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暮寒公子 -【論抽卡,我從來沒輸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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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3:53 PM

卷三 鶴鳴山 第九十章 小道消息

  葉爭流摸了摸那塊光滑的石頭。掌心摩挲過潔白的理石,帶來的觸感十分細膩溫涼,和曾經在滄海城城主府裡體驗過的那一塊有所不同。

  換而言之,滄海城的那塊測靈石,和眼下鶴鳴山的這一塊,大約不是同一種材質。

  有一個問題,葉爭流第一次使用測靈石的時候就已經很好奇了。

  「我以前也見過測靈石,那塊和這塊一樣,都是通體整齊,毫髮無損。」

  搞得葉爭流以為用測靈石有什麼潛規則,比如不能使用攻擊力強的技能,一旦把測靈石刮壞,就得原價賠償一樣。

  但是後來再想想,葉爭流又覺得不對。

  有些卡者天生就只有攻擊性的卡牌,難道他們這輩子就不用測靈石了不成?

  可若是每天都受到極其強勁的攻擊,這些測靈石又是怎麼保存得如此完好?是它們的材質格外剛硬,足以抵擋一切攻擊,還是測靈石本身會自動復原,讓葉爭流看不出它受過攻擊的痕跡?

  聽到這個問題,破軍張口欲答,想了想,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饒有興趣地遞給葉爭流一個鼓勵的眼神:「你既然這麼好奇,不如只用少許卡力,自己來試試看?」

  葉爭流看他的神色彷彿憋著壞,當即拒絕道:「那還是算了——我看方才你用的技能也不是攻擊性的,是不是使用測靈石的時候,當真有什麼心照不宣的條文?」

  「哈哈哈你可真是想多了,我使用這個技能,是因為我只有這一個技能。」破軍笑著連連擺手。

  「我的卡牌名為自然之聲,技能名恰巧與卡牌名重復,也叫自然之聲——我能聽到它們的聲音,也能控制它們幫我做一些事情。但是請大樹落些葉子也就罷了,我總不能讓它們連根拔起,就為了驗證自己技能的攻擊性?」

  說到這裡,這個一直笑得陽光燦爛的少年,頓時收斂神色,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我既然能聽到它們的聲音,就不能為了一己私欲讓它們因我而死。我聽古人說,『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料想便是一樣的道理。」

  他這一番話說得極合情理,葉爭流聽了不由在心裡暗暗點頭。

  不過,也正是破軍的這一席話,讓葉爭流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你只有一張卡牌?」

  可破軍的卡力深厚得如此濃鬱。要知道,即使是葉爭流,也不過能讓城主府裡的那塊測靈石變成純正的大紅色而已。

  這種情況豈不是說明……

  「莫非,你是『獨卡』卡者不成?」

  破軍聞言又驚又喜,十分意外:「呀,不愧是解城主座下高足,你竟連這個也知道。」

  他隨口笑著同葉爭流抱怨,語調卻更近似於撒嬌。

  「那些男人一聽說我只有一張卡,便覺得我過於廢物。他們看不上我卡牌稀少,我倒也看不上他們見識微薄……果然還是姑娘家通情達理,越美的女子,就越能說得上話。」

  他這話說的,讓葉爭流簡直不知道怎麼接。

  若是破軍再來兩句「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女兒是水做的骨肉」,就非常地有賈寶玉內味兒了。

  破軍頓了一頓,才回答了那個關於測靈石的問題:「攻擊測靈石本來無妨,石頭會吸收大部分攻擊作為能量,再反彈出一小部分無法消化的攻擊。

  「所以在使用攻擊技能的時候,需要找好角度,不然大咧咧地直接測試,反而會被自己的技能反彈打中,那就貽笑大方了。」

  這也是為什麼破軍剛剛在攛掇葉爭流試試的時候,還要特意強調一句「少許卡力」。

  因為早些年測靈石剛剛出世的時候,真的有人橫眉楞眼地抬了個手,隨即便被自己反彈回的技能削禿了頭頂的黑髮。

  從理論上講,若是使用測靈石的卡者足夠強悍,他甚至可能被自己攻擊的反彈立斃當場。

  不過,強大到這種地步的卡者,往往都有幾手保命功夫,所以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搞出過這種烏龍。

  說完這個,破軍又拉著葉爭流,躍躍欲試道:「我看這塊測靈石有運氣,讓我今日有幸得見天香公主。你不如也來試試,沒準能沾上幾分運道。」

  葉爭流想了想自己晚上打算做的事,頓時覺得,自己還是見不著天香公主為好。

  她當即縮回被破軍扯著的袖子,藉口解鳳惜馬上走遠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

  在追趕解鳳惜和白露背影的時候,葉爭流心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如果她是大紅色,破軍是紫紅色,那解鳳惜和應鸞星這樣的人物,卡力會在測靈石上顯示出什麼顏色?

  他們的卡力,會不會讓紫色都濃鬱得變成一片墨黑?

  關於這個疑問,葉爭流後來從向烽那裡得到了答案。

  據說,在解鳳惜全盛之時,只是隨手朝測靈石拋去一股輕煙,測靈石便應聲而裂。

  ————————————

  當天下午的時候,葉爭流的煉器系統有了動靜。

  她點進系統界面看了一眼,三口大鼎裡,有兩口都冒著煉製時特有的火光,只有一口才是空的。

  其中一口大鼎煉製的是殺戮之神的詛咒。紫色火焰從燃起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穩定在這個顏色,甚至連亮度都沒有變過。

  而另一口煉器爐裡,煉製的則是那個經歷坎坷的香囊。

  就是那個由白露送給葉爭流,葉爭流拿它裝了裴松泉頭髮,然後又連頭髮帶袋子地送給解鳳惜,最後再由白露費心找出來,重新還給葉爭流的香囊。

  好傢伙,小小一個香囊來回傳遞的復雜過程,簡直堪稱當代大三角黑奴貿易。

  系統對這個香囊的標注是:一個普通的香囊,縫線裡甚至還帶著些許的催眠藥渣。但因為曾經盛放過特殊的頭髮,所以性質發生了輕微的變化。

  和殺戮之神的詛咒不同,煉器系統建議葉爭流煉製這個香囊。

  它給出的評價為:建議煉製,最終獲得的東西,或許可能為你的生活帶來驚喜。

  ……實不相瞞,經過「蛋無虛發」煉器事件後,葉爭流對於「驚喜」這兩個字,只能下意識地聯想到一台成熟老辣的碎蛋機。

  最左邊的黃銅大鼎裡,紫色的火焰猶未止息,顯然還在繼續煉製著殺戮之神的詛咒,不知道最後能煉出個什麼東西。

  倒是中間的煉器爐中,那個被煆煉了一天一夜的香囊,終於結束了它水深火熱的旅程。

  自從覺醒了煉器系統後,葉爭流覺得,自己立刻通曉了一萬零一種變廢為寶小妙招。

  香囊煉制的成功率為50%,葉爭流私下裡猜測,這或許是因為裴松泉頭髮的特殊性。

  又或許,倘若當時解鳳惜沒能把頭髮吃得那麼乾淨,留下一根頭髮在香囊裡,而不是單憑氣息熏陶,這一爐的成功率或許還能更高些。

  眼下對香囊的煉製已經完畢,成功失敗就全在開爐的這一瞬間。在點擊「查看」按鈕的時候,葉爭流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爐蓋緩緩開啟,從內膛裡放射出來的光芒是……

  金光!

  盡管只有50%的成功率,但這一爐還是煉製成功了!

  葉爭流緩緩吐出一口氣,她睜大眼睛往光芒深處看去,想要早一秒辨清這一次煉製出來的東西。

  淡金色的光芒溫柔而又不刺眼,就像是附著在裴松泉白髮上的微光一般。那月華似的光點漸漸消散,終於露出了被葉爭流期盼多時的物品真容。

  那個東西由上下兩片水紅色的半圓組成,內裡拱著一顆顆流水針法繡成的白色珠貝,最裡面還環繞著一小圈淡淡的粉。

  此物的形狀十分常見,怎麼看怎麼像……

  見鬼了,這不是像,這是乾脆就是一張嘴吧!

  煉器爐居然用香囊,給葉爭流煉出了一個有點卡通的嘴巴來?

  葉爭流:「……」

  一時之間,葉爭流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默不作聲地打開了這張嘴巴附註的物品介紹,自行查看。

  她心中暗暗想道:介紹裡最好真的能給她一些驚喜,不然今天這一爐恐怕很難收場。

  【名稱:小道消息

   級別:脫凡

   作用:輕輕捏一下嘴巴,命令它「對我說話」,小道消息會告訴您一條應知的真理。

   附加效果:都能說話了,難道還不算奇特的效果?

   注意事項: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不要試圖挑戰系統的忠告。

   武器附語:雖然本物品告訴您的全都是真理,但正如它的名字一樣,這只是一些小道消息。判斷還以官方公示為準,請不要與它太過較真哦。】

  葉爭流謹慎地看了看這張躺在自己掌心裡的卡通嘴巴。

  鑑於它的級別,還有採用的材料,葉爭流覺得,這東西總該有點用吧。

  試探性地捏了嘴巴一下,葉爭流用的力氣不大。

  下一秒鐘,棉布縫成的嘴唇便一張一合,牙牙學語般吐出了今日的小道消息。

  它聲音不大不小,聽起來還有些稚嫩。若是在別的時候見到,葉爭流沒準會以為它很可愛。

  但在聽清這張嘴巴裡說出的內容後……這就是惡魔低語,它再可愛也沒有用了!

  嘴巴是這樣說的。

  「天下有歐氣一石,諸位卡者獨佔八斗,餘下眾人再分六斗,剩下葉爭流倒欠兩斗,還有兩斗的借條在路上。」

  葉爭流:「……」

  葉爭流怒氣沖沖地把這個嘴巴團吧團吧塞進了袖袋裡,心想我可去你的吧!

  這玩意兒好歹長了一張嘴,難道就是為了叭叭叭地說出這等非人之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4:06 PM

卷三 鶴鳴山 第九十一章 同床異夢

  寒夜如潮,天空中一輪孤月,幽幽地灑下一片淒清的光。

  鶴鳴山上,鬧過洞房的賓客遠去,侍女們手腳麻利地打掃好了地上散落的紅棗、花生還有瓜子。

  水紅色的合巹酒壺擺放在貼了喜字的圓桌上,被佈置得富麗堂皇的新房,點亮著數十根龍鳳喜燭,將整間屋子都映照得如白晝一般。

  至於大幅懸掛的紅綢、牆上黏貼的童子抱鯉畫,乃至於大大小小的紙剪喜字,在整間新房裡遍佈大小各處,從每個角度極力地彰顯出新婚的喜氣來。

  從任何人的角度看來,這一對夫妻才剛剛成親,郎才女貌,如此的相配相愛。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兩人想必都會珍惜這個難得的夜晚。

  在賓客們紛紛識趣離開後,依照常理,今日大禮方成的夫妻二人早該被翻紅浪,只惹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然而,若是旁人此時有緣得窺洞房裡此時的場景,想必會驚愕地張大眼睛。

  因為,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婦之間,竟然默然湧動著一股奇異的氣氛,渾然不似他們想像中一樣纏綿恩愛,也並未沾染上讓大家心照不宣的某種色彩。

  這兩人一坐一站,足足相隔三步之遠。

  並不像普通人家成親那樣,新娘坐在床上,新郎站在對面。屋裡的兩人正好相反。

  此時此刻,韓峻正坐在圓桌旁的紅木高背椅裡,而天香公主則站在梳妝台前,一根一根地開始卸下自己頭髮上的種種綴飾。

  她動作優雅緩慢,目光卻片刻不離地透過銅鏡,時時刻刻也不離開韓峻的輪廓。

  韓峻笑了一聲,走上前去意欲替天香公主除釵,卻被公主一扭身躲開。

  當面被這樣拒絕,這男人竟然也不惱,只是笑了一笑,湊近趙玉濃的耳邊,輕聲道:「公主……」

  天香公主手裡的動作停了停,似嗔似怪地斜睨了韓峻一眼,聲音仍是嬌嬌的。

  「不要動手動腳。你先前答應我的事呢?」

  韓峻聞言大笑出聲,眼裡似有不屑之意,卻不是對著天香公主。

  「哈哈哈哈,公主想見,這又有何難?區區一個雲渺之……」

  說到此處,韓峻猛然壓低了聲音,雙眼裡爆出兩團精光:「不過,公主從前答應我的東西……」

  「我自然也是帶了。」天香公主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眼波流轉,「瞧你的語氣,難道本宮還會說謊不成?不瞞你說,換骨的靈器,如今正貼身放在我身上,可我若不點頭,碰也不許你碰一下。」

  這番話又是跋扈,又是刁蠻。可配上玉濃公主那國色天香的美貌,由她輕啟檀口親自說出,竟然也令人聽了只覺理所當然。

  韓峻眼神迷離,看起來連骨頭都酥了半邊。他不住喃喃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當下,他也不多聒噪,徑直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前,按照特殊的手法敲叩九次,然後挪動了一隻細頸的瓷瓶。

  下一刻,機簧聲音在底下轆轆響起,兩步遠外,一塊青石磨磚豁然洞開,露出底下修建好的層層階梯。

  一陣淡淡的白汽就從那個洞口升出,飄逸在溫暖的新房裡。韓峻見此柔聲道:「公主披件衣服吧,下面冷得很。」

  天香公主輕蹙眉眉看著那個洞口,彷彿很是嫌惡。過了片刻,她扯了扯身上的喜服,嬌聲道:「我去換件衣服。」

  過了半柱香的工夫,天香公主才更衣回轉。

  她把那件繡了鸞鳳的紅裙除下,換了件其他的裙衫。除此之外,她還在肩上披了一條純白如雪的狐皮裘。

  更勝牡丹的嬌豔容貌,由純白的皮裘襯著,便更顯出天香公主的高貴。

  韓峻望著她的臉,微微失神片刻,很快又反應過來,對著洞口比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公主請。」

  ……

  森冷的地道之中,些微細小的聲音也被四壁放大。兩個人的足音一前一後踩在石板鋪就的走廊中,彷彿鼓點般敲打在慌亂的心上。

  地道筆直一條,沒有岔口,無需旁人引路。天香公主昂頭走在前面,韓峻則緊隨其後。

  他望著眼前窈窕的背影,恍若不經意地問道:「公主當年和雲渺之……我聽人提過一些,卻知道得不甚分明。」

  天香公主聽到這個問題,紅唇便緊緊地抿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趙玉濃才傲然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她當年在我提升技能的緊要關頭嘲諷於我,害我毀去容貌,卻一味地藉口她只是無心之失。」

  「如今我為鶴鳴宗夫人,她卻是你的階下囚。再見到她,我倒要當面問上一句——雲渺之,我是不是國色天香?!」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趙玉濃猛然提高了語調。有些尖利的女音重重疊疊地在石壁見回響,彷彿某種宣告一樣,一路傳到極為遙遠的地方。

  韓峻若有所思,半晌才緩緩點頭,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唔,女人……」

  兩人在地道中連續拐了幾個彎,才走到了地道盡頭的一間石室裡。偌大的石室空蕩蕩的,冰冷的青石四壁徒增寒意。

  這裡甚至連炭盆也沒有一個,只有幾截短短的蠟燭燃著,已經快要燒禿了。

  韓峻笑一聲「公主稍待」,便從懷中取出火摺子,依次點亮了石室中的蠟燭,才讓原本昏暗的暗室明亮起來。

  屋子一亮,當中懸掛於鐵架上的那個身影,便再也無法遮掩。

  只見一個白衣女人被緊緊綁在刑架之上,脖頸沉沉垂著,頭髮未曾束起,散落在肩膀兩側。

  她神智似乎已經不甚清楚,即使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和談笑聲,卻依舊沒有抬頭。

  這女人身上衣服倒還齊整,看起來新換不久,大約也經過少許照料。只是整個人都已經清瘦得不成樣子,裸露出的肌膚上還帶著少許淤青和血痕。

  然而相比起她的手指來說,一切便都不值得一提。

  和天香公主設想的不一樣,雲渺之並未被截去雙手。

  然而,她此時的雙手已被剔去所有骨頭,如一雙肉手套般軟軟垂在身體兩側。

  雲渺之雙掌掌心外翻的皮肉早已乾涸,被製造多年的傷口似乎還隱隱發散出一股淡淡的腥臭。

  那場景實在過於挑戰常人的心理底線,讓天香公主一見之下,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胸口起伏了幾下,忽然一咬牙朝雲渺之走去。

  天香公主抬起自己精心塗抹了蔻丹的玉手,看樣子似乎打算直接扯住雲渺之的頭髮。

  「雲渺之!」她提高聲音大叫了一聲:「你給我抬頭,快告訴我,我是不是……」

  話音剛剛傾吐到一半,趙玉濃忽然便被韓峻攔腰抱住!

  韓峻就這麼從身後抱著天香公主的腰肢。他一手把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一手看似親密地繞過她的脖頸,卻毫不留情地狠狠勒住了公主的脖子!

  「公主啊公主……還要多謝你呢。」韓峻親密耳語般低聲輕喃,「若不是你自願和我下來,我想要把你騙到這裡,可著實不太容易。」

  「更何況,你竟然把那換骨的靈器隨身帶在身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讓我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天香公主萬萬料不到竟然會橫生如此變故,一時之間目眥欲裂!

  「唔唔唔!」

  她奮力地在韓峻手臂間掙扎,然而哪裡掙得過一雙已經替換過劍骨的手掌。

  韓峻此時再也看不出婚宴上時對天香公主的憐惜。他狠狠掐著公主的脖子,目光卻仍痴迷地看向她絕美的面龐。

  「從見到你第一面開始,我就覺得,你實在太美了。」

  說著這樣讚嘆的話,韓峻嗓子裡卻只擠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輕笑。

  「公主啊公主,這樣的美貌,凡人怎麼能配擁有?」

  「嗚!唔唔!」

  韓峻一絲一絲地湊近了天香公主的臉,他的指甲已經陷入趙玉濃的耳根,帶著扭曲而嫉恨的神色,韓峻低聲冷笑道:「所以,還是讓我來……」

  天香公主奮力掙扎,韓峻如同捆小雞般把她的所有反抗盡數納下。

  這一男一女糾纏之間,竟然沒人看到,被懸吊在刑架上的雲渺之,正慢慢地抬起眼睛。

  那雙眼睛鋒芒畢露,即使被囚困三年,卻仍是一雙屬於劍者的眼!

  ——————————

  另一邊,葉爭流卻也披著一身黑衣,趁夜潛到了這對新婚夫妻的新房前。

  要是按照她猜測的那樣,這對新婚男女狼狽為奸,在這麼一個重要的夜晚,大概總會吐露出一點東西。

  或許,他們之間只要聊做幾句簡單交談,就夠葉爭流再湊上兩片拼圖。

  反正從浮生島目睹拜神現場開始,偷窺偷聽就成了葉爭流的傳統技能。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不要被發現,被發現了也不要被認出身份來。

  ——所以,葉爭流現在穿的這身衣服,是玄衣司的制服。

  她被玄衣眾刺殺過這麼多次,從刺客身上扒走一套衣服不是難事。葉爭流一直留著這套衣服,就是指望著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

  就像今天。

  她一路潛行到新房附近,按照自己之前摸索出的規律,在心中默念「天香公主和韓峻所在的屋子」,啟動了杜牧卡技能,「牧童遙指杏花村」。

  然而,出乎葉爭流意料的是,那碧綠色的箭頭,竟然筆直筆直地指往了地下!

  葉爭流見此,先是一驚,隨後神情一振。

  這就對了,她沒猜錯,這兩個人之間果然隱藏著某種秘密!

  不等葉爭流繼續探查,那碧綠的箭頭忽然像信號不好的電視屏幕一樣扭曲了兩下,在發花發白以後,突兀地消失不見。

  嗯?這又是……

  葉爭流一個念頭尚未轉完,便聽地下一聲巨響,這對新婚夫婦的新房竟然猛地從中炸開!

  四個人影同時從地底浮現,其中韓峻和天香公主都是一身狼狽。

  除了這對新婚夫妻之外,剩下的兩個人,一個黑髮白衣,雙手軟軟垂落,下巴上也聚著一窪鮮紅的血滴,看起來極其慘淡。

  然而當這白衣女子驟一抬頭,唇間卻有利刃的光芒在月色下冷冷一閃——原來她竟然咬著一截無柄的雙面利刃!

  那利刃已經將她兩邊唇角生生豁開,女人卻彷彿絲毫未覺一般。

  而四人中的最後一個人,就實在令葉爭流錯愕不已。

  破軍?

  他是怎麼混進這裡來的?

  天香公主脖頸上還帶著一個青青紫紫的掐痕,身上的衣服也亂成一團。

  她嗓音再不復白日裡鶯啼婉轉的嬌嫩,只有近乎破調的尖叫,才能表明她此刻近乎狂亂的心情。

  「韓峻!」她竭力地尖聲喊道:「我只以為你是個王八蛋,沒想到你竟然私自信奉嫉妒之神!」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4:15 PM

卷三 鶴鳴山 第九十二章 一口大黑鍋

  淒厲的女聲劃破了濃鬱的夜色,將這個本應溫和美滿的夜晚赤裸裸地剝去一層,生生亮出原本被埋藏在秘密之下的畢露殺機來。

  葉爭流目力極好,即使在這樣的深夜裡,她站在數米外勉強藏身,仍舊能隱約看清這四個人的五官表情。

  這四人分成三邊站著,破軍背對葉爭流,獨佔一角;韓峻斜斜朝向葉爭流的方向,脖頸處拖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淅瀝瀝淌出的血流打濕了他衣服的領子。

  而出乎葉爭流意料的……是天香公主和那白衣女人的站位,反而更靠近些。

  天香公主肩上披著一條雪白的狐裘,她束好的頭髮凌亂散開,又是驚怒,又是後怕。

  而那側臉對著葉爭流的白衣女人,不出葉爭流意料的話,她應該便是雲渺之。

  雲渺之緊緊咬著口中利刃,不同於驚叫的天香和低聲咒罵的韓峻,她一語不發,口角滴血,神色卻平靜而堅定。

  葉爭流隱隱被她的慘烈和氣勢打動,不自覺間,手掌已經按向自己腰間的佩劍。

  與此同時,系統彈窗永不缺席地給出了反應。

  【婚禮特別活動‧點亮拼圖:洞房昨夜停紅燭,已集齊(5/8)。請點擊已獲取的拼圖碎片,可以獲得200名氣值獎勵!】

  葉爭流原本不覺得這個婚禮活動的名字如何,然而望著眼前這一幕,她倒是真心實意地品出了幾分諷刺。

  唯一讓她感到疑惑的就是……這裡怎麼會有破軍?

  這三個人的愛恨情仇,又關破軍什麼事?

  巧了,韓峻似乎也是這麼想的。他恨恨地擦了一把脖頸上的血,轉頭看向破軍的方向,疾聲怒道:「你又是什麼人?」

  破軍雙手各持一把短匕,腰間環插的九把銀鯊皮鞘的匕首,如今只剩其六。還有一把卸了匕柄,正咬在雲渺之口裡。

  聽到韓峻的問題,他也用一模一樣的怒聲高頂了回去:「當世難尋的兩位佳人都折於你手,韓宗主,你要我怎麼看得過去!」

  說這話時,他的頭肩微微一動,彷彿想要轉向身後,卻又生生剋制住。

  十餘片樹葉突如其來地自枝頭落,每一片都精準無比地落在葉爭流的左肩上。想到破軍那個毫無攻擊性的卡牌能力,葉爭流心知,他已經發現了自己。

  韓峻當然不可能接受這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理由。他當即破口大罵,以一種會在游戲裡被客服當場封號的氣質反噴回去。

  「操你老母!我是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是他媽我的洞房,這兩個女人狗日的是我的老婆!」

  也不怪韓峻如此暴躁。

  他分明已經得到天下間最美的面孔,以及人世上最強的劍骨。

  他蟄伏多年,終於等來今日,距離脫胎換骨不過一步之遙,實力和勢力早已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然而突然橫來一個破軍,插了這麼一槓子,徹底將他的心血化為烏有。

  面對這種令人發瘋的情況,他沒當場改信瘋狂之神,都算韓峻信仰虔誠。

  葉爭流:「……」

  好問題,妙啊。

  她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韓峻的洞房外面是想要伺機拼拼圖。

  那破軍大晚上的不休息,跑到韓峻洞房外面幹什麼?他眼饞韓峻娶了兩位絕色美人,所以想來試探著能不能拼多多?

  鑑於破軍已經發現了自己,姓韓的又過於不幹人事,要讓葉爭流袖手旁觀,那也實在說不過去。

  不過稍做思忖,葉爭流便撥開眼前樹枝,從藏身之處挺身站出。

  然而,還不等她上前靠近那四個人,場中情景就又是一變!

  如果說,在綠色箭頭的指示下,對於方才地下密室的塌陷,葉爭流尚且有所提防,那麼此時,韓峻驟然引發的驚變,便完全出乎所有人預料。

  只見他怒氣沖沖地重喘兩聲,然後忽地將手伸到自己腦後,迸然一聲扯斷了一條……

  葉爭流下意識飛身倒退,與此同時,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是髮帶嗎,還是……

  從韓峻的手勢,以及他連右手手腕都已青筋暴跳的力道來看,他並非從自己的髮髻上拽下一條繡了細細條紋的發帶。

  他是直接把那個長條的東西,生拉硬扯地從自己的腦後給活活地拔了出來!

  那細條紋的帶子末端還沾染著少許的白漿和鮮血,正如同活物一樣在韓峻手心裡扭動。

  見到這一幕後,葉爭流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幾乎想要大叫一聲:這又是個什麼鬼東西!

  韓峻大大地咧開嘴角,露出滿口森白的牙齒。他眼中邪光閃動,似嫉似恨,宛如已經被「唾手可得勝利又因意外」這件事給逼得失去理智。

  而與他正相反的是,餘下三人在看清韓峻手中那物的時候,每個人的瞳孔都瞬間一縮。

  和葉爭流這種半路出家的非酋不同,他們都得到過正經而系統的教育,因此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韓峻手中尚在扭動的噁心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

  剎那之間,破軍揉身猛上,天香公主下意識伸手去撈,就連雙手被廢的雲渺之,都毅然銀牙一抵,「撲」地一聲吐出口中精鋼利刃,短短一截刃身如劍氣般縱橫而出,毫不留情直取韓峻手筋!

  然而,還不等他們碰到韓峻的衣角,那細細條紋的帶子已經綻發出兩道刺目的紅光。

  紅色的光本來就是最有穿透力的光源,再配上那紮眼的亮度,簡直堪稱致盲利器。

  葉爭流猛然閉上了眼睛,卻仍慢了半拍。刷地一下,眼淚就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但在閉眼之前,葉爭流還是頑強地看清了紅光的來源——就在帶子的一端,兩個圓圓的小點正鑲嵌在條紋帶子上。那紅光宛如一對凶險的眼睛,下面似乎有一處被遮掩的裂口,因為光芒太刺眼葉爭流一時沒能分清。

  ……等等!

  條紋細帶、紅色眼睛,以及蜿蜒的裂口。這莫非是……

  蛇?

  韓峻從自己的後腦裡,生生地拔出了一條活蛇?!

  為了確定這一點,葉爭流急忙用手蓋住眼睛,從指縫裡模模糊糊地看了出去。

  然而,那刺眼的紅光轉瞬即逝。

  葉爭流抬起眼睛,卻只看見四個人如同被橡皮擦憑空抹去,在同一時間裡飛速消失的身影。

  不過一次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廢墟中的四個人,竟然就這麼直接隱匿了蹤跡。

  倘若葉爭流沒有全程觀看,恐怕連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明都找不出來。

  「……」

  葉爭流驚愕交加,實在不能相信,四個大活人就這麼在眼皮子底下沒了。

  她甩手打出幾塊石頭,朝著記憶裡四個人的站位扔去,每一塊石頭都輕鬆地穿透了空氣。

  她低聲呼叫破軍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只有夜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和遠處的寒鴉叫聲混在一起,聽起來格外地淒厲詭異。

  最後,葉爭流橫下心來,自己站到了那片廢墟上。

  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沒有消失,沒有被抹除,也沒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半截身體變成虛無。

  不過,遠處卻隱隱亮起了火把,幾個由遠及近的人聲正飛速朝著廢墟的方向靠近。

  ……也是啊,剛剛那四個人鬧得毫不收斂。深夜裡本來聲音就清晰,他們又是塌房子,又是信邪神。這麼大的動靜,周圍的賓客不來看上幾眼,實在是說不過去。

  想通了這一點,葉爭流毫不猶豫,轉身拔腿就跑。

  不知道那些人看到人去樓空的廢墟以後,究竟會如何作想。但葉爭流反正是不能給他們抓著。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真的只是個無辜的拼圖愛好者罷遼!

  葉爭流跑得快,來者的移動速度卻也不慢。等這些人來到廢墟周圍時,葉爭流的身影已經快要投入密林之中。

  西風將急促的交談聲送入葉爭流的耳朵,葉爭流聽到,身後的幾人正在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喜房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喜房倒也罷了,可是宗主夫婦呢?宗主和公主如今在哪兒?」

  大家商議未果,忽然有人注意到遠處葉爭流的身影:「等等,那裡有一個人!」

  「他必定和此事相關,喂,站住!」

  「不准跑!」

  「你快給我停下來!」

  葉爭流充耳不聞,把技能直接開到最大,一味地埋頭猛衝。

  果不其然,幾秒鐘後,背後就有人辨認出葉爭流身上衣物,登時反應過來:「你們不要追了,是玄衣司!」

  「玄衣司……莫非是冥路殿主……」

  「即使是玄衣司正殿主又如何?這裡可是梁國的地界,是梁國的鶴鳴山!應鸞星你欺人太甚!」

  「噓!快快住口,不要命了!」

  ……

  與此同時,被安排在極遠處下榻的應鸞星,剛剛熄滅屋中燈火,便隱隱地感覺頭頂有些沉重。

  他警惕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天靈、百會,確認自己既沒有忘記摘帽子,頭上也沒有突然地生出一叢鳥類的羽冠來。

  不耐煩地皺皺眉頭,應鸞星反手掀開了被子。

  ——天下間恨他的人多了,料他們也做不成什麼。

  普天之下,少有他應鸞星不敢應的事。

  一邊這麼想著,應鸞星一邊躺進被子,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

  而在另一處,葉爭流欣慰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個標志性的玄衣司小立領,心裡十分的舒坦。

  誰說死人衣服沒有用的,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此行既拼上了拼圖,還能成功逃脫,外加給應鸞星扣鍋又添堵,真是一個一石三鳥的完美夜晚。

  果然,廢品是用錯了地方的寶物啊。

  反正,這些人若把她錯認成玄衣司門下,倒也不算說錯。

  葉爭流記得,自己似乎還在玄衣司掛過一個什麼名,叫什麼……完球蠱女來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4:22 PM

卷三 鶴鳴山 第九十三章 裴松泉的神域

  應鸞星是在第二天早晨,才聽說韓峻和天香公主都已經消失不見,此事明顯有玄衣司參與的消息的。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應鸞星不覺得憤怒,只覺得可笑。

  他緩緩地眯起眼睛,近乎睥睨地審視著幾個鼓起勇氣,抱團來找他「為鶴鳴山宗主討個公道」的鶴鳴山長老,以及逼問「公主眼下究竟如何」的梁國大臣。

  挑起一邊唇角,應鸞星的笑容裡帶著幾分寒意,聲音卻比他的笑意還要更冰冷幾分。

  「來我這裡……找宗主和公主?」

  應鸞星緩緩點頭,語氣固然平靜,然而吐出的語句卻字字都飽含著森然殺機。

  「莫非你們要我幫忙?可以,沒問題——只是,本座不知這兩人如今是死是活,但若我親自出手,讓他們兩個被我找到,那交換給你們的,就一定是兩具屍體。」

  梁國使節團裡派出的大臣鬍子花白,一看就知道已經活不了多少歲了,此次拜訪,早就抱定了死意。

  他抖動著下巴上稀疏的鬍子大聲道:「無論應殿主如何分辨,總要給我等一個交代!」

  「交代?」應鸞星冷笑道:「我說沒有,這便是交代。」

  他此行一共帶出玄衣眾百人,若無應鸞星點頭,這些人就是活活站死在烈日底下,也不敢挪動一步。

  應鸞星一向御下甚嚴,倘若沒有他的命令,誰敢違背宵禁私自夜行?

  他昨夜沒有下過特殊命令,那麼此時便一定與玄衣司沒有關係。

  「此人必是扮成玄衣眾,意欲禍水東引。應某自會查探此人身份,你們離開吧。」

  在說出這話時,應鸞星對於這句話裡的內容幾乎有十分篤定。

  只是,應鸞星雖然有這個把握,但其他人卻不敢相信他的信譽。

  堵在他門口的人群裡,忽然有人悲憤地高聲大叫一聲:「胡說,誰不知道扮成你們玄衣眾的後果?除了你們自己,還有誰敢假裝玄衣眾?!」

  只要是稍微有點常識的卡者,哪怕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裝作玄衣眾,恐怕他也只會一頭撞向刀鋒。

  「冥路殿主」的陰影之下,流淌著殘酷血腥的赫赫殺名。面對著應鸞星傳聞裡猙獰冷笑的面目,天下間又有幾人敢直攖其鋒?

  所以說,既然沒人敢偽裝成玄衣司,那這件事不是玄衣司做的,又能是誰?

  以應鸞星的臭名昭著,他就是承認了此事,大家也不一定能把他怎麼樣。

  可他竟然連認都不敢認,那就著實令人瞧不起了。

  應鸞星:「……」

  如果他不是事主本人,只怕也會覺得這個推測合情合理。

  清白無辜的應鸞星,眼看一口大黑鍋無可推脫地當空罩下。

  按理來說,此事他該替自己洗清嫌疑。

  果不其然,應鸞星開口道:……

  「滾。」

  短短一個字,被他唸得字正腔圓。

  ——————————————

  在應鸞星被人堵房門的緊要關頭,葉爭流正在堵解鳳惜的房門。

  解鳳惜自從詛咒反噬以後,身體一直不怎麼好。

  葉爭流為了掩飾動靜,特意等到差不多早晨七點,才來敲解鳳惜的大門。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解鳳惜既然名字裡帶個「鳳」字,就勉勉強強算是半隻鳥。

  葉爭流覺得,這個時辰,他應該已經睡夠了。

  ……

  侍女開門將葉爭流請入內室的時候,解鳳惜的睡眼尚且迷離。

  他滿頭墨髮尚未束起,綢緞般散落在一邊肩上,只用一道雙指寬的金環鬆鬆一扣。

  見來的人是葉爭流,他便揮揮手讓服侍的婢女退下,睏倦的目光照著葉爭流的渾身上下掃過一遍。

  「回去記得刮你的鞋底。」解鳳惜懶洋洋地指導道。

  葉爭流聞言低頭一看,果然,她的鞋幫上隱隱沾著一圈昨晚在喜房外踩到的花泥。

  嘿嘿一笑,葉爭流在解鳳惜面前坐下:「師父知道我昨晚做什麼去了?」

  「我並未料到,但看見你本人也能猜出七八分。」解鳳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指甲掐出一道硃砂色的紅痕,「改日有空,我教你怎麼抹去自己身上的痕跡……昨晚發生了什麼大事?」

  要說大事,那可就多了。

  像是什麼「新婚夫婦半夜不睡覺,在地底下炸房子啦」、「震驚!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禽獸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前妻啦」、還有「四個大活人憑空上演消失魔術,至今未歸」啦……

  葉爭流簡單地總結重點,把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和解鳳惜講了一遍。

  在聽到韓峻竟然從自己腦後生生抽出一條活蛇來的時候,雙眼半睜半閉的解鳳惜,陡然張開了眼睛。

  「蛇?」解鳳惜喃喃道:「是嫉妒?」

  「不錯,天香公主確實指控韓峻是嫉妒之神的信徒。」葉爭流感興趣地微微傾身,「師父怎麼知道?」

  「嗯。」解鳳惜漫不經心地哼出一個鼻音,從他的眼神來看,此時解鳳惜正陷入其他沉思。

  他隨口告訴葉爭流:「在諸神之中,蛇一般是嫉妒的代行者,就像黑色鳥羽通常都是殺戮的標志……你繼續講。」

  於是葉爭流便繼續往下講了下去。

  在聽到四個人忽然從空氣裡消失,一點物件都沒留下的時候,解鳳惜點點頭,眉宇反而鬆開。

  「不錯,這就說得通了。」

  葉爭流追問道:「什麼?」

  解鳳惜瞥了葉爭流寫滿好奇的面孔一眼,反問道:「你還記得,我此行是要找什麼嗎?」

  葉爭流當然記得。

  解鳳惜前來鶴鳴山的理由始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打破了葉爭流這輩子的世界觀。

  ——他之所以會來鶴鳴山,是為了尋找一片神格碎片,以此消解自己體內的詛咒。

  而他所尋找的神格碎片,在過去曾經屬於裴松泉。

  ……這便能夠解釋了,為什麼那天路遇裴松泉時,解鳳惜的禮儀足夠到位,甚至還會請教裴松泉有何指點。

  作為自神明誕生至今,唯一一個從神位跌落的神祇,也是當世唯一的一位半神,裴松泉的神域殘破流落,神格也只剩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神格,據說全都落在了他的神域裡。

  對於裴松泉神域的下落,世上一直有不同的傳言。

  有人說裴松泉跌下神位之前,曾經把自己的神域設在北方極寒之地;也有人根據裴松泉的身世推測,他或許會把神域留在極西。

  還有小道消息傳言,當神域失去了它的神主時,便會在大陸上肆意漂流,等待一個能夠開啟它的有緣人。

  對於這個說法,許多人都嗤之以鼻——神域又不是長了腿,它怎麼還能到處跑呢?

  直到這一回,有了板上釘釘的準確口信和證據,證明裴松泉的神域流落在鶴鳴山,大家才如此一致地紛紛出動,借著「天香公主大婚」的名義聚集於此。

  在那個夕陽壯美的黃昏,解鳳惜沒有一絲隱瞞地告知了葉爭流,關於他受傷的始末。

  「我欲見應鸞星,是想從他那裡得到開啟神域的鑰匙。」

  神域這種特殊的存在,平時和凡人生活的世界兩不相干,它看不見摸不著,完全是獨立於此方世界的一個特殊空間。

  要想打開某位神祇的神域,就必須要先得到這位神祇的許可。

  所謂許可,也就是附著了特定神力之物,便是進入神域的邀請函。

  一般來說,某位神明的許可,只能對應著該神明的神域。

  比如,殺戮之神的鑰匙只能獲准進入殺戮之神的神域。倘若有人拿著殺戮的鑰匙,試圖進入瘋狂之神的神域,那就純屬找死行為。

  但,裴松泉的神域不一樣。

  因為裴松泉已經從神位上跌落,所以他的神域已經是無主之物。即使拿著其他神明賜予的鑰匙,也一樣能夠強行打開他的神域大門。

  聽到解鳳惜的問題,葉爭流驀然醒悟。

  「您的意思是……他們四個進入了裴先生的神域?」

  如果說,眼帶紅光的條紋之蛇是嫉妒之神給予的鑰匙,那似乎就能解釋為何這四人憑空消失。

  這看起來彷彿就是問題的最終答案。

  可從解鳳惜的表情上來看,他並不這樣覺得。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依照我來看……他們更可能是進入了嫉妒的神域吧。」

  「嗯?」

  根本沒有思考過還能有這種解答,葉爭流猛然抬起了眼睛。

  她直視著解鳳惜的眼睛,解鳳惜略帶戲謔地看著她。

  三秒鐘後,葉爭流目光裡終於有驚悟之意一閃而過。

  解鳳惜端起煙桿,悠悠笑道:「想明白了?」

  是的,葉爭流想通了。

  既然神域只能被神明賜予的鑰匙打開。

  那麼,這個「板上釘釘」、「絕對可靠」、「還有物證為佐」的,證明裴松泉的神域流落到鶴鳴山的消息,究竟是怎麼傳出來的?

  只怕……也是得到了某位神明的授意吧。

  如果裴松泉的神域一路漂游,而嫉妒之神的神域始終駐紮在此,這兩者之間彼此碰撞,進而導致裴松泉的神域被發現,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可是,在遇到裴松泉的神域以後,嫉妒之神為什麼不直接將其吞併,又偏偏要讓這個消息流傳出來呢?

  「吞併不相近的神域,哪有那麼簡單。」

  「像是裴松泉的神域,他們誰都別想染指。」解鳳惜垂下眼簾,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種充滿水澤之氣的煙霧。

  吐出的白色雲氣遮蓋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的神情在薄煙後似真似幻,看不分明。

  「畢竟,在這個狼虎交橫的世道裡,裴松泉他是……曾經是唯一的一個善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4:34 PM

卷三 鶴鳴山 第九十四章 鑰匙

  葉爭流的眼前,隱隱地浮現出裴松泉的影子。

  男人穿著一襲洗得微白的麻衣,看向自己的眼神疲憊而悲憫。他的頭髮一半是夜色般的漆黑,另一半卻是隱隱散發著如月柔光的雪白。

  當裴松泉俯身撿起一根竹杖無聲遠去,他背影在夕陽中融入官道黃塵,彷彿俗世裡任何一個生不由己的普通人。

  倘若不是解鳳惜這樣篤定地表明裴松泉曾為神明,葉爭流或許會把他想像成一個聖徒。

  別說比起那尊千手千乳的極樂神女像、以及鳥頭人身,詛咒會讓解鳳惜往外吐毛球的殺戮之神。就算是比起解鳳惜和應鸞星,葉爭流都覺得裴松泉是更「人類」的那個。

  如果說應鸞星是因為自身過於強大,所以從不關心人間的苦難;那麼解鳳惜則更為簡單,他只是純粹的不想管而已。

  只有裴先生,在和他的目光短暫對視的一秒鐘裡,葉爭流曾經恍然升起過一種錯覺。

  ——倘若自己在身為流民時和他相遇,想必裴松泉會嘆口氣,替她撣去衣角的塵土,然後從懷裡掏出最後一張烤餅,溫和地放在自己的手心裡。

  收回自己對於那一刻的短暫回憶,葉爭流不由得感慨道:「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從神位跌落呢?我不信這世上當真容不下一個好人。」

  這一回,解鳳惜沒有直接給出答案。

  他將手中的白玉煙槍擱在小几上,這支煙槍的煙桿細而修長,然而解鳳惜蒼白的手指搭在其上時,竟然也絲毫不顯得遜色。

  看著自己的手背略出了會兒神,解鳳惜才慢慢道:「關於這件事,當世有許多傳聞。但——」

  葉爭流疾疾追問道:「但?」

  「但我一種說法也不想對你講。」

  解鳳惜抬起下巴,鳳眼裡露出兩道懾人的光。

  迎著葉爭流驚愕的眼神,解鳳惜淡淡道:「不要探究神明。」

  「——倘若你足夠勇敢,就可以鄙棄祂們;足夠軟弱,亦能夠恐懼祂們;足夠明智,就知道要遠離祂們;足夠清醒,便足以厭惡祂們;就算退一萬步講,你足夠應鸞星,你甚至可以去試著狂信祂們……世上有千百種感情任你選擇,但你永不要去探究祂們。」

  說到這裡,解鳳惜微微停頓一下,飽含深意的眼神在葉爭流的眉心間輕輕的一頓。

  解鳳惜總是慵懶散漫,講起血淋淋的現實來,也寫意如同在聊一樁傳言裡的詭聞怪談,實在很少有這樣鄭重其事的時候。

  但正因如此,每次解鳳惜正色講出的話語,葉爭流都會格外留心。

  「我……記住了。」

  從解鳳惜之前那副渾身冒出黑色羽毛的詭異狀態來看,葉爭流懷疑,解鳳惜如今教給她的,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經驗。

  聽到這個回答,解鳳惜的表情就回歸到了慣常的戲謔上來。

  他好像只是短暫地正經了那麼一秒,下一刻就又變成了那副美人春睡的睏倦狀態。

  就在這樣懶倦的神情之下,解鳳惜單手支頤,嗓子裡甚至洩出一絲悶悶的鼻音來。

  「連嫉妒都淌了這趟渾水,也是時候送你走了。」

  他語氣混沌,睜開一隻眼睛看向葉爭流的時候,神情卻十分清明。

  顯然,對於這個決定,他已經思考很久。

  迎著葉爭流意外的表情,解鳳惜像是覺得很有趣似的彎起了唇角。

  「怎麼,你忘記了嗎,我承諾過你,不會再將你置身險地。」

  而現在,解鳳惜已經從應鸞星手上奪到鑰匙,婚禮以後,他會進入裴松泉的神域,從中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是時候讓葉爭流離開了。

  應鸞星亦是為了神域的蹤跡而來,以解鳳惜對於組織的瞭解,他手上不可能只有一把鑰匙。

  所以,無論是為了獲取裴松泉的神格,還是為了要解鳳惜的命,只要稍加激將,他想必會跟著解鳳惜一起進去的——倘若只因一彈指的毫釐之差,讓神格落入解鳳惜手裡,這個代價,應鸞星承受不起。

  而葉爭流正好趁他們兩個雙雙進入神域的這段時間,帶領隊伍,快馬加鞭,日月兼程地奔襲回滄海城。

  在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解鳳惜甚至還微微笑著。他對著葉爭流一點頭,神色隱隱帶著種很放心的樣子。

  「為師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把你從頭到腳地摘出去。」解鳳惜偏頭吸了一口煙槍,眉眼間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今日我會和手下交代清楚,讓他們全程都聽你的話。等你回了滄海城,願意繼續留下做我的關門弟子也好,或者想走也好,我全都不攔你。如果你打定主意要走,離開前記得找三娘一趟,從她那裡支足盤纏,讓她給你多做幾套不同的身份,往後或許用得到。」

  如此慫……不對,如此從心的一套計劃,聽起來非常投葉爭流的脾氣。

  解鳳惜考慮得如此周詳妥帖,只是在他的敘述裡,缺少了極其重要的一部分信息。

  葉爭流終於忍不住問道:「那你呢?你確定自己真能拿到神格,解除詛咒,並且擺脫糾纏的應鸞星嗎?」

  解鳳惜注視著葉爭流,溫和的、平靜的、眼神裡甚至是帶著隱隱笑意的。

  他行事說話一貫不同流俗,這還是第一次,他表現得如普世概念裡的師長。

  「一直以來,我教你的東西不多,大多是卡牌界的一些常識,就算我不教,往後也總會知道。」

  「現在嘛,也算以身作則地為你補上一課。」

  解鳳惜非常和緩地回答道:「——無論是生是死,還能不能回來,那都是我要自己面對的命運。」

  ————————————

  於是這件事情似乎就這麼定了下來。

  在解鳳惜的命令下,白露師姐和其他侍從都已經開始收拾行囊。葉爭流的東西不多,卻也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

  只是,每當葉爭流看著自己床頭那個包袱的時候,心裡都會隱隱地升起一股不真實感。

  她這一趟來鶴鳴山……這便要走了嗎?

  那幅洞房昨夜停紅燭的拼圖,她還沒有完成;至今為止,攢下的活動名氣值,也完全不夠購買五星卡裝[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更別說,她這麼做,就等同於把解鳳惜和應鸞星這對幾乎可稱為「量子糾纏態」的死對頭全都扔在神域裡。

  這個選擇固然安全又輕鬆,可就像一段剛剛書寫到一半的愛恨情仇,不上不下地梗在胸腔裡,總給人一種什麼事沒做完的錯覺。

  何況……明明知道這裡有個神域副本,她卻沒有鑰匙不能打,心裡不難受的話,這還算資深玩家嗎?

  但,不管葉爭流心裡如何糾結,第二天的黎明也離她愈來愈接近。

  當天夜裡,玄衣司的身影在葉爭流的小院外閃了一閃,又被滄海城的侍衛拿住。

  要知道,在這一次的滄海城來客中,葉爭流幾乎住在最裡面,四周都圍著來自滄海城的、強大而可靠的卡者。

  在這種情況下,玄衣司都要頑強地突破到葉爭流的小院外面,多半是有了足夠的理由。

  葉爭流猜……應鸞星估計已經反應過來,結結實實地給他扣了一口東北大鐵鍋的人,究竟是誰了。

  ……咳。

  新仇逢舊恨,應鸞星只會殺意更濃。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盡快跑路當然成了保命的第一守則。

  仔細想想,如果不夠肝的話,活動卡裝確實不一定每次都能拿到、拼圖也總會差上一片兩片。而且攢了這麼多的名氣值,已經夠葉爭流氪上好一陣的月卡,此行似乎也不算白來。

  而且或許裴松泉保佑,應鸞星這種特別特別鳥的存在,一不小心死在神域裡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一邊用這些話來安慰著自己,葉爭流一邊默默接受了鶴鳴山此旅就此結束的現實。

  第二天一早,解鳳惜去挑釁應鸞星,葉爭流則帶著隊伍匆匆離開。

  解鳳惜給葉爭流配了一個經驗十分豐富、能力也極其強大的副手。

  鑑於前一夜得到的指令,這位副手對葉爭流尊敬有加。這一路回到滄海城,大概並不會過得很難受。

  然而,雖然這麼想著,但在策馬將要離開鶴鳴山地界的時候,葉爭流還是忍不住回了一下頭。

  正在此時,許久沒有動靜的煉器系統,突然給出了反應。

  哦,對了,煉器爐裡還關著殺戮之神的詛咒呢,不知道究竟能煉出個什麼東西。

  葉爭流下意識點開頁面看了一眼。

  不同於往常的煉器經驗,這一次煉出的成品極其急迫。

  不等葉爭流開啟蓋子,它就先帶著一道烏光,急匆匆地蹦進了葉爭流的手掌心。

  關於這樣物品的標注,晚了一秒才在頁面上顯示出來。

  【名稱:殺戮之神的鑰匙

   級別:???

   作用:開啟神域

   注意事項:快!!!它的倒計時快要結束了!!!

   武器附語:00:00:01】

  葉爭流:「……」

  在反應過來系統頁面上的文字究竟意味著什麼的時候,葉爭流腦海裡只閃過一個大大的「淦」字。

  此時此刻,也容不得她再有別的反應。

  因為在看清注意事項的一刻,葉爭流身邊的環境先是猛地一暗,隨即又極其快速地轉白。

  胯下的馬匹早已不知去向,葉爭流雙腳在重力回歸的感覺裡急速著地,站在一片和鶴鳴山時令混不相關的茵茵嫩草裡。

  葉爭流:「……」

  大概,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叭……

  偏偏在她都已經說服自己回滄海城以後,煉器系統煉出一把鑰匙,然後把她扔進了裴松泉的神域裡。

  不遠處,有男子的聲音順風傳來,葉爭流側耳一聽,發覺那人竟然是解鳳惜!

  只是,還不等她展露出少許喜色,應鸞星的冷笑聲便也同樣地傳入她的耳朵裡。

  葉爭流:「……」

  不好意思打擾了。

  黑鍋事件以後,她和解鳳惜排排站在應鸞星面前,葉爭流還真拿不準他究竟會砍誰。

  解鳳惜的聲線十分華美,就算一句挑釁,經由他的口說出,也比旁人更動聽些。

  此時,他正含著一抹笑意,慢悠悠地逗弄著應鸞星。

  「不錯,此處有你有我,又怎麼能少得了我們共同的徒兒?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殺我後快……不過,我要說葉爭流此時正藏在某處,就等著讓你嘗嘗先前的滋味兒,你敢不敢和我打賭,你究竟會不會分神?」

  「……」

  應鸞星似乎是已經被解鳳惜的不要臉氣急了,過了好半天,才聽到他沉鬱的動靜。

  「哦?那麼那個叛徒又是哪裡來的第二把鑰匙呢?」

  解鳳惜眼也不眨地含笑道:「怎麼,玄衣司探知百辟,卻連葉爭流曾在路上遇到裴松泉的事情也查不出嗎?鑰匙自然是裴松泉給的,這樣一個小姑娘,你過去喜歡,我現在稀罕,入了裴松泉的眼也是理所當然。」

  「……」

  不知道另一邊的應鸞星低聲說了什麼,解鳳惜的聲調更上揚了些。

  「不錯,不錯,你還知道找到神格才是你的第一要務。不知此時已經有多少個其他神明的信徒進入此地了?你我動起手來,才是真的不應該。」

  「既然你不留我……那,我可就走了。」

  解鳳惜就這樣,帶著一點張狂自恃的笑意,慢慢退出應鸞星的視野。在這期間,他甚至還悠悠地抽了一口金紅交加的虛煙。

  ……然而,解鳳惜的得意,也僅僅限於從應鸞星眼皮子底下離開的這一刻了。

  他剛剛轉過山壁,便見有個明晃晃的大活人站在此處,表情十分苦逼。

  等解鳳惜認出了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格外復雜。

  拿著煙槍的手腕輕輕顫抖,解鳳惜深深呼吸一次,尤嫌不夠,緊接著又極力地呼吸了第二下。

  「你……」

  盡管那只是一個單薄的音節,但葉爭流在一旁聽著,總感覺解鳳惜像是要當場腦梗似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4:43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九十五章 初入神域

  即使不用很會看臉色,葉爭流都能斟破此時解鳳惜的復雜心情。

  她無言以對,只能報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其實……她懂解鳳惜。

  ——千辛萬苦、創造天時人和地利,才把你送了出去的。

  ——善用兵法戰術,剛在你們都熟悉的對手面前吹逼過你。

  ——結果一轉身,發現半秒鐘前才和死對頭炫耀過的「隊友」,竟然真的活生生站在了自己面前。

  這究竟誰能遭得住啊?!

  換了葉爭流經歷這一切,別說腦梗了,她當場表演一個啞劇,就叫《心梗的三種層次》。

  還好解鳳惜經歷過大風大浪,因此並未在葉爭流這條小陰溝裡翻船。

  他整個人晃了晃,像是要幾乎就這麼暈倒似的,卻也並未拍平在地上,只是稍作搖晃,就穩穩站住,宛如颶風中一桿倔強的勁竹。

  解鳳惜自言自語道:「你究竟是怎麼……」

  是怎麼進來的?

  他為了搶鑰匙,和應鸞星交戰交得劇烈到身上的詛咒發作,在這種前提條件下,倘若葉爭流隨隨便便就能找到鑰匙,打開裴松泉的神域,那可真是夠解鳳惜懷疑人生。

  稍作停頓一下,不等葉爭流絞盡腦汁地想到理由,經驗豐富的解鳳惜就已經自發地替她得出了答案。

  「是了,我聽白露說,你把那個香囊又找了回去……」

  解鳳惜無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額心,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當時用得不夠乾淨,裡面還有裴松泉遺落的頭髮,是也不是?」

  此地畢竟是裴松泉的神域。

  雖然就目前來說,這位半神的神域大門,已經可以讓眾人拿著其他神明給予的萬能鑰匙一舉打開,但必然還是原裝的鑰匙來得更親切些。

  所以,葉爭流手裡若是還寄存著裴松泉的頭髮,哪怕一根,或許都能憑借那微弱的神力打開此地。

  葉爭流縮了縮肩膀,沒敢告訴解鳳惜:自己當時把那個香囊撿回去,是為了煉製能令天下男人聞風喪膽的碎蛋神器。

  「神域這種地方,進易出難。」解鳳惜輕輕嘆了口氣,眉頭微緊,似乎也在考慮葉爭流的安排。

  最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你的話,不如就先——」

  這話僅僅說到一半。

  下一秒鐘,解鳳惜以一種常人幾乎難以想像的敏捷速度飛快轉身,他金紅交加的袍角在半空中劃曳出一道優美的曲線,當真華美如同鳳凰開屏。

  解鳳惜右手托著的那桿白玉煙槍當中,幾乎像是煙花炸裂般,散落開無數虛實之間的白色煙霧。霧絲好比溫吞的大海,也宛如最堅固的屏障,牢牢地擋住了背後傳來的劈山一刀。

  在葉爭流和解鳳惜的面前,爬滿青苔的堅硬山體,如今正在人力的干預下緩緩裂開。

  喧囂的煙塵緩緩散去,在霧氣和飛塵的遮掩下,緩緩現出一道黑色的、滿含殺氣的影子。

  應鸞星如死神一般站在師徒二人面前,唇角冷戾地勾起,露出一抹快意混合著嗜血的微笑。

  「我就知道……既然葉爭流也在這裡,你們兩個總要碰頭的。」

  解鳳惜:「……」

  葉爭流:「……」

  不,你聽我們說,不要對你的智力那麼自信,這真的是一個誰都沒想過的意外。

  應鸞星的笑容,已經變態得像是《貓和老鼠》裡面,每一次即將抓到傑瑞的湯姆貓。作為始終把「慫」字訣執行到底的傑瑞,葉爭流第一反應只有拔腿就跑。

  解鳳惜嘆了口氣,手腕在空中劃過一個圓潤的半弧。

  這一次無需吞雲吐霧,煙斗裡近乎凝固的白色雲霧,已經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地飛舞出來,朦朦朧朧地罩在解鳳惜的身側,如夢似幻,彷彿薄紗半卷,將他映襯得彷彿謫仙。

  「自己跑吧。」他輕輕地吩咐葉爭流道。

  葉爭流不是會在生死關頭糾結「不,你走!還是你走!要走一起走」的性格。

  她知道自己留在這裡等於給應鸞星送菜,因此一聽解鳳惜這麼說,二話不說,把所有輕身疾行的技能開到最大,直接拔腿就跑。

  在竄出一段路以後,葉爭流遙遙回頭一瞥。只見解鳳惜金紅交加的豔麗背影,沉穩地停駐於一片茫茫霧海,像是一座亙古的航標。

  ……

  在葉爭流離開的那一瞬間,應鸞星的視線一偏,肩頭便驀然飛出一片暗色的蠱。

  解鳳惜捏著煙槍的手指輕輕一動,那白色的霧氣無孔不入,將那些蠱蟲牢牢包住。

  應鸞星見此一幕,唇角不由勾起一個諷刺的微笑,他用下巴點了點葉爭流的背影,嘲諷道:「這便是你的眼光,你千挑萬選的好徒弟了。」

  別的事就算了,他用這件事來諷刺,那可傷不到解鳳惜。

  解鳳惜在煙霧遮掩下的臉色微微地泛著白,語氣卻仍是笑吟吟的。他懶洋洋道:「好說,畢竟她是咱倆共同的徒弟,倒未必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

  應鸞星:「……」

  他臉色猛然一厲,狠聲道:「……叛徒!」

  面對著過去下屬的這句指責,解鳳惜不由自嘲一笑。

  他柔和道:「我是叛徒的話,難道你便是神明的狗嗎?」

  「想當年在玄衣司共事的時候,我為正殿,你為副手。應鸞星,如今竟然是你來攔我的路……當真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啊。」

  ——————————————

  葉爭流一口氣跑了很遠。

  她無力插手解鳳惜和應鸞星的戰局,只能焦灼地在心裡猜測這兩人的勝負。

  或者是解鳳惜勝,或者是應鸞星贏,或者是平手,再或者這兩個人糾纏了一番,又突然決定不打了,先找到神格再說。

  葉爭流點開自己的人物搜索面板,查找了解鳳惜。

  簡陋的人物界面裡,當然不會顯示出解鳳惜的血條。但至少解鳳惜的頭像還是亮的,能讓葉爭流知道他還沒死。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葉爭流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居然一直沒有把解鳳惜加進公會裡。

  她要想加人進入自己的工會,需要達成「現實中接觸一下」的條件。

  葉爭流心知,現在恐怕是解鳳惜和應鸞星的交戰關頭,她不敢用這種操作來分解鳳惜的心,因此只能看了看他亮著的頭像,只能滿腹心事地把頁面關上。

  突然被傳送進裴松泉的神域,實在是出乎葉爭流的預料,她對此幾乎沒有什麼準備。

  幸好比較重要的幾樣東西,葉爭流一向是貼身帶著的。

  比如解鳳惜給她的那根煙鳳翎、她自己的孔雀劍、僅剩一顆的小炸蛋,還有那張團吧團吧塞進袖袋裡的嘴巴。

  ……對了,那張嘴巴。

  物品介紹裡,給它下達的定義是「應知的真理」。

  雖然之前在葉爭流捏它的時候,它一直只會說些「在收下葉爭流為徒後,解鳳惜和應鸞星都互相覺得對方是SB」、「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葉爭流很難能夠抽到李白」之類的,令人哭笑不得,或者無能狂怒的真相。

  就在昨天,它甚至還現場演唱了一句「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葉爭流也沒搞明白它是什麼意思。

  但在這種緊要關頭……畢竟是系統出品,怎麼也能有點用吧。

  葉爭流心念一動,從袖袋裡拿出了「小道消息」,按照之前的操作如法施為。

  不負她的期望,那張萌版的動漫嘴巴一張一合,機械地吐出了一句嶄新的信息。

  「解鳳惜共有十二張卡牌,其中兩張都和逃跑有關。」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爭流有些微妙地回不過神。

  主要是想想她認識的解鳳惜,實在很難將他和「逃跑」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但,再仔細一想,以解鳳惜的那種性格,好像無論和什麼詞聯繫在一起,也不會讓人奇怪。

  不得不說,這句「小道消息」在某種意義上暫時安撫了葉爭流繃緊的神經,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圍的環境上。

  裴松泉神域和現實中的差異,不僅在於季節的變化。

  鶴鳴山的氣候已經進行到了盛夏,而在裴松泉的神域裡,節氣卻仍停留在最適宜的晚春。奇異的是,盡管季節只是春日,然而葉爭流一路行來,卻發現草木枝頭都掛著成熟的果子。

  葉爭流試探地摘了一顆,扔進煉器系統裡鑑定了一下。鑑定結果就是普通的果子,汁水豐盈,而且無毒。

  真不愧是唯一善神的神域。

  這下子,葉爭流不用擔心因為她沒準備乾糧,會一個不小心把自己餓死。

  在離開應鸞星和解鳳惜的交戰區域後,葉爭流一路都行得十分小心。

  畢竟,在這片神域裡碰見別人,絕不是什麼好事。

  除非裴松泉最近如同薅羊毛一樣,大批大批地把自己的白頭髮往外送;否則的話,此時會出現在神域裡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其他神祇的授意下進來的。

  按照解鳳惜的說法,裴松泉已經是當世唯一的善神,而且還是曾經的。

  那麼,其他神明的信徒,難道會是什麼好餅?

  ……

  正因為上述原因,在山洞裡暫時落腳的時候,葉爭流隱隱聽到洞外傳來踉蹌的腳步聲,心裡就先提起了防備之意。

  山洞寬闊,葉爭流一路往無光的深處退去,一邊握緊自己的孔雀劍。她一口氣在心裡扣住了三四個技能,蓄勢待發,站在暗處打量進來的兩個人。

  在那兩人露面之前,葉爭流已經在腦海裡轉過數種可能。

  然而,在當真見到這兩人以後,葉爭流的防備雖然不減,卻又隱隱地提起了一分驚異。

  她們是雲渺之和天香公主。

  雲渺之整個人裹在一條白狐裘衣裡,她雙手被廢,手臂軟軟垂著,背脊卻挺直如同劍鋒。天香公主靠在她的身上,宛如雲渺之一個人充當了兩個人的脊樑。

  至於天香公主……

  她的腰肢依舊柔曼纖細,秀髮依舊烏黑筆直,就連雙手,也仍然是令人心動的十根纖纖玉指。

  可她那張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臉龐上,此刻卻布滿了驚人的血跡。

  她們兩人一個失去手骨,一個被強行毀容,這場面如此慘烈,讓葉爭流腦海裡瞬間浮現了一曲童謠——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葉爭流悚然一驚,她想到了……

  ——「小道消息」!

  ——是昨天由嘴巴播放的「小道消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5:00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九十六章 新任務

  幾乎在葉爭流看到這兩人的下一秒鐘,雲渺之和天香公主就發覺了山洞中還有其他人的蹤跡。

  此時此刻,雲渺之齒間咬著一柄短匕薄刃,不能開口,便由天香公主代她提出了問題。

  天香公主臉上傷痕未癒,其上最嚴重的一道刀口,徑直從額頭一直劃到下巴。她臉上的皮肉可怖地翻捲著,有些傷痕因為劃得太重,甚至能看清粉紅色的肌肉還在顫巍巍的抖。

  只要天香公主一張口扯動嘴角,便有新鮮的血液從微微繃合的裂口裡潺潺流下。

  作為旁觀者,葉爭流僅僅是看著,尚且覺得心驚肉跳。

  然而天香公主這個當事人,面對這樣大的一場打擊,竟然還淡然自若似的,語氣裡反而帶著一種鎮定的穩意。

  「不知賢主人在此,是我們冒然打擾了,還望見諒。」

  幾乎在她開口的第一時間,葉爭流的眼前便彈出了一個新的任務彈窗來。

  【支線任務:將天香公主/雲渺之加入工會

  任務描述:何其的突然,你在山洞裡與兩個拼圖人物狹路相逢。不得不說,謀主真是非常會選擇地方,這種只能一路往裡退,直到退至退無可退的地形,我們一般都叫它甕中捉鱉來著。

  一個是劍骨天成,一個是國色天香,雖然劍骨已經雙手被廢,紅顏也已經被惡意毀容,然而銘刻在記憶中的一切,仍然在時間的長河裡未曾褪色。

  建議謀主將她們二人其中之一加入您的公會,或許您會因此收獲一份意料之外的驚喜。

  任務備注:倘若將兩人全部加入工會,不會得到額外的名氣值。

  任務獎勵:200點名氣值】

  葉爭流:「……」

  在看到那句短短一行的任務備注時,盡管非常不想承認,但葉爭流還是要說……這個系統,它,完全看透了自己= =

  咳,如果沒有那句提醒,以葉爭流鳳過拔毛的性格,確實想要把這兩個人都加入工會試試的。

  加入工會的前提條件,是對方對葉爭流抱有二十以上的好感值。

  眼見天香公主丟下一句客套的托詞,便輕輕給雲渺之打了個手勢,腳步已經開始後退,葉爭流忙從山洞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馬上就要到手的名氣值,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跑了。

  「公主和雲姑娘留步。」

  聽到洞中傳來一道清越的女聲,天香公主心底已經十分意外,再看清迎著光線走出來的那個少女,她心裡就更是掀起了一重波瀾。

  但在語氣裡,天香公主的聲音仍舊柔美如同婉轉鶯啼。在一個姿容不俗的少女面前,她頂著一張毀容流血的臉,聲音裡竟然還能帶著一份矜持的笑意。

  「真巧,原來是葉姑娘。」

  有大顆大顆的鮮血從天香的下巴上劈啪滴落,天香沒有遮掩,也沒有抬手去擦。她緩緩改變了自己的姿勢,不再從雲渺之的肩上借力,而是驕傲地站直了身體。

  「不知葉姑娘如何來此?」

  繼雲渺之成為兩個人共有的脊樑以後,天香公主成了兩個人共有的那張口。

  當天香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葉爭流恍然覺得,即使已經失去了傾國傾城的容貌,然而在天香的骨子裡,她永遠都是一位閉月羞花的高貴公主。

  嬌豔、妍美、明媚。絕色之感從她的骨子裡、她的語氣中、她的站姿和氣場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若要評價天香公主的美麗與否,或許並不關乎她的容貌。

  在這一刻,葉爭流恍然意識到,為什麼那些容貌勝過天香的姑娘們,最終都會心甘情願地承認天香公主比她們美麗,助長了天香公主的卡牌。

  因為,此時此刻,若是天香公主突然問上葉爭流一聲:「我可比你美麗嗎?」,葉爭流或許也會甘心點頭的。

  然而,天香公主只是問了葉爭流的來歷。

  這個問題的答案……得從殺戮之神的詛咒說起。

  不過,葉爭流還要獲得她們兩人的好感,在這種邪神遍地的世界裡,當然不能隨便承認自己是拿了殺戮之神的鑰匙進來的,不然豈不是要和玄衣司劃上等號?

  她乾脆採用了解鳳惜的那個說法:「我在前來鶴鳴山的途中,曾經遇到過裴松泉先生,他安撫我心中塊壘,又贈了我一縷頭髮。」

  天香公主若有所思,聲音巧笑嫣然:「原來是裴先生。」

  葉爭流嘗試著把她加進公會,操作卻未曾成功,大概是天香公主對這個說法沒有盡信。

  天香公主輕輕抬起手肘,雲渺之便會意後撤。

  她們兩個人一動一行配合默契,眼看就要退出葉爭流視線範圍。葉爭流無奈,只好出言挽留她們兩個。

  「不知公主欲往何處?」

  天香公主客氣地回答道:「向北方去。」

  葉爭流猜,她這話多半是隨便糊弄自己的。

  饒是如此,那也無妨。

  葉爭流笑了笑:「北方有玄衣司的影蹤,公主不妨換個地方。」

  天香公主忍著臉上的劇痛,聲音依舊笑吟吟的:「正是,那便往南方去。」

  「南方有個滿臉淫邪的大鬍子男人,我不認識,不知公主可曾有過印象。」

  葉爭流的用詞描述太過精準,天香公主立刻聽了出來:「莫非是巫衫?……可巧,多謝葉姑娘告知了。」

  她一連換了好幾個地點,葉爭流全都拋出準確的情報。

  到最後天香公主乾脆不問,只用自己的一雙妙目盯著葉爭流看。

  真奇怪,她的臉蛋明明已經滿是橫七豎八的傷痕,然而那雙眼睛,竟然仍像是一對靈珠般動人。

  葉爭流被她看得心下一轉,急忙別開了目光。

  她沒有故意誆騙天香和雲渺之,實在是能進到裴松泉神域裡的,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四面八方聽起來左狼右虎,根本不給人活路。

  ——要不是周圍步步殺機,但凡遇見個人,就必然是坑,葉爭流哪裡至於躲到這個「甕中捉鱉」的小山洞裡來。

  見天香公主遲疑般停頓了片刻,葉爭流適時趁熱打鐵。

  「公主,雲姑娘,你們不妨留下吧。咱們三個都是女子,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天香公主沒有說話,雲渺之卻緩緩地抬起了眼睛。

  她方才一直低垂眉眼,只有脊背挺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劍。

  然而當她銳利、雪亮、一往無前的目光緩緩從葉爭流天靈開始,筆直地順著中庭劃下時,葉爭流只覺有一股冷流猛然竄過自己的脊背。

  有那麼百分之一秒鐘的時間,在極致的劍氣壓迫下,葉爭流眼前白光一閃,如同親眼見到一柄雪練般的絕世神劍出了鞘。

  ……同為天生劍骨,葉爭流從未在殺魂身上體會過這樣巨大的壓力。

  或許是因為殺魂年紀尚輕,還未曾長成。

  或許……只因為葉爭流是殺魂的朋友。

  看著葉爭流的反應,雲渺之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的眼神過於地像一柄劍,即使葉爭流經歷過殺魂,都有些覺得吃不消。葉爭流總覺得,雲渺之那一點頭的意思好像是「這個人我有殺的把握,所以留下也沒問題。」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測一般,天香公主當即道:「多謝葉姑娘美意,那我們就留下了。」

  葉爭流:「……」

  也就是她抽的卡牌不夠多。

  等改天她錦鯉轉運,攢起一打的黃階卡「大炮開兮轟他娘」,葉爭流直接重火力擺平一切,有一個算一個,把這些冷兵器的高手全部突突了。

  一邊在心裡暗暗發誓,葉爭流一邊揚起熱情明媚、對待名氣值時慣有的笑容。

  「那二位跟我來吧。我身上帶了些白藥,剛剛也撿了些柴火,這裡的果子沒有毒性……這些東西你們盡情取用。」

  雲渺之冷淡,嘴裡還咬著利刃,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倒是天香公主態度始終柔柔的,她先是謝過葉爭流的藥,一邊給自己簡單包紮,一邊還和葉爭流繼續寒暄。

  從她在婚宴上那種不怎麼給韓峻面子,彷彿隨時要送他一頂綠帽的表現上來看,實在想不到天香公主竟然會是如此八面玲瓏的人。

  也不知她現在的這副好脾氣是逆境造就,還是從來習慣如此。

  見到美人落難,葉爭流心裡也難免憐惜。她一半為了套話,一半是真的關心,將身體朝著天香公主的方向微微傾了傾。

  「公主,我剛剛見你和雲姑娘行止默契,不知你們二人……是舊相識?」

  天香公主顯然做好了許多準備,卻仍舊不意葉爭流有此一問。她稍做停頓,很快便語氣自然地答道:「不錯,渺之曾經在梁國宮廷住過三年,我們早就認識。」

  像是不欲讓葉爭流參與這個話題過深似的,天香公主看了看身邊默不作聲的雲渺之,很快反問道:「渺之她好像之前見過姑娘……前天夜裡,婚房之外的第五人,莫非是葉姑娘你嗎?」

  葉爭流:「……」

  盡管天香公主已經收斂了語氣和神色,然而這個問題一出,還是顯得葉爭流像一個當眾摳腳的變態。

  她只好尷尬而不失禮貌的一笑,將注意力都轉移到剛剛彈出的拼圖消息上來。

  【婚禮特別活動‧點亮拼圖:洞房昨夜停紅燭,已集齊(6/8)。請點擊已獲取的拼圖碎片,可以獲得200名氣值獎勵!】

  ——在天香公主承認她和雲渺之早就認識以後,葉爭流便集到了第六片關鍵拼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5:07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九十七章 嫉妒信徒

  至今為止,葉爭流一共集齊了六片拼圖。

  這六片拼圖裡,有的關乎雲渺之的存在,有的和韓峻一手劍法的來歷相關,也有的拼圖在聽到天香公主的卡牌升級方式後,便被觸動一樣突然出現。

  但沒有任何一片拼圖和現在這片一樣,給葉爭流帶來了如此強烈的「這就是最重要的」之感。

  第六塊拼圖,是關於雲渺之和天香奇異的交情。

  它如同中基樞紐一般,把從前那些殘破的、零落的、乃至給人鮮明斷層之感的拼圖,團團地結合在了一起。

  時到如今,拼圖的大半圖案,都已經躍然於葉爭流眼前。

  喜氣滿盈的洞房之中,新娘端坐在滿是花生桂圓以及蓮子的西床上,她一隻手半掀蓋頭,露出小半張瑩白如玉,笑意妍妍的側臉。

  新郎官就站在新娘的對面,他身後的龍鳳喜燭居然不是放在桌上,而是安置在新郎背後的牆壁上。

  粗如少女手腕的紅燭插在金子鑄就的燭台中,它們被擺放得如此之高,燭火幾乎從新郎的頭頂上直射下來,將新郎本就高大的身體,照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那影子從頭到腳地把新娘覆蓋在其中,將嬌媚的新娘整個地吞沒入灰暗的陰影裡。

  而在喜床長長的陰影裡,唯有一道雪亮的光芒在其間顯現。

  美麗的新娘仰起頭來,溫順信任地看向她的丈夫,然而在她背在身後的右手裡,卻儼然握著一柄如寒潮白練般的鋒利寶劍!

  陰影、殺機和對峙,共同地停留在這場人間的大喜之事裡。

  僅僅是一副光影交錯的精細構圖,葉爭流卻幾乎從中讀懂了婚禮一事的全部始末。

  饒是拼圖還缺少兩片沒有完成,葉爭流看著這幅圖片,也幾乎要一拍大腿當場跳起來。

  原來如此。

  難怪新婚當夜,這三個人的動靜鬧到炸翻了房子。

  韓峻迎娶天香公主的目的,大概本就不純。他既然是嫉妒之神的信徒,天香現在又被毀了臉,葉爭流便猜測,他從一開始就是奔著公主的容貌而去。

  至於天香公主,她要做的事只怕更加簡單。

  畫面裡的新娘手握寶劍。無論那把寶劍代指著雲渺之,還是雲渺之的意志,都不妨礙天香是為了雲渺之而來!

  葉爭流心裡又是驚異,又是感慨,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身邊的天香公主包紮過自己的傷口,又替雲渺之摘下齒間的短刃,餵了她一點熱水。

  葉爭流注意到,雲渺之身上披著一件純白華貴的白狐皮裘。而在前天夜裡,她遙遙看到雲渺之的時候,對方分明只著一件單薄的白衫。

  這條皮裘……最開始的時候,似乎是穿在天香公主身上的?

  眼神微動,葉爭流不動聲色地打聽道:「實不相瞞,那夜婚房外的第五人確實是我……咳,師父不許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鬧洞房,我心裡實在好奇,便忍不住偷溜過來看看。」

  嘴裡說了一句在場的三人全都不信的鬼話,葉爭流反手把並不存在的大鍋往解鳳惜腦袋上一甩,繼續順理成章地往下問。

  「也是因緣際會,我正看到那姓韓的從腦後扯出一條蛇來……二位便是因此進入了裴先生的神域嗎?」

  稍作停頓,不等天香公主答話,葉爭流便目光一轉,盯在了空出口來的雲渺之臉上。

  「還是說……你們進入了嫉妒的神域呢?」

  倘若是進入了嫉妒之神的神域,那她們兩個是怎麼出來的?

  ——莫非嫉妒之神這麼好說話,付出一張臉的代價就可以任其來去?而且出了神域還不算,居然還順便把她們丟進裴松泉的神域裡來?

  要說嫉妒之神當真這麼和藹可親,鶴鳴山就不會因為天香公主高呼的那句「你竟然信奉嫉妒之神」,至今還風雨紛紛。

  雲渺之抬起頭來,淡淡道:「是嫉妒神域。」

  「你若問我們怎麼出來,我亦不能回答。我們並未見到嫉妒之神,只有……」停頓了片刻,雲渺之方道:「只有離開之前,玉濃突然受了傷。」

  天香公主,本名趙玉濃。

  這是葉爭流第一次聽到雲渺之的聲音,如破冰碎玉般冷冽,還微微地帶著幾分的低沉。

  她一句回答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語氣配上她整個人的氣質,只令人覺得理所當然。

  和天香公主不一樣,天香公主就算說謊話,別人也寧願受她的騙。然而雲渺之無論說什麼,別人都只會毫無懷疑的相信。

  因為她不屑說謊,亦不屑隱瞞。

  葉爭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方才回過神來。她剛剛想要說些什麼,卻和轉過頭去的雲渺之一樣,目光同時一冷。

  「那是什麼?」

  是蛇。

  成百上千條拇指粗細的小蛇,如潮水般湧進山洞,剎那間淹沒了洞口所有的落腳之地。它們每一條身上都帶著一模一樣的細帶條紋,只有蛇皮顏色不同。

  群蛇用肚皮爬動,此起彼伏,宛如扭曲的像素色塊,卻埋藏不住猩紅的雙眼與尖利的牙齒。蛇信吞吐的嘶嘶聲,連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浪。

  剎那之間,洞裡的三個女人全部站了起來。

  ——蛇已在此,嫉妒之神的信徒還會遠嗎?

  雲渺之雙手已廢,天香公主一看起來就沒什麼攻擊技能,不用她們開口,葉爭流便自動挑起了主力的大樑。

  她手上卡牌和技能都很不少,只是多半是單體攻擊,竟然沒什麼技能能夠達成顯著的群傷。

  稍作思考以後,葉爭流直接用了一發「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盡管那只是墨滴匯聚而成的假山假水,然而在它被打破之前,便與真實無異。

  它有著真實的重巒疊嶂,真實的遮天蔽日,以及……真實的重量。

  剎那之間,水墨色的黑白山水拔地而起,山峰環周高聳,瞬時就把無數條紋細蛇壓做扁扁的血泥。

  骨肉被生生壓爛的黏滯之聲,帶著奇怪的水音在山底發出一串微弱的聲響。潮水般的蛇群或被壓死,或被分開,一面大山當腰攔在葉爭流三人面前,提供了足夠的庇護。

  葉爭流才喘口氣,還不等露出一個放鬆的微笑,便猛地抬頭向上看去,眼神忽然一凜。

  只見陸游卡召喚出來的墨色山水一路上漲,拔高的山尖最後竟然頂破山洞洞壁,她們棲身的這個山洞被生生頂破山體,原本的山岩滾滾直下,山基撼動,連地面都在微微搖晃!

  葉爭流:「……」

  再這麼搞下去,她們未必會死在蛇的嘴下,卻一定會死在她的手裡!

  咬牙提醒一聲,葉爭流急忙收了技能。

  同一時間,雲渺之吐掉口中短刃,啞聲道:「劍來。」

  不等葉爭流反應,她一腳點上葉爭流腰間孔雀劍柄,左腿貼著山壁飛腿一蹬,整個人借勢而起。右腳腳底則在劍柄上電閃般地一抹,無需雙手,竟然也令長劍就此出鞘!

  雲渺之腳腕一勾一挑,劍柄便變戲法一樣地停在了她的腳背上。

  低聲評價了一句「重量正好」,白衣劍客腿如鴛鴦連環,似奔濤長湧、孔雀劍在她靴底、腳腕、小腿之間翻騰挪轉,劍光森寒皎然。

  這柄劍在葉爭流手上尚且沒有如此聽話,如今讓雲渺之以腿控劍,或點或踢,或旋或劈,或一屈一伸撥動劍刃,竟然也令孔雀劍時而如蛟龍探海,時而力破千鈞。劍氣所過之處,便見一片橫飛的血肉落地。

  更兼孔雀劍本身就附帶部分迷惑功能,漆黑的劍身偶爾反射出一絲惑人彩意,葉爭流只是看了兩眼,便覺微微頭暈。

  她一個旁觀者尚且如此,正在被雲渺之大肆屠殺的蛇群,現在正出於什麼境遇裡,便也是可想而知的事了。

  隨著最後一條細蛇被精準地穿過七寸,在被釘穿心臟的瞬間順著劍勢飛上半空,雲渺之小腿反勾劍柄,從容一抖,將蛇屍和站在上面的碎肉鮮血盡數甩在地上,另一隻腳的腳尖則於橫躺在地的劍鞘上輕輕一踩。

  劍鞘彈起,卡簧正對孔雀劍的劍尖。兩者在半空中成功對接,重新合為一體,被雲渺之矮身用肩膀一托,穩穩在她素肩上停住。

  「好劍,多謝了。」

  親眼目睹如此神乎其技,葉爭流只想讚美一句:不不不,你才是當世難得的一把寶劍!

  可惜現實並不給人寒暄的時間,蛇群才剛剛退去,操縱蛇群的正主便自洞口走了進來。

  此時此刻,韓峻的眼神已經完全渙散,滿頭青絲也已經變成細紋活蛇,如同一把活過來的帶子一樣在他腦後蠕動不止,讓葉爭流只見了第一眼,就聯想到神話裡的美杜莎。

  他行走的姿態竟然也如同蛇似的,關節彷彿柔弱無骨一般地左右扭擺,連站立也用著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

  天香公主站在山洞最裡側,見此一幕,卻像是早有預料般低聲喃喃道:「竟然篤信嫉妒……確實是與蛇謀皮……」

  葉爭流吸取自己一直以來的經驗教訓,見面不給對手發言機會,見雲渺之拔劍出鞘,她便眼疾手快,直接扔了個時間停滯的「十年一覺揚州夢」過去。

  她的技能和雲渺之的劍光同時落到韓峻身上。按理來說,她們兩個配合的天衣無縫,就是應鸞星在此,這時候也斷無倖存之理。

  然而韓峻生生吃了葉爭流一個技能,竟然也並未使他的動作減緩。

  極其突兀的,韓峻大張嘴巴,整張嘴忽然上下翻開了整整二百七十多度,讓葉爭流不必抬頭,便能徑直看到他的上顎!

  一股淡紫色的霧氣同時從他口中強力噴出,霧氣裡似乎還夾在著淡淡幾分殘破的皮肉……那幾片皮膚白玉一般,幾乎沒有毛孔,彷彿曾經長在某個人的臉上。

  饒是葉爭流已經屏住呼吸,卻在這霧氣沾上皮膚的瞬間便陷入恍惚。

  只是眼睛一眨的工夫,葉爭流低頭看看自己,發覺自己已經穿上了一身宮女制式的衣裙。

  而在不遠處,一個更加年輕的、容貌無暇的、少女時代的天香公主,此時正笑盈盈地站在鞦韆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5:13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九十八章 花與劍(1)

  葉爭流環顧四周,只見樓閣亭榭處處飛簷鬥角,建築規制非同一般,連瓦片顏色似乎也比等閒地方更為濃鬱幾分。

  就在她不遠處,天香公主脫了繡鞋,只著羅襪,踩在鞦韆上得意地一蹴一蹴。

  那鞦韆足足兩米有餘,一蕩一回之間,天香公主黑亮的秀髮也如水波般在空中劃出一道柔曼的弧度,伴隨著少女快樂的笑聲,當真是一幅無憂無慮的游戲圖。

  站在鞦韆上的這個天香公主,不但並未毀容破相,而且還要比葉爭流見過的那個天香更加天真青澀。

  她尚沒有以後的天香那樣風韻動人,卻在純真自如上更勝一籌。

  仔細看去,葉爭流分辨著天香公主的眉眼,發覺她少女時代的長相,與婚禮時見到的那位高貴的公主有著許多不同。

  看來,正如破軍所說的那樣,天香公主的卡牌名為「國色天香」,是一張會讓人變美的卡牌。

  現在,葉爭流只有一個問題——

  這是哪兒?

  典型的宮殿式建築,年輕可愛的少女天香,還有突然就被換了身衣服的葉爭流本人。這裡莫非是是……幻境嗎?

  葉爭流皺了皺眉,試探性地抬手打出一根飛箭。

  她對山洞的地勢記得很熟,在進入這段幻景之前,帶著青苔的山洞洞壁就在她左手處三步遠。只要她們站在原地沒有移動,這一箭本應鐺然射在石壁上,亦或者反彈回來,砸在葉爭流的箭頭。

  然而,那隻羽箭卻以一種一去不回的姿態破空而去,遠遠地飛進花叢裡,不知道最後落在什麼地方。

  葉爭流閉上眼睛,只用觸覺,試探性地在身前上下摸索了一陣,也沒有找到那根本屬於她技能的羽箭。

  就好像……只是瞬間,葉爭流就從山洞裡被人轉移,然後帶到了這麼一個平和安詳的環境裡。

  葉爭流皺起眉頭,正要細想,忽然聽得身旁的天香公主停下鞦韆,喚了一聲「橙花」。

  足足反應了兩秒鐘的時間,葉爭流才意識到,原來「橙花」正是目前穿著宮女衣裳的自己。

  葉爭流站在原地沒有動,觀察著天香公主的反應。只見公主做著一副被攙扶的樣子,從鞦韆上自己走了下來。

  她好像並未意識到自己的侍女根本沒有到場,甚至還笑盈盈地對著面前空白的地面連連點頭,一個人唱起了獨角戲。

  葉爭流為這詭異的一幕感到心驚,她匆匆往外走去,開始打探此地環境。

  就在幾乎走出最開始的視線範圍時,猛然一下,她整個人都跨進了一段白霧之中!

  葉爭流下意識後退,景物便又重新映入眼簾。

  如是反復了多次,葉爭流突然明白過來——

  為什麼天香公主表現得像是面前有人?

  為什麼走出最開始的視線範圍,四面的景色就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蒼白武器?

  只因為此地,乃是天香公主的記憶。

  葉爭流還記得,在韓峻噴出的那口紫色毒霧裡,夾雜著少許的散碎皮膚。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天香公主的臉皮。

  因為用了天香公主的皮,所以她被拉進了天香公主的記憶。天香公主身為事主,大概也不會得以倖免。

  那雲渺之呢?雲渺之也在嗎?

  心裡轉過數個念頭,葉爭流重新向天香公主靠近。

  也是恰巧,一句「我聽說,蒹葭殿裡新住進了一個劍客,而且還是個女劍客。」正好落進她的耳朵裡。

  公主背著雙手,微仰著頭,眼神裡還帶著幾分少女的嬌俏天真。她一字一頓地宣佈道:「我今日一定要見見她。」

  說罷,像是得到了什麼肯定的回答一樣,天香公主轉過身去,火紅的裙裾揚起一角,腳步很是活潑地往西北方向去了。

  從天香公主的話語裡可以猜測,這一次,或許就是她和雲渺之的初見了。

  葉爭流剛想快步跟上,便見眼前景色一閃。

  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裡,整個御花園都消失不見,改由一座秀麗雅緻的宮殿取代。不過是眼睛一眨的工夫,此處竟然換了一副天地。

  記憶的切換之快,當真令人猝不及防。

  葉爭流剛一抬頭,便見天香公主居然很不學好,她不走正門不說,而且甚至還攀在了牆頭上。

  「……」

  沉默半秒鐘,葉爭流緊隨其後。她當然不像天香一樣笨拙狼狽,只需施展「楚腰纖細掌中輕」的技能,便能輕鬆一躍站上女牆。

  宮紅色的磚牆之內,一個白衣女子正在練劍。

  和天香一樣,這個雲渺之的容貌也顯得更為青澀,劍意裡卻帶著不符合年紀的成熟和鋒芒。

  她的劍風所過之處,滿園花草也為之摧折。伴隨著一個漂亮乾脆的轉身,雲渺之的劍尖穩穩地懸在了天香公主三步之外。

  「從我的牆上下來。」她冷冷說道。

  「你的牆?」天香公主仍保持著那個姿勢,險而又險地趴在牆頭上:「但這裡可是我家的牆啊。」

  沉默了半秒鐘,雲渺之長劍並未入鞘,卻已經垂下劍尖。她淡淡地闡述道:「你是梁國最小的公主。」

  「是啊,你也聽說過我嗎?」公主很是高興地回答道:「我封號天香,你可不要記混了——我剛剛看你練劍,你的劍法好漂亮。我很少見到女劍客,你是母后請來保護我的嗎?」

  「我不是劍客。」年少的雲渺之臉色如冰,冷冷回答道:「我是劍者。」

  天香公主迷惑問道:「有區別嗎?」

  「劍客,可以為金錢、為權勢、為美色被你們雇傭。」雲渺之神色並不凌人,卻字字句句裡都透出一股傲然之意:「但劍者,只為『我願』而拔劍。」

  要是天香公主再懂一些人情世故,大概就能聽出雲渺之話裡的軟刺。很可惜,此時的天香顯然還不知道什麼是話裡有話。

  她竟然還沒心沒肺地笑道:「那你願意為我拔劍嗎?」

  「……」

  這一回,即使冷酷如同雲渺之,大約都無話可說。她深深地看了天香公主一眼,目光裡大概寫滿了「你莫不是個傻子」。

  她再不理會牆頭上趴著的小公主,轉過身去,繼續一招一式地出她的劍。

  葉爭流看到這裡,心裡只有幾個感想。

  第一,雲渺之從頭到尾沒有朝她看來一眼、問過一句,像是根本看不到葉爭流。

  大概是因為記憶的特殊性,葉爭流在天香的回憶裡,乃是一個不曾存在的人。

  第二,她真是沒想到,天香公主小時候居然是個傻白甜。

  這和婚宴上那個風情萬種、飲酒千杯,乃至後來被毀容以後仍能言笑晏晏的天香,差得也太遠了吧。

  眼前的景物又出現了波動,葉爭流便知道,這又是天香公主的回憶轉場了。

  ……

  這一次,還是那那堵女牆,天香公主仍在牆頭上趴著,身上卻換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手邊還放著一個小巧的花籃。

  雲渺之對她視若不見,默默練劍,天香公主喋喋不休,居然很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樣子。

  「所以說,我封號天香,小字玉濃,最喜歡的花是牡丹,趙粉魏紫都漂亮……我已經和你說了這麼多,你為什麼連名字也不要告訴我?」

  像是已經習慣了得不到雲渺之的回答,天香公主撐了撐身子,拈了一片牡丹花瓣丟雲渺之。

  「或者你至少理理我?宮裡都沒有和我一個年紀的女孩子,我很無聊的。」

  雲渺之一劍刺出,臉上帶著幾分習以為常的神情,把花瓣從最薄的邊緣處,細細地片做完全透光的四片。

  天香公主已經開始在牆頭拍巴掌了:「好看,真好看,你的劍法實在太——啊!」

  兩隻手肘都已抬了起來,卻沒注意到大半個身子快要滑下牆,一個不小心,天香公主就要從牆頭栽落。

  正在此時,原本背對著她的雲渺之耳朵不易察覺地一動。

  葉爭流幾乎沒有看清她的反應,只覺眼前白影一閃,下一秒鐘,雲渺之已經站在牆頭,而天香公主則被她拎在了手裡。

  公主驚魂未定,心有餘悸:「太好了,我差點以為要摔了……啊,是你救了我,謝謝謝謝,你現在是肯理我了嗎?」

  雲渺之順手把天香公主放在牆上,淡淡道:「我沒有不理你。」

  「可你……?」

  「磨練劍法,要能忍。」雲渺之表情裡終於浮現出一絲古怪之意:「我想知道,我能忍你到什麼時候。」

  她轉身跳下女牆,聲音裡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不要說我的劍法好看,它不是為了給人看。」

  目光如同寒冰一樣,在天香公主姣美的臉龐上刮了一眼,雲渺之冷冷道:「只有弱者,才在意好看不好看。」

  毫無疑問,天香便是雲渺之心裡的那個弱者。

  見此一幕,葉爭流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把雲渺之介紹向烽給的衝動。

  就像是臨別前,向烽那句令人吐血的「出去以後別說你是師父教的,就說你是我教的」一樣,雲渺之對待天香的態度,也實在是夠可以。

  這倆人都如此一脈相承的「直」,大概很容易就能組成一個「把天聊死互幫互助小組」。

  接下來,天香公主的記憶裡又閃過了許多片段。

  大概傻白甜的特點之一,就是總會抓不住重點。

  雲渺之明明是在暗諷天香是只有好看的弱者,天香卻覺得,雲渺之竟然不懂什麼是好看,這也太可憐了。

  被誤解的雲渺之:「……」

  葉爭流稍稍體會了一下雲渺之此時的心情,覺得她怕是要把忍功練到登峰造極才行。

  於是,為了讓雲渺之知道什麼是「好看」,以及「好看」為什麼要被在意,天香公主隔三差五地便往雲渺之這裡跑。

  有時候她剪下園中最美的一朵牡丹,有時候她帶來御膳房最新的糕點。她拿來美如夢幻的天羅碧帛,也曾偷偷為雲渺之摘下了御書房裡高懸的尚方寶劍。

  就這樣,葉爭流親眼見證著,女牆內外的氣候,從夏入冬,然後又是春日輪轉,到了新一年的夏天。

  冬天的第一場雪來臨時,雲渺之看了看趴在牆頭哆嗦的天香,默不作聲地側過臉去,示意向蒹葭殿正門的方向。

  而當春夏之交,花園裡的第一朵牡丹開放時,天香公主第一次沒有帶任何東西,就去找了雲渺之。

  雲渺之收劍,看向天香,像是經過了短暫的內心掙扎,才用陳述的語氣說道:「你今天沒有帶東西來。」

  「是的,我看那些你都不喜歡。」天香公主幹脆俐落地點頭承認。

  「……」

  雲渺之摩挲著自己的腰間劍柄,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道:「那你又來做什麼?」

  「我突然想過,好像還有一個最好看的,我沒有給你看過。」

  天香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將眼睛彎成了月牙。

  此時,她大概將卡牌修煉進階了三四次,骨相漸漸長開的少女臉上,已經浮現出日後傾國傾城的影子來。

  她就這樣驕傲的對雲渺之張開雙臂,學著雲渺之平時的口吻,堅定說道:

  「我,趙玉濃,我就是整個梁國最好看的——現在你知道什麼是『好看』了嗎?」

  ——在和雲渺之見面一年之久後,天香公主終於憑借一己之力,給了雲渺之好一份「好看」。

  雲渺之不言不語,她凝視了天香許久,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5:24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九十九章 花與劍(2)

  就這樣,葉爭流親眼見證著,天香公主是如何用一年的時間,打開了當世最為冰冷的一把鎖。

  自從雲渺之點頭承認了天香公主的美貌後,天香公主便再也不翻牆頭了。

  她往常也可以從正殿大門口進來。

  但除了嚴寒冬日,天香公主都更喜歡那面可以看到雲渺之練劍的女牆。

  一開始,天香生疏地趴在牆上,後來便坐在牆頭晃著小腿,再後來,她甚至敢高高地站在牆上,踢踢踏踏地跳一小支舞。

  雲渺之的應和,就像是解除了某種原本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隔閡。第二日一早,天色還帶著朝陽欲燃的紅,天香公主就帶著自己的小桌子小板凳,浩浩蕩蕩地搬進了蒹葭殿。

  在看到自己練劍小院的角落裡,居然憑空多出了一套公主華蓋時,雲渺之那一瞬間的表情,當真讓葉爭流覺得妙不可言。

  雲渺之沉沉問道:「那是什麼?」

  天香公主笑意燕燕,已經完全不怕雲渺之的冷臉。她開心地回答道:「我陪你練劍啊。」

  「……」雲渺之沒有答話,只是幽幽地看了華蓋之下,梨花木的圓桌,還有上面擺滿的點心瓜子一眼。

  「你不能總讓我在牆頭待著。」天香公主認認真真地提出抗議:「牆漆早就磨禿了,我已經讓人重刷過三回了。」

  「……」

  從雲渺之的神色上來看,她大概非常詫異於天香竟然真好意思說。

  然而天香不但好意思說,還非常好意思做。

  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協調的,在接下來顯示的記憶裡,天香公主當真在雲渺之小院一角安置下來。隨著季節的變化,她頭頂的華蓋甚至換過兩回顏色。

  時間彷彿和四季一起,永遠地被封印在蒹葭殿中。

  大多數時候,一身白衣的雲渺之都在院子裡練劍,而在院子的角落裡,也總是坐著一個嬌美動人的小姑娘。

  她們兩個,一人華貴如同牡丹,一人清傲有如白梅。

  雲渺之的院子簡素,少植花木,卻也不必花木。畢竟,世上最動人的仙葩奇珍,大概也比不過這兩人的國色天香。

  很快,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宮裡各處都高懸起紅綢花燈,宮人們每人加發一個月的月銀,平日裡就算遇到什麼不快,也不許輕易就哭。

  天香公主惆悵地問雲渺之:「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極少有的,雲渺之沒在練劍。她坐在天香公主的對面,手裡捧著一盞熱茶,背脊仍舊挺直如同一柄隨時等待出鞘沖天的寶劍。

  聽到天香公主的這個問題,她淡淡回答道:「不會。」

  天香公主的神情有點驚訝,有點高興,還有點為自己這份高興不好意思似的:「渺之,你真不回家嗎?」

  雲渺之垂下眼睛,語氣卻毫無遲疑。

  「我沒有家。」

  「……」

  未曾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天香公主一下子愣住了。

  「但是你家人……」

  「我也沒有家人。」雲渺之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後,甚至還啜飲了一口手中的熱茶:「我娘死了,我沒有爹了。」

  天香公主不敢再問了,她精緻的袖子已經在手心裡揉成一團。即使已經極力掩飾,少女再開口時,語氣還是變得有點可憐巴巴的。

  「那,那你留在梁國過除夕吧,你要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參加宮宴,我就讓她們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你送來。」

  雲渺之不置可否地一點頭。她凝神想了想,撫摸著膝上長劍,安慰了一下正難過的天香:「我有劍,劍能殺人,比有爹有娘的還強。」

  葉爭流覺得,雲渺之大概真的沒有什麼安慰人的天賦。

  天香公主原本只是神情哀傷,被雲渺之這麼漫不在意地拿話一講,看起來都快要哭了。

  ……

  除夕夜裡,雲渺之坐在天香公主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在她的面前,上百盞精巧華美的宮燈映亮了小院裡的微雪。在她的身後,整座蒹葭殿燈火大亮,長長的席面上,擺放著宮宴規格的精緻晚膳。

  然而雲渺之只是坐在天香公主的華蓋下,膝上橫劍,表情冷淡,彷彿無論是眼前的宮花,還是身後的燈火,無一能入她的眼。

  直到大雪已經薄薄地覆蓋住素潔的庭院,雲渺之耳朵一動,忽然抬起頭來。

  天香公主提著裙子,跌跌撞撞地於雪中跑來,表情歡快得像是一支離弦的箭。

  她大概是從宮宴上溜出來的,身上華麗厚重的衣服尚沒來得及換。這種端莊繁復的宮裝看著優雅,實際動起來時卻相當不便。

  然而在公主的身後,無論是侍人還是宮女,竟然沒有一個能夠能夠追上她。

  天香滿頭珠翠隨她的腳步簌簌而動,葉爭流甚至親眼看到她跑丟了一支蝴蝶金釵。可天香公主毫不在乎,滿院明亮的花燈,如陪襯般照亮了少女絕色的笑顏。

  「渺之,我來找你了!」

  雲渺之猛然站了起來。

  在這一刻,劍者漆黑的眼眸被驀然點亮,彷彿只在一瞬間,身前身後的燈火,便與紅衣的公主一起,落進了雲渺之的眸間。

  雲渺之走出華蓋,洋洋灑灑的雪珠紛飛在她的肩頭髮上。

  她扶住氣喘籲籲的天香公主,聲音壓得很低,卻很是動容。

  「……嗯,我知道了。」

  除夕之夜後,葉爭流第一次見到雲渺之走出蒹葭殿。

  ……

  自大年三十的宮燈之夜後,天香公主的記憶裡便不止有蒹葭殿內的場景,雲渺之有時候也會和她一起出去。

  天香公主之尊,無詔不得隨意出宮,但想在宮城裡隨意遊走,卻是沒有問題。

  她展示給雲渺之自己最心愛的牡丹花,也牽著雲渺之去看她那一屋子的衣服,還帶著雲渺之去御馬監看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

  在做這些事時,雲渺之的表情淡然,很難從中看出她是喜歡或者討厭。

  看到天香的牡丹花時,她點點頭說好看;看到天香練舞的裙子時,她也點點頭說好看,等天香拉著她看那匹活蹦亂跳的調皮馬駒時,雲渺之點了點頭,目光卻詭異地朝天香身上飄了一眼。

  天香曾經擔心地問過她,會不會覺得這些事都很無聊,雲渺之想了想,回答沒有。

  大概真的沒有吧,因為當天香每一次想要帶她出去的時候,雲渺之都沒有拒絕。

  如此又匆匆走過一段歲月,天香公主終於給雲渺之看了一件常規之外的事情。

  ——她讓雲渺之看到了,她那張國色天香的卡牌,究竟要如何升級技能。

  ……

  此時此刻,站在天香公主面前的,乃是一個桃腮杏目的漂亮姑娘。

  這姑娘容貌已經十分美麗,更有一把約素的纖細腰肢,即使隔著稍顯寬大的衣裳,被風一吹,仍透出楊柳枝般的風情和婀娜來。

  這女孩家境尋常,只著一身布裙銀釵,目光也怯怯的,近乎惶恐地望著眼前高貴大方的公主。

  葉爭流見了,心想這女孩大約是梁王特意從民間小戶為天香尋來。

  因為這姑娘雖然貌美,卻一看就自卑自輕,竟和天香修煉卡牌的方式無比契合。

  天香公主溫和地坐近女孩子,言笑晏晏地問道:「你瞧我漂不漂亮?」

  女孩說不出話,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天香公主睜大眼睛,好奇一般地朝女孩兒靠近了些,用一種純然閒聊的聲音問道:「比你也漂亮?」

  女孩兒輕咬著自己的下唇,神色裡卻寫滿了讚同。她的腔調細若蚊蠅,弱弱地回了一個「是」字。

  「那妙極了。」天香公主拍手而笑,她站起來裙擺飄飄的轉了個圈,稍稍揚起下巴,口吻依舊溫和如故:「那你看我,是不是國色天香?」

  女孩兒大概之前得到過叮囑,因此一聽到這個問題,連聲音也稍微提高了些:「是!您……您真是太美了。」

  「好姑娘。」天香公主誇了她一句,又坐回女孩兒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背。

  「謝謝你,你幫了我好大的忙。我叫她們送你回去,給你一馬車的金銀錦緞,你穿上以後,必然比現在還要漂亮。」

  女孩睜著一雙清澈得眼睛,神色仍然惶恐,不知道自己究竟幫上了這位高貴的公主什麼大忙。

  整個過程中,雲渺之都沒說一句話。

  直到有宮女來把那女孩兒領走,她才將目光下移,看向了天香那把細軟柔韌的柳腰。

  天香公主的服飾從來量身定製,然而,就在剛剛一問一答的工夫,她的衣服竟然生生的鬆出了一指。

  雲渺之的語氣難得遲疑:「那是……她的?」

  「不是,但會像一些。」天香公主輕笑著回身落座:「每一次解鎖技能時,需要的條件都不一樣。就像這一次,我需得勝過一個容貌和我相當,腰肢卻比我更美的姑娘才行。」

  雲渺之又將眼神投向遠處,大概是在用視線目測那姑娘的腰身。過了一會兒,她疑惑道:「她沒有變。」

  「是啊,她當然沒變。」天香噗嗤一聲笑出來了:「難道我還把人家的腰截下來按在我身上嗎?」

  「她既然覺得我比她美,又承認了我確實國色天香,我就變得更漂亮。你瞧我的腰現在是有點像她,可又怎麼能完全是她?我要跳舞的,她的腰哪裡比我的更軟呢?」

  雲渺之才點了點頭,便又見天香公主湊了過來。

  這一回,公主坐得可就比之前距離那個姑娘更近了。她笑盈盈地去牽雲渺之的手,雲渺之抬抬胳膊,讓給她一段雪白的袖子。

  「渺之,我的『國色天香』已經快要把所有技能解鎖完畢。等到要和最後一個美人比較時,對方要比我更有氣質才行。到了那時候,你就來幫我,好不好?」

  天香公主的雙眸亮晶晶的,彷彿已經在眼前勾勒出那副模樣。

  「到時候,別人先見了你,便讚一句『雲姑娘絕世佳人』,再看了我,又要大驚失色,『公主也是傾國傾城,明明五官不似,可是怎麼看起來這樣像雲姑娘?!』」

  她一邊說著,一邊被自己幻想出來的場面逗笑了。

  天香笑得前仰後合,直把俏臉埋進自己掌心裡。過了一會兒,她從自己的手心裡偏過頭來,自下而上地對著雲渺之一眨眼。

  雲渺之幾乎未經遲疑。她認認真真地一點頭,回答道:「好。」

  她甚至於當下就開始模擬:「你要先問『我比你漂亮?』對嗎?」

  「並不是,只要你心裡這樣覺得就好,我未必要問這句話。」天香公主搖搖頭:「只有那句『國色天香』是必須問的,前面的都不是。」

  「那我覺得你更美麗。」雲渺之斬釘截鐵地說道:「反正我不需要美,也不需好看。」

  天香猶豫道:「我的好看,你也覺得不需要嗎?」

  雲渺之皺起眉頭。

  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她才沉聲回答:「你可以好看,但我不能——只有好看,是行不通的。」

  「……」

  天香公主抿起唇角,很快又揚起了笑臉:「算了,不提這個。」

  她一邊揪著雲渺之的袖子一角,一邊憧憬地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這一次解鎖的技能叫『春風醉擺』,對我舞技大有裨益。不知道最後解鎖的技能會是什麼……唔,我可真想知道啊。」

  公主說這句話時,眼裡滿含著天真和期待。

  而站在一旁的葉爭流,此時卻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她看到原本湛藍清朗的天空裡,烏雲的顏色正在聚集。

  在層層堆積而起的厚重雲層間,一條吞吐蛇信的蟒蛇暗影,若隱若現地藏於雲朵之後,第一次浮現了它險惡的輪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5:56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1-7-19 11:39 PM 編輯

卷四 半神域 第一百章 花與劍(3)

  如此,歲月流轉,匆匆又過了不知多少光陰。

  葉爭流一邊在旁邊看著這兩個人的相處,一邊在心底掐指默算。

  據之前天香公主所說,雲渺之曾經在梁國皇宮住過三年。她們兩個人結識用了一年,熟絡又用了半年,如此一來二去,三年時間已經快要滿了。

  盡管沒有任何證據,但葉爭流心裡隱隱有種預感:在這相處的三年即將結束的時候,這兩人之間必然發生了什麼事。

  若不是這樣,這個活動任務或許不會如此奇詭,消息靈通如破軍,也不會對天香公主和雲渺之的交情一無所知。

  天香公主的記憶還在穩步推進,葉爭流把她們兩人的相處都看在眼底,日子一天天就和水波一樣平靜無瀾。

  直到某一日……

  天香公主遇到了刺殺。

  按理來說,刺客無論是來刺殺梁王,還是來刺殺天香的皇兄,都遠比刺殺天香合理的多。

  她一個從來不曾踏出宮門一步的閨閣少女,既無政治背景,也無象徵意義,不知刺客怎會選中她下手。

  那刺客身形纖細靈巧,兼以「柔軟」二字,彷彿是個女子。

  而且不知為何,葉爭流還覺得這人有點眼熟,或許是曾經在某處見過。

  意識到這一點後,葉爭流大為詫異:莫非,這是哪個曾經幫助天香公主鍛煉卡牌技能的姑娘?

  亦或者,是她曾在鶴鳴山上遇到過的侍從?

  這一場刺殺,讓葉爭流徹底見識了天香公主的實力。

  正如同她所猜測的那樣,天香公主並無攻擊性的卡牌。

  如果按照那套「控制、攻擊、防禦、生活、輔助」的卡牌分類方式來看,那天香公主的卡牌,必然是控制無疑。

  她的一顰一笑能令對手惑亂心神,一次腰肢的轉動能讓刺客如墜夢中。

  她的美麗可以令人失魂落魄,然而天香公主縱有千般手段,卻並無一種可以為對手帶來直接的傷害。

  葉爭流試著抓了那刺客兩把,刺客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一般。

  這裡畢竟是天香公主的記憶,在她的記憶裡,當年既然沒有葉爭流這個人,就絕不會有葉爭流出手搭救她的事情。

  但,雖然沒有葉爭流,卻也可以有別人。

  一柄寒劍彷彿是從天外而來,擦著刺客的手臂,狠狠留下一道見骨的傷痕。

  來者白衣勝雪,氣息皎皎。雲渺之臉色冰冷得可怕,一人一劍橫於天香公主身前。

  「把命留下。」她冷厲地說道。

  刺客見此,便桀桀怪笑起來,聲音尖利刺耳,底色粗嘎,其間還帶著一股奇怪的嘶嘶聲。

  葉爭流才聽到他的笑聲,就不由得修改了自己一開始的看法:這人絕無可能是個女人,反倒很容易是個太監。

  正當她胡亂猜測之際,那刺客便反折手臂,以一種人的胳膊肘本不能做到的角度,解開了腦後那張蒙著自己臉面頭髮的黑色長巾。

  長巾從刺客面孔上跌落,葉爭流猛然站起,「啊」地一下,失聲輕叫出來。

  怪不得她竟然看此人眼熟!

  原來和身形無關,只與與姿態掛鉤。

  ——這刺客生就滿頭蛇髮,每一根蛇髮的雙眼都猩紅如血。那些小蛇在他的腦袋上火焰般緊繃著身體扭動上揚,幾千顆鮮紅含怨的眼睛,同時望向天香公主的方向。

  這個殺手,他竟然是一位嫉妒之神的信徒!

  嫉妒之神!祂竟然出現得這麼早!

  原來在許久以前,祂便已經露出了自己蠢蠢欲動的爪牙。

  直到此時,三年之前的迎娶,三年之後的下嫁,所有的事情都零散地在葉爭流心裡穿上了一條線。

  天香公主下嫁韓峻,本是為了搭救雲渺之。

  可她又怎麼能想到,韓峻早就成了嫉妒之神的走狗。只怕連和天香公主的親事云云,都是為她準備好的陷阱。

  而雲渺之……她在嫁給韓峻的時候,知道這個人乃是邪神信徒嗎?

  嫉妒之神布下的這這一局,究竟是從何時而始?  是為了得到天香公主,才從雲渺之下手,還是因為這次刺殺,雲渺之才和嫉妒產生了交集?

  還有,為什麼嫉妒之神始終不肯放過天香。

  僅僅因為她長得美嗎?

  亦或是……

  恍然之間,解鳳惜曾經說過的某一句話,在葉爭流的心頭靈光一現。

  他說:「只有身懷『獨卡』的卡者,才能成神。」

  獨卡,也就是卡者明明已經有了足以覺醒第二張、第三張卡牌的卡力,但卻依舊只有一張卡。

  而這一張卡,還能夠不斷往下覺醒技能。

  天香公主會不會……原本是有機會成神的?!

  紛亂的思緒湧上葉爭流心頭,讓她一時之間理不清頭緒。

  而此時此刻,場中的事態卻也奔湧不息。

  那蛇面的嫉妒信徒嘶嘶而笑。他對雲渺之說道:「原來是雲家的小崽子。你來管我神的閒事,你父親知道嗎?」

  雲渺之冷冷道:「我沒有父親。」

  「越是被命運和神明偏愛的人,就越是下賤矯情。」那信徒惡狠狠地說道:「滾開,滾開,你不是我神這一次的目標!」

  聽聞此言,雲渺之神色漠然,毫無退卻之意。

  從她的眼神看,雲渺之顯然已經知道了來者的底細,也知道阻攔這個刺客,便是公然與一位邪神為敵。

  然而她的劍鋒依舊穩穩地握在手裡,不曾有一刻的遲疑。

  面對殺手的威脅,雲渺之同樣以最後通牒相對:「腳尖再動半步,你今日必死無疑。」

  「……」

  像是為了估量場內的形式,刺客忌憚地看了雲渺之一眼,又惡狠狠地用成千上百顆猩紅眼睛,隔空「剮」了一眼天香。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明白自己再無得手希望,殺手怨毒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整個人慢慢朝著身後磨蹭而去。

  幾乎在他身影移動的同時,雲渺之的劍便逼近了此人的頸側。

  兩人瞬間戰成一團,殺手頭上數千條蛇發劍拔弩張,嘶嘶作響,他淒厲叫道:「雲渺之!」

  雲渺之冷冷道:「我說了,再動半步,你束手就死。」

  「往後退,也算。」

  殺手狂亂地咆哮起來,突然之間,他的面孔如同蠟像一樣可怖地融化了。鼻子幾乎宛如液體一般,紅黃交雜地潺潺流下。

  不過轉瞬之間,這殺手便生出一張扁平的蛇臉,上下顎如蛇吻般大大裂開的同時,露出的那條暗粉色舌頭已然有了分叉!

  他再次張開嘴巴,從喉嚨裡擠出的聲音,無論是氣勢還是語氣,便和之前截然不同。

  「雲家小崽子……」

  葉爭流才一聽這個聲音,便感覺自己的腦漿一陣刺痛。

  「你要代表你父,與我為敵嗎?」

  雲渺之動作頓住,她站在原地,臉上的寒毛根根立起,額頭緩緩凝出幾滴冷汗。

  「我沒有父親。」她低聲重復道。

  「但那個人曾經教給我一件事,我始終銘記在心——」

  話音未落,雲渺之飛身而起,朝著已然變化了形態的殺手挺劍直刺!

  一瞬間裡,暴漲的銳利劍氣如江潮白練,完全壓過了千百條蛇發渙散出的喑喑血光。

  雲渺之素白的髮帶都被她周身湧起的劍罡生生漲斷,那一刻,她腦後千萬青絲飛揚而起,氣勢竟然不弱於眼前的神明。

  「——『如果遇到嫉妒,便寸土不能許讓。因為嫉妒是一灘永遠不知休止的惡泥,如果要磨滅祂的念頭,唯一的方法,就是殺到祂怕。』」

  神降如何?嫉妒親臨又怎樣?

  劍者一劍在手,天下便無所畏懼。

  今日雲渺之既然在此,天香公主就不會折損分毫。

  因為……

  「我願為她拔劍。」

  ——劍者只為「我願」而拔劍。

  ——趙玉濃,正是雲渺之的「我願」。

  ……

  那場惡戰的結果,葉爭流無緣得見。

  因為天香公主在劍氣和神之惡中短暫地昏迷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只剩下滿園散落的蛇屍,以及身上白衣已經變為暗黑血衣的雲渺之。

  雲渺之以劍拄地,臉色蒼白如紙,連眼神都快要恍惚了,卻依舊堅持地說道:「讓祂逃了。這次未殺,恐怕還有下次。」

  「渺之,你、你快別說了……」天香公主扶著她在原地坐下,小公主提著自己的裙角朝花園外奔跑,一路上越過許多侍衛一動不動的屍身。

  幸好園中的血腥氣和戰鬥的動靜引來了眾人查看,卡者醫師及時出面,保住了雲渺之性命。

  畫面再一轉,便是雲渺之躺在床上養傷的樣子。

  天香公主小心地挽起雲渺之的衣袖。

  嫉妒之神長著一頭蛇髮,招式裡也多有劇毒。雲渺之的一條胳膊皮開肉綻,連隱隱露出的骨頭都微微地發黑。

  天香公主才看一眼,豆大的眼淚就忍不住劈裡啪啦地落下來。

  她帶著哭腔問道:「渺之,你要是實在疼,就哭出來吧。我,我不會笑你的。」

  雲渺之閉著眼睛,右手掌心下仍然壓著她的佩劍。她連眼睛也沒有力氣睜開,然而字句依舊聲聲傲然。

  「劍者沒有眼淚,眼淚是弱者的特權。」

  天香公主猛吸了一下鼻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是指你。」雲渺之低聲道:「我趕到之前,你周旋得很好。」

  葉爭流站在雲渺之的床邊,目光緊鎖在天香公主的面龐上。望著公主復雜的臉色,她心裡緩緩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以她非酋多年的經驗來看,這種不妙的預感多半都會成真的。

  要是有可能,葉爭流真想推雲渺之一把,讓她好好看清天香公主此時的表情。

  恍然之間,葉爭流又想起了雲層後露出的那條巨蟒的影子。

  ……當初,在雲渺之說「只有好看是不行的」的時候,天香公主眼中浮現出的神色,便與現今頗為類似。

  可惜雲渺之是個與向烽一脈同承的鐵憨憨。

  她不但一點沒有察覺氣氛不對,反而卡在這個關鍵的節點上,又拋出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我要走了。」

  天香公主受驚般睜大雙眼,一下子無聲地攥緊了自己的手帕。

  「你要回寒劍宮嗎?」停頓了一下,她格外地強調道:「還帶著傷?」

  「再過一陣。」雲渺之輕聲道:「我來此時,已經和你父親說過。我只在梁國借住三年。」

  天香公主雪白貝齒緊抵下唇,她顯然已經預見到了不可避免的分別,卻仍極力勸說道:「如果只是因為父皇,那我去和他說,讓你繼續住在梁宮……」

  雲渺之搖了搖頭。

  「我必須走。」

  面對天香公主,她已經很少再用這種斬釘截鐵,不容商量的語氣說話。

  但倘若她用了這種語氣,那事情便會板上釘釘的落定了。

  只是從前,她只會用這樣的語氣說「我必須練劍」、「我必須更強」……而不是用刀鋒一般的口吻,冷酷地預言著不久之後的離開。

  天香公主星光般的瞳仁黯淡下來。

  她不是那種刁蠻不講理的性格,聽到雲渺之這樣講,她也只能緩緩垂下自己的睫毛,良久以後,慢慢地應了一聲:「好。」

  公主走到一邊,生疏地在水盆裡擰帕子,一邊搓洗手帕,一邊啪嗒啪嗒地掉著眼淚。

  葉爭流眼看這一節馬上都要揭過去了,不想雲渺之竟然又一次開口。

  在聽清雲渺之說些什麼的時候,葉爭流真是恨不得衝上去摀住雲渺之的嘴。

  雲渺之說:「我走以後,你不要找我。」

  天香公主整個人都僵住了,她背對著雲渺之,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公主兩片總是上翹的朱唇,此時已經緊緊地抿成一條線:「為什麼?」

  「很危險。」雲渺之坦誠道:「嫉妒之神從不輕易放過獵物……你很危險。」

  天香公主瞪大眼睛,像是想要試圖勸服雲渺之:「可如果我找到你,我就不危險了!」

  雲渺之仍然搖頭:「不要找我。」

  「你不怕嫉妒,我又為什麼要怕!」

  可從天香的表情來看,她分明是怕的。溫室裡長成的牡丹花從未經歷過如此危險的生死一線,而那個滿頭蛇髮的刺客,更是小公主出生以來,便不曾接觸過的,關於這個世界的邪異一面。

  她並非不怕,只是倔強。

  雲渺之閉著眼睛,整個人明明已經蒼白得像一片紙,卻固執得如同天地間最堅硬的一塊巨石。

  「不要找我。」

  她的倔強,更勝天香。

  兩人反復了幾個來回,天香公主終於失去了耐心,她高昂著頭站在雲渺之床前:「我梁國兵甲十萬,豈懼什麼魑魅魍魎?」

  一直以來閉目養神的雲渺之,此時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眼中劍光凌人,絲毫不加收斂。即使以天香和她的熟悉,此時都被逼得倒退一步。

  「別來找我。」雲渺之一字一頓道:「會死的。」

  天香終於意識到了一點不對:「誰會死?」

  「我會死。」雲渺之毫不客氣地說道:「你也會。」

  天香公主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朋友,像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在一旁將這一幕盡數收歸眼底的葉爭流,心裡咯噔響了一下。

  葉爭流清楚地感覺到:完了。

  事態彷彿就從此刻開始,急轉直下。

  她能感覺到,此時的雲渺之心情稍微有些急躁,不知是因為嫉妒之神的威脅,還是因為她此時刻遍體鱗傷。

  她也能猜到,雲渺之這麼跟天香公主說,多半是指望可以把她嚇到。

  那句「會死的」一定是實話,因為雲渺之從不說謊。但她明明可以換一種其他的表達方式,如今非要這麼直白的表述,可能是想嚴酷地徹底割斷天香的念頭。

  但……

  葉爭流嘆了口氣,捂著眼睛,幾乎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就說,向烽和雲渺之都應該學學「說話的藝術」。

  或者,要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哪怕懂點青春期心理學,也不會這麼「精準」的一戳一個準。

  天香公主十五六歲的年紀,正好處在青春逆反期,雲渺之想用她剛剛差點經歷的「死」來嚇唬這位小公主,只怕打錯了主意。

  果不其然,天香公主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慢慢說道:「我知道了。」

  她轉過身,去拿那塊之前落在水盆裡的帕子。雲渺之彷彿有些欣慰,又低聲道:「若我不死,一定回來找你。」

  天香淺淺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別的。

  但葉爭流分明看見,她因哭泣而變得通紅的瞳仁裡,儼然正有火焰在燒。

  ——————————

  那個關於離別的插曲,好像就此過去了。

  天香公主來找雲渺之的時間更長了,大概是為了珍惜現有的、還可以相處的時光。

  而在雲渺之看不見的地方,天香公主近乎拚命地鍛煉著自己的技能。

  終於,在雲渺之即將離開的前一天,天香公主對她說:「渺之,我可以覺醒最後一個技能了。」

  天香公主的最後一個技能,名為「冰肌玉骨」。

  只要勝過一個容貌不亞於她,氣質更在她之上的美人,天香公主便可修煉成功。

  這一天,風和日麗。

  蒹葭殿前那個練劍的小院裡,公主站在雲渺之面前,臉上的笑容難得格外開心。

  如同第一次讓雲渺之為她點頭一樣,天香公主高高興興地開啟手臂,還蝴蝶兒般的炫耀著轉了一圈。

  她笑著問雲渺之:「渺之,我是不是國色天香?」

  雲渺之點了點頭,不假思索道:「是。」

  這一刻,不止雲渺之,就連葉爭流都下意識地看著天香的面容。

  她們都知道,只要天香公主明豔俏皮的氣質裡,再平添上一分的清冷傲然,那她的卡牌便徹底臻至化境。

  然而,誰都沒有等到天香公主驕傲地抬起下巴,露出自己美麗不可方物的臉。

  只有天香公主淒然地啼轉一聲,她眼中滿是錯愕和不可置信,大片大片的血肉剝落般地掉下她的臉。

  「渺之……」她近乎無助地伸出手,又惶然地舉起袖子按住自己劇痛的容顏:「這是怎麼……我的臉,我的臉!」

  鮮血將天香公主的袖子溻得濕透,天香公主無力地跌跪下去,雙手緊緊按著自己的臉。她蜷縮成一個球狀,宛如一團被拔去了所有銳刺、血肉模糊的刺蝟肉。

  她太疼,太害怕了,剛開始還求助於面前的雲渺之,再後來竟然神志不清地連著「母后」、「父皇」和「橙花」一通亂喊。

  饒是知道這裡只是一段記憶,葉爭流仍忍不住半跪在天香公主身邊。她無法觸及公主的肩膀,可當她仰起頭來看向雲渺之的時候,發現劍者的目光裡只有茫然。

  雲渺之是真的不懂,為何她真心實意地承認天香的美麗,反而會將天香害至這般。

  忽然之間,狂風大作,天香眼前的雲渺之化作一縷青煙。蜿蜒而下的雷電劃破漆黑的長天,而在雷層和積雲裡,葉爭流仰起頭來,只看見無數旋渦,還有翻騰如瀑的蛇。

  那些暗紅色的旋渦緩緩展開,每一個都承載著天香的記憶。

  有些畫面裡,是毀容的天香在一個華貴婦人面前哭泣,那個婦人以手掩面,嘶聲恨道:「好一個雲渺之,她毀了我的女兒,便一走了之!」

  還有的畫面,是天香公主蒙著面紗,眼神濛濛地靠著身後的牆壁。在牆壁拐角的另一側,幾個小宮女正碎嘴個不停。

  「公主的樣子,你看到了嗎?」

  「我那天無意中看了一眼……好可怕。」

  「公主明明是個美人,怎麼會……」

  再有一些畫面,比起記憶,倒更類似意向。

  在那些暗紫色的旋渦裡,葉爭流見到無數朵凋零的牡丹。

  非男非女的尖利嘶聲,再一次響起。

  只不過,這一回,它是出現在雷電密佈、群蛇亂舞的雲層之中。

  葉爭流愣了一下,便意識到:現在的場面,大約已經不是天香公主的記憶,反而是嫉妒之神特意展露的陰謀。

  旋渦裡的記憶,或許是真的。

  可那個聲音說出的一切,分明就是誘導。

  他問天香公主:「趙玉濃——濃——濃——你真的甘心嗎——嗎——嗎?」

  「雲渺之一走了之——之——之——她好計謀,從此便是劍色雙絕——絕——絕。」

  「憑什麼她那麼美,憑什麼她那麼強——強——強——。」

  「什麼都是她的,全是她的,所有都是她的——的——的——」

  「你什麼也沒有了,趙玉濃。雲渺之從此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可你什麼也沒有了——了——了!」

  「——你真的,就這麼甘心?!」

  浩蕩的回音,如同惡魔的宣召,毫不留情地隨著傾盆的暴雨一起,重鞭一般狠狠抽打在蜷縮於地的天香公主脊背。

  葉爭流心裡著急,伸手去碰天香公主的肩膀,連連拍著她的肩,想讓她不要中計。

  然而天香公主此刻深深被困在自己最深的、有如噩夢的一段記憶裡,葉爭流幾次碰她,卻都只是穿過一個虛渺的影子。

  暴雨帶著所有泥沙和醜惡傾盆而下,整個世界都被鼓勵,只留弱小的天香捂著自己的臉,無力地跪在地上。

  「公主!」葉爭流稍作思考,便用出了此前從未嘗試過的一個技能。

  張籍卡——「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當年張籍用這首詩,委婉地拒絕了李師道的招攬,並且還沒有開罪這位如日中天的藩鎮節度使大人。

  葉爭流猜測,這個技能的用途,或許能讓人聽進去她說話。

  「不要中了嫉妒之神的計,你自己剛剛都說,與嫉妒之神合作,無異於與蛇謀皮!」

  天空之中,忽然有驚雷一閃,像是嫉妒之神終於發現,記憶裡竟然還夾帶進葉爭流這樣一隻無名蟲豸一般。

  她才開口說了一句話,地面的泥土裡便翻出幾十條男人手臂粗細的長蛇,每一條都大張血口,尖牙利利,它們絞纏葉爭流的脖子,也要咬住葉爭流的手臂。

  葉爭流忙於交戰,分不出心神再勸。

  而地上跪伏的天香公主,卻像是醒過神來一般,渾身緩緩一顫。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

  天空中那些暗紅色的旋渦,本來反覆播放著各種灰暗的記憶。

  然而下一秒鐘,隨著天香公主的問題,卻有許多其他的聲音響起。

  流轉的旋渦裡,浮現出大量的畫面。

  那些畫面大多數都描繪著,天香公主究竟怎樣歷經千辛萬苦,又一次辛苦凝練了自己的卡牌。

  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要父親為她費心尋找民間女孩兒的天真公主。

  來鍛煉她卡牌的女孩倘若清傲,天香便端莊高貴;女孩兒若是妖嬈可人,天香便豔美明麗;倘若女孩兒是個腹有詩書的才女,天香的眉間便顯出皇家的泱泱氣蘊。

  不止如此,她還會提前許久打聽自己對手的模樣。

  然後,在見面的時候,除了需要擊敗對方的某個優點之外,天香的手、天香的足、天香的氣勢、天香的目光,一定都在最初就讓對方感覺到無以匹敵的美。

  有一次,天香公主精心花費半個月的時間,佈置好了一座湖心亭。

  僅僅只是一首琴曲,僅僅只是一個背影,那個同樣沉魚落雁的姑娘,對著天香公主,輸得一敗塗地。

  曾經被人捧上掌心的小公主,終於褪去一身不知世事的天真和純淨。

  她學會用景、用計、用氣氛,也更多地學會了如何揣測人心。

  倘若再把她丟到少年雲渺之的面前,天香公主一定不會再聽不懂雲渺之話裡的軟刺了。

  腳下的蛇潮不知何時被無聲消解。

  葉爭流看著天空,想想婚宴上天香公主的模樣,心裡覺得本該如此,然而內心最深處卻又難掩一絲悵然。

  終於,在滿天的旋渦都被天香公主用記憶沖淡以後,最後一個、也是最大的旋渦,終於浮現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

  還是那個一身華貴的婦人,此時天香公主的容貌已經恢復大半,微笑著坐在她的膝前。

  梁國皇后一臉怒氣地命令她:「雲渺之有負於你,我不許你再打聽她的訊息!」

  天香公主端莊地坐著,神態寧靜,卻又難掩執著。

  她耐心地對皇后說道:「母后,渺之是我的朋友。」

  「什麼朋友!」皇后顯然餘怒未消:「難道郡國公府的小姐、黃丞相家的二女、你皇叔的小女兒,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嗎?明天母后就把她們都請來陪你,你再也不要提那個雲渺之。」

  天香公主聞言竟然笑了。

  「母后,她們自然也都是兒臣的朋友,兒臣有很多朋友。」

  「可是,雲渺之無父無母,連家也沒有。在這世上,我是渺之唯一的朋友。」

  「所以,我還是要打聽渺之的訊息。如果她活著,我去找她,如果她死了,我去收屍。如果她被人害了,我便為她報仇——因為倘若是我面對這一切,雲渺之也一定會為我做這些事。」

  ……

  天空中的悶雷,不知何時停下了。

  地上跪伏的天香公主,正緩緩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抬起自己的臉。

  她仍舊滿臉可怖的傷痕,皮肉翻捲,鮮血如同流淌不盡一般,滴滴答答地順著她的下巴,染紅她的衣衫。

  葉爭流注意到,天香公主的身形似乎在慢慢長開,比起過去那個困於記憶的少女,現在的天香似乎更近似於……

  被嫉妒之神親手毀去容貌的那位公主。

  天香站起來,矜貴地高仰著頭,氣質高貴又端莊。公主的背脊挺得筆直,卻不像一把劍,不像雲渺之,只像趙玉濃自己。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嫉妒,有一件事,你永遠不會知道。」

  「『國色天香』技能升級的前提,不止要旁人打心裡覺得我比她們美,也要我自己從心裡認同我比她們美。」

  「我當年毀去容貌,不是因為渺之不肯承認我。而是因為我竟有那麼一刻的遲疑,遲疑我是不是不夠強大,所以會不能夠美過渺之。」

  天香公主滿臉血痕,辛苦得來的容貌已經盡數化為烏有。

  然而她的兩顆眼睛,湛湛清明,猶如天上最明亮的一對星子。

  鮮血順著皮肉的綻裂處迸然而下,可天香卻仰天大笑,笑聲動人驕傲,如同一把曾經召來鳳凰停棲的絕世名琴。

  此時此刻,公主的笑容裡沒有恐懼,只有驕傲,只有勇敢,也只有對邪神的輕蔑。

  她說:

  「嫉妒,你盡管毀我的容,要我的命,打斷我的每一塊骨頭,把我過去七年以來的所有努力全部抹平——然而無論你做什麼,我也永遠不會變成和你一樣的怪物!」

  「因為,」天香公主睜大眼睛,神色傲然如劍:「我趙玉濃,從來沒有嫉妒過雲渺之!」

  豁然之間,漫天的陰雲、閃電,以及潮水般的蛇群,被撕裂一般轉瞬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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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6:04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一百零一章 殺韓峻

  在天香公主似宣告、似挑戰的話音落定後,原本積雲密佈,雷鳴電閃的天宇,便如洗練一般,露出澄明瓦亮的湛藍天光來。

  這萬里無雲的晴朗天氣並未維持太久。

  隨著天香公主身上衣衫從華貴變為落魄,那幻境一般的記憶之天,也在兩人的視線裡慢慢溶解。

  終於,當舉目所望的最後一片天藍也消隱無蹤的時候,葉爭流終於脫離了記憶的長河,神情微恍,重新回到現實的山洞裡。

  緩緩吐出一口長息,葉爭流眼前豁然彈出一個熟悉的頁面。

  【婚禮特別活動‧點亮拼圖:洞房昨夜停紅燭,已集齊(7/8)。請點擊已獲取的拼圖碎片,可以獲得200名氣值獎勵!】

  拼圖已經湊齊七片,葉爭流陸續從中拿到了1400點名氣值。

  現在只差最後的一角,整個拼圖都可以拼合完畢,葉爭流也可以獲得好奇已久的那張黃階卡:「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說實話,單看這張卡牌的名字,真是讓人很難猜出它的用途。

  葉爭流倒是私下做過推測:從這次系列任務的重要人物,也就是天香公主的技能來看,這莫非是一張能夠讓人變漂亮的卡牌?

  這一連串的心理活動,在葉爭流的腦海裡不過只進行了轉瞬。

  隨著她關閉掉系統提示的彈窗頁面,目光便下意識朝著山洞外的動靜看去。

  方才,韓峻大張血口,噴出一把暗紫色的毒霧,將洞裡的三女全部籠罩其中。

  天香公主陷入自己的回憶,葉爭流也作為不請自來的旁觀者,看了整場。

  倒是雲渺之,記憶裡似乎始終沒有出現過她的影子。

  雲渺之和葉爭流不一樣,她既沒有作為看客出現,也沒有作為天香公主回憶中的另一位主角出演。

  早在沉浸於公主往事時,葉爭流就思考過雲渺之究竟去了哪裡。

  現在她知道了。

  當葉爭流陪著天香公主回憶往昔的時候,雲渺之並未一同跳進嫉妒之神挖的這口大坑裡。

  此刻,雲渺之正以雙腿操縱利刃。她腳下所踏,正是那柄從葉爭流腰間勾來的孔雀劍。

  她與韓峻亦戰亦進,如今已經快把韓峻逼到山洞邊緣。

  韓峻的神情變得理智了些,不再像是闖入山洞時那樣,簡直如同毫無智慧的野獸。他裂作兩半巨吻的上下兩顎已然無法復原,因此說話時總有些含糊,帶著些蛇裡蛇氣的腔調。

  男人嘶聲恨語,每一句呼喚裡都包含著滿滿的妒忌:「雲渺之、雲渺之……我早想說了,我比你差嗎?韓峻何曾弱於你之下?」

  對於這個問題,雲渺之的唯一回答是……

  「婚禮之前,莫非你我見過?」

  ——世上再沒有比忘記更高的輕蔑。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韓峻整個人一下子就發了瘋,搖頭擺尾地一連吐出好幾口斑斕的毒霧。

  被彩色毒氣遮掩的戰局之間,只有韓峻狂亂的聲音響徹全場。

  「我是你的對手,雲渺之!我打敗了你,挖了你的骨頭!」

  雲渺之本就話少,對於這種邪神走狗,更是不屑言語。

  如今聽得韓峻把三年前的下作手段稱為「打敗」,僅僅一哂而已。

  戰鬥的兩人懷著同出一源的劍骨,風格卻截然不同。

  雲渺之的身法極其乾脆。

  即使被囚三年,身體尚且虛弱,而且吃了失去手骨的虧,雲渺之卻仍然俐落颯爽,步步到位。

  韓峻卻正好與她相反,行動間如影似魅。

  除此之外,韓峻周身居然還會時不時地爆出幾捧彩色的毒霧來,將雲渺之包裹其中,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葉爭流只是站在不遠處看著,便忍不住要在心裡為雲渺之捏上一把冷汗。

  要知道,韓峻手掌裡的骨頭可是取自雲渺之。換而言之,此刻雲渺之與其說是和韓峻對劍,不如說是在跟自己的手骨交戰。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這事只需細細一想,就讓人恨得牙根發癢。

  雲渺之漸將韓峻逼出山洞,天香公主心中關切,上前幾步,張大了眼睛細看。緊接著,不知她發現了什麼,口中喃喃地稱了一聲:「不好。」

  葉爭流下意識接口道:「為什麼?」

  她看雲渺之哪怕戰鬥力折半,也仍舊佔盡上風。

  葉爭流訝然道:「若我沒有猜錯,雲姑娘分明要贏了啊。」

  天香語氣肅穆:「就是要贏,才是不好。你有所不知,嫉妒的神降,一向是諸神中最容易請得的一個……」

  「若被嫉妒神降附體,神的畸變降於人身……那渺之的手骨,就當真取不回了!」

  疾疾說完這一番話,天香公主甚至等不及稍稍觀察局勢,便提起自己的裙子一頭衝出。

  在跑出山洞的那一刻,天香公主拔去了自己頭上鑲珠嵌玉的沉重金釵。

  失去了簪環固定,公主流水般的柔軟青絲,便落瀑也似地傾瀉而下。墨髮散在她的肩上背上,遮住了小半張滿是傷痕的臉。

  「韓峻!」天香公主清聲直喝:「趙玉濃在此,你可敢看我一眼?!」

  她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魔力,不要說是被當頭點名的韓峻,就連沒被叫到名字的葉爭流,目光都下意識地直沖天香而去。

  【獨卡‧國色天香】第三技能:鶯啼燕囀。

  ——使用此技能時,卡者將打斷對方正在施放的技能活動作,並起到強制迷惑效果。迷惑時長與能力或言語相關。

  天香公主一語落定,便見韓峻的眼神一下直了、痴了。

  此時明明是和雲渺之交戰的重要關頭,男人卻不要命一般地轉過頭去,就連手中的劍招都變得更加遲鈍。

  若不是心底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令韓峻在轉頭之前記得張口噴出一大股毒霧,擋住雲渺之的攻勢,或許此時他的人頭已然落地。

  韓峻順著那鮫人之歌般的魔語循聲望去,卻只看見女人的背影。

  一樣是轉身靜立的模樣,公主的背影,偏偏就比別人帶著股說不出的好看。

  或許因為她的腰比旁人更瘦一分,或許因為她的肩比旁人更韌一寸,也許是因為她裙下的雙腿更加修長筆直,被風一吹便透露出十分的風致,又或許只因為公主本身的美麗和氣質,已經完全超脫了容顏與體態的限制。

  旁人穿金戴玉,韓峻見了也只覺得俗氣;天香公主此時裙衫襤褸,他看了卻只有憐惜。其他女孩兒頭髮散落,便是不守規矩;可公主的秀髮垂至腰際,卻也只有心癢在韓峻的心頭升起。

  如此佳人……做什麼事不是理所應當呢?

  ——【獨卡‧國色天香】第四技能:花非花,霧非霧。

  ——使用此技能時,卡主可憑借自己的朦朧剪影,吸引到對手全部注意,並有一定幾率令對手按照自己的指示行動。

  背對著他的天香公主手腕柔軟地轉動,手指對著韓峻輕勾了一勾。

  只是這一個動作,韓峻便情難自禁地向前跨出一步。

  這一刻,男人完全忘記天香公主下嫁自己的真正緣由,忘記了自己和公主之間的血海深仇。

  他甚至連自己姓韓都要記不得了,又怎麼還能想起來,在他的身後,正站著一個蓄勢待發的雲渺之。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時間,也夠雲渺之取下對手人頭。何況韓峻竟然賣了這樣大的一個破綻,簡直生怕自己不死。

  只聽「撲」的一聲輕響,孔雀劍的劍鋒帶著無匹劍勢,豁然刺入韓峻的心口。

  這一下雲渺之毫無留力,斑斕的孔雀長劍自韓峻後心刺入,又從前心貫柄而出。

  在飛出韓峻破了大洞的屍體時,劍身上還宛然掛著淋漓的鮮血和碎肉。

  「奪」地一聲,孔雀劍深釘於地,雲渺之終於以仇人的鮮血,祭奠了過去三年間的所有恥辱。

  當年那個會因為自己「不強」、「不美」,捂著毀容的臉孔跪伏在地上嗚咽哭泣的少女,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可靠的隊友。

  她站在戰局之外,卻持握著最關鍵的一式勝負手。

  多年過去,彷彿昨日重演,這對舊友終於再一次聯手抗擊嫉妒的信徒。

  然而,這一次,不再是雲渺之拔劍擋在天香面前,而是天香公主用自己的能力,助了負傷的劍者一臂之力。

  她們都比從前更加年長,她們也都比昔日更加狼狽。

  然而勝利的滋味,卻仍舊和帶給彼此的溫暖一樣熟悉。

  吐出胸中積鬱的半口冷氣,雲渺之沒有分給轟然倒地的屍首一眼,徑直走向了天香公主的身邊。

  彷彿心有靈犀似的,天香公主在聽到身後劍鋒入肉聲音的瞬間,便笑盈盈地轉過身來,顯然覺得這場爭鬥的勝利者,必不用做第二人想。

  她的臉孔還間或地向下滴著鮮血,然而公主的雙眼卻晶淨明亮,像是天下間所有的興奮都湧進她的目光。

  趙玉濃迫不及待地笑道:「渺之,你的手骨!」

  就連葉爭流也下意識地放鬆了身體。

  她連朝公主和雲渺之各拋了一個入會申請。

  天香公主自不必說,她只是有點疑惑地看了葉爭流一眼,界面上便已顯示通過。

  而對雲渺之提出的申請,竟然也通過了,這可真挺讓葉爭流意外的。

  她還以為雲渺之會比較不好攻略一點……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雲渺之感謝葉爭流借劍的人情。

  望著眼前的一幕,葉爭流笑容舒展。

  然而還不等她的微笑完全展開,那個愉快的笑意便化作一聲脫口而出的警示:「——小心!」

  與葉爭流臉色變化的同一時間,雲渺之頸後寒毛立起。她飛快背過身來,將天香公主擋在自己身後。

  三個人,六隻眼,眼睜睜地看著地上韓峻的屍體死而復生般,胸前還掛著一個大洞,卻已經血淋淋地重新挺立起來。

  不過轉目之間,韓峻渾身上下的毛髮都化作條紋般的細蛇,身體更是無骨般柔軟。韓峻嘶嘶地抬起腦袋,他的兩顆眼睛已經沒有了眼白,上眼瞼的睫毛也全部脫落,看起來十分可怖。

  天香公主失聲驚叫,水波般的妙目裡,忽然蓄滿了兩泓眼淚。

  若不是雲渺之側肩攔了一攔,心情激蕩之下,公主或許已經衝了出去。

  葉爭流嘆氣道:「莫非貴地也有喪屍這個物種嗎?」

  「死而復生,神所不能為。」雲渺之表情冷厲,低聲念道:「這不是神降,神降是活的。寄於屍身之上,這是神附。」

  「——是了,裴松泉的神域與嫉妒的神域相連,這才便宜了嫉妒一直維持著神附的後手。」

  雲渺之目光緊盯韓峻……或者說,是附身在韓峻屍體上的嫉妒之神。

  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卻溫和中帶著隱隱的安撫之意,與防備的表情截然相反,顯然那話並不是說給嫉妒。

  「韓峻渾身俗骨爛肉,連靈魂都腐朽不堪,如何能承載神明隱藏的一場神附……只有我的劍骨,才能具備這等本事。所以說,你的意志,必然一直以來都附在他的手上。」

  「……一言蔽之,我的骨頭,早就換不回了,是不是?」

  附體於韓峻屍身的嫉妒之神尖利地笑出了聲,充滿惡意道:

  「真不愧是那個人的小崽子,就連知道了這個消息,竟然也沒有抱頭痛哭一場。」

  「這一次,我要你身後的賤人性命,你還攔得住嗎?」

  嫉妒之神說話的腔調語氣,實在過於陰陽怪氣。

  就連葉爭流這種只和祂見過一面的人,都覺得不打祂簡直都稀奇。

  原本,葉爭流還有幾分猶豫:關於自己要不要打,以及如果陪著雲渺之和天香一起打,自己究竟要打到什麼程度。

  她對這兩人的好感極高,如果有可能,還是希望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幫上一把。

  別的不說,對付邪神,就是幫助人類自己啊。

  然而,才一聽嫉妒之神開口,葉爭流二話不說,當場就開始往外掏李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6:13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一百零二章 FLAG

  對於嫉妒之神的能力如何,葉爭流只在心裡有個隱隱的猜測:既然少女時期的雲渺之都能單槍匹馬擊退祂的神降,料來嫉妒的實力不會太強。

  但除此之外,祂拉仇恨的能力,實在是當世一絕。

  就連雲渺之這種能動手絕不BB的劍者,在聽了嫉妒之神那一番陰陽怪氣的惡語後,眉梢都不由得輕輕一動。她冷聲道:「方才,我本應砍掉韓峻的腦袋。」

  雖然嫉妒之神早就附身於韓峻雙手劍骨,無論雲渺之做出怎樣的努力,自己的骨頭都救不回了。

  但她若是削去了韓峻的腦袋,至少嫉妒之神在操縱韓峻屍體的時候,可以少一張說話的嘴。

  話音才落,像是對雲渺之此言的反擊一般,被嫉妒附身的韓峻屍身,忽然吹起一般,像是巨人觀一樣緩緩臃腫起來。

  在這種脹氣似的奇景之下,韓峻那身尚未完全冷卻的青紫皮肉,都被撐成了薄薄的、水腫的、彷彿在其下扭動著無數水蛭的一層。

  透過被拉扯開得幾乎透明的皮膚,葉爭流清晰地看到:確實有無數軟體生物,正在韓峻的皮膚下蓄勢待發。

  但那並不是濕黏肥腫的水蛭,而是一條條帶著細細斑紋,粉色長信來回吞吐的——蛇!

  不止限於韓峻的頭髮,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此時都化成了蛇!

  蛇群大半的身體還埋藏在韓峻的身體底下,把他的屍身撐得像個浮腫的羊皮筏子。而無數雙眼猩紅流毒的蛇頭,卻已經密密麻麻地鑽出韓峻的毛孔,動作整齊劃一地朝著天香公主的方向看。

  下一秒鐘,韓峻破爛的人皮,與他早就酥軟似泥的骨頭,破布口袋一般軟塌塌的落在地上。

  隨即,他的骨頭麻繩般擰住,關節反折,內臟收縮。他的四肢幾乎與身軀融為一體,整個人都幾乎化作一條匍匐的蛇。

  而韓峻的手臂、手背、腋下、大腿……卻噴射出箭雨般的蛇群,每一條蛇都繃緊身體,筆直地朝著天香公主露出了自己閃爍的毒牙。

  從這些細小的蛇類在韓峻身上顯形,再到它們被蘊養完畢,脫體而出,整個過程總共也不過一秒鐘時間。

  這短暫的時間甚至不夠人眨一眨眼,雨打芭蕉般的急促攻擊,便已經撲面而至。

  一回生兩回熟,甚至不等雲渺之的劍鋒揮開,葉爭流便習慣性地甩手,用陸游卡打出一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回可不像之前在山洞裡,水墨色的山水任意舒展,突然鋪散開來的山巒,結結實實地將蛇群壓在腳下,碾做一灘黏膩的骨血之泥。

  葉爭流原先使用這個技能,只把它當成藏貓貓的幻境用,直到遇見嫉妒之神,才發現這一招居然還能充當群攻。

  由此可見,腦洞決定著戰鬥的方向,而對手則確實是進步的階梯。

  嫉妒之神頂著韓峻的屍身,雙目已經擴散得沒有眼白,只剩下漆黑的、佔據了整個眼睛的眼瞳。

  正因如此,祂眼珠的轉動幾乎不引人注目。

  但一察覺自己背後升起冷意,葉爭流便知道,自己已經被嫉妒之神盯上。

  嫉妒之神嘶嘶地恐嚇道:「又是你……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看起來,祂對葉爭流先前被捲入天香公主記憶,在關鍵時刻喚醒天香一事還是記憶猶新。

  葉爭流聞言微微一笑,避重就輕道:「我從哪裡出來,這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慢吞吞地拖長了自己的音調,葉爭流的動作卻剛好與她的口吻相反。

  在確定嫉妒之神佔據了整顆眼睛的漆黑瞳仁一晃不晃之際,葉爭流毫無半分遲疑,開了李賀的大招,直接對嫉妒來了一個技能糊臉!

  李賀卡第一技能——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日暖月寒,歲月流轉,在白駒過隙的光陰之間,更有幾人能夠抵得過人壽消磨?

  這一招經過老陰比慕搖光親身認證,誰挨誰說老。

  當然,經歷過小炸蛋對半神裴松泉不起作用的前車之鑑,葉爭流也提前做過設想:比如因為詩詞明寫著「煎人壽」,所以只能針對「人」,而無法對抗「神」。

  但是沒關係。

  因為,葉爭流這一次要對付的,本來就不是神明的完全體。

  與她對戰的,只是一場神附而已。

  換而言之,葉爭流其實不需要擊敗嫉妒之神的真身——要有這個本事,她還跑什麼,早就把應鸞星的腦袋當成皮球滿地踢了。

  葉爭流需要做的,僅僅是……讓韓峻的屍體腐爛!

  一時之間,在場有兩種攻擊互相交錯。

  一種屬於嫉妒之神的蛇群,另一種,則來自於葉爭流的技能。

  至於天香公主和雲渺之……令人感到有意思的是,作為嫉妒之神的兩位苦主,她們竟然反而被奇異地被隔離在事態之外了。

  在陸游卡召喚出的墨色山水,於無數毒液噴濺的嘶拉聲裡溶解腐朽之際,李賀卡的技能穩穩地丟上了嫉妒之神的附身。

  李賀不愧詩鬼之名,「來煎人壽」技能的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剎那之間,韓峻破爛的屍身,便如同陽光下融化的一坨巧克力冰激凌一樣,先是出現了腐敗的顏色,隨後便一寸一寸,化作顏色難辨、氣味噁心的一灘污水。

  那些由他毛髮滋生的群蛇,也先是暴漲如水桶粗細,隨即像是吹破了的牛皮一樣,紛紛炸裂了肚子。

  倒也有個別沒有炸開的蛇類創造了其他死法。它們盡管逃脫了屍骨不全的下場,卻也轉眼之間,極快地度過了自己的壯年和暮年,化作一張張皺皺巴巴,掛在蛇骨上的鬆弛老皮,亦或是一截截枯瘦的蛇乾。

  最後一條萎縮的條紋細蛇,在即將死亡之時張大嘴巴,它並未噴出毒液,只是露出一個怨毒的冷笑。

  緊接著,隨著最後一聲「滋啦」輕響,葉爭流的黑白山水終於再也無法支撐,化作一滴濃鬱的墨跡,啪嗒一下墜落於地。

  此時,縱觀全場,只見蛇屍橫布,污水四流,哪裡還有半分嫉妒痕跡。

  就連雲渺之看著葉爭流的眼神,都隱隱浮現出了幾分驚異。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葉爭流的側臉,目光裡帶著隱隱的思索,大概是在探究她離開的三年裡,究竟哪裡又多出這樣一個少年才俊。

  於天香公主溫柔動聽的讚美聲裡,葉爭流謙遜地道了聲慚愧:「術業有專攻罷了,今日情形,我恰好擅長對付。」

  畢竟,葉爭流的技能雖然強悍,但卻只是針對個體的單體技能。就在上一刻,她固然面對的群蛇眾多,但是溯其根源本質,對手始終都只有韓峻一個人。

  倘若換成兩個稍弱一些的卡者對葉爭流進行圍毆,葉爭流絕無可能勝得如此輕易。

  雖然葉爭流已經把對手鏟成一灘惡水,但這是她第一次面對神祇。即使只是附體,卻依舊不敢輕敵。

  葉爭流請教這兩個人:「依兩位看,想來不會再生變故了吧?」

  畢竟剛剛眼看著喪屍來了一招仰臥起坐、原地復活,葉爭流心裡還是有些虛的。

  聽聞這個問題,天香公主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反倒是雲渺之皺了皺眉,提出了一種可能。

  「應當不會。除非……」

  多年來的非酋經驗,讓葉爭流在聽到「除非」兩字的時候,背後危險的寒毛登時倒立起來。

  一時之間,關於天香公主記憶裡,少女雲渺之各種不會說話的操作在葉爭流心裡電抹一般的劃過,頓時為她催生出無數摀住雲渺之嘴巴的欲望。

  快住嘴,不要立FLAG了!

  「除非」兩個字,在這種情境下,簡直和「回老家結婚」一樣的危險!

  要是時間允許,葉爭流一定把雲渺之送去和向烽作伴。料想這兩個人碰在一起,最後留下的那個,必然是蠱中之蠱,王中之王。

  葉爭流脫口而出道:「雲姑娘不要講!」

  卻仍是慢了雲渺之一步。

  雲渺之已經冷淡而誠實地說完:「我方才便想,韓峻本不應這樣快找到我們。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她們三人裡,有人給韓峻通風報信。

  天香公主和雲渺之都不會背叛彼此,葉爭流更是用自己的行為證明了她的可信。

  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能夠成立……

  那就是:嫉妒之神可以觀測到她們位於此地的動向。

  「神明一向少用附體之術,一來因為信徒肉體難以承載,二來因為術法潛伏之際,神明和信徒相距越遠,所需消耗也就越巨。三來因為神附的威力會受屍身限制,大打折扣。所以與其神附,不如神降。嫉妒能夠醞釀這麼久的神附,便說明……」

  剎那之間,三人腳下的地面突然山崩地裂。

  裴松泉所塑造出的美好神域,綠水青山,被橫加的外力驟然撕裂成指甲大小的碎片,塵埃和石頭,填充了裂谷一樣被生生扯開的漆黑空間。

  雲渺之的說明也慢了半拍來到:「……便說明,此地恰好嫉妒之神的神域重疊,才能令祂隨心所欲的供給神力。」

  神域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四平八整地像個六面體魔方。它的形狀坑坑窪窪、尖尖楞楞,都大有可能。

  現在看來,雲渺之她們兩個,在被嫉妒之神從一處神域接壤丟進半神域後,經過一番艱苦跋涉,居然又找了另一處接壤進行躲藏。

  這實在是……

  天香公主苦笑道:「如此風水寶地,當真萬里挑一。」

  葉爭流:「……」

  等等,這山洞似乎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啊。

  如此運氣,不愧是她。

  葉爭流低下頭去,透過那條寬大的裂隙,望見了一個滿頭蛇髮,衣衫裡活物蠕動,袖口頂出無數蛇頭的人影。

  只在同時,一個彈窗在葉爭流面前飛快展開。

  【主線任務:對戰神明。

   任務說明:謀主保重,活著就行。

   任務獎勵:???

   特殊任務說明:檢測到此任務為特殊任務,已為謀主開啟了臨時組隊系統。】

  【系統公告:趙玉濃、雲渺之已成為您的隊友,完成任務後,隊伍自動解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6:22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一百零三章 組隊

  【系統公告:隊內通訊已開啟。】

  【系統公告:隊伍加成已開啟。

  隊伍加成:組隊期間,每位小隊成員會與其他成員共享一項獨特屬性。該共享不會影響成員本身能力,其他隊員只能獲得30%的共享加成。】

  【系統公告:獎勵加成已開啟。

  獎勵加成:謀主完成組隊任務後,將獲得20%的基礎獎勵加成。】

  眼前一連彈出三個對話框,以自己游戲多年鍛煉出來的閱讀速度,葉爭流將其匆匆掃過。

  現在,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於腳下相連的另一處神域裡。

  就在剛剛,葉爭流心裡其實淺淡地泛起過一個疑惑:雲渺之有這個說話的時間,為什麼不趕快跑,好就此避讓開重疊的神域?

  葉爭流現在知道了。

  ——因為跑沒有用。

  就像是世界地圖上一滴墨水大小的國家,實際上佔地足有十多萬平方千米一樣。在神域的概念裡,一個重合的「尖」或者「點」,也是幾秒鐘內絕對無法逃離的範疇。

  與其轉身就跑,把背後的空門留給嫉妒之神,還不如悍然亮劍,死裡求生地搏一條活路。

  葉爭流開啟了隊內通訊。

  作為系統加載出來的外掛之一,它完全實現了心靈感應層面上的交流。

  [隊伍‧葉爭流]:雲姑娘,公主,你們可有什麼方法能夠應對嫉妒?

  天香公主的眉毛意外地挑起,她的脖頸輕輕一動,像是要朝著葉爭流的方向轉過頭來,又克制的停住。

  [隊伍‧趙玉濃]:這是葉姑娘的技能?

  雲渺之站在天香公主身前,感受到腦內響起他人聲音的時候,依舊不見半分驚異。

  [隊伍‧雲渺之]:無以止息,唯殺而已。

  [隊伍‧雲渺之]:此事和你本不相干,我和玉濃拖住嫉妒,你這就速速離開。此外,雲某借劍一用,來日相見,必有報還。

  說到最後的時候,雲渺之語氣裡儼然帶上了決絕的鏗鏘之氣,明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葉爭流雖然慫字當頭,卻也不是全無脾氣。對上嫉妒之神這種不做人的玩意,她先前都選擇留下,現在都開啟了組隊任務,當然就更不會跑。

  因此聽到雲渺之這個本應該十分合乎她脾氣的建議,葉爭流也僅僅一笑而已。

  [隊伍‧葉爭流]: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此時咱們同舟共濟,有什麼配合的方法,大家盡管提。

  此時情況緊急,她們三個也都不是那種推諉來客氣去的矯情性格。

  幾乎在葉爭流話音落定的瞬間,天香公主便直接開了口。

  [隊伍‧趙玉濃]:葉姑娘,你放出的那座山是技能嗎,再來一次如何?

  無聲無跡的交談之間,大地的開裂已經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地一路蔓延到葉爭流腳下。在失重的墜落感裡,葉爭流簡單地回了一聲好。

  此時,山崩地裂,萬物俱寂。原本世外桃源一般的半神域一角,在嫉妒的侵入下已經面目全非。

  嫉妒之神的神域之中,翻湧著遮天蔽日的暗色毒霧。就在三人腳下,兩片神域緩緩合並的交接之處,嫉妒的身軀正一寸寸地脹大。

    身上的每一根毛髮,都由扭曲的活蛇構成。這些流淌著毒涎的生物嘶嘶作響,口中不時地噴濺出暗色毒液,而那液體又融入神域的霧氣,周而復始,永無止息。

  水墨山水憑空拔起的那一刻,在場的氣氛似乎也為之一清。即使面對的困難依舊沒有削減,但至少在這詭異可怖的蛇窟之中,終於生出了令人慰然的人間之景。

  當黑白色的峻險山峰現身之際,天香公主裙裾飛舞,身姿輕如絮柳,幾乎乘風一般,一躍而至峰頂上。

  她的墨髮和火紅裙擺一同在風中飄揚,「山重水復」本來就彷彿寫意畫裡走出的風景,而如今,在這古典畫卷般的山峰之上,多了一位仕女般的絕代美人。

  天香公主半偏過頭,烏雲似的秀髮旁,映著兩顆星子般動人的眼眸。

  她柔柔地舉起一隻衣袖,擺出舞蹈的一式起手。

  公主的蓮履之下,水墨山峰丈丈拔高,她卻依舊穩定、從容、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加美麗,美得幾乎令人轉不開眼睛。

  ——【獨卡‧國色天香】第一技能:南國有佳人。

  ——【獨卡‧國色天香】第二技能:雙瞳剪水。

  ——【獨卡‧國色天香】第三技能:鶯啼燕囀。

  ——【獨卡‧國色天香】第四技能:花非花,霧非霧。

  ——【獨卡‧國色天香】第五技能: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獨卡‧國色天香】第六技能:桂馥蘭露。

  ——【獨卡‧國色天香】第七技能:春風醉擺。

  ——【獨卡‧國色天香】第八技能:風情萬種,十丈軟紅塵。

  眨眼之間,天香公主技能全開!

  公主雖沒有舞蹈所用的水袖,然而月光般的皓腕,卻彷彿能蜿蜒出比水袖更纏綿的情思;公主尚不備輕薄而層疊的紗裙,可柔軟的肢體和脈脈流淌的眼波,便足以令人忽略一切外物,徑直地看入她不勝華貴的靈魂。

  天香公主低吟淺唱,遠處的雲朵便依依而來,遮住她頭頂刺目的驕陽;天香公主旋身盤腕,便連風也臣服於她眼中的哀傷,低下頭為她托起裙擺,還有流水似的髮。

  如風過柳,似水入蓮,天香公主彷彿在用自身昭示,美人在這世上所得到的一切呵護,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裴松泉的神域依舊在侵吞下緩緩破碎。

  然而,在已經漲做三丈的嫉妒之神身上,卻已有異象突現。

  幾乎就在天香公主控腰擺簾的瞬間,祂腦後的幾百根蛇髮便如發狂一般,竟然伸長了身體去咬祂的臉。

  它們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它們不能不背叛自己的主人,因為,因為——

  因為山巔上那個正在跳舞的女兒,她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易碎,又那樣的美。

  嫉妒之神勃然而怒。

  祂的手背已經寬逾二尺,上面密密麻麻地擠著無數條盤旋的長蛇。神明探出這樣一隻巨大而可怖的手,帶著濃重的恨意,一把抓向自己腦後的蛇髮。

  在上百條花紋密佈的長蛇被生生連根拔起時,嫉妒之神的嗓子裡,幾乎咆哮出一聲尖利不似人音的怒吼。

  葉爭流當場下意識摀住了耳朵。

  雲渺之口吐劍嘯應對,此時,她正在一片毒霧裡穿行,已經離嫉妒之神的命門越來越近。

  至於天香公主……

  公主以袖掩面,她淒婉地回頭,朝著嫉妒之神的方向望了一眼,雙耳處蜿蜒著流下兩行鮮紅的血。

  剎那之間,嫉妒之神身上寄生的所有毒蛇,一瞬間都發了瘋一般,反身攻擊向了自己的主人!

  嫉妒厲聲梟吼,關節反扭,整個人如蛇般舞動。

  那些活蛇,有些被祂自身上甩開,有些在嫉妒鳴叫之際便重新馴服,還有一些則如離弦之箭一般,奔湧著自空中飛出,帶著一口滿含的毒液,徑直射向了公主、雲渺之,以及葉爭流!

  也是與此同時,葉爭流突然發覺,自己整個人都凝固一般的僵住。

  這感覺她諳熟無比,再瞭解不過。同樣的套路,一樣的招數,作為她得到的第一張卡牌,葉爭流曾經無數次將「十年一覺揚州夢」作用於旁人身上。

  然而如今,幾乎一模一樣的感覺,只是時間更長一些,竟然完全地加諸給了葉爭流和她的朋友。

  嫉妒之神,祂停滯了時間。

  在這一刻,葉爭流恍然升起一個念頭--

  為何當初她的「十年一覺揚州夢」打在韓峻身上,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毫無聲息?

  原來是因為自己和嫉妒的屬性重了。

  飛射而來的毒蛇近在眼前,葉爭流已經能夠看到它血口大張時露出的上顎毒腺。

  也許是因為屬性相近,反而會產生抗性的緣故。

  就和對時間停滯毫無反應的韓峻一樣,葉爭流發覺,自己居然還有一掙之力。

  不夠她肆無忌憚的活動胳膊高抬腿,也不夠她瞬間救出她們三個人。

  那少少的一掙之力,僅僅夠她拋出一個「十年一覺揚州夢」,和嫉妒之神強加在她們身上的時間停滯對抗抵充,而已。

  電光石火之間,容不得考慮和權衡。

  在理性介入的下意識決定中,葉爭流眼睜睜地看著毒蛇的尖牙噴出一道豔色的毒滴,幾十條蛇同時咬進了她的脖子和肩。

  「……」

  是的,她沒有救自己。

  在那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葉爭流把那枚僅剩的掙脫希望,拋給了雲渺之。

  驟得解脫,雲渺之連停也未停一下。她於半空中旋身而起,衣擺雲開雲捲,剎那之間,她眼前的幾十條毒蛇便均勻地劃做兩片。

  她本來就是所有人裡距離嫉妒最近的一個,穿透這片蛇雨以後,便同嫉妒的肩膀不過一步之交。

  隨著雲渺之揮腿橫掃,孔雀劍靈活如她的另一重肢體蔓延。鏘啷一聲,金鐵交擊的高音刺入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雲渺之和劍身一起,飛起一片蛇頭,掃蕩了嫉妒之神寬逾丈許的左肩。

  不等半分喘息,雲渺之整個人帶著劍身一起,自殺般地直衝向嫉妒的人中。

  於嫉妒之神的人中處,噴泉一般的毒液從蛇群口中噴發而出。

  這一回的毒性勝過之前所有,作用堪比強酸。那毒液在接觸上雲渺之的瞬間,就把她從上到下燙出幾個皮膚翻焦、肌骨裸露的大洞來。

  就連孔雀劍也未得倖免,劍柄在強酸中化作一團看不出形狀的廢鐵,劍身亦沒有得到保全,竟然也被生生從中熔斷。

  驟失寶劍,雲渺之竟然只是一笑而已。

  下一秒鐘,她張口咬住末端仍有毒液未乾的劍刃。

  髒粉色的泡沫帶著血氣,沿著雲渺之口角斷續淌出,雲渺之卻全然不理。

  劍刃咬在齒間,雲渺之的渾身上下爆發出了自見面起,最為突兀耀眼的一道劍芒!

  ——似白虹貫日,彗星遮天。

  帶著這道暴漲的劍芒,雲渺之孤注一擲地跳進了嫉妒之神仍在尖叫的那張深淵巨口。

  這一跳,義無反顧,破釜沉舟。

  天香就在她的背後,可雲渺之連頭也沒有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19 07:13 PM

卷四 半神域 第一百零四章 爭流,爭留。

  那一道銀白色的劍芒,驚人得如同一道劃破夜色的閃電,也清寒如同朔望之際的吳鉤月光。

  雲渺之連著齒間緊咬的利刃一起,合身跳入嫉妒之神大張的嘴巴裡。

  她的身影像是古傳說裡為人類盜下火焰的首領,在將最偉大的希望交託以後,雲渺之冷靜地迎上屬於她的結局。

  一時之間,雲渺之所到之處,透過嫉妒之神的皮肉,隱隱可見一線銳不能當的雪白劍芒。

  那光芒由亮到暗,從淺入深,一層層破開嫉妒之神的內腑。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光芒卻也變得越來越細弱,如同一個人的生命力連同劍罡一起,正在被神明消磨。

  早在在蛇牙和毒液貫透肌膚之際,葉爭流的視線邊緣處就泛起了隱隱模糊的斑斕。

  但即使這樣,她的眼神也一直盯緊了雲渺之的方向。

  她看清了雲渺之是怎樣揮退眾蛇,看清了孔雀劍是怎樣被毒液腐蝕成兩截,也看清了雲渺之決絕的縱身一躍——那道驚豔的寒光幾乎亮透了嫉妒之神的喉嚨,順著牠的食道向下,一路從強到弱,直到最後……緩緩熄滅。

  時間被停駐,動作被定格,幸而大腦還能思考。葉爭流連續在隊內通訊裡叫喊著雲渺之的名字,不多時,天香公主也加入了呼喚的行列裡。

  然而,在隊內通訊的那一邊,屬於雲渺之的生息卻越來越低。

  伴隨著皮肉劃破的聲響、嫉妒之神肺腑間黏連可怖的尖叫回音、以及毒液嘶嘶濺在血肉上的可怖聲音,雲渺之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微不可聞。

  隊內通訊裡,天香公主的呼喚聲近乎子規啼血,葉爭流聽了,心裡跟著狠狠一顫。

  與此同時,嫉妒之神再也無法忍耐。牠近乎三百六十度的翻過上顎,將雙手探入了自己的喉嚨。

  當牠龐大的身軀在劇痛中跌坐在地時,整片毒霧彌漫的神域,都彷彿正和它的主人一起同步地動山搖起來。

  在嫉妒之神狂亂的怒吼、摔打乃至翻滾聲中,葉爭流感覺自己的身體擺脫了束縛。

  先是四肢可以緩慢活動,再是軀幹重獲自由。大約是嫉妒之神已經完全困囿於自己的苦痛,一時間,牠再也無法顧及葉爭流和天香公主的死活。

  葉爭流猛地彈身而起。

  她揮開身上毒蛇,從靴子裡摸出那片細薄而鋒利的煙鳳翎。手腕翻動之間,葉爭流劈砍的氣勢如同能夠斬開長風,每一次煙鳳翎落下,都必然有一顆或者更多的蛇頭滾滾落地。

  葉爭流自知,她本沒有這樣好的劍術。

  現在之所以能使出這一手精妙的劍法,是因為……

  是因為……

  在系統開啟的組隊加成中,每人都可以與其他兩個隊友分享一項獨特屬性,這種分享不影響自己本來的屬性使用,其他隊友可以得到該屬性30%的加成。

  雲渺之分享給葉爭流和天香公主的屬性,是她的劍法。

  她拿自己的性命,生生為葉爭流和天香公主掙開一條通往生的血路。

  即使在她匿無聲跡以後,雲渺之遺留下的劍術,依舊如同這位沉默寡言的劍者一般,無聲無息地送上她的最後庇護。

  葉爭流的視野發花,一半因為蛇毒,另一半卻是因為眼眶裡隱隱蓄淚。

  在「楚腰纖細掌中輕」和「願借長風到日邊」兩個技能的疊加之下,葉爭流身輕如燕,縱身一躍便有三丈多高。她穩穩地拉過了天香公主的手,在黑白山水的崩塌墨滴之中,把輕身技能同樣覆蓋在趙玉濃的身上。

  [隊伍‧葉爭流]:我們走。

  帶著不由掙脫的力度,葉爭流牽著天香公主,朝嫉妒神域和半神域交接處高高飛去。

  眼看著兩人離那個陽光正好世界只剩幾個身位之差,嫉妒之神怨毒的目光突然鎖定了兩人。透過滿頭蓬亂瘋狂的蛇髮,牠的視線如兩枚毒牙一般,彷彿要隔著血肉釘進她們的靈魂。

  牠再次用那種嘶嘶的語氣,發出一聲惡狠狠的詛咒:「神不允許……」

  這一回的命令,和牠從前的每一次開口都截然不同。

  之前葉爭流在聽到嫉妒的聲音時,雖然也會感到腦漿刺痛,卻絕沒有一刻和如今一樣——葉爭流渾身寒毛炸起,血液都彷彿停止流動,像是有什麼冰冷滑膩的東西一下子絞緊了她的心臟。

  剎那之間,葉爭流的大腦只剩一片空曠。

  她不知道自己無聲無息地鬆開了天香公主的手,不知道身邊的趙玉濃和她一樣,彷彿瞬間就斷去了氣息。

  葉爭流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慘白得多麼駭人,在極度的冷冽之下,她僅僅剩下一個感覺——

  葉爭流覺得,她好像又回到自己多病的上一世。

  在她彌留的記憶裡,只剩下醫院永遠不散的消毒水味、心電圖機急促的滴滴聲響、黯淡的天花板蒙著不健康的死白、以及手術後淺藍色的被單覆蓋在自己身上……

  死亡、死亡、死亡……

  無論是嗅覺、聽覺、視覺還是觸覺,每一項聯想,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死亡。

  葉爭流瞳孔散開,冰冷順著十指指尖的神經末梢一路向上蜿蜒。在神音惡毒而黏膩的嘶響裡,她向著毒霧最深處極速墜落,大量大量的生命,幾乎肉眼可見地被從她身上抽離。

  葉爭流艱難地動了動眼皮。

  此時此刻,她也只能動動眼皮而已。

  她……她是又要死了嗎?

  這一次……

  不,不行……

  在葉爭流的卡冊裡,原本安靜的天級卡陸游,忽然星辰似地一閃。

  下一秒鐘,一股暖流驟然從葉爭流的心臟升起,驅散所有寒冷的記憶,逐去全部遊走的蛇毒,與葉爭流周身怨毒陰冷的神力悍然對抗。

  陸游卡第二技能——「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即使軀體零落成泥,存在被碾為塵土,然而只要一口心氣不洩,梅香依舊清寒如故。

  和很容易就試驗出了用法的「山重水復疑無路」不同,葉爭流曾經幾回嘗試過「只有香如故」的技能,卻每一回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卡牌既沒有任何反應,葉爭流也沒有任何感覺。

  原來,這個技能根本無法被葉爭流主動發出。

  因為這是一個被動技能,一個在葉爭流垂死之際,便會被自動激發的被動技能!

  幾乎在葉爭流的臉色恢復紅潤的同時,和她一起在痛苦中墜落的天香公主也心口回暖,雙頰緩緩地泛起了一絲血色。

  除此之外,嫉妒之神的痛苦的尖叫聲又一次響起——因為在牠的肚腹處,寒月般的劍芒像是不熄的火焰一般,竟然被雲渺之不屈不撓地再次點亮!

  牠不解、牠迷惑,牠不知所以。

  嫉妒之神永遠無法想通,為什麼將死之人居然還能死而復生,而牠肚子裡幾乎沒有氣息的雲渺之,怎麼會突然生龍活虎起來,再不復先前的奄奄一息。

  這個問題,即使拿去問當事人雲渺之,這位劍者大概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雲渺之只知道,本該死去的她又一次睜開眼睛。

  其實此時此刻,她的身體狀態與半昏迷中的天香不相上下,甚至還要更差一些。

  但雲渺之永遠是雲渺之。

  她既然還有睜開眼睛的力氣,就足以咬緊齒間的劍鋒。

  雲渺之昏迷之前,她在殺嫉妒之神;那麼在她醒來以後,她便繼續殺嫉妒之神。雲渺之活著時,她在殺嫉妒之神,那麼,即使雲渺之死了,骨頭葬身在嫉妒腹裡,只要還有一息魂靈尚存,她就仍要殺嫉妒之神。

  所以,在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雲渺之幾乎不用任何思考,只需再次揚起自己的劍。

  在場的所有人裡,只有葉爭流掌握著全部的真相。

  她睜開雙眼,目光明湛得令人內心發慌。

  葉爭流漆黑的瞳仁底部燃起兩簇怒火,這一回,她再無顧忌地抬頭直視神明的面孔,宣告著所有的憤怒和無畏懼。

  煙鳳翎拖著華美的羽光,徑直劈開一條毒霧裡凝結的蛇。葉爭流甩開蛇屍,動作凶狠得像是正把所有不快的回憶都甩在腦後。

  「嫉妒。」葉爭流第一次當著神祇的面,念出牠的名號:「你可真是……自作聰明。」

  在系統開啟的組隊模式下,三人開放了屬性共享。

  雲渺之共享給葉爭流和趙玉濃的屬性,是她凌厲揚絕的劍法。

  而葉爭流共享給雲渺之與趙玉濃的屬性,是她的歷史悠久的苟……不對,不屈的生命。

  倘若嫉妒之神任由葉爭流帶著天香公主逃脫,牠便完全有餘暇留下雲渺之的性命,然後再伺機來找葉爭流與趙玉濃的麻煩。

  但因為極致的惡毒,牠竟不許葉爭流脫身。

  也正因為嫉妒這極致的惡毒,原本必死無疑的雲渺之,竟然又獲得了一絲生機。

  葉爭流凌空而立,眼神不閃不避地直射向面前的神明。

  她從來謹慎冷靜,甚至過於的謹慎冷靜,少有這般盛怒的時候。

  葉爭流森然扯起嘴角,一字一頓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叫『爭流』?」

  上輩子,葉爭流生來身患惡疾。

  那是一種極其稀有的基因疾病,整個世界記載裡的醫療記錄也不超過三十例,所有患病者幾乎都在五歲前因病去世,最稀有的一例曾活到十三歲。

  可葉爭流活了二十多年,期間甚至斷斷續續地上了學。

  當年,醫生在檢查過這個新生的女嬰以後,曾好心勸慰這對初為父母的夫婦,如果有能力,他們可以準備誕生第二個孩子。

  然而,葉家夫婦在抱頭痛哭一場後,並沒有放棄襁褓中那個又小又軟的嬰兒。

  他們給孩子取名叫「爭流」,帶她輾轉在他們能夠找到的每一個醫院。

  在一次次筋疲力竭的奔走、膽戰心驚的搶救裡,葉爭流的爸爸媽媽,用自己的心碎和蒼老為哺,把她養到那麼大,直到她長成一個能跳能笑的大姑娘。

  葉爭流三歲的時候,醫生的判決是,她或許很難活過五歲;等她長到了七歲,大夫又對著十一這個年限搖頭。

  十三歲那年,葉爭流邁過上一位竭力求生的前輩曾抵達過的歲月,毅然地在病榻和呼吸機間向前一步。

  然後是十五歲、十七歲、十九歲……

  上輩子,葉爭流曾無數次地擊退死神,只有一次失了手。

  而這輩子……

  葉爭流臉上的神色已經近乎猙獰。

  她就那麼冷漠、粗野、凶悍地看向嫉妒之神,嗓子裡彷彿還含著一口剛剛垂死時的血,一字一句,猶如宣判。

  「誰想要我的命,我就……要他的命!」

  前一個讓葉爭流陷入垂死之際的對手,還是浮生島上那個會操縱沼澤的泥人。

  上一回,葉爭流從杜牧卡上招出「清明時節」,以及「楚腰纖細」。

  那麼這一次……手握李賀,她能不能同樣在最適宜的情景裡,喚醒出「斬龍足,嚼龍肉」的絕技?!

  蛇,不過未成形的小龍而已。

  葉爭流冰冷地微笑起來,她輕聲道:「我猜我可以。」

  ——「『爭流』的諧音,是『爭留』。」

  ——「誰都不能阻擋我活著,神明也不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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