐在風回峰首座身旁,接任天雲道人為落霞峰首座的天日道長,看起來清臞消瘦,身披一件道蕝,眉頭緊皺地道:「蕭師侄,非是我們幾個做師叔的為難你這個師侄,實在是掌門師兄乃是我青雲門一門重心所在,他若出事,隻怕動搖我青雲根本,正是如此,我們才一定要上來向你詢問,你可不要往心裏心。」

   此刻六脈首座分坐下首,正中原本屬於道玄真人的主座,自然是沒有人坐,蕭逸才身份輩分都低於幾位師叔,隻得站在一旁,此刻也是苦笑一聲,道:「諸位師叔,弟子無論如何也不敢心裏記恨,但、但師尊他老人家的確是閉關去了,並有嚴令吩咐不可打擾,並非逸才故意阻擾諸位師叔面見師尊。」

   田不易怒哼一聲,道:「你不要再捐說了,這些日子以來,整個青雲門都傳遍了,堂堂掌門行徑古怪之極,整日在通天峰上時而癲狂,時而茫然,若是掌門師兄他老人家身體有恙,我們做師弟的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為他治病,至少也要探望一下;若是安然無恙,又怎會不肯出來見我們。」

    說到這裏,他陡然提高了聲音,怒道:「蕭逸才,你老實說,掌門師兄他到底怎麼樣了?」

    蕭逸才身子一農,似是被田不易高聲嚇了一跳,但他臉上卻仍然還是微微苦笑,默然不語。

    一直資在旁邊沒有怎麼說話的風回峰首座曾叔常看了蕭逸才一眼,眉頭緊皺,沉吟了片刻,道:「這樣吧!蕭師侄,我們幾個老頭子也知道你向來敬重師父,不敢違逆,我們也不為難你。如今隻有你將我們帶到掌門師兄閉關的地方去,我們幾個自行向掌門師兄請安,你看如何?」

    蕭逸才愣了一下,沒有說話,臉上卻現出思索神色。曾叔常回過頭來,向身後諸人看了一眼,田不易、水月大師等人都緩緩點了點頭。

   曾叔常咳嗽一聲,慢慢站了起來,聲調平和,道:「蕭師侄,其實我們也隻不過是關心掌門師兄而已,對師兄他老人家,我們幾個向來都是極為敬重,此事青雲門上下盡人皆知。隻要看到了掌門師兄,知道他身體無恙,們自然就放心了不是。對了,聽說掌門師兄近日閉關,按照青雲門舊制,不外乎玉清殿關室、祖師祠堂與幻月洞府三地,卻不知他……」

    曾叔常話說到最後,聲音慢慢變緩,眼光卻向蕭逸才望去。

    蕭逸才臉色變了幾變,半晌之後,向曾叔常眾人微微低頭,道:「師尊他老人家近年來因為青雲多遭變故,所以常常自責,也時常在祖師祠堂那裏祭祀曆代祖師。」

    曾叔常眉頭一皺,點了點頭,更不多說什麼,當先向玉清殿後堂走去。田不易、水月大師和天日道人也跟隨其後,齊昊與楚譽宏緩緩站起,走過蕭逸才身邊時,齊昊面上也是微帶苦笑,伸手輕輕拍了拍蕭逸才的肩膀,蕭逸才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青雲山後山的祖師祠堂,仍然是隱匿在幽深樹林之中,隻在翠綠的綠葉樹梢間隙,透露出點點的飛簷。也許真的是青雲門曆代祖師庇護吧!十年來青雲門經曆的兩場驚心動魄的大劫難,竟然都沒有損毀到這裏。

    和往昔一樣,遠遠看去,灰暗的祠堂裏隱隱有香火光點閃動,給人以深不可測的感覺。

   一眾人很快行玉清殿走到了後山,來到了祖師祠堂前的那個三叉路口。忽然走在稍後的齊昊「咦」了一聲,口氣有幾分驚訝,緊走了幾步上前。眾人隨他眼光看去,隻見逐漸顯露出來的祖師祠堂前,卻有一個年輕人安靜地享在那裏,一動不動,但眼睛卻是看向祠堂深處,背對著齊昊眾人的。

    清昊皺了皺眉,喊了一聲:「是林師弟麼?」

    那年輕人身影一震,回過頭來,正是林驚羽。

    林驚羽陡然間看到齊昊,臉上也是掠過一陣喜色,但隨即看到齊昊身後跟著許多人,而且其中儘是青雲門各脈首座,不由得為之一怔,臉上現出驚訝神色來。

    「齊師兄,你怎麼來了……還有諸位師叔師兄,怎麼都來這裏了?」

    齊昊走近林驚羽,微笑道:「剛才一路過來,我就在想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裏見到你,我們兄弟兩個,又是許多日子沒見面了啊!」

    林驚羽顯然看見齊昊也是頗為高興,展顏笑道:「是啊!我也很想念師兄。對了,」蔔看了看其它人,低聲向齊昊問道:「師兄,你和這幾位首座師叔師兄一起來此,是為何事?」

    齊昊向林驚羽背後的祖師祠堂裏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道「林師弟,那個……嗯,掌教師伯,他可在這祖師祠堂裏面麼?」不知為何,齊昊說話的時候,卻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反而似乎是讓身後的人都聽見一般。

    林驚羽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顯然他也發現事情有些異樣,但面對一向德高望重的諸位師叔師兄,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掌教真人就在祠堂裏面。」

    齊昊身後傳來一陣輕輕騷動,很快又平靜了下去,隨後,曾叔常平淡而略帶些蒼老的聲音道:「掌門師兄他在裏面做什麼,閉關麼?」

    林驚羽似被嚇了一跳,道:「閉關,閉什麼關?」

    齊昊面色一變,田不易更是面色變化之下,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隨即被曾叔常攔了下來。曾叔常向田不易使了個顏色,搖了搖頭,隨即看了齊昊一眼。

    齊昊會意,皺眉向林驚習問道:「林師弟,這個、你最近一直都是在通天峰上麼?」

    林驚羽點了點頭,道:「不錯。」

    齊昊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語句,然後慢慢地道:「你在通天峰上,有沒有見到……唔,或者是聽說什麼異樣的事情呢?」

   林驚羽想了想,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的臉龐,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但他面色卻沒有怎麼變化,還是老實回答道:「回稟師兄,我雖然一直都在通天峰上,但是這段日子以來,我幾乎都在這祖師祠堂之中為前輩守靈服喪,所以外面有什麼事,我都沒有聽說。」他頓了頓,看著齊昊,道:「師兄,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齊昊窒了下,苦笑搖頭,道:「沒有,也沒發生什麼事。對了,你怎麼會大白天站在這裏,你不是要在祠堂裏面守靈的麼?」

    林驚羽向祖師祠堂那黑暗深處看了一眼,道:「是掌教真人叫我站在這裏的啊!每次他來,都讓我一個人站在外面,然後他獨自進入那個祠堂的。」

    此言一出,曾叔常等人都是微微變色,齊昊也皺起了眉頭,道:「那掌教師伯他現在還在裏面?」

    林驚羽點頭道:「是,他就在祠堂裏面。」

    齊昊點了點頭,向後退了幾步,不再開口。曾叔常、田不易等人相互對望一眼,卻是一時無人行動。

    片刻之後,田不易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出來,來到祖師祠堂門口,卻沒有走上台階,在石階下朗聲道:「道玄師兄,我是田不易,其它還有水月、天日和曾叔常以及另外兩脈的首座師侄,一起來看你了。你在麼?」

    他聲音嘹亮,中氣十足,登時在這林間傳了開去隱約望去,似乎那祠堂深處昏暗地方,連那點點香火都猛然亮了一亮,才又緩緩恢複了正常。

    片刻之後,那黑暗之中傳出一個聲音,冷冷道:「什麼事?」

    田不易與其它諸位長老首座都是一震,這聲音中陰冷之氣極重,隱隱還有幾分戾氣,哪裏有絲毫當初道玄真人清越正氣的味道,但他們數人,都是與道玄真人相識超過數百年的人物,話聲隻一入耳,他們便分辨了出來,這的的確確就是道麼真人的聲音。

    這位曾經統領天下正道的道家仙人,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在他的身上了麼?

    一念及此,田不易等人的面色都變了。

    田不易咳嗽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重新朗聲道:「師兄,我們幾人聽說你近日身體抱恙,所以特地前來探望,還請師兄容我們進入拜見一下。」

    道玄真人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再出現的時候,卻伴隨著一聲冷笑,寒意刺骨:「見我?見我莖要六脈首座一起過來麼,我看你們是意圖逼宮,窺視我這個掌教真人的位置吧!」

    此言一出,幾如憑空驚雷,震的是人人變色,便是田不易,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一臉愕然與驚訝。轉頭望去,卻隻見就算往日一向行容冷漠的水月等人,臉上也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曾叔常眼中儘是擔憂之意,踏上一步,朗聲道:「掌門師兄,你這個話是從何說起,我們這些做師弟師妹的,數百年來,行未有過這個心思,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近日我等前來,隻是關心師兄身體是否無恙,絕無二心,師萬萬不可想錯了。」

    道玄真人聲音忽然拔高,冷笑道:「曾叔常,六脈首座之中,向來以你時機最深,當日你早就對龍和峰蒼松所謀有所察覺,卻一直隱忍不言,莫非以為我不知道嗎?」

    曾叔常臉色大變,田不易、水月大師還有天日道人等人也是愕然轉身,向曾叔常看去。

    水月大師盯著曾叔常,半晌道:「此事當真?」

    曾叔常面做苦笑,搖頭道:「這、這又是從何說起?」

    水月大師還待追問,忽然那祖師祠堂裏無數昏暗香火無風自亮,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不知怎麼,卻讓人感覺那黑暗深處,有某種異樣的事物咆哮了一聲。

   幾乎就在同時,道玄真人的話聲再度傳來,但他所指的對象,已經從曾叔常的身上轉移至水月大師:「水月,你又在裝了什麼樣子,你以為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便當真正氣凜然了麼?」他聲音怪異,隱隱有幾分淒厲,夾雜著幾分沙啞,赫然道:「當年萬劍一落到困守祖師祠堂,掃地終老,最後更死於邪魔外道之手,在在都是由你所起,都是拜你所賜的啊!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道玄真人的聲音竟彷彿是無法自控一般狂笑起來,更無一絲半點的仙風道骨模樣,然而,此時此刻,卻是再也無人去關注他了,田不易、曾叔常等眾人盡皆失色,愕然望向臉色慘白的水月,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此番短短幾句言辭,卻委實太過驚心動魄,齊昊等後輩弟子隻看的聽的是目瞪口呆,而水月大師此刻則是全身發抖,但不知怎麼,她眼中竟發出了從未為人所見的近乎狂熱的灼熱目光,踏前幾,步,彷彿再也不管其它,大聲向那個祠堂之中喊道:「你、你說什麼?難道、難道萬師兄他、他還活著……」

    一語驚醒眾人,田不易等幾乎同時反應過來,一個個神情激動,跟著向祠堂深處問了出來。

    而道玄真人的狂妄笑聲,卻是越來越癲狂一般,迴盪在青雲山祖師祠堂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發覺自己無法使用一些功能或出現問題,請按重新整理一次,並待所有網頁內容完全載入後5秒才進行操作。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6
發表於 2007-7-23 02:03 P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第十九集  第十章洩密

    南疆,十萬大山。

    越過了黑色山脈,進入到了十萬大山之中,鬼厲便感覺自己是進入到了一個真正蠻荒原始的世界。

    其實在魔教之中,蠻荒本是指神州浩土的極西北處,有一處荒無人煙的廣闊地帶,那裏絕大部分地方都是戈壁沙漠,寸草不生,縱有生命,也俱是極頑強的蠻荒遺種,是以如此命名。而魔教傳說中的聖殿,也就在那裏的某處,隻是鬼厲是從來沒有去過的。

   但眼前的這個世界,顯然與傳說中那個蠻荒之地截然不同,十萬大山裏面,非但不是寸草不生,簡直就是寸草雜生才對。一路走來,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簡直沒有落腳之地,任何一片土地上,都彷複擠滿了爭奪生存空間的植物。而在無窮無盡的林木荊棘背後,又似乎是無窮無盡的毒物惡獸。在身旁陰暗處,似乎永遠都會有惡意而猙獰的眼神窺探著你,伺機偷襲,要將你置於死地,變做一頓美食。

    對鬼厲與金瓶兒這等人物來說,這些普通毒物自然算不上什麼特別的威脅,但是無窮無盡這般下來,卻著實令人頭痛。

    他們雖然可以後空飛行,但一來這原始森林上空,指不定什麼時候便升起了瘴氣毒霧;二來他們道行雖然精深,但終究也是要有所休息,但被這些外界騷擾,卻幾乎沒有一個停歇的模樣。

    幾日下來,似乎連猴子小灰也開始煩躁不安了。

   此外,除了這些毒霧惡獸的騷擾,十萬大山裏怪異的天氣,也是頗令人難受的一件事。與中土地帶又是截然不同的,沒有雲聚、變天等等的過程,這裏的雨幾乎就是說下就下,開始還是晴朗一片的天空,轉眼間便是傾盆大雨瓢潑而下;要停的時候居然也是說停,前一刻電閃雷鳴,下一刻萬裏無雲,令人愕然無言。

    而下雨的時間似乎也根本沒個準數,短的一時半會,長的數日不止,根本無從捉摸。

    此刻,他們兩人便是行走在連綿陰雨龐掉下的一片黑色森林之中。

    之所以他們二人沒有施展法術後空而行,是因為在他們打算這麼做的時候,卻故現這個詭異的地方就算是在下雨的時候,黑色森林的上方竟然還是升騰著怪異的黑氣,相反,反而是森林下面的土地上,空氣反而比較正常。

    鬼厲與金瓶兒都是在魔教之中浸淫許久的人物,眼力也是非同小可,自然知道其中輕重,商討之後,便還是甘願持重一些,從黑色森林之中行走而過。

    這片森林與十萬大山山脈裏很多原始森林一樣,樹木枝葉都很是茂密,天空中下的雨往往不能直接落到地上,而是從繁密的枝葉樹梢順著樹枝流淌滑落,冰涼的氣息迴盪在整個森林之中,除了他們走路的沙沙聲音和遙遠的雨水聲,整座森林彷彿在雨中沉睡著。

    鬼厲與金瓶兒都沒有打傘,多半是沒有帶著,但是在這樣繁茂的森林中,便是有了傘,隻怕也是牽牽扯扯,寸步難行。

    小灰一聲不吭,縮地身子,踫在鬼厲的肩頭,從上方枝葉落下的雨水將它的身上毛髮都打的濕了,平平地貼在身體上。

    鬼厲面上有水珠,但臉色看去依然一片漠然,在前方走著,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周圍的異樣氣息。

    金瓶兒跟著他,似乎也看不到有什麼疲倦之色,但微微淩亂的頭髮,還有有些冷漠的表情,彷彿反襯出她並不愉快的心情。

    這片森林,其實便是她上一次來過的黑森林。金瓶兒心魓清楚的知道,走這片森林,再翻過幾個山頭,便可以到達了他們所要前往的目的地,事實上,她也正是如此對鬼厲說的。

    「沙……」

    鬼厲伸手折斷了一根垂下的樹枝,看去極其堅韌的一段古籐般枝幹,在他手中幾如豆腐一般脆弱。

    金瓶兒在他身後,默默看了鬼厲那隻手掌一眼,眼中似有思索之色,微微皺眉。

    憼地,鬼厲「咦」了一聲,身子一頓,隨即左轉急走幾步。

    登時隻見面前難然開朗,竟是一片亮色,處身之地的乃是一處懸崖,巖石周圍大概數尺方圓,並無草木,腳下的卻是一片空蕩蕩的雲海,雲氣翻滾,其中五色斑斕,頗為好看。

    腳步聲響了起來,金瓶兒也站到了他的身邊,面色微微一變,這裏正是上次她被那個神秘黑衣人暗算的地方,僥倖逃生之後,她還無意中在懸崖石下發現了當年殺生和尚的一把殺生刀,隻是,她看了看鬼厲,卻一言不發,顯然沒有把曾經發現的事情全部告訴給這個男子的打算。

    鬼厲遠遠眺望著下面雲海,半晌之後微微搖頭,道:「下面那雲霧色彩斑斕,隻怕還是有毒的瘴氣了。」

    金瓶兒點了點頭,道:「我看也是。」

    鬼厲向她看去,道:「還有多遠?」

    金瓶兒伸手輕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水珠,微一沉吟,道:「應該不遠了,我記得上次我來到此處的時候,再往前不過走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出了這片黑森林。出了這裏,再翻過兩座山脈,就到鎮魔古洞了。」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微帶困惑道:「奇怪,我上次來到此處,黑森林中分明有許多惡獸,怎的這一路走來,除了那些毒蟲之外,像樣的惡獸一頭都沒見到過。」

    鬼厲淡淡道:「圓怕你見到的那些怪物,都跟著獸神去十萬大山外面吃人去了。」

   金瓶兒一怔,隨即想隻怕這個可能非常之大,臉上隨即出現了一股厭惡表情,無論如何,即使她出身魔教,但對獸妖這種根本毫無人性人倫的劫數,她依舊十分祭玉。又或者,當日中土毒蛇谷一戰,合歡派全軍覆沒,雖然鬼厲至今不知道為何金瓶就能夠單獨逃生,而且竟投入到了鬼王糜下,但想來金瓶兒對這些獸妖,也是不會有什麼好感的。

    鬼厲深深呼斂了一下,振奮精神,道:「我們走吧!」

    隨即轉身重新走速了黑辦的森林,金瓶兒正要跟上,卻又忽然轉身,向那片山崖對下看了一眼,柳眉輕輕皺起,像是在思索什麼。前頭鬼厲走了一會,卻沒感覺金瓶兒跟上,轉身喊了一聲。

    金瓶兒驚醒過來,嫣然一笑,卻道:「怎麼,你這麼快就記掛我了麼?」

    鬼厲看了她一眼,一臉漠然地轉過身去,更不多管什麼,逕直去了,金瓶兒微笑著跟了上去。

    在她就要進入森林的那一個瞬間,忽地手一揮,一道白光從她手中閃過,飛了出來,來勢飛快,「咄」的一聲悶響,硬生生插入了這個懸崖的一個偏僻角落的縫隙中。

    光亮緩緩在那個縫隙閃過,正是曾經的殺生刀。

    再轉眼處,金瓶兒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淒風苦雨,彷彿又籠罩了過來,將這片詭異黑色的森林遮蓋起來,遠遠的,十萬大山那遼闊的天際蒼窺,彷彿都是灰色的,不知道是否有什麼神明又或是惡魔,在那幽冥中咆哮怒吼著,注視著天地人間那些看去渺小的存在……

    就在鬼厲與金瓶兒在淒風苦雨中,艱難跋涉在十萬大山之中追逐獸神蹤跡的時候,十萬大山山脈之外的南疆,也正是一派熱切氣氛。

    越來越多的正道弟子來到南疆,在喧鬧的同時,他們的到來迅速降低了殘餘流竄在南疆的那些獸妖殘部的數量,而南疆這塊土地上,從來沒有聚集過如此之多的中土人,而且大多數的,還是修道中人。

    南疆本地五族的土民們,對這些外來人一直都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而在這些正道弟子中,卻似乎也有種奇怪的氣氛,多數人隻要不是同門同派的,見了面大都保持距離,甚至偶爾還聽說有某些門派的弟子發生了衝突。

    隻是所為何事,卻似乎從來沒有人大聲出來宣示過。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身為南疆本地曘為悠久的修道門閥焚香谷,自然也成了許多並不熟悉本地地理情況的正道弟子登門拜訪求教的最佳場所,所以焚香谷一改往日的甯靜,人流絡繹不絕,天天都看見有人進出。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這一日,焚香谷門口來了三人,一男兩女,卻是青雲門門下,風回峰的曾書書和小竹峰的文敏、陸雪琪三人。

   來到南疆的悄雲門弟子自然不止隻有他們三人,事實上,青雲門此際號稱天下第一正道派閥,派來的年輕一代弟子無數,但其中最優秀的數人卻沒能前來,除了少數幾個北經在門派中擔當重任的如齊昊等人物,蕭逸才也因為近日道玄真人少於理事,通天峰上事務繁雜,多由他打理而無法脫身;至於哥驚羽,此翻卻是他堅持守在祖師祠堂之中,據說是為了替某位對他有極深恩情的青雲前輩守靈,也無法前來。

    而剩下的數人之中,便以曾書書和陸雪琪為首。曾書書倒沒什麼,老爹曾叔常交代了幾句便來了南疆,而陸雪琪此番前來,卻比較曲折,據說水月大師本意並不願讓其外出,但後來不知怎麼又轉了心意,隻是卻特意讓陸雪琪的師姐文敏也跟了來。

    不過文敏來倒有一個好處,便是一路之上曾書書多了一個說話的人。否則曾書書本來猴子一般的好動人物,若是隻和冰霜一般的陸雪琪相處趕路,隻怕一天下來,曾書書十句話裏九句都是自言自語,剩下一句多半也是陸雪琪不耐煩喝令他走開的。

    這一路到來南疆,曾書書倒是與文敏相處的頗為融洽,三人在一起商議,曾書書提議不管怎樣,身為正道同門,來到南疆,還是要去焚香谷拜會一下。隻是陸雪琪卻似乎並不願意,淡淡表達意見,說南疆這裏也不是沒來過,大概都知道如何去向,不必麻煩別人了雲雲。

    曾書書與文敏有數,料想是陸雪琪心中仍有疙瘩,當日她在青雲門通天峰玉清殿上,當眾堅拒焚香谷谷主雲易嵐為其得意弟子李洵的求婚,大傷雲易嵐與道玄真人面子,滿然是不願再和焚香的人來往。

    不過曾書書與文敏幾番商量之後,卻還是由文敏勸說陸雪琪,終究還是要過來做做個樣子的,否則將來師長面前不好看。陸雪琪猶豫再三,終於還是答應了。

   他們三人來到焚香谷谷口,本來三人就有一些名氣,尤其是陸雪琪,本身就乃是傾國傾城的天香國色,自從青雲門年輕一代崛起之後,她的名氣相貌更是名動天下。而對於焚香谷來說,陸雪琪隻怕更多了一層含義,是以當他們三人的身影剛剛出現在焚香谷谷口之後,幾乎立刻就被焚香谷弟子認了出來。

    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似乎還有一陣聳動,但隨即有人快步進去回報,同時數人立刻迎了上來。

    當先一人微笑拱手道:「啊!陸師姐駕臨焚香谷,真是難得啊!這兩位也是青雲門的師兄師姐吧,請進請進。」

    曾書書在背後與文敏對望一眼,偷偷吐了吐如頭做了個鬼臉,心想這個陸雪琪果然名頭大的嚇人,連這普通的焚香谷弟子竟也一眼就認了出來,而自己和文顯然是屬於那種跟隨在美人身後身旁的路人了。

    他們二人也不生氣,曾書書更是笑容可掬,一路和那幾個焚香谷弟子笑呵呵開著玩笑說話,不時聽到他們開懷大笑。

    走在後面的文敏輕聲對身邊的陸雪琪笑道:「師妹,你看那位曾師弟,不過才剛見面而已,居然就能跟人家混的那麼熟,真是厲害。」

    陸雪琪看了看前方曾書書此刻已經將手搭了焚香谷弟子的肩膀上,淡淡一笑,卻沒有言語。

    很快的,他們在焚香谷弟子的帶領下,來到了焚香谷山河殿,在殿堂之上,赫然竟是雲易嵐微笑坐在主位之上等待著他們,顯然在焚香谷谷主眼中,青雲門這三位高徒的份量與其它門派截不同。

    雖然如此,但是曾書書、文敏等三人畢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雲易嵐身份地位,此番親自接待,實在是頗有些屈尊了。

    當下三人連忙上前,曾書書見過禮後,道:「雲老前輩如何還親自相見,本該是晚輩拜會才對,真是折殺晚輩諸人了。」

    雲易嵐微微一笑,臉上神情很是慈祥,笑道:「賢侄這是哪裏話,我與你師但道玄真人,還有你父親曾叔常曾師兄,那都是百多年以上的交情了,哪裏用的著這麼客氣。他們二位可好?」

    曾書書恭恭敬敬地道:「掌門師伯與家父一切都好,二位長輩都囑咐我,都了南疆就一定要前來拜見雲師伯的。」

    雲易嵐呵呵大笑,點頭道:「青雲一別,轉眼就是多日了,老夫還真的有點想念幾位老友啊!」

    說著,他微笑著轉眼看向曾書書背後,目光在文敏身上一轉,隨即落到了一臉漠然的陸雪琪臉上。

    似感覺到雲易嵐的眼光,陸雪琪抬眼看去,隻見雲易嵐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而在他身旁還站著一人,卻是滿臉複雜表情,似乎還帶著一絲苦笑,也向自己看來,正是李洵。

    陸雪琪默然無言,微微低頭。

    雲易嵐微微一笑,移開目光,笑道:幾位怎麼還站著,你我兩派關係非同尋常,就是一家人了,快坐吧!」

    曾書書等人告了罪,在下首坐了下來。

    雲易嵐又與三人說了說話,其中知道了文敏也和陸雪琪一樣,乃是小竹峰水月大師的門下弟子之後,便多問了幾句水月大師的情況。文敏一一回答,隨後,雲易嵐又與曾書書說起話來。

    從始至終,似乎他也知道陸雪琪不願說話的一般,都沒有開口詢問陸雪琪,陸雪琪也樂得輕鬆,一聲不吭地坐在旁邊。

    不過山河殿上的其它焚香谷弟子,包括站在雲易嵐身邊的李洵,卻是大多時間裏,目光都有意無意地在陸雪琪身上流連著,那白衣如雪的女子,清冷的氣質下,彷彿有異樣的麻力,巧整座殿堂的亮點,都悄悄聚集在她的身上。

    那邊雲易嵐微笑地向曾習書問道:「當大大戰過後,道玄師兄為天下蒼生擊敗獸神,挽狂瀾於既倒,功德無量啊!不過老夫離開青雲的時候,道玄師兄的傷勢似乎還未大好,不知近來道玄師兄的身體如何了?他現在可是正道領袖,眾望所歸啊!」

    曾書書微笑回道:「多謝雲師伯關心,掌門師伯一切安好,隻要能讓天下蒼生逃脫劫難,青雲門受些苦,也沒有什麼的。」

    雲易嵐笑容越發慈祥,拿起手邊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無意般突然想到似的,他笑道:「對了,近日老夫聽到一個傳言,正好賢侄近日來此,正好向你詢問一下嘍。」

    曾書書笑道:「雲師伯請說,弟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雲易嵐點了點頭,眼光深處又精光閃過,緩緩道:「老夫近日偶然聽說,當日青雲大戰,道玄師兄擊敗獸神妖孽之後,青雲山上竟還有爭鬥,而最後結果,竟傳出了青雲門那柄無上至寶『誅仙古劍』竟然折斷損毀的消息,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剎那間整座山河殿上一片肅穆,瞬間更無一點聲音,而曾書書、文敏、陸雪琪三人卻是同時站起,面上變色,望向雲易嵐。而其它焚香谷弟子,包括李洵在內,竟也是一臉愕然和看著雲易嵐。

    隻有雲易嵐自己卻彷彿沒事人一樣,似乎剛才他們的不是一件牽動天下的大事,而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家常小事,輕輕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然後,他和藹、溫和地向青雲門三人微笑著問道:「那個,是不是真的呢?」

    山河殿上,死一般的寂靜……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7
發表於 2007-7-23 02:03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誅仙》第二十集 第01章  暗傷


  

    半晌,曾書書等人才從驚愕之中恢複過來,三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以複加的震撼。但其中所不同的,陸雪琪與文敏兩個女子的眼神中,卻更多了幾分驚慌和迷惑。

    這個隻有少數大竹峰、小竹峰弟子才知道,並被道玄真人私下幾次三番嚴令不可外傳的秘密,竟然還是洩露了嗎?

   與文敏和陸雪琪不一樣,對「誅仙古劍」損毀並不知情的曾書書心中更吃驚的卻是這個消息本身,但回過神來的他,卻是哈哈一笑,神情輕鬆地笑道:「雲師伯,您怎麼開起我們三個晚輩的玩笑來了,剛才我都差點被你嚇死了。那誅仙古劍乃是青雲門無上至寶,由掌門師伯親自保管,哪有可能損毀啊,呵呵,哈哈哈……」

    笑聲中,曾書書不斷搖頭笑著,轉頭向身邊兩位同伴看去,想看看她們對這個可笑謠言的發笑樣子,隻是他轉頭之後,臉上笑容卻是微微一僵,陸雪琪和文敏臉上,竟無一絲一毫的笑意,相反,那兩個女子眉頭緊皺,面色都似乎有些蒼白。

    大廳之上,隻有曾書書的笑聲迴盪著,也迅速低了下去,雲易嵐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傳言啊,那就最好了,否則誅仙古劍損毀,那可真是驚動天下的大事了。」

    陸雪琪忽然走上一步,冷然向雲易嵐道:「雲師伯,此事當然乃是不實傳言,不足為信,但不知此等卑劣流言,前輩又是從何得知的?」

   話說到後面,陸雪琪聲音越發清冷,聽起來已隱隱有些無禮了。但雲易嵐修養似乎好得很,一點都不計較陸雪琪的態度,隻依然是他那種和藹的態度擺了擺手,道:「其實這個傳言也是近日才在南疆這裏流傳開來的,我無意中聽底下弟子說了,便料想多半不實。想想也是,以道玄師兄之神通,怎麼可能會有這等無稽之事發生呢?不過正好幾位師侄前來,老夫便順便問問,從三位口中得知確乃謠言,老夫心中實在是不勝欣慰啊!呵呵……」

    言罷微笑出聲,十分高興的樣子。陸雪琪等三人都微微皺了皺眉,這種事情,又豈是可以當眾「隨便」問問的,更何況雲易嵐的身份非同小可,又怎能將這等路邊小道消息一般的傳言當面詢問。思來想去,隻怕他是另有想法的。

   在雲易嵐的笑聲中,青雲門三人都沉默了下來,陸雪琪臉色如霜,清冷得不似人間之人,一雙眼眸中目光卻似越來越是銳利,文敏臉色亦是極不好看,曾書書畢竟圓滑,隻見場中氣氛越來越是尷尬,連忙咳嗽一聲,站了出來擋在陸雪琪身前,拱手道:「雲師伯,諸位師長派我等前來南疆,所為的就是追蹤獸妖蹤跡,不知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告知我們,也免得我們到處瞎跑。」

    雲易嵐向曾書書看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向身後看了一眼,李洵會意,走上前一步,對曾書書拱手道:「曾師兄,在下李洵,奉師命在此期間,在南疆這裏稍做嚮導,為諸位……」

    「哼!」一聲微帶薄怒的冷哼,還不等李洵話說完,已從旁邊傳了過來。李洵話語一頓,面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幸好文敏機靈,連忙笑道:「李師兄,這個就不必麻煩你了吧,

    我們當中也有人曾經來過南疆,尚算知道一些道路的。「

    李洵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角餘光向旁邊那白衣身影瞄了一眼,嘴角動了一下,忽地什麼怒氣似乎都消失了,隻是一聲輕歎,苦笑道:「這位師姐,並非在下意欲如何,隻是近日敝派已經追查到了那個失蹤獸神的消息。」

    此言一出,登時陸雪琪、曾書書、文敏三人聳然動容,曾書書喜道:「此話當真?」

    李洵點頭道:「不錯。不管如何,焚香谷在南疆數百年的基業人脈,還是比其他外人知道的多一些的。」說罷,他有意無意又看了陸雪琪一眼,陸雪琪臉色漠然,轉開了頭。

    曾書書追問道:「那獸神此刻身在何處?」

    李洵道:「根據我們的消息,那妖孽已經遁入詭異幽深的十萬大山深處,正向他的巢穴而去。」

    曾書書等人都是一怔,道:「十萬大山?」

   李洵點頭道:「正是,那裏不用我說,諸位想必也早有耳聞,兇險詭異,神秘莫測,正是天下數個極兇惡的所在。本來諸位若是沒來,我也正要帶領一眾師弟出發前去十萬大山之中尋找,此番正好三位來了,大家結伴同行,豈不更好?在下並無他意,隻是無論如何,在下身在南疆多年,多多少少對那詭異莫測兇險之極的十萬大山知道一點,有在下做嚮導,或許對三位也有利無害的吧!」

    說完,他冷笑了兩聲。

    曾書書皺起眉頭,向身後文敏和陸雪琪看了一眼,道:「李師兄少待,我們三人商議片刻。」

    李洵點了點頭,道:「諸位請便。」

    曾書書三人退到一邊,小聲說起話來,從李洵這裏看去,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曾書書在說話,有時文敏插上兩句,陸雪琪卻是一言不發,隻是默然搖頭,又或點點頭而已。

    那白衣女子,彷彿永遠都是那般清麗出塵,幽幽地站在那裏。李洵從遠處望著陸雪琪,一時彷彿都似癡了。便在此刻,忽地他肩頭被人一拍,李洵一個激靈,想不到竟有人欺身如此之近而自己竟不能發覺,連忙回頭頭來,卻是雲易嵐。

    李洵臉上一紅,低聲道:「師父,弟子失態了,有什麼事嗎?」

    雲易嵐向陸雪琪那裏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隻淡淡道:「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上的擔子。」

    李洵身子一震,低聲道:「弟子知道了。」

    雲易嵐點了點頭,道:「你照顧他們罷,我先走了。」說罷,也不與青雲門三人打招呼,自顧自地走了。李洵目送雲易嵐身影消失在山河殿後堂門口,心中五味雜陳,臉上似也陰晴不定。

    這時,曾書書那裏三人似乎已經商議好了,走了回來,曾書書面帶笑容地走了過來,笑道:「李師兄,我們三人說好了,這次就……咦,雲師伯呢?」

    李洵面帶歉意道:「家師臨時有事,又看三位正在商議,便令在下不可打擾,自己先去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曾書書連忙道:「哪裏哪裏,是我們太失禮了才對,剛才若有不是之處,請李師兄一定要回複雲師伯,我們乃是小輩,不知禮數,不知天高地厚,他老人家不要在意才是。」

    聽見曾書書的話一串一串流水般從口中飄了出來,陸雪琪和文敏的臉色都有些尷尬,但曾書書卻是處之泰然,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李洵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隻道:「那幾位商議的結果是?」

    曾書書一拱手,道:「此番還是要麻煩李師兄了。」

    李洵面上喜色一掠而過,回禮道:「哪裏哪裏,我們本是正道一家,理當如此。」說著,他目光向陸雪琪那裏看了一眼,又收了回來,咳嗽一聲,道:「不過十萬大山畢竟乃是兇險之處,幾位還是需要早做準備為是。來,我先將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與幾位說一說。」

    曾書書笑道:「有勞李師兄了。」說著,他回頭招了招手,道:「兩位師姐,你們快過來一起聽。」

    陸雪琪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大願意,但被旁邊文敏一拉,還是走了過來。

    低沉的聲音,在山河殿上迴響了起來……

    十萬大山深處,離開最後一絲黑暗,跨過最後一棵彎曲的老樹,鬼厲和金瓶兒終於走出了這片黑森林。森林之外,這一日竟是十萬大山裏難得一見的和煦陽光,暖洋洋地照了下來,拂過他倆的身體,落在那些扭曲的樹木上,隻是卻還是照不進那座神秘而肅殺的森林。

    金瓶兒張開懷抱,儘管已經來過一次,但是走出這片森林,仍然是讓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的確,如果數日中都走在一個到處遍佈毒蟲、淫雨綿綿的森林裏,任誰也不會有好心情的。

    站在森林外頭,她覺得彷彿吸進身體裏的氣息,也溫暖舒服得多了。金瓶兒滿足地深呼吸之後,轉頭向鬼厲看去,隻見剛走出黑森林的鬼厲臉上,在仍如往常一片漠然中,也明顯可以看出鬆了口氣的樣子。

    在略微停頓修整之後,他抬頭遠眺,在難得的好天氣下,視野開闊,遠方似乎還是一望無際的群山,山脈連綿起伏,一座連著一座,直到遠方視線極處,也不見有盡頭。

    鬼厲微微變色,金瓶兒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怎麼,沒想到南疆惡地,竟也如此廣袤吧?我當初剛來這裏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的。」

    鬼厲目光遠眺,流連在群山的身影中,淡淡道:「你說的那個鎮魔古洞,還有多遠的路程?」

    金瓶兒嬌媚一笑,走上兩步,在鬼厲身前向著那無盡群山眺望了一會,隨即一伸手,指著其中一座從山頂以下都是詭異的焦黑模樣的山峰,道:「看到那座黑色山峰了麼,我們翻過那座山頭,在山腳之下,就是鎮魔古洞的所在了。」

    鬼厲舉目望去,果然望見那座十分怪異的山峰,遠遠的,那裏似乎一點陽光都沒有,相反,始終都籠罩在一層淡淡黑色薄霧之中,顯示著幾分神秘。

    鬼厲點了點頭,道:「那我們走吧。」

    說罷,向前行去,金瓶兒卻沒有挪動腳步,還是站在原地。鬼厲走了幾步,感覺到金瓶兒並未跟上,微感詫異,轉身看來,道:「怎麼了?」

    金瓶兒白了他一眼,但即使是那嗔怪的神情,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中,也有著幾分妖媚,道:「你自然是厲害的人物,隻可惜在你面前的是個弱女子,現在已經走不動路了。」

    鬼厲淡淡道:「天下女子數來數去,也輪不到你來當什麼弱女子的。」

    金瓶兒嫣然一笑,也不生氣,自顧自在旁邊找個塊幹燥石頭坐了下來。鬼厲儘管並未將金瓶兒的話當真,但轉念間也覺得這幾日在這片詭異的黑森林中,兩人的確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當下也不再堅持繼續趕路,而是在金瓶兒不遠處也坐了下來。

    一直趴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吱吱」叫了兩聲,似乎突然從委靡之中驚醒過來,一下來了精神,從鬼厲肩頭跳到地下,四下張望,三隻眼睛眨個不停,隨即尾巴一翹,嗖的一下躥到旁邊草叢裏,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金瓶兒向它去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道:「這裏處處兇險,你那猴子到處亂跑,不怕出什麼意外嗎?」

    鬼厲搖了搖頭,道:「無妨,就算我們兩個出事了,那家夥一個人也會好好的。」

    金瓶兒「噗哧」一笑,掩口笑道:「什麼一個人,明明是一隻猴子嘛。」

    鬼厲向金瓶兒瑩潤如玉一般的容顏看了一眼,嘴角也不禁露出淡淡的一絲笑意,隨即眼光向著小灰躥去的那個方向,緩緩道:「在我心中,它比天下無數的人都好得多了。」

    金瓶兒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她若有所思地望著鬼厲,鬼厲卻似乎皺了皺眉,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或許,是突然發現自己在別人面前說了什麼吧?

    金瓶兒從來就是聰穎之極的女子,卻絕非那些世間安靜端淑的淑女,她靜靜地看著鬼厲臉色,那目光水盈盈般柔和,但鬼厲在她目光之下,臉色卻越來越是難看。便在這尷尬越來越濃,鬼厲的眉頭越皺越緊的時候,金瓶兒忽然道:「你怎麼了?」

    鬼厲一怔,道:「什麼?」

    金瓶兒看著他,面上似笑非笑,眼神中卻似另有一番涵義,柔聲道:「你好像有些不自在?」

    鬼厲咳嗽了一聲,道:「沒有。」

    金瓶兒似乎沒聽到他的回答一樣,自顧自又道:「是不是在我這樣一個女子面前,你突然說了一些心裏的話,讓你覺得有些尷尬?」

    鬼厲面色瞬間冷了下來,但還不等他說話,金瓶兒已經緊接著道:「這十年來,特別是碧瑤出事以後,你從來沒有和一個女子單獨待過這麼久吧。是不是在不經意中,這數日相處,我們之間沒有了太多敵意,你無意中說了一些話,便覺得對不起她了嗎?」

    鬼厲盯著金瓶兒,目光已經變得冰冷,冷然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什麼要提起碧瑤?」

    金瓶兒在他那似乎可以殺人的冰冷目光中,一點沒有畏懼退縮之意,相反,她微微一笑,眼神中卻似在挑釁一般有中暗藏的興奮,目光閃動,道:「你是在害怕,對吧?」

    鬼厲霍然起身,怒道:「我怕什麼,你再胡說,我就不客氣……」

    「你怕自己忘了碧瑤!」金瓶兒突然提高聲調,如斷冰切雪一般清脆之聲,插進了兩人之間那無形之地。

    鬼厲張開怒喝的口突然僵住了一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了,如被人一下擊中了要害。金瓶兒也忽然沉默了下來,在彷彿還在周圍清音迴盪的那句喝問聲中,周圍的世界突然靜謐了,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時候,天空正是蔚藍的,遠方山脈起伏,似乎從天際風兒吹來,樹林與草叢開始嘩嘩作響。

    已經是午後時光了。風拂過了臉龐發間。

    陽光變得更加慵懶起來,兩個人默然相對,沒有人說話。

    金瓶兒看著面前這個男子,眼光中不停閃耀著什麼,似可憐,又似冷笑。

   半晌,她伸手輕輕將被風吹落額頭髮際的一縷秀髮攏到耳後,聲音也放輕柔了些,淡淡道:「為了當年那一場情懷,如今你甚至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是怕自己在不經意的時候忘了她嗎?」她的笑容似也淡淡的,如風中輕搖的野花,「拚命地壓抑自己,不時地提醒自己,天下間有誰知道,那個人人畏懼害怕的鬼王宗第一大將,鬼厲竟是這般一個可憐人呢?」

    鬼厲臉上神情變幻,青白相間,忽地他長吸一口氣,仰首看天,屏息片刻之後又徐徐吐了出來,當他再度回眼望來時候,他臉色已經平和如常,更不見有絲毫悲喜之色,隻是一派漠然。

    「你又是什麼人,這般說我,自己卻又如何呢?」他淡淡道,似乎將剛才那剎那的失態片刻間都忘了。

    金瓶兒微笑道:「我?我什麼人也不是,隻不過是一個現在陪在你身邊的女人啊!」

    鬼厲不理會她話中隱隱的刺,轉開了頭,這時旁邊草叢突然一,灰影閃過,卻是小灰跳了出來,三下兩下跳回到鬼厲身邊,仔細一看,隻見猴子手上慢慢抓著好些個野果,就連嘴巴裏也還在嚼個不停,難怪剛才聽不到熟悉的「吱吱」叫聲。

    鬼厲將它抱了起來,攤開手,小灰咧嘴一笑,將採來的野果放在鬼厲的手心。隻見那野果紅彤彤的,十分可愛,雖然並非很大,但看去果實飽滿,十分誘人。

    鬼厲拿了一個放在嘴裏,咬了兩口,隻覺得味道雖然微帶青澀,但汁多生甜,卻是難得的佳品。點了點頭,他分了幾個出來,看了金瓶兒一眼,遞了過去,道:「小灰天生有識毒之能,它採來的野果都是可以吃的。」

    金瓶兒卻沒有馬上接著,目光在伸到面前的那隻手上轉了轉,忽地展顏微笑道:「你這般與我分而食之,心裏沒有又顧忌什麼了吧?」

    鬼厲眉頭一皺,哼了一聲,手掌翻起握成拳頭,就欲縮了回來。不料就在此刻,金瓶兒忽然手臂疾伸,赫然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我要,我要……」

    鬼厲面色微微一變,看了看金瓶兒,慢慢展開了手指,露出那幾個野果。

    柔軟的手掌肌膚,遠遠地有幽幽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在風間飄過。金瓶兒此刻的目光似乎突然柔得如水波一般,輕輕柔得地流淌著,伸出蔥白細長的手指,將那幾個野果從鬼厲的手心中,一一拾起。

    纖細的指甲,在掌心粗糙的皮膚上似不經意地掠過,溫暖中,帶著異樣的冰寒。

    她凝視著面前那個男子,輕輕而緩慢地放開了手,然後笑了笑,拿了一個野果放在口中,吃了幾下,微笑著說:「很好吃啊。」

    她的笑容,正是這午時最嬌豔的花朵,動人心魄。

    鬼厲看著她,一言不發。

    金瓶兒笑容越發嬌媚,笑道:「怎麼了,一句話都不說,像個呆子似的……」

    鬼厲看著金瓶兒掩口而笑,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隻是在片刻之後,忽然道:「『紫芒刃』乃至陰兇邪之法器,你能將它修煉至『納陰歸淵』,與自身氣脈相融一體,當真了不起。」

    「噗」,金瓶兒手上拿的幾個野果瞬間爆裂,連其中的果汁都未濺灑出來,便已被突然散發出的詭異陰寒之氣凍成冰塊,掉落在了地上。

    金瓶兒前一刻還在微笑溫和的臉上,瞬間失去了笑容,目光如刀,深深盯著鬼厲。

    鬼厲卻彷彿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淡淡道:「隻是你雖然乃是純陰之體,正與紫芒刃靈性相通,但寒陰之氣太盛,孤陰不長,你卻強要修行,陰氣入體,經脈氣血盡數為其所傷。你用這法寶威力自然是極強的,但是你將來要在修行道行上再上一層再進一步,卻隻怕是難上加難了。」

    說完,他不理會金瓶兒此刻已經難看之極的臉色,轉身走去,同時口中招呼了一聲,在一旁吃野果的猴子小灰跳了過來,幾下跳到他的肩頭,邁步繼續向著遠方那座焦黑山峰走去了。

    隻留下金瓶兒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又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默默看去,陽光下,那白皙纖細而美麗的手掌,如透明的玉石一般閃爍著光澤,隻是從那最深處,雖然不顯然,卻依然可以看見隱隱的不自然淡青色,像是細微的血管一般分佈在肌肉紋理的深處。

    金瓶兒面沉如水,忽地冷哼一聲,什麼話也沒說,逕直向鬼厲去的方向走了下去。抬腳處,她重重地將原本凍成冰塊的幾個野果踩得粉碎。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8
發表於 2007-7-23 02:04 PM|只看該作者
若對尊貴或贊助會員有任何疑問,歡迎向我們查詢。我們的即時通或MSN: admin@eyny.com
誅仙》第二十集 第02章  決定

    南疆,十萬大山。

    在鬼厲與金瓶兒曾經穿越過的那片廣袤的黑森林前方,此刻赫然站立著十幾個人,這其中大多數乃是南疆焚香谷中以李洵為首的精英弟子,其中隻有兩個外人,那便是青雲門的陸雪琪和曾書書。至於早先和陸雪琪曾書書在一起的文敏,卻意外地不見蹤影。

    這一行人中,許多人臉上都微有疲倦之色,顯然他們雖然是修道中人,但深入十萬大山這兇險詭異之地,對他們來說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隻有為首的李洵、陸雪琪、曾書書等人,道行深厚,面色如常。

    隻是此時此刻,望著前方那一片黑沉沉詭異森林,卻是誰也高興不起來的。

    在這片黑色森林上空,劇毒瘴氣很明顯升騰不已,顯然無法從上空越去,而黑森林範圍廣袤,也無法輕易繞開,加上一路擔任嚮導的李洵已經很明白地說了,按照南疆族民的傳說,獸妖的巢穴就在這片黑森林之後的鎮魔古洞之中。

    這片森林,看來已經是非走不可了!

   天琊神劍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輝,輕柔地在陸雪琪手邊閃爍著,映襯著她雪白而略顯孤單的身影。文敏不在,她非但很少與李洵等焚香谷弟子說話,便是同為青雲門下的曾書書,她也很少理會。這一路行來,窮山惡水毒蟲猛獸,這些在在讓人驚懼的事物對她而言,往往隻是視而不見又或是劍下亡魂而已。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深處到底想著什麼?

    李洵不知道,曾書書也不知道,而此刻李洵卻是向曾書書咳嗽了一聲,低聲問道:「那個……曾師兄,請問那位陸師妹她整日沉默不語的,在想什麼啊?」

    曾書書一怔,隨即苦笑道:「李師兄,我看你也是問錯人了啊。」

    李洵看了他一眼,半晌之後搖了搖頭,也不禁苦笑出來。

    此刻眾人正是在一天勞累之後,眼看要進入黑森林前的休息時候,陸雪琪單獨一人,遠遠站在一塊巖石邊,眺望遠山,在她身後,不時有許多目光,有意無意地在那個清麗背影間流連。

    李洵與曾書書站在一旁,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曾師兄,我們還是請陸師妹過來,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如何行動,可好?」

    曾書書點了點頭,道:「也對。」當下轉過身,走到陸雪琪身邊向她低聲說了兩句,陸雪琪面無表情,聽曾書書說完,向李洵這裏看了一眼,李洵微感尷尬,幹笑了一下。

    不多時,陸雪琪終於還是和曾書書一塊走了回來,李洵咳嗽一聲,道:「是這樣,兩位,穿過這片黑色森林之後,便離獸妖巢穴不遠了。我們……」

    「李師兄!」突然,陸雪琪叫了李洵一下,打斷了他的話。

    李洵一怔,自從進入十萬大山之後,可以說這是陸雪琪第一次主動與他說話,驚訝道:「什麼?」

    陸雪琪看著他,目光中隱隱有光芒閃爍,道:「這幾日下來,我有一事始終不解,想請教李師兄。」

    李洵點了點頭,道:「陸師妹請說。」

   陸雪琪似乎並沒有因為李洵的客氣而面色稍和,仍然冷冰冰淡淡地道:「過往時候,我等從焚香谷這裏聽到的消息,都是說這十萬大山中乃是兇險惡地,便是你們也少有進入,但不知怎麼,此番前來,似乎李師兄你對這裏倒是十分熟悉的,莫非你們以前來過嗎?還有,獸神的蹤跡詭秘非常,巢穴之隱秘更是不在話下,怎麼焚香谷居然消息如此靈通,能夠知道這些呢?」

   李洵神色不變,面對陸雪琪的質問,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微笑道:「陸師妹,我早就已經對你們說過了,以前我們焚香谷對十萬大山這裏的確沒有在意,但獸妖浩劫一出,我們當然會注意此處的。至於獸妖巢穴,也是我們門下弟子追蹤獸妖殘部發現的,為此可是犧牲了不少我門下精英呢。」

   曾書書與陸雪琪同時都皺了皺眉,顯然都對李洵這一番空洞敷衍的話不是很相信,但看他說得理直氣壯,卻又似乎不能直接反駁,隻好都沉默不語。李洵笑了笑,看了他二人一眼,道:「說到這裏,我又想了起來,怎麼貴派那位文敏文師姐,在我們將要進十萬大山的時候,又突然趕回了青雲山呢?」

    曾書書一怔,不禁看了旁邊的陸雪琪一眼,隨即微笑道:「這個我們不是也早告訴李師兄了嗎,文敏師姐乃是臨時有事,這才不得已趕回去的。」

    旁邊的陸雪琪微微垂下眼簾,沒有說話。文敏之所以臨時趕回青雲山,其中原因就連曾書書也不甚瞭解的,其實說到底,自然也是為了當日在焚香谷山河殿上,雲易嵐突然冒出的那一句關於誅仙劍損毀的問話。

   曾書書並不知曉實情,也就當做玩笑忘卻了,但陸雪琪與文敏商量之後,卻是都覺得此事實在非同小可,幾番斟酌之下,終於還是決定由文敏急速趕回青雲山,向諸位長輩師父稟明此事,也好應變。畢竟,誅仙古劍對於青雲門,對於天下正道,它的意義實在太大了。而向來與青雲門交好的焚香谷,還有那位谷主雲易嵐,此番意外的表現,隱隱更有些說不出的意味正在其中,令人不安。

    不過搜尋獸神一事,也是十分重要,不可放棄,於是商議之後,文敏趕回了青雲,陸雪琪則和曾書書留下。不過在陸雪琪等人心頭,焚香谷這個門閥,此刻看起來,似乎已經是處處透出著古怪了。

    此刻,李洵已經和曾書書商量了許久,將之後進入黑森林需要注意的許多事項都一一說明,曾書書從中知曉了許多聞所未聞之事,不禁大開眼界,不住點頭,與李洵相談甚歡。

    陸雪琪將那些話聽在耳中,不知怎麼,微覺厭煩,便站起身重新走到一旁,向著遠方眺望而去。遠處隱約的山勢連綿不覺,高地起伏,偌大的天地蒼穹下,冷風呼嘯而過。

    誰又知道,在前方會是什麼在等待著他們呢?

    青雲山,大竹峰。

    這一日清晨,光景尚早,天才濛濛亮,大竹峰上眾弟子都還未起床,從守靜堂那裏卻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音,片刻之後,竟是田不易一反常態地在清晨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晨光中,田不易一張圓臉上面色凝重,眉頭皺著,看去心事重重的模樣。蘇茹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出來。看他們夫妻二人的模樣,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是早起,抑或是整夜未眠。

    蘇茹此刻面上深有憂色,走出守靜堂後,她先是向弟子屋捨那裏看了一眼,在意料之中的清淨無人後,她低聲道:「不易,我還是覺得你這麼做有些不妥,不如我們再商議商議吧。」

    田不易面沉如水,眉頭沒有絲毫鬆開的樣子,沉聲道:「此事已經不能再拖了,從我們去祖師祠堂回來,這幾日之中,道玄師兄的情況越來越壞,昨日從通天峰上傳下來的消息,聽說他竟然對前去勸他的範長老和蕭逸才動手了。」

    蘇茹一驚,道:「什麼,掌門師兄他怎麼會動手的,他們二人怎樣,怎麼觸怒了掌門師兄,受傷了沒有?」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他們還能為了什麼,自然是看道玄師兄行徑古怪,前去勸告的,聽說道玄師兄本來還好好的與他們談話,但不知怎麼突然發怒起來,一掌劈下,登時就將範師兄打的重傷,倒是蕭逸才那小子卻機警得很,竟然被他逃了過去,反而沒事。」

    蘇茹怔了一下,皺眉道:「蕭逸才居然沒事麼?」

    田不易負手沉吟了片刻,道:「他向來聰明,而且又跟隨道玄師兄多年,多少都比他人更瞭解的多一些。多半是事先就發現情況不對,所以掌握先機,這才僥倖逃開的。不過也幸虧他機警,這才有時間對範師兄救出來加以療傷,否則誰也說不好會出什麼事?」

    蘇茹默然半晌,面上陰晴不定,許久方道:「他……他都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去見他?」

    田不易深吸了一口氣,道:「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難道你也不懂我為什麼要去見他嗎?」

    蘇茹低聲道:「可是,他……掌門師兄他此刻心魔入體,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而且他道行如此之高,遠勝你我,你此番冒險前去,我隻怕,隻怕……」

    話說到後面,蘇茹的聲音越發低了,到最後已是難以聽見,顯然她自己也不願說出口。田不易歎了口氣,回身凝視了蘇茹一眼,伸出手輕輕拉住蘇茹纖手,柔聲道:「你我一世夫妻,我當然知道你擔心什麼。有你這份心,便是我出了什麼事,也不在乎了……」

    蘇茹眉頭一皺,打斷了他,嗔道:「你胡說什麼!」

   田不易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道:「你是知道的,誅仙古劍的秘密本是青雲門最高機密,本隻有掌教一人知曉。隻是當年蠻荒一戰,我、曾叔常等數人跟隨萬師兄決戰萬裏黃沙,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這個秘密。後來我們數人就是在祖師祠堂之中,當著青雲門曆代祖師靈位立下重誓,終此一生,決不洩露這秘密半點。」

    蘇茹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又提起這事了,當初我也在場,也同你們一樣發誓的,怎麼會不記得?」

    田不易森然道:「自青葉祖師留下親筆誡碑,曆代祖師無不再三告誡,誅仙古劍不可輕用。青葉祖師誡碑之中,更明言誅仙劍靈乃無上兇靈,持劍人心志不堅根基不穩,便將墮入魔道。如今道玄師兄這種種異像,豈非正應驗了祖師所言!」

    蘇茹低下頭,默然許久。

    田不易抬頭看了看微亮的天空,遠方處,清晨的山霧盡頭,雲霧繚繞的地方,巍峨高聳的通天峰身影若隱若現。

    「這些年來,道玄師兄勵精圖治,將我們青雲一門整頓得好生興旺,到如今傲視天下,領袖天下正道。」田不易的聲音聽起來,忽然間多了幾分滄桑之意,「我也曾經想過,當年就算當真是萬師兄坐了掌教這個位置,隻怕也未必能比道玄師兄做得好。」

    蘇茹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低聲叫了一聲:「不易……」隻是後面的話,她卻似乎欲言又止。

    田不易負著手,面上神情有些惘然,道:「這許多年間,我雖然還是暗中供奉著萬師兄靈位,但對道玄師兄,老實說,我真的越來越佩服,雖然平日裏多有口角,但對他為人處世,我卻是沒話說的,就算是十年前,他用誅仙劍劈老七的時候……」

    「不易,別說了!」蘇茹突然喊了出來,不知怎麼,看著田不易的她,眼眶竟有些紅了。

    田不易面上肌肉動了動,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但看去哪有絲毫笑意,隻有痛心而已:「世間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十年前那一戰,我……我……」他長歎一聲,道,「我是真捨不得老七啊!這一群弟子中,雖然那小子看著最不順眼,但我終究還是……唉!」

   隨著他一聲長歎,兩人都不說話了,直到過了一會,田不易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當日事後,我也曾對道玄師兄深懷不滿,老七是我養大的,這十數年時光,難道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有什麼事也是我來教他,說不定事情也尚有轉圜餘地。可是那一劍下去,嘿嘿,老七還沒事,先劈死了個碧瑤,這一下倒好,老七不反也得反了。以他那個死心眼的性子,這一生一世,隻怕都毀在那一劍之下了。」

    「可是,這幾年間,我偶爾自省,回想起此事的時候,也曾想過,若是我在道玄師兄那個位子上,這一劍,我是斬,還是不斬呢?」

    蘇茹凝視著丈夫,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無言地輕輕拉住他的手掌,用手輕拍他的掌背,帶著一絲安慰。

    田不易淡淡一笑,帶著幾分無奈,對著蘇茹,笑了笑道:「換了我,隻怕也終究還是要劈出那一劍的。」

    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蘇茹默默低頭,沒有說話。

    田不易也沉默了下去,凝視著遠方通天峰的方向。半晌之後,蘇茹忽然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見道玄師兄吧。」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要去了,人多了,反而不好說話。道玄師兄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和青雲門,我不知道也還罷了,可是我既然知曉其中秘密,便斷不能坐視不理,總是要去看看是否還有挽救餘地。隻希望道玄師兄道行深厚,能從那戾氣之中驚醒過來。否則的話……」

    他說到這裏,聲音卻戛然而止,蘇茹看著他,忽然間微微一笑,面上憂傷神色頓時消失,換上的是一副心疼心愛的神情,柔聲道:「好了,別說了。」

    田不易與她相處日久,二人早已心意相通,此時此刻,田不易凝視蘇茹半晌,終究也是再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片刻之後,他轉過身去,寬大袖底,開始閃爍出赤紅的光芒。

    眼看他那柄赤焰仙劍即將祭出遠行,忽然蘇茹在他身後,又喚了一聲:「不易……」那聲中語調雖不甚高,但情懷激盪,滿腔柔情,竟是都在這短短二字之中了。

    田不易回首,望著妻子,隻見蘇茹面上儘是不捨之意,眼中隱隱有淚花閃動。半晌之後,田不易忽然展顏微笑,揮了揮手,嘴唇動了一下,卻還是沒說什麼,轉身祭出赤焰仙劍,一聲呼嘯之中,騰空去了。

    那赤紅色之光,掠過天際,隻插進雲霧之中,初時雲霧翻湧,紛紛退讓,隨後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他的身影漸漸淹沒不見了。

    隻剩下蘇茹一人,怔怔望著天際,也不知站了多久,雲鬢之上,也不知何時有了少許清晨露珠,晶瑩剔透,如珍珠一般,悄然墜落。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你忘記伊莉的密碼,請在登入時按右邊出現的 '找回密碼'。輸入相關資料後送出,系統就會把密碼寄到你的E-Mail。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89
發表於 2007-7-23 02:06 PM|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集 第三章 足跡


  黑色山峰。
臥虎居
  踏上那座山峰之後,一股濃烈的異味就始終在空氣中飄蕩著,有點嗆人,帶著一些硫磺的味道。鬼厲和金瓶兒都是修行深厚的人,對這等異味還能忍受,但隨著他們逐漸深入這座山峰,漸漸強烈起來的陰風,卻漸漸有些讓他們皺眉了。

  那是帶著透骨冰涼的風,不知怎麼,吹拂過臉上的時候,雖然風力並不是如何之大,但陰慘慘卻著實令人從心底發寒。加上從前方山峰深處不知哪裡發出的幽幽尖嘯聲,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似猿猴夜啼,又是猛鬼慘笑,聽在耳中也是糝得慌。

  猴子小灰趴在鬼厲的肩頭,啃完了最後一個野果,隨手將果核一扔,三隻眼睛張開,私下張望,似乎對它而言,倒是一點不受這些異象的影響。

  金瓶兒眉頭越皺越緊,忽然道:「好像有點不對。」

  鬼厲一怔,停下了腳步,道:「怎麼了?」

  金瓶兒遲疑了一下,道:「我前次跟蹤過來此處,並未有這些滿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和陰風陣陣,只是後來到了鎮魔古洞那裡,似乎才有一些。怎地過了一些時日,這裡卻和幽冥鬼獄一般了?」

  鬼厲向遠處看了看,淡淡道:「也許這裡乃是獸妖巢穴,戾氣太重,本該如此。當日你過來時候他才剛剛復生,當然沒有近日氣象了。」

  金瓶兒想了想,也只有這麼解釋了,當日在青雲山頭,獸神與誅仙劍陣血戰一場,重創於誅仙古劍之下,任誰都看得出那一劍之威乃是何等之大。不過就算是在誅仙劍陣之下,獸神仍然可以遁逃而走,他這份修行,卻已經是足以震撼天下了。

  金瓶兒眼波流動,忽然道:「你說,萬一我們果然在鎮魔古洞中找到獸神,雖然他已經負傷了,但我們二人,真的對付得了他嗎?」

  鬼厲搖了搖頭,道:「我怎知道?」
臥虎居
  金瓶兒看著他,忽然笑道:「看你的樣子,只怕是沒幾分把握吧。既然如此,你還跟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望著鬼厲,似笑非笑道:「你可別忘了,狐岐山中,可還有個碧瑤等著你去救她呢,若你死在這裡,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嗎?」

  鬼厲哼了一聲,向前走去,道:「此事是她父親令我所做的,我負碧瑤太多,多少總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倒是你……」他冷冷一笑,道:「如果你萬一不幸死在此處,只怕才是死不瞑目吧?」
臥虎居
  金瓶兒嬌媚一笑,對著他的背影笑道:「哎呀,你這個人可真是好生見外,只要我們一起死了,莫說是這獸妖巢穴,便是豬圈牛欄,那也是好的。」

  鬼厲在前頭嘿嘿冷笑兩聲,顯然對金瓶兒這等話語半分也不相信,更不用說有絲毫感動的表現了,只是徑直走去,倒是他肩頭的猴子轉過頭來,對著金瓶兒,居然難得之極的裂開嘴笑了笑,看去似乎心情不錯。

  與鬼厲以前交往的幾個女子不同,小灰對金瓶兒並不像當日和小白、小環兩個女子一般地親熱,數日下來,這般咧嘴開心一般地笑,倒還是第一次。

  金瓶兒多少有些意外,但總不是壞事,倒也有些高興,笑意盎然正要走上前去逗逗猴子,不料猴子咧著嘴剛笑了片刻,忽地嘴巴一張,卻是吐了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速度極快,直向金瓶兒站立處飛來。

  金瓶兒嚇了一跳,不過她畢竟不是常人,並不慌亂,腳下微旋用力,身子硬生生向旁邊讓開了幾分,將那個怪異東西讓了過去。

  只聽噗的一聲低響,那東西掉在了地上,居然沒有彈起來,而是直接砸進了地上。金瓶兒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野果果核,不知小灰什麼時候嘴巴裡還剩下一個的,嘖嘖嘗著滋味,此刻卻拿來戲耍她。

  金瓶兒被一隻猴子戲弄,心頭微怒,俏臉也白了幾分,橫眼看去,卻只見那灰毛猴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子反坐在鬼厲的肩頭,面對著金瓶兒,雙手抱在胸口交叉,兩隻腳蕩來蕩去,三眼望天,滿臉儘是一副驕橫之色,大有傳說中的流氓氣概,就連長長的尾巴也在身後晃來晃去,一副「我就是欺負你了,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模樣。

  金瓶兒不看還好,一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緊走幾步追上鬼厲,怒道:「你這隻猴子怎麼這麼沒教養,隨便拿果核吐人你知道嗎?」

鬼厲慢慢轉過頭來,看著金瓶兒,面上神色有些奇怪,半晌道:「你是在罵它嗎?」說著指了指小灰。
臥虎居
  金瓶兒點頭。

  小灰登時怒了,一下子從鬼厲肩頭跳了起來,吱吱亂叫,三眼圓睜,雙手緊握成拳,不住比畫,看樣子是怒火中燒,要和告黑狀的金瓶兒打一場,氣勢頗為逼人。

  金瓶兒倒沒想到這只灰毛猴子居然通人性到了這種地步,怔了一下,退後了一步,隨後不去理它,向鬼厲大聲道:「我便是在罵它,這畜生也實在太可惡了,你養了它就要把它教好……」
臥虎居
  「你啊!」突然,鬼厲少有的大聲開口,衝著小灰喝了一句,同時也把金瓶兒的話給打斷了。

  小灰嚇了一跳,停頓了下來,金瓶兒也是吃了一驚,看著鬼厲。只見鬼厲皺著雙眉,面色嚴肅,對著小灰喝道:「我早跟你說了,要多多讀書,知書才能達理,你就是不聽。上次教你的那本《神魔誌異》,你為什麼不學?回頭給我抄它三百篇再來見我!」

  小灰三隻眼睛一起瞪大,眨了眨呀眨的,在鬼厲肩頭蹲了下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猴子腦袋,又抓了抓,再摸了摸,顯然有些發呆。不過另一邊金瓶兒也沒好到哪去,吃了一驚之後,忍不住冷笑道:「你在說什麼鬼話,這猴子就算再通人性,也從來沒聽說過會讀書寫字的!」

  鬼厲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似這才醒悟,淡淡道:「既然如此,連你也這麼說的話,這猴子沒有教養就不是我的錯了。天生萬物,奈何猴子不能讀書,奈何,奈何?」

  他望著金瓶兒,毫無誠意地歎息了一聲,更不多話,回頭又向前走去了。

  金瓶兒為之氣結,臉色都白了。
臥虎居
  前頭猴子小灰撲通一聲,從鬼厲的肩頭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卻不見它有什麼疼痛樣子,反而大聲尖叫,手舞足蹈,狂笑不已,時而捧腹,時而捶地,更有四肢朝天,尾巴揮舞的,總之笑得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

  金瓶兒越看越怒,正要發作,小灰卻突然跳了起來,「吱吱吱」衝著金瓶兒這裡怪叫,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隨即四肢著地,嗖嗖兩下躥了回去,幾下跳上了鬼厲的肩頭,這才重新趴了下來,在那裡得意揚揚地回頭看著金瓶兒,又是一個鬼臉。

  金瓶兒怒上加怒,連身子都似乎有些發抖起來,貝齒一咬,就抬起手欲向前揮去,在暖暖的陽光之下,她的手掌邊緣泛起了淡紫色的光芒,詭異之極。

  只是那手掌抬到一半,卻是停頓在了半空,前方那個男人的身影下,似乎手邊也散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輝。
臥虎居
  金瓶兒瞳孔收縮。

  半晌,她忽然一頓足,隨即放下手,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胸膛起伏了幾次之後,她的臉色已恢復了平時模樣。而前方鬼厲手邊的青輝,也緩緩消失,至於他的身影,也已經在灰毛三眼猴子刺耳的怪笑聲中,慢慢走得遠了。

  金瓶兒定了定神,心下仍有幾分微怒,但同時不知怎麼,面上卻有幾分微熱,她向來顛倒眾生,以玩弄人心為長事,怎知今日竟被一隻猴子給戲耍如此了……

  她哼了一聲,將這些事撇開不想,正欲前行,忽地她眉頭一皺,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子慢慢走了回來,不多時,她已經走到了小灰剛才挑釁吐出的那只果核落地之處。

  果核乃是這裡普通的山間野果果核,並無奇怪之處,但此時的那個果核,竟然是整個陷入了地上,只露出幾分硬殼露在外面。而這座焦黑怪異的山峰上,並不像十萬大山其他處,有鬆軟的泥土,到處都是堅硬的巖石。

  小灰一吐之力,竟是將果核擊入了硬石之中。

  金瓶兒眉頭緩緩皺起,慢慢站起身子,向著鬼厲身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陰風陣陣,風中似乎依然還有猴子小灰刺耳的怪笑聲音。

  低低的,彷彿是她輕聲自語:「怎麼連這隻猴子,竟也有這等道行,精進的如此之快,這個人究竟是……」

  廣袤的黑色森林,又迎來了新的拜訪者。只不過這一次的客人,人數上遠比以前來得多。多達十數人的隊伍,穿行在叢林之中,在枝葉繁茂的巨樹和籐蔓叢生的荊棘中前行著。

  只是,這一段路程,除了沒有預料中的猛獸襲擊外,走得有些出乎意料地順暢。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幾個人,都不是尋常人物,陸雪琪眉頭微微皺起,沒有說話,但曾書書卻已經忍不住對李洵說道:「李師兄,這……這裡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李洵停下了腳步,向著周圍看了一眼,隨即看向了曾書書,沉吟片刻,回頭對焚香谷眾弟子大聲道:「大家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待會兒我們繼續趕路。」

  眾人轟然答應,顯然走這麼一段路,對誰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安頓好其他人,李洵和曾書書走到稍前一點的地方,同時靠近陸雪琪,陸雪琪皺了皺眉頭,卻是退了一步。李洵面色一沉,曾書書何等機靈,立刻開口打岔了過去,道:「李師兄,你也發現了吧?」

  李洵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三人所站的腳下,茂密的荊棘叢中,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見荊棘被折斷後,有人踩踏過的模糊印跡。

  「有人在我們之前,而且肯定不是很久以前,也從這片森林裡走過。」他肯定地說道,同時面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一絲憂色。

  曾書書沉吟道:「會不會是李師兄你的同門……」

  李洵搖頭道:「不可能的,焚香谷只有我們這一隊深入十萬大山,谷中年輕一代的精英,大都在此了,不會再有其他人進來的。」

  曾書書皺了皺眉頭,道:「那就奇怪了,按照當日雲谷主說的,這個消息本來不該外洩才是啊。難道是其他門派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進入了十萬大山?」

  李洵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道:「我覺得應該不是,首先此事的確還在保密,只有我們兩派知曉。」他輕輕咳嗽一聲,壓低了聲音,道,「獸神才是浩劫罪魁,若是其他人落井下石,撿了便宜,我們兩派在青雲山頭血戰的,豈非是……」

  曾書書一伸手,滿面笑容,拍了拍李洵肩膀,笑道:「李師兄所言正合我意,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呵呵,呵呵呵……」

  他這裡二人相視而笑,旁邊卻忽然傳來一聲冷哼,乃是出自陸雪琪之口,兩人都是一怔,轉眼看去,曾書書低聲問道:「陸師姐,你怎麼了,莫非我們說錯話了嗎?」

  陸雪琪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過了頭去,口中冷笑道:「面目可憎!」

  曾書書一呆,一時弄不清楚陸雪琪這句話的意思,不知她是罵自己還是李洵,抑或乾脆是兩個都罵,他轉頭看向李洵,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都覺尷尬,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片刻之後,畢竟曾書書臉皮更厚,打了個哈哈,裝做什麼都沒聽過一般,對李洵道:「李師兄,既然消息並未外瀉,又不是你們焚香谷其他弟子,那這裡竟有這樣的痕跡,只怕是其中大有古怪了啊。」

  李洵皺眉,顯然也是苦於思索不得,正欲開口說話,忽然前邊剛轉過身子去的陸雪琪,冷冷地又說了一句:「獸神!」

  曾書書與李洵身子都是一震,面上露出愕然神色,過了一會兒,曾書書慢慢點頭,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道:「這個……陸師姐說的雖然比較……異想天開,但細想下來,還真是大有可能啊。」

  李洵面上神情卻與曾書書不大一樣,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們繼續走下去再看看罷,在這裡胡亂猜測也沒用。」

  說著,他向二人又道:「你們也歇息一下,我回去看看那些師弟們。」

  曾書書點了點頭,道:「李師兄請便吧。」

  李洵又囑咐了兩句小心一類的話,轉身向後走去。

  待李洵走得遠了,曾書書這才轉過頭,向著陸雪琪的背影,忽地微笑道:「陸師姐,剛才你莫非是在罵我嗎?」

  陸雪琪冷哼一聲,既不承認卻也不否認,看那意思,倒是默認的意思多一些。曾書書苦笑一聲,沉吟片刻,緩緩走到陸雪琪身旁,卻是壓低了聲音,道:「陸師姐,我有件事要問你一下。」

  陸雪琪看了他一眼,微微怔了一下,只見曾書書此刻面色居然十分嚴肅正經,與平常大為不同,當下道:「什麼?」

  曾書書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隨後低聲道:「陸師姐,你老實跟我說,本門的誅仙古劍,當真是損毀了嗎?」

  陸雪琪面色刷地一白,眼中精光一閃,盯著曾書書,就連她手中天琊神劍,那秋水般的淡藍光輝,也似發出無形的嗡嗡之聲,瞬間伸展,然後緩緩又收了回去。

曾書書面色微變,只感覺面前這個白衣女子前一刻似冰,這一刻卻似乎瞬間成了尖銳之極可怖的針,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低聲苦笑道:「陸師姐,不用這樣吧。」

  陸雪琪冷冷盯著他,道:「你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曾書書微微一笑,道:「怎麼說我也是青雲弟子,這種事怎麼可能不關心呢?文敏師姐她臨時回山,只怕就是為了向諸位師長回報此事吧?」

  陸雪琪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看著他。曾書書點了點頭,道:「好了好了,陸師姐,你看,我並非惡意,只是此間有些事大是可疑,一路上少有機會,正好現在與你說一說。」

  陸雪琪看了他一眼,道:「什麼事?」

  曾書書咳嗽一聲,低聲道:「你覺得焚香谷谷主雲易嵐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雪琪眉頭一皺,道:「你什麼意思?」

  曾書書微微一笑,道:「這麼說吧,你覺得雲谷主他是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呢?要不或者是一個疾惡如仇,以天下正道為己任,對同為正道的青雲弟子就一點沒有防備的人呢?」

  陸雪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臉上不屑之意溢於言表,顯然對曾書書這些問題完全是否定的意思。曾書書也不生氣,看來早就知道了陸雪琪會有這種反應,接著又道:「既然我們都知道雲谷主他不是這種古道熱腸或者頭腦簡單的人,那他當日在山河殿上貿然向我們三人問出了誅仙損毀這句話,不是很奇怪嗎?」

  陸雪琪深吸了一口氣,一言不發看著曾書書。曾書書有些尷尬,道:「好吧,我知道背後這麼說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的確有些不妥,不過你看,這些事細想起來,真的有些奇怪……」

  「沒有什麼不妥的。」陸雪琪清冷聲音截然道,似乎根本懶得管曾書書微微張大的嘴巴,冷冷道:「說便說了,有什麼好顧忌的,從青雲山到現在,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呃……」曾書書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向循規蹈矩的陸雪琪居然比自己更出格,逕直就將蔑視某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的話說了出來。不過回頭想想,這位清麗無雙的絕色女子,與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還有他的門下弟子之間,似乎還真是有不少的過節兒啊。

  看著陸雪琪的臉色,曾書書不知怎麼脖子後面有些發涼,直覺上暗想難道無意中捅了馬蜂窩,當下咳嗽一聲,連忙岔開話題,道:「這個……呃……唔……我們先不管他的人品了,我是說,這件事上,雲谷主至少有幾個大異平常的地方……」

  「他是如何知道誅仙古劍損毀的消息的,這是其一。」陸雪琪截道,面上神情不變,但眼神之中卻透出一絲亮光,如耀眼的水晶一般,「其二,他知道之後,為什麼要告訴我們。他明明知道這個消息從他口中說出來,我們必然要回報給青雲門諸位師長,那麼焚香谷與青雲門之間,豈非立刻就要生變?」

  曾書書連連點頭,道:「我就知道以陸師姐之聰慧,決不能發現不了這其中緊要干係。」頓了一下,他繼續道,「照此細想,則雲谷主不外乎兩種情況:第一,青雲門有給他通風報信的奸細,這個連我這樣的青雲弟子都瞞得嚴嚴實實的消息,他竟然知道了,可見這奸細身份地位不可小覷,但他這麼一說,豈非是有可能反而暴露了那奸細身份?」

  陸雪琪哼了一聲,道:「第二,他告訴我們這些話的目的又是什麼?是提醒青雲門,他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還是警告諸位師長,焚香谷已經不再懼怕青雲門了?」

  曾書書深深看了陸雪琪一眼,歎了口氣,道:「我心中所想,原來你也早想到了,枉我還想提醒你的,不過想想也對,當日你讓文敏師姐臨時轉回青雲,就是將這些事稟告諸位長輩的吧。」

  陸雪琪默然,點了點頭。

  曾書書嘴角動了動,忽地一聲長歎,聲音中竟是十分感慨。陸雪琪微怔,道:「你怎麼了?」

  曾書書苦笑了一聲,道:「我……我是為本門那柄誅仙古劍而歎的,老實說,這幾日我雖然想到這裡,但心中卻還是萬分不情願是真的,寧可自己猜錯了。」

  陸雪琪沒有說話,只默默地轉過了頭,望著前方。密林深處,幽幽暗暗,前途竟是沒有半分光亮。

曾書書長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算了,反正再想也沒有什麼法子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倒要看看,那位雲谷主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陸雪琪沒有回答,目光不經意間轉到剛才發現的那個模糊痕跡上。曾書書在一旁低聲說道:「其實你說的獸神雖然也有可能,但我總覺得應該不是他。」

  陸雪琪道:「那你以為是什麼人?」

  曾書書沉吟片刻,低聲道:「如果那個李洵說的都是真的,果然不是他們焚香谷其他弟子的話,我只怕這些痕跡,多半乃是魔教那邊的餘孽留下的。」

  陸雪琪身子一震,轉過頭來,一向清冷得美麗容顏上第一次動容,道:「你為何如此說?」

  曾書書指著那個痕跡,道:「你看,這個痕跡雖然模糊,但顯然乃是人類經過此地留下的痕跡。焚香谷既然沒來過,那麼天下正道之中更沒有其他門派比他們更熟悉十萬大山了,也很難想像會追查到此處。但是魔教就不同了,當年正邪大戰之後,魔教被正道逐出中土,似這等窮山惡水的地方,只怕他們也會來過。所以說是他們,我覺得大有可能。」
臥虎居
  「你說呢,陸師姐?」曾書書轉頭問道,但看著陸雪琪的面色,卻是不由自主地一怔。
臥虎居
  那美麗女子,怔怔看著那個腳印痕跡,面色微微顯得有些蒼白,卻意外的有隱隱腮紅,從肌膚深處幽幽透出著,在這荒僻幽冷的古老森林中,她幽幽而立,竟彷彿是陷入了一場異樣的夢境之中,再也聽不到旁邊人的話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90
發表於 2007-7-23 02:08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第四章舊地
    青雲山,通天峰,祖師祠堂。

    青翠的樹林還是和從前一樣,茂密而生機勃勃地生長著,淡淡的晨霧正飄蕩在樹林之中,到處都可以看到樹葉枝頭,草叢野花葉瓣之上,有晶瑩的露珠在微風中輕輕顫動。遠處,密林深處裡還有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傳來,聽在耳中,更是令人身心為之一清,如臨仙境一般。

    在這個人間勝地,道家仙境,林中的小徑上緩緩出現了一個矮胖的身影,正是田不易。

   與周圍的美景似乎有些不協調的,田不易面上神色有些凝重,雙眼直視前方,臉上表情顯得心事重重。而此刻在他的身邊空無一人,也顯得有些怪異,田不易雖然身為大竹峰首座,乃是青雲門最重要的數人之一,但以他的身份私自來到長門通天峰後山重地祖師祠堂,顯然也有些奇怪。

    山路之上,並無青雲門弟子看守,一路走來,悄無人聲。在微風鳥鳴聲中,田不易轉過那道著名的三岔口,逐漸看到了密林深處那氣勢雄偉的飛簷。

    「當……」

    不知是哪裡傳來的鐘鼓輕聲,從前山方向傳來,迴盪在青雲山頭。

    那一片空空蕩蕩、飄飄揚揚的回音,讓田不易默然停下了腳步,回首,眺望。

    天地蒼穹,天正是蔚藍無限!

    千萬年間,彷彿都不曾改變。

    田不易的面色漸漸沉靜下來,默然佇立了一會兒,隨即再度回身,向著祖師祠堂裡走去。

    空闊的那片石階展現在他的面前,祖師祠堂還是沒有改變,如一座沉眠的巨獸輕輕沉睡,躺在森林的懷抱。祠堂的大門依舊開著,裡面昏暗依然,甚至是那黑暗深處的點點香燭,彷彿也在沉眠一般,一切,都這麼安靜。

    只是,在這座祖師祠堂之外,石階之下,此刻竟然還站著一個年輕男子,背向田不易站著。田不易皺了皺眉,走了過去。

    聽到了腳步聲,那年輕男子似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時候竟還有人會來到這個地方,連忙轉過身來。田不易與那男子一對面,二人都是怔了一下,那年輕男子正是林驚羽。

    田不易隨即想起,過往也曾聽門下弟子說過林驚羽一直守在這祖師祠堂裡,聽說是為了某人守靈,不過那「某人」是誰,卻似乎並沒有人知道。不過田不易此刻自然也是沒有心情去想這個。他與林驚羽二人關係也不是甚好,兩人對望一眼,都沒有立刻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林驚羽咳嗽了一聲,低聲道:「田師叔,你怎麼這麼早來到這裡了?」

    田不易看了他一眼,隨後目光卻又移到了祖師祠堂裡面那層昏暗中,道:「我來找人。你一大清早的站在祠堂外面做什麼?」

    林驚羽面色微微一變,臉上似乎掠過一絲苦笑,向著祖師祠堂裡看了一眼,卻沒有回答。田不易淡淡道:「有人在裡面嗎,是不是掌門師兄?」

    林驚羽點了點頭,道:「是,掌門師伯正在大殿之上……他命我在外面守候,沒有他的傳喚,通天峰上弟子一個也不許進去。」

    田不易哼了一聲,冷冷道:「我記得你乃是龍首峰門下弟子,怎的卻跑到長門通天峰這裡,替道玄師兄看管起門戶來了?」

    林驚羽臉色一白,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田不易不再理他,抬腿邁步,踏上了石階。旁邊林驚羽一怔,走上一步,道:「田師叔,你做什麼?」

    田不易淡淡道:「我來到這裡,自然是要進去的,我要找掌門師兄說些事情。」

    林驚羽眉頭皺起,道:「田師叔,掌門師伯說過了,誰都不想見,沒有他的允許傳喚,通天峰門下所有……」

    「我不是通天峰門下弟子!」田不易冷冷打斷了林驚羽的話。

    林驚羽一窒,一時被田不易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田不易更不多言,走上了石階,向著祠堂裡走去。林驚羽身形一動,似乎還想阻止,但隨即又停了下來,看著田不易那矮胖的身軀,他眼中精光閃爍。

    邁步跨進了高高的門欖,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頓時迎面而來,巨大的陰影從殿堂深處輕輕湧出,將剛才還存在的光亮,輕輕攔在了祖師祠堂的外頭。

    田不易在原地站了片刻,這才緩緩向裡面深處走了進去。隨著腳步聲緩緩起落,他臉上的神情,似乎也在慢慢變化。

    一根一根巨大的漆著紅漆的柱子,錯落有致地立在大殿之中,支撐著雄偉的殿堂,從天花板穹頂上垂下的黃色布幔,安靜地掛垂在柱子身旁,其中的許多看去已經有些破舊了,看在眼中,彷彿正是一股滄桑,從那漸漸老去的黃色中透露出來。

    過往的光陰,彷彿在這裡凝固了。

    祠堂裡非常安靜,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只有他踏出的腳步,迴盪在周圍寂靜的陰影中。遠處巨大的供桌後,無數的香火點點明亮,悄悄燃燒,恰如一隻隻神秘而怪異的眼眸,注視著穿梭在殿堂陰影中的那個身影。

    轉過了殿堂上最粗大的那根柱子,從低垂的黃幔後走過,田不易終於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塊空地,地上擺著三排蒲團,每排七個,在第一排最中間的那個蒲團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赫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而在蒲團的前面,放著一張極大的供桌,供奉的水果祭品擺滿了桌子,正中的是一個大香爐,裡面卻很奇怪的,只插了三根細香,裊裊輕煙,緩緩飄起。

    透過煙霧裊繞的供桌,在桌子後面的那沉沉黑暗裡,隱約可以看到無數的靈位靈牌,每一個上面似乎都有字跡,端端正正地放在陰影之中的靈位之上。

    田不易的臉色,慢慢變得沉重而帶著一絲恭敬,面對著青雲門歷代祖師的靈位,他的目光先是在那個曾經熟悉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後默默走了上去。

    道玄真人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但沒有回頭。

    田不易緩步走到了供桌之前,看了看籠罩在陰影中的那無數個靈位,深深吸氣,隨後從香爐旁邊的香袋之中,抽了三根細香出來,小心地在旁邊燭火上點了,退後一步,站在供桌前三尺處,恭恭敬敬捧香拜了三拜。

    道玄真人所做蒲團之處,離供桌不過六尺,但前方那點微光,似乎已經不能照及他的所在了。在昏暗的陰影中,他緩緩抬頭,田不易的身影,赫然背對著站在他的身前。

    那黑暗深處,突然,如幽冥深處的鬼火,「忽」的一聲騰起,兩道精光瞬間閃亮。也幾乎就是同時,如一聲無形鬼嘯聲波掠過大殿,所有的香燭燈火,僅僅除了田不易手中所握三根細香之外,全部亮了起來。

    田不易此刻參拜已畢,踏上一步正要將細香插進香爐,但身子卻陡然間停頓了下來,就連拿著香的手,也停頓在半空之中。

    大殿之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兩個身影,一站一坐,都彷彿僵住了一般,一動不動。遠處的黃色布幔,不知怎麼,彷彿大殿上有微風吹過,輕輕飄動了幾下,又緩緩靜止下來。

    祖師祠堂之外,林驚羽正是緊皺著眉頭沉思著,但突然間若有所覺,猛然抬頭,向著那座沉靜而昏暗的祠堂深處看了過去,面上隱隱出現訝色。

    恍惚中,曾經是安靜沉眠的這座殿堂,卻如同一隻甦醒的怪獸,冷冷地,睜開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道玄真人眼中神秘的鬼火又忽然消失了,來得突然,去得竟也是快速。隨著那詭異的眼眸緩緩合上,原本是肅殺的大殿頓時也緩和了下來,周圍的燭火,也漸漸失去了亮度,回復了原先的點點微光。

    田不易手中的細香,依舊細細地點燃著,三點微細的香火,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只是細香顫動間,卻是有白絮一般的香灰輕輕掉了下來,落在了田不易的手上。

    田不易臉色漠然,冷冷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香灰,默然佇立片刻,將手輕輕抖了抖,抖掉了那些香灰,隨即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將三根細香插入了香爐之中。

    六根細香,同時在香爐裡點著,輕煙飄蕩,裊裊升起。

    田不易一言不發,又對著靈位拜了三拜,然後緩緩轉過了身子,面對了端坐於地面蒲團之上的那個人影。

    「道玄師兄,」他深深望著那個人,眼中不知怎麼,又是驚訝,又是悲憤,更隱隱有些痛楚,慢慢地道,「我們又見面了!」

    道玄真人大半個臉抖籠罩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對著田不易的說話聲,他卻似乎充耳不聞,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那般安靜地坐著。

    田不易站著看了他片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面上神情,卻是越發沉重了。

    他嘴角輕輕動了一下,邁開腳步,卻是走到了道玄真人的身旁,在距離他身邊不到三尺之遠的另一個蒲團上,也坐了下去。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

    南疆,十萬大山,焦黑山峰。

    一路之上,陰森的鬼嚎越來越盛,不知從哪裡刮來的陰風也是嗚嗚叫個不停,吹在人身上如刀子一般,若不是鬼厲與金瓶兒都是道行深厚,光是這鬼哭狼嚎與寒冷的陰風,只怕就足以令人發狂了。

   只是這周圍陰森之氣愈來愈是濃烈,他們二人也越發小心戒備,但直到他們走到山谷之下,已經到了遠遠可以望見那個鎮魔古洞幽深漆黑的洞口的地方,竟然也沒有遭到任何的危險與伏擊。這滿山遍野幾如鬼域一般的地方,竟然安靜得不可思議,別說沒有兇猛的獸妖,便是自從進入十萬大山之後處處可見的毒蟲猛獸,竟然也蹤影全無。

    這陰森的地方,竟彷彿倒是十萬大山這窮山惡水之地中,最安全的所在了……

    鬼厲與金瓶兒站在一個小丘之上,遠遠眺望那個古老幽深的洞穴,隱約還可以看見,那洞口佇立的石像。

    二人的眉頭都是微微皺著的,到了此時此地,意外地平靜,帶給他們的卻是更大的擔憂。

    金瓶兒向那洞穴口指了一下,道:「那裡便是鎮魔古洞了,我當初追蹤那個黑衣人來到此處的時候,便是親眼看見獸神從這個洞穴之中復生而出的。」

   鬼厲微微點頭,隨即又向那洞穴四周看去,只見除了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暗洞口外,洞穴四周便都是垂直的懸崖絕壁,怪石猙獰,而洞穴上方十數丈之高處,緊靠著石壁有一層厚厚的黑雲,緩緩在半空中流動的,如水雲一般。看那濃黑之色,不問可知,必定乃是劇毒之物。一眼看去,尋常人決然是無處可走的,乃是一處死地。

    收回目光,鬼厲沉吟了片刻,道:「我們進去?」

    金瓶兒卻是微顯遲疑,沉默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罷了,都來到這裡了,又怎能退縮不前,我們走罷。」

    鬼厲看了她一眼,只見金瓶兒臉上神情有些異樣,臉色也顯得有些微白,顯然對那神秘洞穴多少仍有幾分顧忌。其實又何止是她,便是連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此刻似乎也改了脾氣,顯得特別安靜。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金瓶兒轉眼過來,看向鬼厲,忽地微笑起來,露出一口秀麗皓齒,微笑道:「我不妨事的,過去吧。」

    鬼厲點了點頭,當先走去。金瓶兒跟在他的身後,向著那個鎮魔古洞緩緩走去。

    腳步踩在堅硬的焦黑巖塊上的聲音,在呼嘯不停的陰風中迅速被淹沒了,越是走近那個古洞洞口,凜冽的陰風越是強勁,風中所蘊含的陰森寒氣,就越是冰冷。

    此刻兩人都已經發現,這滿山遍野凜冽的陰風,赫然就是從那個古洞之中吹出來的。

    離那個洞口越來越近了,周圍的光亮竟似乎也逐漸黯淡了下來,越來越多的光輝,都被接近鎮魔古洞洞口上方的黑雲所遮擋住了,彷彿這樣一個地方,是不容許光亮進去的。

    而佇立在幽深洞口,面對洞穴深處的那個石像,也終於漸漸清晰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一段路,並不算很漫長,但對於他們二人而言,卻彷彿走了很久很久,當他們終於站在了鎮魔古洞洞口的時候,天空,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不久之前還暖洋洋地照在他們身上的陽光,已經完全消失在黑雲上方了。

    鬼厲慢慢轉到了洞口,站到了那個女子石像的面前。

    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千萬年的風霜,將最初柔和美麗的光滑,緩緩雕刻成了粗糙,滄海桑田變幻的光陰中,又有多少眼眸,曾這般淡淡安靜的凝視你的容顏。

    時光如長河中的水滔滔向前,從不曾停留半分,最初的感動,最初的記憶,那無數曾深深鏤刻心間的絲絲縷縷,原來,終究還是要被人遺忘。

    只留下那傳說中殘存的一絲半點,在悠遠的光陰後,被後人不經意地說起。

    你曾經的美麗,曾經的壯烈,在光陰面前,灰飛湮滅。

    冰冷的風,掠過了衣襟吹在了身上,千萬年間的凝眸,或許,竟終究比不上一念間的追悔!

    柔軟的手,輕輕拍在肩頭,猴子小灰吱吱的叫聲,在耳邊響了起來,鬼厲的身軀微微一震,猛然退後了一步,隨即驚醒,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在凝視這尊年輕女子石像時,沉迷了過去。

    一念及此,鬼厲背上如被針刺了一般,心頭微微震駭。以他此時的修行道行,心志之堅,在面對這尊玲瓏巫女石像的時候,竟然還會在不覺之中著道,這石像所蘊含之異力,當真是非同小可。

    鬼厲定了定神,隨即轉頭向金瓶兒看去,剛才若不是金瓶兒從旁提醒了他,真不知面對這尊石像,自己還要沉迷多久,但金瓶兒又怎麼會對這神不知鬼不覺的石像有提防呢,莫非這個女子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還有隱藏實力不成嗎?

    鬼厲轉頭看去,卻是不禁一怔,只見金瓶兒雖然站在他的身邊,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整個身軀,卻是與鬼厲所站方向相反,面對鎮魔古洞的洞口,背對石像,根本不去看石像的面容。

    鬼厲皺了皺眉,道:「你做什麼?」

    金瓶兒微微一笑,道:「這個石像很厲害的,我沒跟你說過嗎?」

    鬼厲眉頭又是一皺,哼了一聲,深深吸氣。這時一直趴在他肩頭的小灰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猴子尾巴晃了晃,忽地一下從鬼厲的肩膀跳了出去,一下子跳到了那尊石像之上,攀爬了幾下之後,最後卻是坐在了石像的頭頂上。

    鬼厲面色一變,忽地沉聲道:「小灰,過來。」

    猴子看了看鬼厲,伸手抓了一下腦袋,吱吱叫了兩聲,但終究還是從石像上又跳回了鬼厲肩頭。金瓶兒在旁邊輕笑道:「你嚇唬猴子做什麼,它不過是好玩……」

    一句話還未說完,金瓶兒卻是微露訝色,眼看著鬼厲端正面色,整理衣衫,竟是頗為恭敬地向著這尊石像,行了一禮。

    金瓶兒訝道:「你這又是幹什麼?」

    鬼厲臉色漠然,卻沒有回答,只是向著那尊石像深深凝視一眼,一拱手,隨即轉身,淡淡道:「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古洞幽深,陰風陣陣,正是在他們面前。

    金瓶兒跟在鬼厲身後,看了看正顯得有些無聊的猴子小灰,隨後目光落在鬼厲身上,道:「你剛才為什麼對石像行禮?」

    鬼厲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去,口中淡然道:「前人風範,縱然早已湮滅,但人心之中,總是有值得尊敬之處。」

   金瓶兒眉頭大皺,顯然對鬼厲這如同打啞謎似的話語大為不解,正想追問,鬼厲卻已經走近了那個洞口。金瓶兒連忙追了過去,皺眉道:「喂,我正跟你說話呢,走那麼快幹什麼?我還沒告訴你,上次我來這裡的時候這裡可是有一個凶靈的,雖然後來多半被那個獸神除掉了,但是這個洞口多半……」

    話說到這裡,金瓶兒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幾乎是在同時,鬼厲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兩個人站在離那個鎮魔古洞洞口數尺之外的地方,看著那陰森黑暗的洞穴中,緩緩騰起了一股白色的冷氣,在凜冽陰風的勁吹下,卻沒有絲毫消散的樣子。

    眼看著那股白氣越聚越多,體積越來越大,最後更逐漸凝聚成形,隱隱約約在白氣中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吼聲沉沉,咆哮陣陣,混合在陰風呼嘯之中,更增威勢,直如猛鬼天神一般。

    金瓶兒看著那股白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好吧,現在你看到了,這裡是有一個厲害而脾氣很壞的凶靈的!」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91
發表於 2007-7-23 02:09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第五章功德

    陰風吹得越發猛烈了,刮得鬼厲與金瓶兒兩人的衣服獵獵作響。他們站在鎮魔古洞的洞穴入口,看著前方漸漸現出巨大而詭異身形的凶靈。

    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珠,在白氣中猛然睜開,隱隱有血紅色光芒透出,凶靈巨大的身影籠罩了過來,目光落在了站在身下的那兩個凡人。

    「什麼人,膽敢來到此地?」

    凶靈的聲音猛然響了起來,雄渾震耳,彷彿周圍的山壁都為之震動。然而片刻之後,凶靈似乎發現了什麼,怔了一下,目光卻是轉到了站在鬼厲身旁稍微靠後的金瓶兒身上:「又是你?」

    金瓶兒微微一笑,嬌媚無限,道:「是啊,就是我,我們又見面了。」

    凶靈怒嘯一聲,聲音遠遠迴盪了出去,彷彿在他身後那個幽深古洞裡也遠遠地迴盪著他的嘯聲:「你為何又來此地,還嫌上次驚擾娘娘神像不夠麼?」

    金瓶兒心下正自盤算該如何對付這個凶靈,從當日情況看來,這個守護鎮魔古洞的凶靈絕對是不好對付的。只是她心下思忖,但臉上神色依然還是微笑著,正要說話,卻忽然間聽見身旁鬼厲道:「你可是當年追隨玲瓏巫女深入十萬大山之南疆七英雄中的黑虎?」

    金瓶兒愕然,轉身向鬼厲看去,卻只見鬼厲面色漠然,只是看著那個凶靈巨大的身影。也幾乎是在鬼厲問出此話的同時,那個凶靈竟也是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彷彿「黑虎」這個名字,如一記重拳狠狠擊中了他深心某處。

    就算是化身厲鬼凶靈,就算為世間所棄,千萬年孤苦守候,卻終究還是有那麼一些回憶,深藏於心中罷……

    「你……是誰?」那個凶靈雄渾的聲音,似突然嘶啞了一般,與適才出現的情景,完全變了個樣子。

   鬼厲望著那個被陰森鬼氣環繞的聲音,眼中閃爍過複雜難明的光芒,緩緩道:「當年追隨玲瓏巫女七人之中,最後回去五人,隨後建立今日之南疆五族。還剩下二人,則是當年追隨玲瓏巫女時間最長的兩位親兄弟,黑虎與黑木,卻沒有回來。古老巫族傳說,長兄黑虎忠心勇猛,二弟黑木堅忍執著,我看你對這神像恭謹異常,千萬年後依舊堅韌如此,化身凶靈而不悔,便猜你是黑虎了,可對?」

    那凶靈默然許久,目光凝視鬼厲,鬼厲在那凶厲目光之下,卻是絲毫沒有畏懼之色,正眼與之相望。慢慢的,那凶靈周圍的陰白鬼氣緩緩開始湧動,那凶靈眼眸之中的血紅之色,更是越來越濃,就連本來就陰寒刺骨的這個鎮魔古洞入口處,氣溫彷彿也越發的冷了。

    趴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似也有些不安,低低叫喚了兩聲。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知道巫族往事?」那凶靈原本憤怒的聲音似乎突然變了樣子,聲調中有說不出的冰冷。

    鬼厲卻似乎什麼也感覺不到,只是看著那個巨大的陰影,道:「世間人多半都是記不得太久之前的事的,只是終究還是會有傳說,一點一滴流傳下來。」他望著那個凶靈,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之南疆,巫族之後裔,還依然有人記得你們的!」

    那凶靈的眼睛閉上了,許久也不曾睜開。

    金瓶兒站在後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看了看那個凶靈,又看了看身旁的鬼厲,這些所謂古老巫族玲瓏神像一類的傳說,她一點也不知曉,但看那凶靈的反應,顯然鬼厲說的都是實情。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魔教之中更無人能比她對這十萬大山中種種異事知曉得更多了,不料這鬼厲竟彷彿還有隱藏而不為人知的事。

    她望著那個男人的身影,心中微微凜然,目光卻似更冷了。

    良久,陰風還在冷冷地吹著。頭頂之上,黑雲無聲翻湧,冷風蕭瑟,一片淒涼景色。

    在這一片靜默之中,忽地,那凶靈黑虎猛然抬頭,仰天長嘯,聲音淒厲,彷彿有數不清的滄桑往事,盡在這一嘯之中。當那嘯聲還在遠山隱隱迴盪之時,他已回過頭來,隆隆之聲,彷彿正是情懷激盪,卻又終究是壓抑了下去。

    「多謝!」

    那凶靈凝視鬼厲許久,忽地微微低頭,這般說道。

    鬼厲面無表情,慢慢向後退了半步,合眼微欠身,算是還了禮。

    凶靈點了點頭,聲調已經漸漸平靜下來,道:「想不到這世間竟然還有人記得娘娘與我們,嘿,不過我們當初追隨巫女娘娘深入這十萬大山的時候,又哪裡想到過什麼千古流芳?」

    他的眼神,慢慢轉到了鎮魔古洞洞口處,那尊佇立的玲瓏巫女神像之上,他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溫和起來,就連說話的聲音,似乎也輕了許多:「不過你們來到這裡,想必不是特意前來對我這個人不是人、鬼不似鬼的東西說這幾句話的罷?」

    鬼厲默然片刻,道:「是,我來此之前,雖然也曾聽聞過玲瓏巫女與你們七人的傳說,但並不知曉你現下的情形,也不知曉你會在這裡……」他抬頭,望向凶靈,緩緩地道:「我來這裡,是為了這個洞穴之中的那個獸神。」

    巨大的身影震了一震,那個名字竟彷彿連這個凶靈也為之感到畏懼。

    只是,凶靈的目光並沒有轉過來,還是停留在那尊神像之上,道:「你們找他做什麼?」

    鬼厲淡淡道:「我們要找到他,然後殺了他。」

    那凶靈猛然回頭,盯著鬼厲,慢慢道:「就憑你們二人?」

    鬼厲緩緩點頭,道:「是。」

    凶靈週身的白色鬼氣轉動的速度似乎突然快了起來,看上去他的身影也有些模糊了,半晌,只聽他冷冷說道:「不錯,獸神的確就在這鎮魔古洞之中。」

    金瓶兒身子一震,臉上忍不住掠過一絲喜色。鬼厲卻沒有多少欣喜的表情,還是望著那個凶靈。

    那凶靈也正看著他,忽然道:「我看你的衣著服飾,應該不是南疆土人,當是中土所來罷?」

    鬼厲點了點頭,道:「正是。」

    凶靈沉吟片刻,陰森鬼氣之中,彷彿見他神情變化不定,道:「你可知道,我為何守護此洞口之前?」

    鬼厲道:「不知。」

    凶靈道:「我自然是為了守護娘娘神像,但除此之外,我在此守衛,一來是不容外力復活此妖孽,二來也不欲無知之人進入送死,你可明白?」

    鬼厲點了點頭。

   那凶靈慘然一笑,道:「可是我終究還是辜負了當年娘娘重托,被……被那個畜生所騙,鑄成大錯,妖孽復生,天下生靈塗炭……」話說到後邊,他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隨後,凶靈似定了定神,又道,「我本已絕望,想來世間更無人可以阻擋這妖孽禍害蒼生,不料前一段日子,他竟然是重傷而回,中土人傑地靈,竟然還有高人可以重創於他,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

    鬼厲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忽地冷笑了一聲,道:「你也不必太在意,獸神雖然敗了,但擊敗他的人,也未必便好到哪裡去!」

    凶靈微微一怔,不知鬼厲此言是何含義,但此刻也懶得深究,道:「能除去此妖孽,自然最好,我有此心不下數千年了,只恨縱然他當日尚未甦醒之日,我也一樣奈何不得他。你們來自中土,或許能做到也未可知。若當真成功……」

    那凶靈週身鬼氣霍然一收,瞪大了巨眼,大聲道:「我替娘娘在此謝過你們!」

    說罷,他緩緩移動身子,讓開了一條道路,露出了他身後那幽深而不見底的古洞。

    鬼厲向那洞穴深處凝視一眼,轉過眼去,向那凶靈深深看了一眼。那凶靈也正凝視著他。

    鬼厲緩緩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慢慢走了進去。路過凶靈身邊的時候,趴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忽然抬起頭,有些好奇地向著凶靈那個巨大的身軀看去,三隻眼睛一眨不眨。

    那個凶靈忽然對著鬼厲的背影大聲道:「還有一件事,你要小心。當日獸神並非單獨一人回來,除了他身旁惡獸饕餮之外,還有一隻妖孽,道行極高,你千萬小心。」

    鬼厲腳步停頓了一下,道:「據我所知,他手下十三妖獸,都已經全軍覆沒了。」

    那凶靈搖頭道:「不是那十三妖獸之一,在此之前,連我也從未見過那只妖孽,你一定要小心。」

    鬼厲緩緩點頭,向著古洞深處繼續走了下去。

    隨後,金瓶兒也慢慢跟了上來,兩人一猴的身影,慢慢地融入黑暗之中,在陰影深處搖晃著前行,緩緩地,卻終於是再也看不見了。

    那個凶靈的身軀鬼氣,也漸漸模糊起來,但他的巨大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洞穴深處的黑暗,忽地,他向著那最深黑暗之地,發出了一聲如驚雷一般的巨吼,那狂呼如洪濤排山倒海一般轟然而出,甚至連那凜冽陰風竟也為之倒流而回,堅硬之極的巖壁轟然作響,如天崩地裂!

    那一片狂嘯聲中,凶靈巨大的身軀,緩緩隱沒於黑暗裡……

    只是,在凶靈消失的同時,他卻並沒有注意到在鎮魔古洞之外,那尊神像的背後,隱隱閃現出一個黑色的人影,正是當日策動南疆五族內亂,搶回了五族聖器將獸神復生的黑木。

    黑色而寬大的長袍如往日一樣,籠罩住了黑木的全身,散發著陰冷之氣,只是他的眼眸之中,卻是閃爍著極其複雜的目光,望著那鎮魔古洞的深處。當那個凶靈也是他曾經的大哥消失之後,他才慢慢收回了眼神,重新落在他身旁那尊玲瓏巫女的神像之上。

    瑟瑟陰風裡,他似也在低語:「娘娘……」

    與此同時,鎮魔古洞所在的焦黑山峰遠處,那片廣袤的黑森林下,慢慢走出了一隊十幾人的隊伍,當先一人,卻是身著白衣若雪,容顏絕美的女子,手中一柄藍色天琊仙劍,面若清霜,眼中卻似有幾分說不出的哀愁與滄桑,默默地,向這遠處焦黑色的山峰眺望……

    中土,河陽城外三十裡。

    大道之上,過了這麼久,逃難的難民們大都已經回到了南方家鄉,此處位於青雲山腳下不遠的地方,卻還是不時能夠看到有衣衫襤褸的百姓艱難跋涉。不過其間已經多了些來往的小商小販,比起數月之前那場浩劫發生的時候,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仙人指點,看你半生命數啊……」忽地,一聲響亮的吆喝在大路上響了起來,打破了這裡的沉默,顯得十分刺耳。

    「財運、官運,姻緣、行蹤;風水、面相;測字、摸骨;無所不精,無所不通,來來來,一位只需五兩銀子啊,便宜了啊……」

    週一仙手持「仙人指路」之招牌竹竿,邁著大步走了過來,一路吆喝,路人無不側目。

    跟在他後面的野狗道人沒有說話,和往常一樣拎著全部的行李,倒是在他背後的小環似乎是怔了一下,從一路過來一直細細觀看的一本黑皮無字封面的書上抬起頭來,有些愕然道:「爺爺,你剛才說什麼,幾兩銀子一位?」

    週一仙回過頭,呵呵一笑,道骨仙風的如天降仙人一般,伸出了五個手指頭,鄭重其事道:「五兩銀子。」

   小環眉頭皺起,道:「可是昨天你才叫的是三兩銀子啊。還有,這幾天你到底怎麼了,三日前我們還是好好的和往日一樣,每位看相的客人收五錢銀子,可是你倒好,這幾日你蹦著跳著往上漲,五錢漲到了一兩,過了一日變成了二兩,前一天就成了三兩,今天倒好,你乾脆直接叫了五兩了……」

    小環走到週一仙身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週一仙一番,週一仙被她看得有些發毛,退後了一步乾咳一聲,道:「你個小丫頭又看什麼?」

    小環不去理會他,伸手卻是探向週一仙的額頭,週一仙嚇了一跳,又退了一步讓了過去,道:「你神神道道的做什麼?」

    小環「呸」了一聲,道:「你才是神神道道的呢。我是看你有沒有發熱,腦子燒糊塗了!」說著,她轉頭向跟在身後的野狗道人問道,「道長,你說我爺爺他最近是不是有些糊塗了啊?」

    因為此時正是白日,野狗道人同往常一樣臉上圍著布條,但兩隻眼睛閃閃發光,十分明亮,此刻被小環一看,呵呵笑了兩聲,然後立刻點頭道:「他,呃,我是說前輩年紀大了,難免有些……」

    「放屁!」

    週一仙在前邊跳了起來,大怒。

    小環白了他一眼,道:「爺爺,你那麼激動做什麼,我就覺得道長說的很有道理,看你這幾天那個樣子,只怕還真的有些老糊塗了。」

    週一仙似乎特別聽不得「老糊塗」三字,更是惱怒,怒道:「你們兩個傢伙知道什麼,你們才多少年紀,知道多少人情世故,我這還不是……」

    小環搶道:「是麼,那你倒說說看,你為什麼拚命漲價?」

    週一仙哼了一聲,手中仙人指路竹竿一揮,向著周圍稀稀拉拉那些行人指了一下,道:「你們看看這些人,還有我們一路過來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逃難的人?」

    小環點了點頭,道:「不錯,大家都是啊,包括我們也是。」

    週一仙窒了一下,老臉微微一紅,隨即當作沒聽到的樣子。小環又道:「既然他們都是逃難的人,離鄉背井的,我看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想著看相這回事,我本來還想著是不是該減價才對,可是爺爺你倒好,拚命地抬價。」

    週一仙雙手一背,將竹竿置於身後,冷笑道:「照你們這麼說,我倒是錯了,可是你看這幾日,找我們看相的人是少了還是多了?」

    小環怔了一下,皺了皺眉,野狗道人卻在旁邊插了口,道:「說起來,似乎這幾日看相的人的確多了一些啊。」

   週一仙又是哼了一聲,面上有得意之色,對小環道:「你小小年紀,能知道什麼?我告訴你罷,本來說大難之下,人人背井離鄉,是未必有看相之意的。但此番則大為不同,浩劫之大,萬年罕見,天下蒼生塗炭,人人自危,誰也不知明日是否還能活著?在此異象之下,有我這仙人為他們指點迷津,豈非是人人趨之若騖?」

    小環低頭沉思,良久之後,緩緩搖頭歎息,面上卻有一絲惘然。

    野狗道人卻是還有些迷惑,忍不住道:「那你為什麼一直提高看向價碼呢?」

    週一仙怪眼一翻,道:「這等高深學問,我豈能教你!」

    野狗道人碰了個釘子,縮了回來,卻只聽身旁小環歎了口氣,道:「這個我現在多少明白一點了。」

    野狗道人與週一仙都是吃了一驚,週一仙道:「哦,你倒說說看?」

   小環聳了聳肩膀,淡淡道:「不外乎是你料到天下人人心惶惶,對自身性命都顧之不及,又有多少人憐惜身外財物?相反,你銀兩提得越高,尋常百姓反以為此人道行高深,不同凡響罷……這些我本來都是不信的,本想此等小伎倆,便是白癡也看出來了,不料、不料竟還有這許多人看不出的。」

    週一仙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小環。」

    小環愕然,道:「什麼?」

    週一仙道:「你前面說得都對,只是最後一句,卻並非他們這些人看不出,只是他們自己看不開罷了。」

    野狗道人在一旁聽得糊塗,道:「什麼看不開?」

   週一仙向著周圍那些蹣跚行走的人們看了一眼,道:「天下蒼生,又豈能儘是愚鈍之輩,只是生死關頭,卻不知有多少人不肯相信自己,寧願聽聽旁人安慰也好。我為他們指點迷津,所言所語,多半都是談及日後半生,將比今日之處境好上許多。有此言在,他們付出銀兩,便也安心了。」

    小環忽然道:「爺爺,你是真的從相術上說的,還是對他們胡亂說的?」

    週一仙微微一笑,道:「我是胡亂說的。」

    小環與野狗道人對望一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週一仙仰首望天,看著那悠悠蒼穹,注視許久,悠然道:「如此浩劫,可一卻不可二,否則天道亦不容之。」

   說到這裡,他回頭笑道,「既然如此,這將來日子自然是要比現在不知生死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我也不算說謊騙人的罷。相反,老夫一路過來,安慰勸告了無數顛簸流離的百姓,更不知有多少人在老夫一番話下,重誕生機,死灰復燃,此番功德,又豈是那些和尚道士整日縮在寺廟之中頌經念佛可以做到的?」

    他伸手拍了拍小環的頭,一臉仙氣正義凜然,大有老夫悲天憫人救世之情懷,獨下地獄挽救蒼生之悲壯,便是收了這許多白花花的銀子,也是大義之所在,不收不足以救人、收了更是大慈大悲之所為的正氣滄桑,歎息道:「人生,真是寂寞啊……」

    ……

    一時悄無人聲,四下竟是一片靜默。

    週一仙皺了皺眉,將眼光從高高在上的天際蒼穹收了回來,低頭向四周看了看。

    ……

    「喂,你們兩個走那麼快幹什麼……」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若對尊貴或贊助會員有任何疑問,歡迎向我們查詢。我們的即時通或MSN: admin@eyny.com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92
發表於 2007-7-23 02:11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真恕

    青雲山,通天峰。

   玉清殿上,往昔莊嚴肅穆的情景,在這一日卻似乎發生了變化,紛亂的腳步在玉清殿殿內殿外響個不停,壓抑卻帶著慌亂的竊竊私語彷彿水波般在這裡蔓延開去。遠處,似乎還有吵鬧的聲音,這在過往是不能想像的,而此刻聽去,那吵鬧之聲似乎還越來越大,而且不住地往玉清殿這裡接近。

    玉清殿地勢極高,聳立於雲海之上,就算是過了虹橋,從碧水潭邊的石階向上,也得走上一會,但聽這聲音大小,多半卻是已過了石階一半。

    聞訊趕來的通天峰長門大弟子蕭逸才,在幾個師弟的簇擁下疾步走進了玉清殿,英俊的臉龐上不知怎麼,竟然流露出幾分疲倦之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可以讓這位道行高深的青雲門年輕一代的翹楚如此費神費心。

    不過雖然面有倦意,但蕭逸才走進大殿之上,仍然是面色肅然,眉頭皺起,微怒道:「怎麼回事?還嫌麻煩不夠多麼,是哪個膽子這麼大,竟然在此喧嘩!」

    旁邊守在大殿門口的幾個年輕弟子連忙走了過來,道玄真人自從與獸神大戰之後閉關已久,而且脾氣不可思議地變得古怪,通天峰長門大小事務,多已由這位深孚眾望的大師兄打理,眾年輕弟子眼中,對蕭逸才也多有敬畏。

    只是此刻嘈雜之聲仍然越來越大,但眾年輕弟子臉上卻大都有古怪之色,其中一人湊到蕭逸才跟前,壓低聲音道:「蕭師兄,是大竹峰的蘇師叔來了。」

    蕭逸才一怔,愕然道:「蘇茹蘇師叔?」

    旁邊眾人紛紛點頭,蕭逸才訝道:「她來這裡做什麼,既然來了,怎的又沒有通報,還搞出這般喧嘩出來……」

    話未說完,只聽玉清殿外那陣喧嘩聲突然提高,似乎是某人終於失去了耐心,遠遠傳過來一聲清嘯,如鳳鳴一般,悠然而起。

    蕭逸才臉色一變,急忙向玉清殿大門快步走去,口中道:「糟了,快走……

    等等,曹師弟、徐師弟,你們立刻去後院,請幾位師叔過來勸阻蘇師叔,我們都是後輩,不好說話,快去!」

    旁邊兩個年輕弟子連忙點頭,轉身就向玉清殿後殿跑去,蕭逸才大步向玉清殿門口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大門,那陣清嘯之聲忽地傳為急促,發出尖銳之聲。

    蕭逸才臉色白了一白,身形一閃已向門口飄去,同時提氣沉聲喊道:「蘇師叔,有事我們好說,切莫……」

    一句話還未說完,只聽得「哎呀、哎喲……」之聲陡然傳來,蕭逸才身形一窒,硬生生頓住了身子,只見玉清殿巨大的殿門口處,在遠方溫和澈藍的青天背影下,撲通撲通從殿外摔了十幾個人影進來,無一人可以站穩立足,個個身子轉個不停,片刻之後嘩啦啦倒在地上一片。

    玉清殿上一片嘩然。

    「嘿!」

    一聲冷哼,但只見一個苗條纖細身影,俏生生出現在玉清殿大殿門上,正是蘇茹。

    這一聲,瞬間震懾全場,偌大的玉清殿上,更無一點聲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個突然發威的女子身上。

   烏黑髮亮的秀髮盤著髻,斜插著一支紅玉點睛黃金鳳凰展翅釵,鳳口叼垂三分琉璃翡翠鈴,輕輕搖晃。兩道柳葉眉,冷中帶著艷,清裡更有媚;紅唇緊閉,雙頰若雪,一雙眼眸清亮無比,更帶著三分怒氣。平日裡一直穿著寬鬆的衣服不見了,此刻的蘇茹一身素服,緊裹身子,少了一分嫵媚,多了幾分熱烈;同時手邊更抓著一把帶鞘墨綠仙劍,劍光耀耀,雖有劍鞘在外,但層層劍氣,無形而瀰漫開來,竟讓人有種這柄仙劍有靈,似欲自己躍出大肆揮舞的感覺。

    蕭逸才眼角連著跳了幾跳,下意識的感覺背後有些發涼。

    蘇茹面色如霜,目光冰冷,向著玉清殿上諸人掃了過去,那一瞥之下,雖容顏美麗,竟無人敢與之對視。

   蕭逸才眼角餘光向此刻那些口中呻吟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年輕弟子看去,只見他們雖然有些鼻青臉腫,但所受的都不過是些皮外輕傷,別說傷筋動骨,便是見血的都少見。這一看登時他心中安定了不少,看來這位蘇茹蘇師叔雖然不知怎麼,突然發這雷霆之威,但終究還是顧念同門之情,沒有下狠手,否則以過往那些長老口中閒談時說到的「那個女人當真厲害」的說法,這些同門師弟只怕還有更大的苦頭吃了。

    只是饒是如此,蕭逸才忽地心頭一涼,卻是蘇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他的身上。

    蕭逸才幹笑一聲,走上了一步,拱手行了個禮,同時偷偷瞄了一眼蘇茹手中那柄墨綠仙劍,道:「這個……蘇師叔怎麼今日這麼有空,來了我們通天峰了。」

    蘇茹冷冷看著蕭逸才,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蕭逸才的問話,對蕭逸才的行禮也一點沒有回禮的意思,仍是倨傲至極地站在那裡,俏臉生霜,寒聲道:「少廢話,你給我把道玄叫出來!」

    此言一出,玉清殿上近百個通天峰弟子登時一陣騷動,蕭逸才臉色也為之一變,愕然半晌,道:「蘇師叔,莫非出了什麼事了麼?恩師他老人家一直都在閉關啊,對了,田師叔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他不提田不易還好,這話一出口,蘇茹臉色登時就變了,臉上神情變幻,其中三分傷心、三分焦慮,更有那三分怒氣與一絲冷冰冰的殺意。

    「吼!」

   忽地,一聲如野獸嘶吼一般的低吼,竟是從這玉清殿上傳了出來,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隨後發現這怪聲竟是從蘇茹手中那柄有些怪異的墨綠仙劍上傳出來的,只見蘇茹握劍五指蒼白,纖細的指節更是因為用力而無血色,彷彿也是感應到了什麼,那柄仙劍之上耀耀劍芒本來就亮,此刻更是大盛,竟發出了如野獸咆哮一般的聲音。

    這樣一柄氣勢雄渾、剛烈之極的仙劍,拿在蘇茹這平日裡看來溫柔和順的女子手中,竟沒有絲毫格格不入的感覺,反而有如虎添翼、更增殺伐之意的景象。

   蕭逸才下意識退後了一步,頭皮發麻,卻不知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話,偏偏這位還是自己長輩師叔,而且她丈夫田不易更是青雲門裡位高權重的大竹峰首座,無論如何也不是輕易可以得罪的。按理說,蘇茹此番擅闖玉清殿,已然是犯了大錯,但看蘇茹的模樣,卻哪裡有絲毫畏懼之色,分明就是一副非但要鬧事,而且鬧的還要是大事的樣子。

    在墨綠仙劍怪異而低沉的低吼聲中,蘇茹一字一句對著蕭逸才,寒聲道:「叫道玄出來,我要好好問問他,他到底將不易怎麼樣了?」

    蕭逸才身子大震,猛然抬頭,玉清殿上眾人瞬間鴉雀無聲。

    便在這時,忽地後堂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音,一個蒼老聲音遠遠傳來道:「蘇師妹,是不易師弟出了什麼事嗎,有話我們好好說,大家都是青雲門下,你千萬不可亂來啊!」

    隨著話聲,只見後堂裡魚貫而出了數位老者,當先二人一人發黑,一人發白,同時生著白色鬍子。只是那蒼老聲音,卻是那位頭髮更黑些的老者所發的,至於那位白鬍子長老,卻是當年張小凡還在青雲山上七脈會武之時當過比武仲裁的范長老。

    青雲門這十數年間,經歷了兩場大戰浩劫,上一代的長老死的死,傷的傷,人數也不多了。

    蘇茹看著那幾位老者走了過來,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那位白鬍子老頭范長老看了蘇茹一眼,咳嗽了一聲,嘴裡卻是低聲咕噥了兩句。

    旁邊那位黑髮老者向周圍看了一眼,只見十幾個年輕弟子鼻青臉腫,皺了皺眉,剛想向蘇茹說話,蘇茹卻向著那范長老冷冷道:「范師兄,你口中可是罵我?」

    范長老被她眼睛一瞪,臉上一紅,但卻是立刻搖頭,道:「哪裡哪裡,蘇師妹,我和你還有不易師弟那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敬佩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在罵你?」

    那黑髮老者回頭看了范長老一眼,皺起了眉頭,范長老乾笑一聲,打了個手勢,道:「陽師兄,你說,你說……。」

    被稱呼為陽師兄的黑髮老者,轉過頭來,對著蘇茹道:「蘇師妹,好了,你先消消氣,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一說。你平日裡也是謹慎溫和的人,怎麼今日卻做了……這連不易師弟也未必敢做的事了?」

    蘇茹面色依然冰冷,但手邊那柄仙劍光芒卻緩緩弱了幾分,也不再發出那低沉怪異的吼聲,旁邊眾人都悄悄鬆了口氣,剛才蘇茹手持仙劍站在那兒,威勢之大,一般的青雲弟子還當真是心驚膽戰。

    蘇茹看了看陽長老,嘴角動了動,冷笑道:「不易不敢做的,未必我就不敢做了。我要見道玄,你們叫他出來。」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對望了片刻,陽長老咳嗽一聲,道:「蘇師妹,掌門師兄他閉關多日,實在不方便出來,你還是先說說有什麼事讓你如此生氣罷,還有,田師弟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蘇茹柳眉一凝,清麗中更增三分剛烈怒意,大聲道:「他還不是叫你們通天峰給扣下了!」

    此言一出,陽長老、范長老和通天峰上上下下所有人臉色都是大變,陽長老疾道:「蘇師妹,此事你可萬萬不能亂說,田師弟乃是青雲七脈之首座,在我青雲門中除了道玄掌門師兄,便是以他和曾叔常曾師兄最得人望,更何況大家都是同門弟子,怎麼會有扣押一事,絕不可能!」

    蘇茹冷笑一聲,凜然道:「你們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道玄師兄他出了什麼事,便是因為知道其中干係,不易他才甘冒大險,上山勸告於他。但這一去竟然到現在也無消息,我不來向你們要人,又找誰去?」

    陽長老愕然,站在一旁的范長老忽地轉身向蕭逸才道:「蕭師侄,大竹峰的田不易首座近日可有來過通天峰麼?」

    蕭逸才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弟子向來負責打理通天峰事務,但這幾個月內,田師叔的確沒有通報過要上通天峰來啊。」

    蘇茹看了一眼范長老,冷冷道:「你以為他來是要做什麼,還會投帖子拜山慢慢等著喝茶麼?」

    范長老老臉一紅,沒有說話,陽長老已然對蕭逸才道:「蕭師侄,既然如此,你立刻去後山祖師祠堂那裡請問掌門師兄,如有可能,最好能將他老人家請到這裡,大家當面一說,便都明白了。」

    蕭逸才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說罷,轉身快步走向後堂,疾步去了。

    陽長老看著蕭逸才身影消失之後,轉過身來,微笑道:「蘇師妹,老夫也知道你們夫妻情深,關心之下難免心亂,不過你此番如此莽撞闖上玉清殿,實在是有些過分了罷。」

    蘇茹沉默片刻,淡淡道:「陽師兄,你說的很是,待會若是果然不易並無大事,只是我疑心生暗鬼,蘇茹自當領受青雲門門法處置……。」

    陽長老擺手,微笑道:「你看你,我不是那個意……」

   蘇茹話鋒一轉,卻是斬釘截鐵一般截話道:「但若是不易在這通天峰上出了什麼事,陽師兄,」她那清透明亮的眼眸閃閃發亮,精光閃過,說出的話如同她激盪情懷與決心,沒有絲毫動搖與回頭的餘地:「那青雲門二千年下,便將有一位不肖弟子蘇茹,要為自己一生所念所繫之人,在這青雲山通天峰上,向歷代祖師,向那位響噹噹的掌門師兄,要上一個說法!」

   一聲輕喝,她揮手如刀,破風而來,墨綠劍光瞬間大盛,破空銳嘯之聲拔地而起,隨後是一聲悶響,飛塵搖曳,眾人但只覺得腳下微微晃動,竟如地震一般,待塵土稍止,只見蘇茹手中那柄墨綠仙劍,卻已經是連著鞘插在了玉清殿大殿中央堅硬之極的石板之中,而插入的土地周圍,並無一絲一毫的裂紋縫隙。

    冥冥中,那柄插在地面之上的墨綠仙劍,雖然離開了蘇茹手心,但劍芒之勢竟似更烈,如猛獸舔血般,又是低低吼了一聲。

    那位陽師兄看了看插在自己和蘇茹面前的那柄墨綠仙劍,苦笑了一聲,道:「蘇師妹,這……這不是還沒到那個地步嗎,你怎麼還拿出了封印百多年的『墨雪』?」

    蘇茹冷笑道:「陽師兄,你是知道的,當年這柄墨雪是不易要我封起來的,因為有他在,封便封了,我也不在乎。但若是他出了事,我便要以這『墨雪』,向掌門師兄他老人家請教一下了。」

    陽長老搖頭苦笑,道:「你……我以為你和田師弟成親多年,早就改了這脾氣了……罷了,罷了,反正我也勸不了你,我們還是過去坐著一起等蕭逸才將掌門師兄請過來吧。」

    蘇茹面無表情,卻是哼了一聲,慢慢與陽長老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玉清殿上,氣氛慢慢有些緩和了下來,陽長老在那邊壓低了聲音,與蘇茹低聲說著些什麼,想來還是在安慰蘇茹不要太過著急,其他幾位長老要麼站在陽長老身後,要麼也坐了下來,只有那位范長老慢吞吞走到玉清殿大門一邊,離那蘇茹遠遠的。

   至於其他年輕弟子,身份不夠,加上蘇茹一怒之威,一個站的比一個遠。通天峰眾長老中,要以這位范長老平日為人最是隨和,人也頗為滑稽幽默,雖然道行在這些前輩長老中不免落在後面,但在年輕弟子當中,卻是最得人緣,不管是他自己教的弟子,還是其他的師侄,都與他十分親近。

    這時眾人看到范長老單獨站在一旁,年輕一代的弟子許多人都悄悄靠了過去,其中不乏有幾個剛才被蘇茹摔進來同時又是范長老門下弟子的。

    范長老看了看那幾個徒弟,搖了搖頭,旁邊有一個小徒弟忍不住小聲問道:「師父,那、那位蘇師叔怎麼那麼凶啊,平日裡看她十分溫柔的,怎麼凶起來竟如此厲害?」

    白鬍子范長老白了那徒弟一眼,口中「嘿」了一聲,吹了吹下面的鬍子,道:「你們這些傢伙才進青雲門多久,知道什麼?那婆娘當年潑辣的時候,什麼事她幹不出來!」

    周圍慢慢圍過來年輕弟子,一個個留神聽講,有人輕聲道:「啊,看不出來啊,蘇師叔如此……容貌,當年一定是天姿國色吧?」

   范長老嘿嘿一笑,偷偷向蘇茹與陽長老那裡瞄了一眼,只見他們正在談話,顯然都沒注意到年輕弟子這邊,當下膽子大了起來,道:「說起來,她當初也算是我們青雲門這一代女弟子中名聲最大的了,就像是……呃,」他點了點頭,臉上忽然露出神秘笑容,壓低聲音道:「就像是現在小竹峰那個陸雪琪一樣。」

    周圍眾弟子齊齊發出一聲「啊」的聲音,個個恍然大悟的模樣,紛紛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領悟了范長老的意思。

   范長老一呼百應,不免有些得意起來,道:「其實當初說起來,她雖然道行不錯,但比她強的卻還有,像道玄師兄和萬師兄,那可都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自然是比她強了。只是大家看她年輕,又生得美麗,加上她還有個師父真雩大師做靠山,誰也不敢惹她,所以她才敢到處惹事。我還記得,當年她一個人就把青雲門搞得雞飛狗跳,再加上和她差不多一樣凶的母老虎水月……呃,臭小子,你幹嘛打我,老實點,我還沒說完呢。」

   范長老興致勃勃,又繼續道:「當初那個水月,唔,你們怎麼這個表情,哦,知道了,你們不明白我說的是誰啊?呵呵,其實就是現在小竹峰那個水月大師,她是蘇茹的師姐,當年那個凶悍的性子,可是和蘇茹一樣,在我們青雲門中是有名的。喂,臭小子,你幹嘛老是拉我,我告訴你,怎麼說老夫也是你師父,你別這麼沒規矩……咦,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唔,想起來了,說到水月了。那個蘇茹當年雖然潑辣,什麼事都敢幹,但自從嫁了大竹峰的田不易之後,卻好似換了個人一樣,也就是你們往日見到的那個樣子了,我們幾個老傢伙其實也覺得奇怪得很,不過總算還是好事罷。但是說到那個水月,那可是一點都沒變,當年有多凶,現在還是那麼凶,就連她教出來的徒弟,就拿你們最喜歡的那個陸雪琪說罷,幾乎和她當年一摸一樣……見鬼了!」

    范長老猛轉過身子,怒道:「臭小子,你幹嘛老是拉我,很久沒挨揍皮癢了是不……」

    他的話猛然斷了聲音,微微張大了嘴巴,只見一圈年輕弟子紛紛低頭站在一旁,一聲不吭、一動不動,玉清殿大門口外,水月大師一臉漠然,冷冰冰站在那裡看著范長老,在她身邊,文敏也是望著范長老,卻是一臉怒氣。

    范長老額頭上瞬間滿是汗水,老臉漲得通紅,向後退了幾步,尷尬之極,苦笑不已。水月大師緩緩走了進來,卻是再也不看范長老一眼,倒是文敏頗不甘願,狠狠盯了他幾眼。

    范長老在這些青雲長老之中,向來便是話多聞名,此番被人當場捉住,場面尷尬之極。不過蘇茹與陽長老那邊顯然還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茹看到水月大師竟然意外到此,臉上掠過一絲訝色,站了起來,道:「師姐,你怎麼來了?」

    水月大師微微皺眉,向周圍看了一眼,道:「我還要先問你呢,你不在大竹峰,怎的一個人跑到這通天峰上來了,有事也是田不易他去跑,你怎麼來了?」

    蘇茹嘴角動了動,看著師姐,忽地心中一酸,眼眶竟是紅了幾分。

   水月大師一怔,心中閃過一絲不安情緒,又看了看旁邊的陽長老,陽長老搖頭苦笑,卻是一時不知如何說起。水月大師心中微感焦急,她與蘇茹自小一起長大,兩人情誼之深,絕非尋常,當真便如親姐妹一般,此番看蘇茹竟彷彿是當真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更是擔心,眼角餘光一閃,赫然又看到了蘇茹插在地下的那柄墨綠仙劍——墨雪,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

    正在她要出口追問蘇茹的時候,忽地後堂那裡一陣慌亂腳步,蕭逸才旋風般掠了進來,臉上卻滿是在他身上罕見的驚惶之意:「出事了,出事了!……」

    玉清殿上人人大吃一驚,蘇茹更如五雷轟頂一般,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作響,直震得她天旋地轉,一直以來都旋在心口的那份擔心,幾乎就要碎裂開去,但覺得眼前一黑,險些便昏了過去。

    水月大師一把扶住臉色蒼白之極的蘇茹,轉頭一聲向蕭逸才喝道:「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93
發表於 2007-7-23 02:12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第七章迷局

    青雲山祖師祠堂,還是一樣籠罩在蒼松翠柏之間,龐大的身影若隱若現,只是這一片靜默,很快就被紛亂的腳步打破了,青雲門下一大群人,紛紛快步趕到了這個祭祀歷代青雲祖師前輩的聖地。

    外觀看去,似乎一切仍如往日般的寧靜,但是走到祖師祠堂大殿之前,無論是疑惑的通天峰眾弟子還是心急如焚的蘇茹,都愕然地停下了腳步。

    蒼松翠柏圍繞下的祠堂,莊嚴肅穆的祖師聖地,此刻到處散落著碎木殘屑,混亂不堪。偌大的祠堂大門處,原先的紅漆大門竟然被整個打爛,連門的樣子也很難看得出來了,在眾人面前的,只是一個更加巨大而刺眼的猙獰窟窿。

    祖師祠堂的外壁之上,幾乎所有的窗戶都被震得掉落下來,無數個或大或小的空洞出現在牆壁上,莊嚴的祠堂竟已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只有那祠堂深處的昏暗,似乎依然無視於從掉落的窗戶和無數孔洞裡透進的微光,輕輕瀰漫在祠堂裡。

    「不易!」

    蘇茹最先反應過來,也顧不得去管為什麼祖師祠堂遭此巨變,一閃身衝了進去,希望能夠看到自己想看的人。水月大師與陽長老、范長老等人也隨後追了進去。

   祖師祠堂裡,似乎也和外面一樣,遭到了巨大的衝擊,曾經氣象森嚴的一切都被毀壞,平整的石板碎裂了,碩大的琉璃油瓶也破了,甚至當眾人走到那最神聖的地方時候,被劈成兩半的巨大供桌之後,那被供奉著的無數青雲門歷代祖師靈位,竟然都散落了滿地,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靈牌被某種神秘大力硬生生打成了兩半甚至更多。

    只是,除了這滿地狼藉一片,眾人竟是看不到一個人影。

    蘇茹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水月大師眉頭緊皺,踏上一步,將她摟在懷裡,低聲安慰了幾句,隨即轉頭對跟在眾人身後的蕭逸才道:「這裡是怎麼回事,還有,道玄師兄呢?」

    蕭逸才苦著臉,直到現在驚訝的神色也未曾退去,道:「回稟師叔,弟子剛才一來到這裡,見到的就是這情景了。至於恩師,這一個月來,他幾乎天天都是在祖師祠堂這裡靜修的,弟子實在想不到,除了這裡他老人家還會去了哪裡?」

    水月大師眼中擔憂之色越來越重,欲言又止,便在此刻,忽地旁邊從傳來一聲輕響,在場眾人都是道行高深的人,幾乎立刻都聽見了這個聲音。

    「有人。」陽長老迅速判斷出了這個聲音竟是來自那個被打斷的巨大供桌背後。而全身無力的蘇茹猛然一驚,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站直了身體,叫道:「不易,是你嗎?」

    早有弟子跑了過去,合力將供桌翻開,那供桌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祖師傳下來的,巨大厚實,沉重無比,那幾個弟子雖然也有些道行,但居然也要幾個合力方才吃力地將桌子翻開。

    翻開之後,果然在瓦礫碎屑之下,現出一個身影,同時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眾人大喜,圍了上去,但片刻之後卻又是一怔,只見此人卻並非田不易,也不是青雲門掌教道玄真人,而是那個一直在祖師祠堂中守靈的龍首峰弟子林驚羽。

    只見他半邊身子衣衫都被血染紅了,顯然也受了傷,且傷勢不輕,看他臉色也是蒼白無比,似乎仍在昏迷當中,對此刻跪在他身邊呼喚他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蘇茹面上喜悅之色慢慢消失,隨即被更大的擔心與焦慮所代替,水月大師站在她的身邊,柔聲安慰著。陽長老臉色鐵青,環顧四下,青雲門祖師祠堂乃是青雲門中首屈一指的重地之一,幾可與幻月洞府相提並論。此番竟淪為這等景象,實在是千年來從未有之事,而更重要的,還是青雲門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似乎隨之而失蹤了。

    「蕭師侄,」陽長老轉頭望向蕭逸才,道:「你確定掌門師兄是在這裡嗎?」

    蕭逸才望著那昏迷不醒的林驚羽,臉上神情慢慢鎮定了下來,沉吟了片刻,道:「是,這一段日子以來,恩師的確是只在這祖師祠堂裡,平日弟子有什麼事情請教回稟於他老人家,也都是在這裡的。」

   陽長老顯然有些心煩意亂,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蕭逸才咳嗽了兩聲,慢慢走近陽長老,壓低了聲音,輕聲道:「陽師叔,此事不宜拖下去,這麼多師弟聚集此處看到聖地祠堂受損,有害無益。而且聽蘇茹蘇師叔所言,恩師與大竹峰的田不易田師叔似乎還有隱情,只怕也與這裡發生的事有些干係,不如先讓他們退出去,我們再一一決斷,如何?」

    陽長老醒悟,連連點頭,隨即道:「這些事我也不大做的來,掌門師兄一向相信你,平日裡也是你打理一切,如今你就臨機決斷吧。」說罷,搖頭歎息,走到了一邊,與站在一旁的白鬍子范長老低聲商量起來。

   蕭逸才對著陽長老點了點頭,算是領命,隨後轉過身子,朗聲道:「諸位師叔,諸位師弟,近日祖師祠堂這裡突遭大難,只怕是有外敵入侵,方才至此,所謂亡羊補牢,我等不可坐以待斃,」說到這裡,他眉宇一揚,向旁邊眾通天峰弟子中一人道:「秦師弟,你帶著十人,立刻去祖師祠堂外圍收著,任何人也不許進來,萬一這其中竟然還有敵人隱藏,發現之後也要速速通報前山於我。」

    通天峰弟子中走出一個高個子,拱手肅容道:「是。」說罷,回頭向左右招呼了一聲,連指數人,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祖師祠堂裡都安靜了下來,只有蕭逸才居中站著,旁邊雖然還有幾位長老輩分高過於他,但此時此刻,看去似乎他才是青雲門的主心骨一般。

    蕭逸才又道:「常師弟。」

    「在。」隨聲走出一人,面容堅毅,卻是當年曾帶著張小凡等人上山會武,與大竹峰大弟子宋大仁曾有一戰的常箭。

   蕭逸才點了點頭,道:「常師弟,眼下最要緊之事,莫過於找到恩師,有他老人家主持大局,便什麼也不怕了。雖然這裡似有大事發生,但恩師他道法通神、天下無敵,尋常妖孽絕不能侵害於他了。你帶上八十人……不,人越多越好,你帶上一百五十人,從通天峰上從上往下找,前山後山都要找過去,萬萬不可錯過了絲毫線索。」

    常箭面上深有憂色,顯然也知道蕭逸才雖然前面說得好聽,但最要緊的卻都是後面一句,當下更不遲疑,沉聲答過,便迅速招呼眾人,走了出去。看那人數顯然還不夠蕭逸才所說之數,多半還是要到前山去調兵遣將的。

    這一大群人一走,祖師祠堂登時顯然空闊起來,大致上只有幾位長老輩的人物和蕭逸才,還有跟在水月大師身後的文敏,最後就是仍然昏迷的林驚羽了。

    蕭逸才歎息一聲,轉身向諸長老行了一禮,低聲道:「諸位師叔,今日青雲門又有大變,弟子臨機擅斷,有不當之處,請各位師叔責罰。」

    蘇茹和水月大師都沒有說話,陽長老點了點頭,道:「蕭師侄,你不必自謙了,剛才你做的很好,現在我們幾個老頭子還需要做什麼嗎,你只管吩咐,不用客氣。」

    蕭逸才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事態不明,我們還需小心謹慎,幾位師叔還請就回各自山頭,若有萬一也好對各自門脈有個照應。只可惜這位龍首峰的林師弟尚昏迷不醒,否則我們問問他,只怕便能知道一切了,畢竟當時只有他一人在場的。」

    眾人一起皺眉,俱是心事重重,蘇茹此刻在水月大師安慰之下,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畢竟田不易人影不在,雖然擔心,但終究還是有希望的,也便不那麼緊張了。

    聽著蕭逸才一路調遣,她心亂如麻,只盼望著田不易不要出事。便在此時,她目光掃過躺在地上的林驚羽,忽地眉頭一皺,低聲輕呼了一聲:「咦!」

    水月大師站在她的身邊,微愕道:「怎麼了?」

    蘇茹一指林驚羽,道:「他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眾人都是一驚,蕭逸才快步走到林驚羽身邊,將他身子輕輕翻轉過來,果然只見他壓在身下的右手裡,赫然緊緊抓著一塊長方形的黑色木板。蕭逸才伸手去拿,不料一拔之下,木板竟然動也不動,林驚羽雖然昏迷,但不知怎麼,竟然將這塊木板抓的嚴嚴實實,絲毫也不曾放鬆了。

    眾人看在眼裡,都是疑惑不解,范長老走到一旁,轉了一圈,忽然道:「這木板好像是供奉的祖師靈牌啊。」

    水月大師定睛看了看,點頭道:「不錯,便是靈牌。」

    蕭逸才費了老半天勁,這才慢慢掰開林驚羽抓得緊緊的手指,將這塊對他來說似乎重要之極的靈牌拿了出來,眾人都圍了上來,身為這場變故的目擊之人,林驚羽如此在意這塊靈牌,顯然大有干係,不料一看之下,眾人盡皆愕然,隨即面面相覷。

    這一塊靈牌雖然與其他靈牌一樣大小,也同樣是漆成黑色,但尚算完整的靈牌牌面之上,赫然竟是空無一字。

    這竟是一塊無字的靈牌!

    那它擺在這莊嚴肅穆的祖師祠堂裡,所供奉的靈位又是誰的?

    又是誰將它放在了和歷代祖師一起享受香火的,既然放了上去,卻又為何不寫上名字?

    林驚羽死死抓著這塊木牌,重傷昏迷也不肯放手,又意味著什麼呢?

    種種疑惑,千頭萬緒,似乎都縈繞在了諸人心頭。

    南疆,十萬大山,鎮魔古洞。

   傳說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首先,傳說本身似乎就並非是可靠的意思,只是因為某些事物似乎有流傳下去的理由,人們便口口相傳,又或者有文人以筆記之,流傳下來。其次,傳說流傳的時間越長越久遠,往往這個傳說的本身,便會漸漸發生了變化,當年的人和事,漸漸變得面目全非,在無數人的添油加醋和時光歲月的磨礪下,又有誰還記得當年的真相呢?

    又有誰還在乎?

    於是傳說終於便成了傳說,就像那傾城般美麗溫柔的女子,慢慢在光陰中換了容顏。

    千萬年後,你可還能相認麼?

    黑暗中,陰風似乎靜止了,猖狂放肆,似乎只是屬於這個古洞外面的世界,而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安靜的。

    這裡是鎮魔古洞的最深處,當初黑木取來南疆五族聖器,復活獸神身軀的地方,便是在這裡,只是今時今日,這裡曾經沸騰澎湃的妖氣卻已經消逝得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有安靜,還有那偶爾低低的喘息。

    那是喘息,從最深的黑暗處傳來,一點妖異的暗紅之光,隨之在這黑暗而顯得有些虛無的空間裡發亮。

    低低的咆哮聲,忽然在黑暗深處,就在那喘息發出的地方響了起來,如猛獸凶狠中帶著濃濃的不安,甚至還有些許可以聽出的畏懼,齜牙咧嘴,憤怒地對著那點紅光。

    低低的喘息聲停頓下來了,似乎有什麼安撫了那只黑暗中的異獸,咆哮聲漸漸低了下去,終於消失,山洞裡又恢復了寂靜,只有那點詭異的暗紅火光,還在一閃一閃,不停地閃爍著。

    忽地,一個女性的聲音,悅耳卻似乎不帶著什麼感情,淡淡地在這洞穴之中迴響起來:「你那只饕餮,似乎一直都對我沒什麼好感啊。」

    這片黑暗所在的空間,似乎真的很大,那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也彷彿傳得很遠,飄來蕩去,空空蕩蕩,只是聽那聲音出處,正是在那點暗紅火光背後。

    回應這個聲音的,是一陣平靜的笑聲,「你不用在意,它從來都不相信人類。」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怎麼,原來它已經將我當作人類了麼?」

    「吼!」,一聲低嘯,在半空中瞬間掠過,那點暗紅火光的前方,猛然亮起了一團火焰,原來是一個形式古拙的火盆,三腳支架,鐵銹斑斑,也不知道是多麼久遠年月之前的東西了,只是那火燃燒在這火盆裡,火光依然那麼鮮艷,一如火焰之後的衣裳。

    鮮艷的,絲綢衣裳。

    獸神!

    他在火焰與黑暗的陰影之間坐在地面,斜靠在一處平台的石壁上,火焰閃動,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看去依舊帶著一絲說不出怪異的妖艷感覺,只是與原先剛剛復生時不一樣的是,他的臉色極其慘白,說是面如死灰也不為過。

    火光之下,與他緊緊靠在一起、偎依在獸神身旁的,便是那只形容古怪猙獰的惡獸饕餮。此刻饕餮巨目圓睜,微微咧嘴,露出可怕的獠牙,口中似不斷喘氣,惡狠狠地透過面前那個火盆的火光,盯著遠處那一點已經變得不再起眼的暗紅之光所在。

    獸神面色雖然不好看,但神情卻十分平靜,甚至嘴角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道:「你千年修道,不就是想當人麼,我這麼說你,你應當高興才是。」

    那女子聲音沉默了下去,暫時沒有說話,倒是那點暗紅色火光,忽然亮了一亮。

    饕餮似乎立刻警覺起來,口中發出低吼,盯著那點暗紅之光。

    那點火光慢慢動了起來,所去的方向正是向獸神所在的地方,饕餮面目更加猙獰,慢慢站了起來,忽地,旁邊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饕餮的腦袋,饕餮這才慢慢安靜了下去。

    獸神收回手掌,回頭看去,那點火光已經慢悠悠飛到了他的面前,像是一隻眼睛一般,在他身前不遠處定住了,盯著他。

    獸神看著那暗紅火光半晌,忽然笑道:「你我交情不下千年了,雖然說不上什麼生死之交,也算老友了罷。再說我此刻重傷在身,你怎的對我還如此戒備?」

    那暗紅火光閃爍了幾下,忽地發出一聲銳嘯,快速無比地向後退了回去,掠過那個火盆上空的時候,甚至將火盆中的火焰頓時壓了下去,周圍頓時為之一暗,過了片刻才又恢復了正常,而這個時候,那點暗紅之火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那個女子冷淡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道:「我不相信你,就像你的饕餮不相信我。」

    獸神看著前方那片黑暗,忽然大聲笑了出來,「好!好!好!說得好!只是我卻想不明白,你我既然如此沒有互信,你此番卻又為何要助我?」

    那女子聲音淡淡道:「因為我要的東西,如今只有你可以給我了。」

    獸神微笑道:「只是因為這個,這些刻在石壁和地上的難看圖像?」

    他揮了揮手,雖然笑容還在,只是臉上的疲倦似乎又更深了一層。

    火盆中的火焰,忽地高漲,發出噼啪的聲音,竟是憑空比原來的大上了數倍之多,一時間光芒大盛,而周圍溫度,也是迅速變得難以忍受的熾熱。不過無論是獸神還是饕餮,還有那個依然隱身於黑暗陰影中的神秘人物,對這些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火焰燃燒著,在黑暗中緩緩伸展,如漸漸有了生命,就連那火光中的形狀,也開始慢慢伸縮變化,從團狀漸漸變長,慢慢凝成了一隻隱約的龍的形狀。

    黑暗中,凝視著這只漸漸成形的火龍的模樣,那個女子聲音緩緩道:「我記得就是這些難看的圖像,才把你困了無數歲月的罷?」

    獸神微微一笑,火光中,卻已分不出他是苦笑、譏笑,又或是冷笑了……

    因為就在他笑的那個瞬間,火盆上空的那只火龍已然成形,在火焰裡張牙舞爪,猛然抬頭對著黑暗,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咆哮。

    熾烈的熱浪幾乎是在同時如洪濤一般湧起,瞬間向四周撲去,滾滾而來,將一切攔在它面前的東西摧毀。火海過後,熾炎之中,那個火盆周圍地下,逐一亮起了四副圖案,線條粗曠,血紅顏色,畫中乃是四尊各不相同的凶厲猙獰的神像。

    片刻之後,在火盆上方和左右石壁,也依次亮起了四副圖案石刻,同樣也是大致相同的內容。

    這八副石刻圖案,赫然與當日鬼厲在焚香谷玄火壇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八凶玄火法陣!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94
發表於 2007-7-23 02:13 PM|只看該作者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第八章情傷

    詭異的氣息,伴隨著熱浪一波一波在這個空闊的空間中迴盪著,那只火龍張牙舞爪,容貌猙獰,但並沒有繼續膨脹,似乎目前這個樣子已經是它的極限。饒是如此,在那熾炎之下,連堅硬的地表都開始有了龜裂的痕跡,反倒是那個看似破舊古拙的火盆,反而安然無恙。

    火光熊熊,倒映在獸神眼眸之中,彷彿他的雙眼裡也在燃燒。

    火焰的那一頭,那個女子的聲音卻淡淡笑了一聲,道:「你的法力是真的不行了,還是說要故意騙我的?雖然說這法陣並無玄火鑒催動,當初在你復生之時又受到毀壞,但威力也絕不止就這一點。」

    獸神那英俊的臉龐上沒有什麼波動,平靜地道:「你既然如此提防我,我就有些搞不清楚了,為什麼你偏偏又要來救我?」

    那女子聲音哼了一聲,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麼,一來我是為了這古巫族傳下的奇陣,另一個便是我看焚香谷那裝模做樣的雲老頭不順眼。」

    獸神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把那女子的話放在心上,道:「雲易嵐雖然背約,但說來我也並未曾當真相信過他,當日若是我勝了青雲山那一戰,他必定不敢若此。落井下石,豈非正是多數人之所為?」

    那女子道:「只可惜他還是不知道,你與我是不一樣的,是殺不死的。」

    獸神的目光深邃,慢慢凝視著火光背後的那片黑暗,熊熊火焰,卻似乎還是照不進那處地方。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殺不死的呢,若是我現在告訴你,我已經是可以被殺的了,你又會怎麼想?」他盯著黑暗處,嘴角卻似還有淡淡笑容,彷彿帶著幾分挑釁,又似有幾分誘惑一般,緩緩地道。

    那女子突然不說話了,整個山洞裡,似乎只剩下火焰燃燒時的聲音,但不知怎麼,卻似乎比原來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更加的死寂一片。

    也不知過了多久,獸神忽然道:「我們相識到今日,已有多少年了?」

    過了許久,那女子淡淡道:「記不得了,當年我得道之日不久,便誤闖誤撞來到了這裡,說起來,你當初倒是為何對我另眼相看?」

    獸神笑了笑,慢慢低下了頭,臉上疲倦之色彷彿更加濃了,道:「我那時雖然不是人,卻也是受不了寂寞的。」

    那女子又是一陣沉默,彷彿也有些吃驚,過了半晌道:「你今日怎麼看起來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以前你從來不會說這種話的。」

    獸神肩膀顫抖了一下,發出了兩聲劇烈的咳嗽聲,但臉上依然還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在他的眼中,什麼都是不在乎的:「你見過快死的人能和平常一樣嗎?」

    那女子幾乎是立刻接著道:「但你不是人!」

    「你怎知我不是人?」

    ……

    火盆中的火焰,忽地拔高,似火龍無聲的一記咆哮,然後緩緩落下,周圍八幅神秘的凶神圖案也緩緩落了下去,光芒黯淡,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火龍逐漸融入了火焰中,化作了普通的火光,周圍一一暗了下來,只有火盆周圍,還有些光亮。

    「你對自己做了什麼?」那女子許久之後,輕聲問道。

    獸神沒有回答,也沒有說話,他看去彷彿越來越疲倦,慢慢舉起了手。火光中,他的右手手腕上,皮膚彷彿都失去了光澤般灰暗,隱隱的,還有一條暗紅色的氣脈隱藏在手腕肌肉裡面。

    獸神看了那條氣脈片刻,搖了搖頭,輕輕用手在手腕上劃了一下,片刻之後,手腕上緩緩現出了一道口子,然後慢慢溢出了一滴血。

    鮮血!

    紅色的鮮血!

    「怎麼可能……」黑暗中的那個女子似乎太過驚訝,竟連話都說不下去了,半晌之後,她才似回過神來,愕然道:「你……你竟然變成人了!」

    獸神沒有說話,只是微笑,那樣沉默的笑容,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苦笑,還是欣慰的笑。

    「難怪,我心裡一直都在奇怪著,你本是稟天地戾氣所生,本當是不死不滅之所在,怎的會在青雲山頭誅仙劍下,受此大創。原來你竟是不知什麼時候,變做了你向來討厭的人了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子不知道是覺得太過荒誕,又或是難以自制,竟是笑了出來。

    獸神的目光,凝視著自己手腕上那點滴紅色的鮮血,眼中閃爍的卻是難以言語的複雜情感,似歡喜,似悲傷。

    「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人啊……。」他疲倦地微笑著,「我能到這世間,有我神志明識,不也是人之所為麼。」

    那女子一怔,道:「你說什麼?」

    獸神緩緩抬頭,望向那火盆中燃燒的火焰,他的聲音,在這黑暗與光明交替閃爍的地方,彷彿又回到了過往悠悠的歲月裡。

    「我第一次有意識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了,那個時候我甚至還未有身體,只是在恍惚之間,那個女子彷彿注視著我。只是隨著時間流逝,我漸漸成形,終於也知道了原來她是一個人類,是巫族那一代的巫女,名字叫做玲瓏。」

    饕餮在獸神的身旁,低低吼叫了一聲。

    獸神伸過手去,在它的頭上撫摸了兩下,饕餮安靜了下來。那個女子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知道某個塵封在過往歲月中無數時光的秘密,就要為之揭開。

    獸神的眼光中,溫柔慢慢佔據了全部位置,他的眼光,也望向那遙遠的黑暗深處,洞穴的遠方,那裡,或許也有個曾經的靈魂,在靜靜聆聽。

    「是玲瓏以巫法秘術,收化南疆這裡的天地戾氣,並從中提煉精華,造出我來的。」

    獸神淡淡地說著,這個曾經迷惑千萬年的秘密,從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那些巫族所謂的英雄,跟隨著玲瓏一定要將我置於死地,如果知道了我竟是他們所尊敬的娘娘親手創造出來的話,真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心情啊!」

    他微微地笑著,過往的那些殺戮與戾氣,似乎從來也不曾存在過他的身上,此刻他所有的,不過是一份回憶而已了。

    「我曾經問過玲瓏很多次,為何要造我出來,可是她從來都不肯說。但是我後來終於明白了,其實她不過也是為了兩個字而已。」

    那女子忍不住追問道:「什麼?」

    獸神淡淡道:「長生!」

    那女子聲音微訝道:「長生?」

   獸神點了點頭,道:「不錯,你也覺得可笑罷?可是當日,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的。當時的玲瓏,巫法造詣已經是遠遠超過古人,放眼天下,幾乎更無敵手,而巫族之中,所有人更是對她敬畏如神。她無聊之餘,所為之事,便是給自己找另一個目標了。這聽起來倒和如今中土那些修道中人差不多,可是長生之迷,本是天道,她雖然乃是絕世聰慧的女子,卻始終參不破。終於有一點,她想到了非人的法子。」

    「非人……」

    「人之所壽,皆有所限,縱然修道有成,也不過多活個幾百年罷了。但非人之物,卻往往性命更加悠久,而天地造化、陰陽戾氣等等,更是天地開闢以來,恆久不滅者。她既然想到這裡,便悉心鑽研,終於是竟被她於那本無生機之中,生生造出了一個我來。」

    「她當真是了不起……」那個女子幽幽地道。

   「嘿嘿。」獸神淡淡笑了笑,道,「是啊,她當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子。從我來到這世上,第一眼醒來,便看到的是她了。然後不知過了多少的歲月裡,我的世界裡都只有她一個人而已。慢慢的,我開始成形,而因為我本體乃是稟天地戾氣所生的,既然有了神識,自然便開始吸收周圍戾氣,漸漸強大起來。」

    「只是,她卻似乎有些不安了,看著我的眼神,漸漸不再那般親切,當我的力量終於開始可以和她勉強相抗衡的時候,從那一天開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對我笑過。」

    「我那時很疑惑,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力量增長得如此之快,可是對我來說,力量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只是想和她……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你可以告訴她,她不就知道了麼?」那女子忍不住道。

    「我說了,說了很多次,現在想起來,大概和孩子向著母親撒嬌差不多罷。」

    獸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可是又消失了,「但是,她從來也沒有相信過!」

    那個女子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獸神也沉默了,彷彿沉浸在回憶中。

    火焰,還在火盆中燃燒著,在半空中輕輕抖動,似乎也在喘息。

    時光在這黑暗的地方彷彿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

    過往的歲月是凝固了記憶的冰,一點一滴地融化,然後慢慢地消失。

    誰能挽回呢?

    是你還是我?還是我們其實都是,光陰中喘息奔跑的人兒,卻終究追不過時光,漸漸老去,消失在那片陰影之中……

    「終於,有那麼一天,我不再想一直待在只有她的那個屋子裡,我想出去看看。那天,她離開了許久也不曾回來,我破解了她下的禁制,打開了她的屋子的門,走了出來。」

   「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每一個人看到我,都是驚恐大叫,畏懼逃命,不知怎麼,我那個時候開始十分驚慌,隨即惱怒,最後,我覺得心中有股戾氣直衝上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十幾個聞風而來的戰士開始向我撲殺,我一邊招架一邊後退,我不想和他們動手,我很後悔,我只想和我的玲瓏在一起,我只是想出來看一眼而已的……」

    「我拚命地說,拚命地解釋,可是沒有人聽,直到我錯手殺了第一個人……」

    良久的沉默。

    「那個年輕的戰士倒垂在我的手中,慢慢垂下了頭,身體裡流出了鮮紅的血。

   我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然後他們更加兇猛地衝來,在他們的喝罵聲中,我分明聽到遠處還有哭喊聲,是那個戰士的親人在哭泣罷!我不知道,但是從我第一眼看到鮮血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發生了變化了,那種殺戮一般的慾望就像瘋了一樣纏繞著我,我不想殺人,可是我控制不了,於是我動手了,我殺人了。」

    「我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獸神低下了頭,但是他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站在血泊中,不知道站了多久,慢慢清醒過來,然後,我看到遠處,在無數人的簇擁下,玲瓏回來了。她看著我,眼也不眨地死死看著我,臉色蒼白得無以復加,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害怕,我覺得我好像真的錯了,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什麼了……」

    「然後,玲瓏動手了,她親自向我動手了,我不肯還手,我希望向她解釋,我想對她說,以後我再也不敢出來了,我只要呆在那個屋子裡,從此以後只要陪伴著她一個人就好了,我就心滿意足了。這樣的話,我說了無數遍,可是,她一次都沒聽進去。」

   「她的巫法不是那些普通戰士可以比得上的,很快我的身體就被打得千瘡百孔,可是,這些傷口每受傷一次,它就會自己吸食周圍的戾氣康復,甚至連我自己都感覺得到,玲瓏每打我一次,我的力量反而增長地更快一分。最後,玲瓏她也發現了這一點,她的臉色好似死灰,彷彿絕望了一般。」

   獸神還是在微笑著,回憶著,只是臉上,終究是多了幾分痛楚:「我慢慢開始感覺到,玲瓏她是真的恨我,她發狂一般地用各種巫法對付我,我的身體雖然不死不滅,但是我的心真的很難受,所以到了後來,我自己跑走了。而在逃跑的途中,所有遇上的人都被我嚇壞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當時的樣子,在那些普通人眼中,真的是很嚇人。」

    他輕輕拍了拍趴在他身邊的惡獸饕餮,道:「我當時的樣子,可是比它還要難看多了。」

    「離開了玲瓏,我逃進了十萬大山,不久之後,我發現這個洞穴,便在這裡暫時住了下來。可是我想回去的,我全心全意,其實只是想和玲瓏在一起。於是我終於還是回去了,可是迎接我的,便是這個法陣。」

    火盆中的火焰,發出噼啪的聲音,似乎在回應著獸神的話。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能有如此可怖的力量,玲瓏用玄火鑒之力,布下八凶玄火法陣,召出了八荒火龍,在那焚盡天地萬物的熾焰之下,縱然我是不死不滅之體,竟也被燒得元氣大傷,形體盡毀。」

    「我拚命告訴玲瓏,我不想做什麼其他事,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可是她好像一點都聽不進去,就想將我燒死。最後,我落荒而逃,逃回了這個山洞。我不知道為什麼,玲瓏她要這麼對我,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是想和她在一起的。」

    「回到這裡之後,借助十萬大山這裡獨有的天地凶戾之氣,我恢復得很快,就在我打算再悄悄去找她的時候,她竟然已經追了過來。她帶著七個所謂的勇士,追到了這個古洞,她親自進來,找到了我。」

   「我不意外,因為我本來就是她創造出來的,若說天下有人能對付我,瞭解我,除了她還有誰呢?可是我真的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對她說了那麼多的話,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聽呢。但是這一次,玲瓏她竟然回答我了,她說:其實一切都是她的錯,造出我這樣一個怪物,更是她大錯特錯。因為我乃是天地戾氣所生,天生有殺戮之機,若容我活在這世上,只怕世間蒼生都會慘遭劫難。」

    「我拚命對她解釋,說我不會的,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想。

    可是她只是淒涼地苦笑了一下,說她是相信我的,其實她何嘗不是願意和我在一起,可是,可是……若是她死了之後呢?」

    古洞之中,幽幽遠方,彷彿有人在黑暗中歎息著,為了千萬年前的那一幕,卻不知當年落下的淚珠,可還有人記得麼?

   「我呆住了,心裡一片空白,我知道自己是不死不滅的,可是我從來沒想過,玲瓏她是會死的。我到現在還記得那麼清楚,玲瓏她蒼白的笑容裡,卻有淚珠掉了下來。然後,她再一次發動了八凶玄火法陣,將我困在其中,將我本體再一次焚燬,可是我化作的那股戾氣精華,她終究是滅不了的。」

    「法陣過後,她也已經元氣大傷了,但是我是她造出來的,在火焰之中,我還是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一次,她什麼都沒說。」

    「她將法陣布在這古洞之中,禁制著我,日夜焚燒,只要我戾氣稍微回復,這熾炎便會將那點戾氣焚燬。末了,她怔怔望著我,突然問我還有什麼心願?」

    獸神低低笑了一聲,道:「心願,我能有什麼心願呢?我全部的心願只不過是想和她在一起。於是我問她,我為什麼不能和她在一起?玲瓏她低著頭,慢慢地說,因為我不是人,甚至不是生靈,注定了我們不能在一起。」

    「我便在那熊熊火焰中,對著她,大聲說:那你,就讓我做人罷!」

    他的聲調忽然高亢,猛抬頭,向著洞穴的穹頂,大聲呼喊。

    「讓我做人罷!……」

    「轟隆……」,四壁齊震,亂石紛紛落下,聲若擂鼓,震耳欲聾。

    飛塵之中,獸神慢慢低下了頭。

    「後來,怎麼樣了?」那黑暗中的女子聲音道。

    「……她好像呆住了,良久過去,一動也不動。我忍受著烈焰焚身之苦,萬念俱灰。可是,她卻突然站了起來,停下了法陣,走到我的身邊。我木然看著她,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她低低地,對我說:是她對不起我。然後,她……」說到這裡,獸神的聲音不知為什麼,突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她開始念頌一個冗長的巫法秘咒,慢慢拔出了刀子,然後開始……一刀一刀向自己割去……」

    「什麼?」黑暗中的女子驚呼了一聲。

    「我也呆住了,不,是嚇傻了,真的是傻了,不知道她究竟在幹什麼。慢慢地,玲瓏用她自己的血肉,甚至還有自己的白骨,在地上搭建了一副身軀骨架出來,然後,她將我放在這骨架之上,隨著她的咒語越來越急,我漸漸融入了這副身軀,就連意識,也開始慢慢模糊了。」

    「我聽見她聲音越來越低,可是還是在對我說著:這是她最後能為我做的事了,日後只要有人找到五枚聖器,放置在這骨架之中,我便能死而復生,但是復生之後,我雖然妖力還在,身軀卻已經是個人了,既然是人,便不再是不死不滅之體。」

    「她說她一心追求長生,冒犯天道,造出了我這樣一個怪物,卻發生了不倫之情,更是錯上加錯;又因為我,她害死了無數性命,更加令天下蒼生浩劫重重。

    而她親手害我,卻又是……說到這裡,她什麼都沒有再說了,我的意識也漸漸要消失了,恍惚中,只聽到她最後說了一句,」

    「我會一直陪你的……」

    「這句話,我一直都不明白的。」

    「直到我,千萬年後,死而復生,重新站在了古洞洞口。」

    「那一尊,被風霜雨雪吹打、日曬月寒磨礪卻依舊深深凝望著這古洞深處的人像。」

    「我抱著她。」

    「我明白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如果發覺自己無法使用一些功能或出現問題,請按重新整理一次,並待所有網頁內容完全載入後5秒才進行操作。

使用道具檢舉

帖子
1560
積分
-2 點
潛水值
33434 米
195
發表於 2007-7-23 02:14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第九章黑蝠

    黑暗的洞穴裡,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一點幽幽的青色光亮,從前方閃爍而出。光芒之後,出現的是鬼厲和金瓶兒的身影。

    兩個人,已經進入鎮魔古洞很深的地方了,然而這個詭異的洞穴卻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陰暗潮濕的道路彎彎曲曲,彷彿永無止境地向前延伸著。噬魂棒上的光亮,只能照見身前最多六尺遠的地方,而周圍更遠處,都是那片寂靜的深沉黑暗。

    那其中,彷彿還有神秘的眼眸,正凝視著這兩個闖入者。

    金瓶兒走在鬼厲身後不遠處,不知怎麼,她慢慢感覺到自己竟然開始有些緊張。這條路的盡頭,誰也不知道到底在什麼地方,又會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等待著他們。

    就算是此刻讓她看見了兇惡的妖獸,只怕也不能動搖她的心志,然而,這片虛無的黑暗,卻反而讓她開始煩躁。

    鬼厲的腳步,忽然停下了。

    金瓶兒心頭一跳,險些撞到他的後背,連忙止住了身子,同時全身戒備,暗中向四下查探,壓低了聲音道:「怎麼,你發現什麼了麼?」

    鬼厲轉過頭來看著她,幽幽青光之下,金瓶兒的肌膚看去顯得有些妖異之美,他沉默了片刻,道:「你的呼吸聲有些亂了。」

    金瓶兒怔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隨即慢慢挺直了身子,冷哼了一聲。

    鬼厲看了看她,沒有多說什麼,又轉過身子繼續緩步前行,走了幾步之後,他聽到背後的那個女子深深呼吸了一下,片刻之後,她再度跟了上來,而身子呼吸,卻都已經是回復平靜。

    從背後看去,那個男人的背影倒映在金瓶兒的眼中,厚實、穩重,不知怎麼,金瓶兒竟發現了自己有些安心的感覺,只是在他的肩頭之上,那隻猴子此刻縮著腦袋,顯得不大有精神,只有那長長的尾巴垂了下來,隨著鬼厲前進的步伐來回搖晃著。

    從鬼厲手中噬魂上散發出來的青光,在黑暗中,顯得特別的柔和,噬血珠曾經擁有的殺意妖力,此刻竟彷彿都消失了一樣。

    光線在石壁上掃射而過,亮了、又慢慢重歸於黑暗,金瓶兒默默看著周圍。

    進入鎮魔古洞之後,這裡特有的陰風寒冷刺骨,幾乎可以將人的血都吹得結成冰塊。但在他們越來越深入這個古洞之後,陰風非但沒有更大,反而漸漸弱了下去。

    而此刻他們處身的所在,幾乎已經感覺不到風力的存在了,只是沒有了這風聲,周圍便是一片死寂,看著周圍被光亮照射到的地方,金瓶兒眉頭越皺越緊。

    剛進這個古洞的時候,金瓶兒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石壁,但是在深入之後,金瓶兒卻發現,這個傳說中的鎮魔古洞深處,竟然有著越來越多人為砌造的痕跡。

    周圍的石壁上,雖然年月深久,但平整的樣子並非是天然可以形成的,甚至於他們腳下的道路,雖然曲折多彎,卻也是少有起伏,一路前行,竟是全無意料之中的艱難。

    而這個洞穴之中,也絲毫沒有那種妖魔所在的腥臭之氣,地上更不見有恐怖的人獸骷髏,這個鎮魔古洞,竟似乎只是一個乾淨而寂靜的地方,哪裡似一個天下第一魔頭的居所了。

    就這樣,他們轉過了又一個彎。

    那黑暗突然濃郁,如無形之牆,瞬間橫在眼前,噬魂所發出的光亮,竟是在他們二人轉身的那個瞬間,被前方無形的反彈了回來,幾乎是在同時,鬼厲與金瓶兒身子頓住,隨即向後快捷無比地飄了出去。

    「轟隆!」

    一聲悶響,適才他們所立身之地,炸開了兩個大洞,破碎的石塊胡亂飛舞著,打得周圍石壁砰砰作響。

    那黑暗怒吼一聲,排山倒海一般衝過拐角,迎面撲來。鬼厲與金瓶兒直到此刻仍然看不出其中是什麼怪物妖孽,金瓶兒臉色微微發白,身形微動,已是閃在了一丈地之遠的後方。

    在那勁風之中,忽然間青光大盛,鬼厲整個身影被青色光環籠罩,站在那看似無邊無際的黑暗下方,冷冷注視著那幕黑牆,就連他肩頭的猴子小灰,三隻眼睛也同時亮了起來,閃現出淡淡的金色。

    那黑幕當頭罩下,風聲強勁,連地上剛剛散落的石塊竟然也再度被激射而飛,但就在這片黑暗之中,鬼厲身影竟是巍然不動,青光不黯反強,從他右手邊處強光爆起,瞬息之間,他的手掌已伸了出去,插進了黑暗之中。

    原本縈繞在鬼厲右手邊緣的強烈青光,在他插入黑暗的那一刻,突然不見了,似乎被什麼物體所遮擋,但片刻之後,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片黑幕之中竟是發出「咄咄」之聲,片刻後被硬生生扯開了七個口子,從中透出耀眼的青色光芒來。

    「吼……」一聲痛苦的咆哮,頓時從前方爆發而出,如山的黑幕忽而散開,依然還是漆黑的一片,但是在黑暗深處,露出了兩個碩大的紅色眼睛。

   噬魂魔棒在鬼厲手中散發出越來越強的光芒,借助著這光影,鬼厲與站在後面的金瓶兒都看的清楚了,原來守衛在此處的,竟是一隻極大的黑色蝙蝠,通體漆黑,只有兩隻眼睛呈現血紅顏色,剛才想必是巨大的身軀和蝠翼擋住了眼睛,才一時無法看清這妖物的真身,不過只怕這等妖物平時的攻擊便是如此,在黑暗中突然襲擊,的確令人容易驚惶失措,不知如何對付。

    此刻那只黑色妖蝠的蝠翼之上,被鬼厲破開了七個傷口,詭異的淡藍色血液灑在身軀之上,顯然受創不輕。但此等妖物從來不是膽怯之物,反而陷入了狂怒之中,張開巨口怒吼一聲,蝠翼張開,雖然有些不穩,但黑暗再度興盛,飛掠了過來。

    鬼厲眼中寒光閃動,噬魂魔棒頂端的噬血珠妖光同時亮起,眼看那妖蝠就要撲到,忽然間只聽的鬼厲肩頭「吱吱」一聲呼嘯,灰影閃過,竟是小灰從他肩膀上跳了出去,向那只比猴子身軀大上無數倍的妖物衝去。

    鬼厲眉頭一皺,連站在後面的金瓶兒也怔了一下,一眼看去,那兩隻橫掠在半空中的動物外形差別實在太大了。

    不料就在金瓶兒如此想甚至還微微有些替那隻猴子擔心的時候,只見青色光芒之中,小灰的身形竟然在不斷變大,不過是短短時間,它已經由一隻不到三尺的灰色小猴,變成了一隻幾乎塞滿整個洞穴空間、狂怒尖嘯,三眼血紅的三眼靈猴。

    兩隻巨獸在半空中,轟然對撞。

    周圍石壁似乎承受不了這樣巨大的撞擊,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金瓶兒甚至覺得腳下的地面都開始搖晃。倒是站在前方兩隻巨獸不遠處的鬼厲,臉色慢慢回復了平靜,嘴角還似有一絲淡淡的笑意,全然不把周圍落石如雨、殺氣騰騰放在眼中。

    巨大黑色妖蝠顯然也被這突然出現的巨猿嚇了一跳,但仍然凶悍地撲了過來,只是灰色巨影掠過,小灰敏捷至極地從妖蝠雙爪間閃了進去,兩隻巨大的手掌向前一抓,抓住了妖蝠靠近身子的兩翼根部。

    妖蝠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尖嘯,彷彿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但是它面前那三隻紅色的眼睛卻比它更是恐怖,尖利的獠牙在黑暗中閃現而過,隨後仰天長嘯。

    那嘯聲如洪濤,在這個洞穴之中轟然而去,勢不可擋,彷彿在對著這世間萬物,桀驁不遜地挑釁!

    那黑色與青光的閃爍下,凶殘與憤怒的交替間,巨猿狂嘯之中,巨大的手臂揮舞著,如妖魔狂笑而舞!

    「嘶!」

    藍色的血液瞬間飛濺,巨大的黑色妖蝠,被三眼靈猴硬生生扯成兩半,扔出老遠。

    遠方,那長嘯回聲,依然層層迴盪,源源不絕。

    一怒之威,乃至於斯!

    巨猿慢慢轉過身來,低頭看去,那個男子還站在原地,看著它。

    它眼中的血紅光芒慢慢消失,忽然間,它伸出手抓了抓腦袋,咧嘴一笑,身子迅速地縮小,很快回復到了原來的大小,變成了小灰的模樣。

    它蹲在地上,轉過頭,看著主人,右手不時摸著腦袋,身後長長的尾巴輕輕搖晃著。鬼厲看著小灰,眼中慢慢有了溫和的笑容,只有對著這隻猴子,他才能這般全心全意的微笑罷。

    他微笑著,伸出手。

    小灰「吱吱吱吱」叫了幾聲,雙腳一彈,三下兩下又躥上了鬼厲的肩頭,趴了下來,咧著嘴笑個不停,很是高興的樣子。

    鬼厲想了想,又伸手將猴子小灰提了起來,雙手抱住,將它提到自己身前,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看,灰毛猴子三隻眼睛一起眨動,不知道鬼厲要幹什麼。

    金瓶兒此時也慢慢走上前來,站在一旁,看著鬼厲,臉上若有所思,也不知心裡想著什麼。

    鬼厲看了小灰片刻,點了點頭,將它放回自己肩頭,然後摸了摸它的腦袋,忽然微笑道:「出去以後,我給你買酒喝!」

    金瓶兒正自出神沉思,冷不丁這句話入耳,一時竟沒反應過來,愕然張口,腦海中有那麼片刻空白。相反的,那猴子怔了一下,隨即大喜雀躍,「吱吱吱吱」

    笑個不停,在鬼厲肩頭張牙舞爪跳來跳去,片刻之後,似忽然醒悟,一把將身上背了許久但早已空癟的那個大酒袋摘了下來,看也不看,使勁向地下一扔,發出「啪」的一聲響,塵土飛了老高。

    鬼厲微微一笑,向前走去,漸漸融入黑暗之中,但是青色光芒之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那麼鮮明,還有那只灰毛猴子歡喜的身影,也和他是那般的融洽,彷彿就是一體模樣,不能分開。

    金瓶兒慢慢走上幾步,看著那一人一猴的身影,不禁有種為之一寒的感覺。

    只是不知不覺之間,周圍失去了鬼厲噬魂青光的照耀,漸漸黑了下來,金瓶兒反應過來,右手一伸,紫芒亮起,重新照亮了周圍。

    她定了定神,剛想著加快腳步,追上鬼厲,忽然間只見前頭黑暗中一個黑影晃動了一下,竟是向她躥了過來。

    金瓶兒一驚,急忙凝神戒備,不料那身影躥到近處,紫芒照耀之下,竟然是猴子小灰。

    金瓶兒皺了皺眉,但心裡還是鬆了口氣,只不知道這只和它主人一樣古怪之極卻也厲害之極的猴子,突然跑回來有什麼事情。

    小灰幾下跳到金瓶兒身前,向周圍看了看,忽然面上出現惱怒神色,對著金瓶兒大聲叫喚咆哮起來。金瓶兒一怔,攤開雙手,訝道:「你做什麼?」

    小灰三隻眼睛一起瞪著金瓶兒,金瓶兒本是絕色美人,但顯然這美色對猴子毫無效果,小灰一臉沒好氣的樣子,憤憤然一指腳下,金瓶兒看了下去,「啊」

    了一聲,退了一步,卻是自己正好踩在剛才小灰丟掉的那個大酒袋上。

    小灰忿忿不平,將那個酒袋又揀了起來,用手拍了拍塵土,居然又將這大酒袋重新掛在了身上,金瓶兒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嗔道:「喂,死猴子,那可是你自己扔掉的,你對我這麼凶做什麼?」

    小灰對著金瓶兒「吱吱」怪叫兩聲,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隨後「嗖」的一下倒躥了回去,轉眼消失在了前方黑暗中,顯然是追鬼厲去了。

    金瓶兒怔了片刻,終究是苦笑搖頭,跟了上去。

    鎮魔古洞深處,火盆中的火焰仍然在寂寞地燃燒著。塵封的往事彷彿還在這寂靜的洞穴裡輕輕迴盪,獸神與那個黑暗中的神秘女子都沒有說話,他們都沉默著,似乎都還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就連一旁的饕餮,也有些倦意般趴在地上,似乎是睡著了。

    但就是在這片寂靜之中,突然,饕餮似被什麼驚動,猛然從自己雙爪之間抬起頭來,巨大的銅鈴巨眼瞪向遠方出口方向,口中發出刺耳的咆哮聲,帶著一絲不安。

    獸神慢慢睜開了眼睛,微微皺眉,而黑暗裡,似乎那個女子也「咦」了一聲。

    那一聲隱約的長嘯,雖然已經變得有些微弱,但仍然從遠方如桀驁狂野的野獸衝來,肆無忌憚地打破了這片沉默,轟然而至。

    「有人來了。」獸神淡淡地道。

    那黑暗中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竟然有人能夠找到這裡,只怕多半是雲易嵐那個老頭叫人過來送死,順便摸摸你的底罷。」

   獸神臉上看去似乎還是那般的疲倦,還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道:「隨便了,我也懶得去管,不過這些人竟然能夠進入洞穴這麼深了嗎,聽那聲音,似乎已經過了黑蝠所在之地。不過能進這洞穴,多半也能對付黑蝠了,只是洞口還有一個黑虎凶靈,他們居然能夠不聲不響地進來,黑虎也沒有什麼動靜,卻是不簡單了。」

    那黑暗中的女子聲音忽然道:「你既然已不再是不死不滅之軀,那以你現在所受重傷,可以對付這些實力未明的敵手嗎?」

    獸神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不過我不擔心。」

    那女子道:「為什麼?」

    獸神微笑道:「有你在,我還怕什麼?」

    那女子聲音沉默了一會,冷笑道:「你死不死關我什麼事,你可不要以為我幫了你一次,這一次就一定還會幫你。似你這等妖法道行,雖然和我有些交情,但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翻臉我也難說,還不如你早死早好了!」

    獸神咳嗽了兩聲,面上似乎還有些痛楚,但嘴角的笑意倒絲毫不減,只是看著暗處,道:「我遲早會死的,你放心就是。不過在那之前,你不是還要參悟這巫族傳下的八凶玄火法陣麼?我若死了,你豈非全盤落空?」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法陣就在此處,我還怕你做甚?」

    獸神笑道:「世間流傳至今的八凶玄火法陣陣圖,只有此處和焚香谷玄火壇。

    焚香谷陣圖已經損毀,便只剩這裡了。你仍未參悟其中陣法奧秘,便只有我能夠發動法陣供你參悟,若你有玄火鑒在手,自然也能啟動法陣,可惜你沒有啊。」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面上閃過一絲淡淡惆悵,道,「你現在也是知道的了,這法陣乃是玲瓏當年為了禁制於我才設下的,我若死了,這法陣也將灰飛煙滅,如此以來,你豈非什麼也得不到?」

    那女子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算你狠。這些人我來對付好了。」

    獸神慢慢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狠,是你自己有了牽掛,才如此受制於人。

    不過……」他緩緩抬眼,看向那黑暗深處,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為了誰,一定要冒險和我在一起,參悟這個法陣的呢?」

    沒有回答,周圍一片寂靜,似乎就在剛才那個瞬間,黑暗中那個神秘的女子已經走得遠了。火盆裡的火焰還在燃燒著,倒映在獸神眼中。

    饕餮慢慢站了起來,不斷發出低吼,顯得十分不安,獸神默默看著前方虛無的黑暗,沉默著……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使用道具檢舉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Powered by Discuz!

© Comsenz Inc.

重要聲明:本討論區是以即時上載留言的方式運作,對所有留言的真實性、完整性及立場等,不負任何法律責任。而一切留言之言論只代表留言者個人意見,並非本網站之立場,用戶不應信賴內容,並應自行判斷內容之真實性。於有關情形下,用戶應尋求專業意見(如涉及醫療、法律或投資等問題)。 由於本討論區受到「即時上載留言」運作方式所規限,故不能完全監察所有留言,若讀者發現有留言出現問題,請聯絡我們。有權刪除任何留言及拒絕任何人士上載留言,同時亦有不刪除留言的權利。切勿上傳和撰寫 侵犯版權(未經授權)、粗言穢語、誹謗、渲染色情暴力或人身攻擊的言論,敬請自律。本網站保留一切法律權利。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