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總攻大人 -【我渣了兔子精道尊[穿書]】《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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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9:36 AM

第十五章

  要離開昆侖,現在問題已經不在其他人身上了。

  唯獨一個檀冰,當初覺得最不是難題,現在成了最大的難題。

  本來想拿他當一回墊腳石,但墊腳石明顯不樂意了。

  被關在昏暗冰冷的偏殿裡,謝明瑤有些冷地雙臂抱著自己,她琢磨著是不是要透露點自己知道的秘密,好讓檀冰就範,主動送她走。

  其實上溶雪宮這樣久,她也知道自己對他的所作所為稱得上挑釁,但幾次「挑釁」下來,他都沒有將她怎麼樣,一方面可能是顧忌要扮演聖子道心的形象,一方面……

  反正現在對他的所作所為,沒準兒正中他的下懷,所以他才遲遲不動手。

  但若是真的透露了秘密,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如果不透露秘密,那要怎麼離開呢。

  謝明瑤站起身走到殿門前,試著推門出去,理所應當地沒成功。

  還真要關她禁閉。

  謝明瑤咬了咬唇,陰晴不定地盯著那扇門,手握成拳,某些熟悉的記憶翻湧上來,雖然極力克制,但還是沒辦法不去在意。

  那時她還很小,對親情關係還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有次她很想媽媽抱一下,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小女孩很傷心,哭得特別厲害,傭人都聽不下去了,謝夫人卻沒半點反應。

  不但沒有心疼安慰,最後還把她關進了小黑屋,不准任何人和她和說話,不准她吃飯喝水。

  整整關了一天一夜,隔天才打開門問她: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小姑娘那時已經沒力氣哭了,只是呆呆地看著母親。

  然後母親告訴她:你錯在明明已經被拒接,卻以為用哭鬧的方式可以達成目的。丟人現眼,一點都不像我的女兒,下次還敢嗎?

  下次?再不會有下次了。

  謝明瑤退後幾步,使勁踹向殿門,沒有踹開。

  她深吸一口氣,回身走到殿內,找了個角落蹲下抱住雙膝。

  她緊盯著那扇門,隨著天色暗下來,偏殿裡光線更暗了,謝明瑤心情壓抑緊繃,但凡有一定點風吹草動都會立刻跑過去看看是不是檀冰來了,可每次等到的都是失望。

  不知過了多久,緊張到極點反而開始麻木,她漸漸靠著角落睡著了。

  一陣風吹過,漆黑的殿內突兀地出現一個雪色的頎長身影,檀冰半彎著腰站在謝明瑤面前,看著臉色蒼白陷入沉睡的姑娘。

  她睡著之前心情一定很差,否則不會連睡著了都緊鎖眉頭。

  檀冰更低地彎下腰,涼薄的視線細細描繪她的一切,在他的帶著檀香蓮花氣息的呼吸拂過她面頰時,沉睡的人倏地睜開了眼。

  「檀冰。」謝明瑤眼中毫無睡意,緊盯著近在咫尺的無瑕臉龐冷聲道,「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嗎?」

  檀冰靜靜看著她,沒有回答。

  在他想直起身的時候,謝明瑤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將他使勁拉下來。

  這裡不是淬心池,檀冰若不願,謝明瑤是拉不下來他的。

  但他順著她的力道半蹲到了她面前,傾身與她緊密地面對面,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要拒絕她。

  「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你。」謝明瑤一字一頓地說。

  面容雪白,氣質如孤高浮雲的道長緩緩垂眸,睨著她抓著他衣襟動作粗魯的手,漫不經心道:「你焉知本尊沒有想要殺了你?」

  謝明瑤聞言笑了:「不裝你的仁慈聖人了?」

  「除魔衛道乃道家己任,你魔氣入心不知悔改,殺你也是仁慈。」

  「說得好。」謝明瑤喃喃道,「你那樣強大,掌握著我的生殺大權,拿我的死活來隨意言談很正常。」她凝著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那雙漂亮的鳳眼裡所包含的復雜情緒,像海水般令人窒息。

  「白日裡我說要走的話,惹你不開心了?」謝明瑤忽然態度軟化,鬆開他的衣襟輕輕撫平,「你都關了我這樣久,應該消氣了吧?」

  檀冰不言語,只垂眸看著她素白的手為他撫平衣襟。

  謝明瑤撫著撫著忽然改變了主意。

  她的手緩緩順著衣襟探進去,檀冰本垂著的眸子猛地抬起,冰冷地與她對視。

  「我好冷。」她手的確很涼,哪怕隔著繁瑣的幾層裡衣都能讓人感覺到冷意。

  「這地方太冷了,我最怕的就是冷了,師尊若是不氣了,就幫我暖暖吧。」

  她說著話就靠了過來,將臉埋進他的頸項,低聲柔柔道:「我那時說走也是故意的,我曉得師尊聽得見看得見才那樣對雲聽說話。清輝長老今日來是帶我走的,若師尊真讓他們帶我走怎麼辦?若師尊告訴他們我無藥可救怎麼辦?我故意那樣做,還不是想氣氣師尊,讓師尊不好好收拾我一下,都不甘心放我跟他們走。」

  她巧舌如簧,將黑的說成白的,反倒好像她其實很不想離開一樣。

  她的呼吸彌漫在他頸間,他不適地想要躲開,謝明瑤抱住他的腰,跌倒在他懷中。

  「師尊別走,你之前說過我是你的弟子了,讓我喚你師尊,那徒弟冷了,師尊難道不該幫徒弟暖暖嗎?」

  實在太曖昧了。

  明明一個非常正常的稱呼,明明是很正經的關係,從謝明瑤的嘴裡說出來,卻好像比道侶還要曖昧,比情人還要刺激。

  檀冰被謝明瑤撲得也倒在地上,她就那麼將自己全部重量拋給他,好像他不撐著她,她就會虛弱地摔回冰冷的地面。

  黑暗中,檀冰視線下移,與懷裡的女子對視,她的眼睛那樣明亮,像他幼時未曾上昆侖時,見過的清凌凌的碧湖水。

  水裡倒映著他的臉龐,他看著她,眼神直接,視線坦然,旁人或許分辨不出什麼,但他自己心裡知道,也體會得到,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師尊。」

  謝明瑤的呼吸漫在他耳邊,緩緩壓著他的胸膛倒下。

  「師尊……」

  她伏在在他身上,將冰清玉潔的道尊按倒在地。

  「好冷啊。」

  她扯開他的衣衫,將自己裹緊在他懷裡。

  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只隔著最後一層單薄的裡衣,幾乎就要肌膚相親。

  「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話?」她的聲音幽柔,充滿蠱惑色彩,「你仔細想想,雲聽親眼看見我魔氣未除,一定會告知清輝長老,這樣一來,那個牛鼻子就會知道你還沒有幫我除完魔,他肯定不會催你或者懷疑你的能力,那他就會自己離開,不會提帶我走了。」

  「我一直以來的真正意圖,其實只有一個。」

  那就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就是永遠不離開這裡。」

  「我以後日日這樣和師尊『師徒情深』好不好?」

  她呼吸急促,輕輕低頭隔著衣料咬著他的胸膛。

  檀冰像是這時才終於回過了神,冰冷的靈力將她推開,她哎呀一聲摔倒在地,低著頭任由長髮遮住她的臉頰。

  她臉上滿是隱忍,這恐怕是她生平頭一次這樣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早知道會在檀冰這裡翻車,還不如去走劇情呢,反正都要委屈自己噁心自己。

  啊,不過細想想,和檀冰這樣心事重重的美人斡旋,其實也沒有特別噁心,委屈是有的,憎恨也是有的,但……

  養眼也是真的。

  也只有這樣一點兒好處了。

  謝明瑤撐起身緩緩站好,再望向他的時候已是柔弱不堪,卻也笑靨如花。

  既然來硬的不好走,那就來軟的,好好研究一下這溶雪宮和檀冰,找個機會自己跑。

  她總會摸到檀冰不便的時候,找到他的弱點,徹底逃離他。

  等她修了魔道做了魔尊,就擄走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到時候……

  想到如何侮辱折磨他,謝明瑤熱血沸騰。

  她快步走上前,看著已經衣衫整齊的道長:「師尊帶我走吧,這裡黑漆漆的,我一個人好怕。」

  檀冰垂眸盯著她片刻,在她炙熱真誠的視線下冷冰冰道:「怕?」

  他忽然揚起手,謝明瑤還不及反應,腰被修長的手臂攬住,眼前景色飛快變換,再定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漆黑冷夜,萬丈深淵,深淵下冷風呼嘯,像怪獸的哀嚎。

  他們是懸空的。

  他們是懸空的。

  謝明瑤反應過來,手腳並用地纏住唯一的支撐點——面不改色的道長。

  「如何。」檀冰的聲音裡竟似帶著些玩味,「有沒有更怕?」

  謝明瑤:「……」她真的特別經不起挑釁,心裡知道該放低姿態軟化態度的,可就是不甘心,太壓抑本性也就不是她了。

  她其實也不必太壓抑,如果突然之間軟化得過於徹底,他估計也不會相信。

  猛地抬眸盯著風中長髮飛舞的道長片刻,謝明瑤忽然鬆開手腳,使勁推開他。

  她就這麼直直地朝深淵跌落,像斷了線的風箏。

  「怕!爸爸真是怕死了!」

  檀冰額角青筋直跳,於空中盯著越來越遠的謝明瑤,在她即將真的墜入深淵之前,終究是飛身而至,將她攬入懷中。

  他抱住她的一瞬間,謝明瑤大笑出聲——

  「真刺激~再來一次!」

  檀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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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01 AM

第十六章

  謝明瑤主動示弱,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和檀冰之間的關係總算不那麼劍拔弩張了。

  清輝長老來了一次就沒消息了,可見是道尊打發了他。他是怎麼和他說的?難道會說是自己道行不夠,除她一個小小的魔都除不掉,還要好長時間?

  謝明瑤換了新衣服,路過溶雪宮冰天雪地的鵝卵石路,瞧見雪花裡一朵晶瑩發光的青草,好奇地蹲下來看了看,沒弄明白它是怎麼長在這種惡劣環境裡的,伸出手摸了一下,前面立刻傳來某人陰沉的指責。

  「你竟敢動師尊的雪芝草。」蘇芷汐握著劍而來,「放手!」

  謝明瑤抬眸望去,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她:「怎麼,摸都不能摸嗎?」

  「你哪裡是在摸,分明是要拔掉。」蘇芷汐直接下判斷,「你這樣品行惡劣的人,早就知道你肯定會手腳不乾淨,沒想到還真敢打雪芝草的主意,這下看師尊怎麼處置你。」

  她上前要帶謝明瑤去問罪,謝明瑤自己站起來指著雪芝草道:「這東西很重要?很重要會隨意長在路邊?」

  蘇芷汐聞言笑了:「溶雪宮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全天下修士仰慕憧憬之地,這裡自然每一處都是法寶聖物,哪怕隨隨便便長在路邊的也不可能是雜草,我素來不輕看人的出身,但想來乞丐想要變鳳凰,果然是如跳樑小丑一般,可悲可笑。」

  跳樑小丑是誰,蘇芷汐大概沒鬧明白。

  謝明瑤盯著她看了一會,直接彎下腰將她口口聲聲說很重要的雪芝草給拔了。

  「你!」蘇芷汐驚呆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明知道很重要,還敢動?!」

  謝明瑤微勾嘴角,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緊盯著她的眼睛道:「我就是敢動,怎麼,氣不過啊?你也動啊。」她掃了掃路邊,「可惜呢,就這一株,不如你去別的地方找找?」

  蘇芷汐直接抓住她的手腕:「這就是罪證,這次師尊萬不可能再寬恕你!」

  她像找到了生機,強行帶謝明瑤去正殿見檀冰,這個時候正是檀冰入定修煉的時辰,按理說她們不該來打擾的,但蘇芷汐心情激動,只盼著謝明瑤能被處置,完全忘了這事兒。

  她將謝明瑤拉進殿內,謝明瑤就掙開了她的手,人都到這兒了,蘇芷汐也不在意放開她,她幾步上前喚了「師尊」,但無人回應。

  謝明瑤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道:「哎呀哎呀,人家不理你可怎麼辦,真可憐。」

  蘇芷汐回眸瞪了她一眼,再次高聲喚師尊,這次輕綢之後終於有了動靜。

  冰冷的靈力襲向蘇芷汐,她膝蓋一疼,直接跪倒在地。

  蘇芷汐冷汗出了一身,突然想起自己的行為如何無禮冒犯,但又思及謝明瑤犯下的大錯,以及對方平日裡可比她現在更禮數差勁,師尊也沒怎麼生氣,暗暗安慰自己沒事的。

  「打擾師尊修煉是弟子思慮不周,可事態緊急,弟子真的不能不報。」

  白綢後緩緩出現一個修長如玉的身影,清冷的聲音慢慢飄來:「何事?」

  蘇芷汐直起腰指著身後不知行禮的謝明瑤:「她動了師尊的雪芝草,弟子本就提醒了她雪芝草寶貴,是師尊每月必用的東西,絕對不能妄動,可她竟然當著弟子的面把雪芝草拔掉了!」

  謝明瑤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罪證還在手裡,不承認好像也不太行。

  她看著輕綢紗簾之後影影綽綽的身影,在蘇芷汐膛目結舌地注視下走過去,耿直地將雪芝草送進紗簾:「她胡說,我分明是見雪芝草成熟了,靈光四溢,特地采來獻給師尊的。」

  蘇芷汐驚呆了,一時竟然顧不上糾結她也喚起師尊來了,指著她激動道:「根本不是!你就是故意搞破壞的!」

  「我哪有?」謝明瑤紅著眼睛,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師尊瞧這雪芝草是不是成熟了?是不是根莖葉都完好無損?蘇芷汐就是尋不到我別的錯處,非要拿這事兒來污衊我,師尊可要替我做主!」

  簡直胡攪蠻纏。

  蘇芷汐在書裡的人設可是高傲清雅的天才大小姐,論編排人,她簡直被謝明瑤碾壓得死死的。

  蘇芷汐慌張地望向白綢內:「師尊,弟子是怎樣的人師尊最清楚不過,弟子與謝明瑤之間從來是她算計欺辱弟子,弟子從不曾主動傷害她,師尊明鑑!」

  她好擔心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尊再次被謝明瑤的顛倒黑白給騙了,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還能如何解釋,除非她當時拿留影石將兩人對話錄下來,這是現在唯一證明她清白的辦法。

  可她沒錄,沒辦法證明,那師尊也就……

  「芷汐,去思過崖面壁。」

  蘇芷汐睜大眼睛,眼淚唰得掉下來:「師尊……你不信我?」

  謝明瑤立刻激動地也跟著掉眼淚:「謝謝師尊信我。」

  蘇芷汐咬唇瞪向謝明瑤,謝明瑤期期艾艾道:「我就不送你了,快去思過崖好好受罰吧。」

  蘇芷汐脾氣也上來了,她第一次對檀冰產生怨恨,可隨即又想到他從小在這裡長大,心思純淨明潔,非黑即白,今日之事,她自己都無法證明,又怎能強求他相信?

  最大的問題還是謝明瑤。

  當初在仙牢裡,她還不如附和雲聽的話,讓清輝長老即刻處死她。

  蘇芷汐站起身,狠狠地盯了謝明瑤許久才離開。

  她走之後,謝明瑤本也想溜,但握著雪芝草的手,擦著另一人冰冷的手而過。

  是檀冰接走了雪芝草。

  她慢慢望過去,紗簾已經打開,檀冰今日裝束不似平日那般端莊嚴謹,他沒有束冠,長髮只用一根雪白的髮帶綁著,冷冰冰的臉上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眉心一點硃砂痣精緻又神聖,他冰冷的手拿著雪芝草,人緩緩坐到玉椅上,看樣子有話對她說。

  謝明瑤想了想,笑著說:「師尊要是想謝我,不如讓我去溶雪宮下面轉轉?好久沒見昆侖的其他師兄弟了,甚是想念呢。」

  檀冰將雪芝草收起來,漫不經心地望過來:「謝你?」

  謝明瑤笑得更真誠了一些:「真的不用客氣。」

  「你是不是覺得,本尊真的很容易受你蠱惑玩弄。」清冷的美人慢慢站起身,上下將她一掃,領著她走,「去淬心池。」

  謝明瑤不肯動:「去那兒做什麼呀……」

  「為你除魔。」

  「可我不想除魔。」謝明瑤幾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輕聲說,「我想修魔。」

  檀冰轉眸看她,眼底有些清晰的意外,大約是怎麼都沒料到她那樣鬼靈精的姑娘,想要示弱裝乖,卻還會對他坦白這些。

  謝明瑤瞧出他的意外,心底不由想著,真真假假才是最容易欺騙到別人的,全都是假的,自己都不信,別人怎麼會信呢?

  「我靈根都毀了,如果連魔氣都保不住,以後就真的是凡人了。」她輕聲細語,「若我變成凡人,就要被扶微那個老道士送去凡界做凡人,再也不能在溶雪宮陪你了。」

  言辭十分懇切,情意濃厚,好似極想在這兒陪他。

  檀冰靜靜注視著她不說話,謝明瑤於是道:「若我成了凡人,壽命會變得很短,彈指之間便消失不見了,你真要我那樣早早死掉嗎?」

  「死亡只是輪回的一種方式,你還會重生。」

  「可那也不是我了,我不會再記得你。」

  檀冰微妙地沉默下來,半晌,他突然拉開謝明瑤牽著他衣袖的手,淡淡道:「你同昆侖道尊說你要修魔。」他眼神幽深地凝著她,「嫌死得太慢麼。」

  謝明瑤還想說什麼,卻直接被檀冰眨眼間帶到了淬心池。

  看著他高挑的背影,謝明瑤就是不肯下水,如那夜在深淵之上般緊緊纏住了他。

  「放手。」檀冰掙了掙,好似她用的力氣太大,在淬心池如凡人一般的他沒掙開。

  他轉過頭,桃花眼裡升起幾分冷豔:「不許碰我。」

  嘴上說著不許碰他,可這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卻好似都在勾引她更進一步。

  謝明瑤盯著他看了許久,餘光瞥見冒著冷光的淬心池水,再未有半分遲疑,手臂上移捧住他的臉,輕輕吻上他的唇。

  方才兩人掙來掙去的時候,檀冰的衣裳已經亂了,鬆鬆垮垮的衣襟不知何時扯開,肩頭紅蓮再次展露。

  謝明瑤咬住他的唇,力道有些大,他吃痛地低吟一聲,她輕笑一聲,放開他的唇繞到他背後,手撫過那多妖異的紅蓮,這輕巧的撫弄像勾起了他什麼不好的回憶,方才意亂情迷的美人清醒一瞬,臉色冰冷地想要將她推開,卻在下一秒,發覺肩頭落下潮濕的吻。

  始作俑者還疑惑地問他:「你這裡為何會有一朵紅蓮?」

  檀冰僵在原地沒有回應,謝明瑤繼續問:「它在發光……你身上的蓮花香是它發出來的嗎?」

  發光的紅蓮危險而美麗,謝明瑤細細看著,忽然發現紅蓮下似有許多疤痕,看形狀,像鞭子留下來的。

  檀冰身上怎麼會有鞭痕?誰敢變鞭打他?即便有人敢,也不該留下痕跡,他們修真人士難道疤都除不掉嗎?

  她一怔,正想一探究竟,眼前人便合衣躲開,冷冽的目光望過來,冰冷刺骨道:「我說了,不准碰我。」

  謝明瑤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神情太屈辱,太真實,讓她真的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個流氓,反思方才覺得他天性暴露故意在欲拒還迎勾引她是錯誤判斷。

  「滾。」

  他吐出一個字,謝明瑤也就不再費心措辭了。

  她巴不得滾呢,留在這幹嘛?等著下水除魔嗎?

  謝明瑤痛快地轉身就走,半分都不留戀,好像既不擔心他,也不害怕他。

  檀冰望著她的背影,呼吸漸漸有些急促,肩上紅蓮紅光漫漫,他閉了閉眼,自己進了淬心池。

  白日裡謝明瑤摘的雪芝草出現在他手中,混著淬心池水化為一道銀光,緩緩沒入他眉心的硃砂痣。

  淬心池外,謝明瑤聽到池水波動的聲音,終於停下一下腳步。

  她是擔心檀冰嗎?

  當然不是。

  她在想,如果檀冰下水了,是代表他妖氣控制不住了?

  那朵紅蓮是什麼開關嗎?

  或許它會成為她離開昆侖的關鍵。

  或許就是現在!

  謝明瑤眼睛一亮,飛快地跑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10 AM

第十七章

  淬心池的水幾百年如一日的冷,哪怕過去的漫長歲月中日日浸泡,在肩頭紅蓮綻放的時候依然很難適應。

  檀冰整個人沒入水中,又慢慢浮出水面,臉上佈滿水珠,眼睫與髮梢冷得幾乎結霜。

  他呼吸斷斷續續,肩上紅蓮愈來愈大,漸漸的,淡淡的妖氣漫散而出,檀冰猛地睜開眼,淬心池迸發巨大的水霧。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無心看謝明瑤去了哪裡,在做什麼。

  謝明瑤抓了一個極好的時機離開,但不巧的是背影被剛出思過崖的蘇芷汐看見了。

  現在蘇芷汐看見謝明瑤,真的和見到生死仇人差不多。

  她自小驕傲,哪怕流離失所寄人籬下也備受寵愛,從未體會過什麼艱辛。

  回了蘇家更是被測出空靈根,生父生母拋棄假千金瘋狂彌補她,幫她拿到了上昆侖的機會,可以說她人生的前半段路都是順順利利,哪怕有波折也無傷大雅,直到遇見謝明瑤。

  確切地說,是直到遇見入了魔的謝明瑤。

  她簡直就是她的剋星,讓她人生第一次被關禁閉,還是關在思過崖那種她如今修為無法自保的地方。

  太冷了,蘇芷汐出來這樣久還渾身發抖,想到師尊毫不遲疑的懲罰,想到謝明瑤的顛倒黑白,蘇芷汐立刻追著她的背影而去。

  她倒要看看她這次又要做什麼,這次她會做好一切準備,一定要讓師尊看清她的真面目,知道她已經無可救藥!

  從乾坤袋取出留影石,蘇芷汐小心翼翼地用留影石留下謝明瑤奔跑的背影。

  謝明瑤對溶雪宮並不熟悉,之前下去是蘇芷汐帶的一條小路,那條路如今已經封禁不能走了,走正門更不行,那裡有重重把守。

  那要走哪裡呢……謝明瑤其實也沒什麼目的,只是到處亂轉,見到路就走走看,說不定就能發現一條和上次差不多的小路。

  蘇芷汐一路跟著她,慢慢也發現她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亂跑?她想現身,又覺得可以再等等,就這麼又等了一會,她發覺……謝明瑤越來越靠近鎮邪塔了。

  鎮邪塔乃昆侖用來鎮守各種妖魔鬼怪的地方,就建在溶雪宮之後,由歷代道尊坐鎮看守。

  裡面不說近幾百年的各種妖邪,便是幾千年前的也是有的。

  蘇芷汐心跳變快,睜大眼睛看著謝明瑤越發靠近那裡,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如果她自己亂跑闖進鎮邪塔出了事,可不關她的事。

  低頭看看手裡的留影石,蘇芷汐念了個法訣將它摧毀,它錄下了謝明瑤一路亂跑到鎮邪塔附近的情形,如果被發現,她難免會落得個沒有提醒的罪責。

  站在原地看著謝明瑤背影越來越遠,好似要朝另一邊走,不往鎮邪塔更近處走了,蘇芷汐本還在矛盾,這會兒也顧不上糾結了,立刻跟了幾步念了個法訣,悄無聲息地將鎮邪塔的方向點亮。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可以下山的路。

  謝明瑤不是一直說自己想下山?現在就拿這個試試她。

  謝明瑤不是傻子。

  她是在找下山的路沒錯,但你突然變出一個來,這也太明顯了,當她三歲小孩嗎?

  謝明瑤緩緩停下腳步看著那海市蜃樓一般的假相,她沒有轉身,好像什麼都沒發現,用很慢的步子走向那裡。

  越是靠近,越是感覺氣息陰寒,謝明瑤腦子裡回想著原書為數不多的已知劇情,溶雪宮如今有個什麼的地方來著……那裡好像有蘇芷汐這個女主之後的機緣啊。

  啊,想起來了,叫什麼鎮妖塔還是鎮邪塔?

  據說是個鎮守歷代被昆侖道士抓起來的大妖大魔的地方,模糊記得蘇芷汐後面好像是被原書裡的她陷害,誤入鎮邪塔,幸運的被塔裡某個無辜被關的蓮花燈神所救?

  稱之為蓮花燈神也不準確,其實只是一盞蓮花燈,裡面殘存著幾縷蓮燈曾經主人的神魂,本是鎮魔的神物,被魔族想了各種辦法摧毀都沒成功,只是令它靈氣喪失,仿若死物。

  後來魔族被昆侖的道士收拾了,這盞毫無靈氣的古怪蓮燈也被當做魔修的東西,丟進了鎮邪塔關著,著實無辜。

  蘇芷汐誤入後恰好以血點亮蓮燈,蓮燈裡的神魂甦醒將她救了出去,從此成為她的助力,後面沒少聽她的話收拾謝明瑤。

  嘖,按理說這是別人的機遇,她若去搶了是不是不太好?

  謝明瑤彎起嘴角,當然沒有什麼不好!一本別人寫來專門噁心她針對她的小說,為了改變劇情扭轉結局,她可不會對書裡本該屬於誰的人或者東西客氣。

  想要就得到——哪怕不是在一本糟糕的書裡,在現實生活中,這也是她的行事准則。

  謝明瑤裝作受騙,傻乎乎地朝鎮邪塔的方向走,蘇芷汐心驚肉跳地看著,見她身影終於消失在鎮邪塔的結界外,才終於大石落地安了心。

  她不會有好下場的。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離開這裡,裝作沒見過她。

  蘇芷汐轉身就走,心裡有個矛盾的念頭在想這會不會太殘忍太過分,但思及謝明瑤的所作所為,又覺得這一點都不過分。

  鎮邪塔比謝明瑤想像得要危險。

  她心裡也有數,但顯然她對修真界的瞭解還是不如土著。

  這地方太奇幻了,一進來就黑漆漆的,眼睛只能看到亂七八糟的黑影。

  但這些黑影並未襲擊她,大約是她身上的魔氣很像同類吧。

  謝明瑤試著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吐槽這書簡直毫無邏輯,這種地方的結界能這樣隨意闖入?闖入了還沒有通知?這算什麼結界?不太記得書裡蘇芷汐怎麼進來的了,反正都是一句話代過,給女主拿到外掛就行了。

  現在換做她——理智找找原因,大概是因為身上有魔氣,自動被算作需要鎮壓的東西了?

  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

  越靠近鎮邪塔裡面,氣息越發陰寒,謝明瑤屏住呼吸仰頭看著上方,鎮邪塔應當很高,這樣看根本看不到塔頂,方才在外面只看得見蘇芷汐給弄的假畫面,都沒能一覽壯觀景色。

  算了,現在也不是賞景的時候。

  謝明瑤加快腳步,到處找蓮花燈可能存在的地方,書裡只寫女主進去出來就有了,也沒寫放在哪兒,真是給她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在一層沒找到,謝明瑤就上了第二層,一上來可了不得,鋪天蓋地的魔氣襲來,一個陰鷙的聲音怪腔怪調道:「小東西,你是怎麼被關進來的?」

  ……小東西???

  謝明瑤低頭看看自己,再轉頭看看身後的龐大黑影,好吧,她的確是小東西。

  「前輩。」謝明瑤一臉悲慼,「我不過是路過一個村子,隨便殺了十幾二十個人,就被這群牛鼻子抓進來了,我可真是太慘了!」

  黑影聞言道:「竟是如此?不過十幾二十個人罷了,他們也要把你丟到這裡?至於嗎?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謝明瑤激動道:「我知道!這是鎮邪塔!我好怕啊前輩,聽說鎮邪塔裡妖魔鬼怪會互相殘殺,我這樣弱小,也就只能欺負欺負人類,我可怎麼辦啊!」

  黑影慢吞吞道:「你知道得還挺多,算你這個小東西命好碰上本座,本座可從來不欺負弱小,只要你從此拜入本座麾下,本座便罩著你。」

  「拜,當然拜。」謝明瑤抱拳彎腰,恭敬一拜。

  黑影慢慢靠近,整個將謝明瑤籠罩,謝明瑤:「……」真恐怖,這畫面還是有點恐怖的,這東西長得這叫什麼樣?龍不龍蛇不蛇,好多鱗片,好抽象啊,有點噁心。

  她在打量黑影,黑影也在看她,看了一會做了評判:「嗯,小東西還挺別致。」

  謝明瑤:「……過獎了,還好還好。」

  「本座號深淵魔主,以後你便好好伺候本座,本座自會替你解決一切臭蟲。」黑影往邊上一靠,示意謝明瑤過去,「這裡好癢,給本座撓撓。」

  謝明瑤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認命地靠近對方,邊走邊道:「深淵魔主……」她想到檀冰帶她玩蹦極的地方,「可是靠近昆侖的那處深淵?」

  對方哼了一聲:「昆侖一群司馬玩意兒,不想跟魔物做鄰居就端了老子的窩,老子出去了遲早把他們昆侖幹翻。別廢話趕緊撓,癢死了。」

  謝明瑤耐著性子伸手去給它撓,它長著鱗片,密密麻麻,還很臭,真的好噁心。

  忍著噁心撓了幾下,聽對方發出快活的哼聲,謝明瑤正想找藉口走開些,就看見這傢伙屁股後面有個東西閃閃發光。

  嗯?

  蓮花燈?

  這叫什麼?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明瑤立刻道:「大人請往側邊挪一些,晚輩幫您撓撓旁邊。」

  「好。」魔主誇獎她,「真是懂事啊。」

  謝明瑤笑了笑,在對方挪開後成功拿到了蓮花燈。

  她可不想一直伺候這四不像,拿到蓮花燈立刻咬破手指滴了血上去。

  剎那間,方才黑漆漆的鎮邪塔內迸發出巨大的金光,金色的佛印從蓮花燈中飛出,緊接著現身的是個穿著杏色袈裟,面目清淡,虛無縹緲的影子。

  「是誰叫醒了貧僧?」

  隨著他話音響起,方才號稱深淵魔主的龐然大物嘶嚎一聲跑向鎮邪塔上層,謝明瑤還有模有樣地喊它:「大人別走啊!大人幫幫晚輩,別丟下晚輩,晚輩好怕啊!」

  「萬丈高樓平地起,求生還得看自己!小東西你還是靠自己吧!」

  謝明瑤:「謝特。」

  對著塔頂比了個中指,謝明瑤握著蓮花燈一路跑到一層最角落的位置,這才對一直跟著她跑的虛幻影子說:「我是謝明瑤,以後就是你的主人了對不對?」

  「主……人?」杏色袈裟的身影又輕薄了一些,語速極慢道,「你叫醒了貧僧,多謝,若你要這樣稱呼,也無不可。」

  「你被關在這鬼地方多年,外面的世界早就變了,有時間我再好好跟你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叫醒了你,還能帶你出去,算是幫了你大忙,你往後也好好幫我吧?」

  「幫你,做什麼呢?」幻影的面目比最開始還模糊了,聲音也越來越輕,「有人靠近……很強……」

  很強的人靠近?

  檀冰?

  謝明瑤立刻道:「你先回去,下次見你再告訴你要做什麼。」

  幻影沒多說,一點點消失,謝明瑤突然攔住他說:「等等,有沒有血,來點。」

  「什麼……?」

  「給我來點血,看起來越慘越好,最好再弄點傷口,但別讓我疼,做得到嗎?」

  雖然要求很怪異,但幻影沉默幾息,還是滿足了謝明瑤的要求。

  她突然傷得很重,衣衫殘破布滿鮮血,但只是覺得身體虛弱,並不疼。

  謝明瑤跌倒在地,幻影回到蓮燈,她便收進了儲物戒。

  做完這些不久,鎮邪塔忽然整個躁動起來,方才沉寂的妖邪全都激動起來,謝明瑤靠在塔壁上,看見漆黑骯髒的塔內突兀地出現一個玉雪清風的修長身影,檀冰手持仙劍懸於塔中,冰冷的桃花眼覽看四周。

  謝明瑤喘息一聲,虛弱喚他:「師尊……」

  哪怕聲音極其微弱,檀冰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幾乎眨眼間便到了她面前,見到她的模樣,好看的眉緊緊皺起。

  「師尊,我好疼。」

  謝明瑤說著話便吐了血,好他媽真實啊,除了不疼,身子弱得不行,血都來得恰到好處,這阿拉丁神燈啊呸,這蓮花燈真是個好東西。

  「好疼……」

  謝明瑤朝檀冰伸出手,隨後意識模糊朝一側歪去。

  倒下之前,她被人接住,那個懷抱冷冰冰的,帶著淡淡的檀香和蓮花香,她撐著意識去看他的臉,他緊鎖眉頭,雙眸凝著她,喉結微動,她好像聽見他說——

  「不會再讓你疼。」

  這話是對她說的,又似乎不是。

  好像是她血淋淋的樣子勾起了他什麼回憶?

  他呼吸凝滯,臉色比往日更寒涼,妖邪興奮地靠近血液純美的道尊,卻被強大的結界擊退。

  「抱緊我。」

  他低沉的三個字,讓謝明瑤使出最後的力氣抱緊了他。

  隨後,他像無所不能的神,橫掃鎮邪塔所有妖邪,將她帶出了危險的地方。

  謝明瑤靜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他很嚴肅,情緒緊繃,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力氣支撐不住,最後還是昏了過去。

  最後一秒鐘她在想,她好像又發現了他什麼秘密。

  難道他過去漫長的生命中,還遇見過另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嗎?

  她讓他,產生了共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17 AM

第十八章

  謝明瑤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溶雪宮。

  她眼前一片模糊,怎麼好像看不清東西了?

  糟糕,要是眼睛不好用了,那可太耽誤事了,她現在還不太會修魔,沒辦法依靠魔修的神識視物,現在又不能立刻將蓮燈拿出來問個究竟,謝明瑤有些急切地爬起來,手探向前方,緩緩碰到了另一人冰冷的衣料。

  「……檀冰?」她猜測著,嘴裡殘存著血腥味,語調沙啞,處處透露著病態。

  這一身傷真是除了不疼,哪裡都很真實。

  「我好像看不見了。」謝明瑤輕輕撫過那人的肩膀,衣料冷而柔軟,衣料下的手臂肌肉手感很好,隔著衣裳倒是真的看不出來他如此有料。

  謝明瑤手上頓了頓,憑著眼前模糊的景象靠近他:「我這是怎麼了?」

  他終於有了回應。

  「你傷得很重。」

  「比上次更重?」

  上次當然是被抓回來關進仙牢那次。

  那次和如今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但檀冰沒有如實告訴她,他只說:「本尊會治好你。」

  謝明瑤抿抿唇沒說話,只是靠近他氣息所在的地方想要看清他。

  漸漸的,她也就趴在了他身上,哪怕如此,他依然只是個模糊的影子。

  這破燈搞出身上的傷就算了,怎麼還把她眼睛搞瞎了?

  正尋思著要讓檀冰離開,偷偷和蓮燈見一面,就聽他問:「你怎會闖入鎮邪塔。」

  沒人會找死,所以檀冰並不認為謝明瑤是故意進去的。

  謝明瑤一臉天真無邪地望著他,身上的衣裳雖然除掉了血跡,但看著如今的她,檀冰依然可以回想起她滿身是血的樣子。

  那樣的她好像和記憶裡的他重合了,這種微妙的彼此融合的感覺,讓他甚至都沒冰冷詰問她的想逃。

  相較以往,現在的檀冰有種難以言喻的、細微的、難以察覺的縱容。

  謝明瑤如此敏銳,自然有所察覺,但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很純真地說:「我見你不對勁,好像很難受,便想著去山下尋宗主或者長老們來幫你,我怕你出事,好擔心的。」

  她拉住他的衣袖,靠在他冷冰冰的懷中,鼻息間淡淡的檀香和蓮花香令人心安舒適。

  「我本想走正門,又怕守門的人不准我下去,不信我的話,所以就想去找和上次蘇芷汐帶我下去時那種小路,還真被我找到了……」她好像很高興,「我就順著路下去,誰知路的盡頭不是昆侖,是……」

  似乎勾起了可怖的回憶,謝明瑤一個勁兒往檀冰懷裡鑽,渾身都顫抖。

  檀冰雙臂垂落,並未抱住她,但也沒有將她推開。

  「我也不知道那兒會是什麼鎮邪塔,那裡面好恐怖,有個大傢伙,長得像蛇又像龍,它好噁心,好可怕,它讓我……」

  她說到這裡實在說不下去了,把臉埋進他的前襟,很快,他的衣襟一片潮濕。

  若這是演技,那演技也太好了些。

  若這是真的……

  她當時毫不猶豫地跑開,頭也沒回一次,在溶雪宮亂跑誤入鎮邪塔,並非是想逃走?

  他在淬心池便發覺她進了鎮邪塔,沒立刻過去,一是身體還不允許,二是想讓她吃點苦頭。

  只有吃過苦頭,她才會學乖。

  問她為何誤入鎮邪塔,也是想引出她又想逃走,滿口謊言這件事來。

  可她的解釋,每一個字,每一滴眼淚,都與他所想的不同。

  檀冰挺直脊背坐在床榻邊,風吹起殿內輕紗白綢,他於白綢間的臉如真似幻,俊美無儔。

  「你擔心我?」

  謝明瑤清晰感覺到後腰搭上了冰冷的手,刺得她微微戰慄。

  「你怕我出事?」

  她呼吸一窒正要回答,便聽他繼續道:「我以為你巴不得我出事,這樣才好逃離昆侖。」

  謝明瑤猛地抱住他:「怎麼可能?」她情真意切道,「我怎麼捨得你出事?」她側臉蹭著他的頸項,他的呼吸始終平穩,好像不會因為她的曖昧動作或者「誠摯」話語動容分毫。

  「和你說些實話。」她忽然壓低聲音,靠在他頸間低聲道,「你突然出現在鎮邪塔裡,輕而易舉擊退那些邪物來到我面前的時候,真的很……」

  她停頓了一下,才闔了闔眼接著道:「真的很令人心動。」

  檀冰一直平穩的呼吸終於有了絲絲變化,雖然細微,但謝明瑤離拿那麼近,感覺清晰無比。

  她說的倒也真是實話。

  那樣出現的檀冰真的很令人心動。

  拿到蓮花燈,離開昆侖就不再是什麼大問題,只看她什麼時候想走。

  既然隨時都可以走了,那就可以想想走之前還有什麼事要做了。

  視線好像清晰了一點,她慢慢可以看清檀冰如玉修長的頸項,上面還有淡淡的傷痕,她愣了愣,想到這是她曾經咬的。

  她手落在那傷痕上,不解地問他:「為什麼還沒好?」她回憶著書裡的內容,「修士難道不該什麼外傷都會很快就好,並且沒有留疤的困擾嗎?」

  檀冰這次回答得很快,清冷的聲音微啞,很動聽。

  「本尊和他們,不一樣。」

  謝明瑤聽得耳根發癢,慢慢抬頭,憑著清晰起來的視線凝視他:「那以後會好嗎?」

  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見他低下了頭,他漆黑如墨的髮從肩頭滑落,柔軟微涼的髮絲有幾縷被風拂過他的面頰,那樣一個透骨清寒的男人,此刻卻因這幾根髮絲而泛起一種復雜的脆弱。

  「不會。」

  他答得很簡單,方才便落在她腰間的手一直只是放在那,不曾真的攬住她。

  謝明瑤也不在意,直直看著他道:「不會?為什麼?只是咬傷而已……還有之前你在淬心池,那是怎麼了?看上去很難受,現在好了嗎?」她好像很傷心,「你那時叫我滾……」

  檀冰忽然推開她站了起來,轉過身似乎要走,謝明瑤視線已經完全恢復正常,她看著他修長瘦削的背影,手撐著床榻說:「你要走了?」

  「你可以看見了。」

  她可以看見了,所以不能再靠的這樣近了嗎?

  謝明瑤猜測他話裡的深意,用心地盯著他的背影,好像真能從一個背影上看出什麼。

  「我重傷在身,你不在這兒守著我嗎?你說會治好我的。」

  檀冰沒有回答,他徑自朝外走,謝明瑤下了床想站起來,但腿太軟險些摔倒,只能坐回床邊。

  抬眸望向前方,本該已經消失的人還在,只是離得很遠。

  謝明瑤稍稍思索,便知道該說什麼來給他最後一擊。

  她換了個憂慮的聲音,低低地說:「那只告訴我,你現在,已經不難受了吧?」

  雖然是句沒頭沒尾的話,但他們彼此都知道,問的是檀冰在淬心池的變化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檀冰站在殿門邊,迎面是昆侖的皎月和幾百年如一日的寒風。

  他不覺得冷,只一步步走下台階,如柔雲般繁瑣清雅的道袍襯得他身形越發清俊雋永,禁慾冷情。

  很久之後,謝明瑤才聽到一句猶在耳畔的回答。

  「無需擔心。」

  他走了,只是送了這句話過來而已。

  謝明瑤緩緩彎起嘴角,臉上半點柔弱擔憂都沒有了,她仰躺到床上,抬起手來看著自己細瘦的手腕,仔細思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

  走肯定是要走了,走之前總得讓檀冰得到一點教訓。

  他讓她覺得令人心動不假,但之前對她的折騰和掣制也不假,隨意丟她進淬心池,在深淵之上嚇唬她,玩弄她於股掌之上,她這樣討厭被人桎梏的性格,真的不止一次想過之後要如何折磨他,羞辱他。

  這都不止是想想而已,她都會付諸行動的。

  可能那些事現在回想起來,在別人看來也沒什麼,對謝明瑤卻不一樣。

  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會永遠記得哪怕一毫釐的仇怨,絕不會讓人在她這裡佔了上風。

  這是她保護自己,讓自己堅不可摧的方式。

  想到這裡,謝明瑤坐起身將床帳放下,對著儲物戒低聲道:「蓮燈,若我現在喚你出來,那個很強的人能發現你嗎?」

  儲物戒裡沒有回應,謝明瑤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對方這才慢吞吞地給了回復:「若你不想他發現,我會盡力而為。」

  「那你盡力一些,然後出來見我。」謝明瑤當機立斷。

  很快,一陣金色的霧氣從儲物戒裡升起,霧氣散去之後,蓮燈亮著微弱的火焰出現在她面前。

  「如此,他大約一時片刻發現不了異常。」蓮燈裡傳出虛無縹緲的聲音,「有何事要吩咐貧僧嗎……主人?」

  她說自己是他的主人了,他還真叫起主人了。

  謝明瑤覺得好有趣,笑了笑說:「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說之前倒要先問問如何稱呼你?」

  這蓮燈裡的神魂屬於一個和尚,謝明瑤親眼見過了,雖然看不清臉,但衣著打扮不會錯。

  之前看書太草草了事,一點都不認真,畢竟她真的覺得挺噁心的。她知道的情節不多,哪怕還記得也不詳細了,所以還是先搞清楚蓮燈的具體身份比較好。

  蓮燈很快低低道:「貧僧法號蓮舟。」

  「那你還記得自己變成這樣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嗎?你以前是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大約很難,蓮舟許久都沒回應。

  謝明瑤知道時間不多,也不再磨蹭:「你慢慢回憶,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說也不遲。當務之急,我想問你,能不能將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昆侖?」

  「昆侖……」蓮舟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半晌才道,「主人要出去的話,貧僧可以做到。」

  謝明瑤正要高興,就聽蓮舟說:「但主人恐怕要吃些苦頭。」

  爸爸在這裡吃的苦頭還少?謝明瑤根本不在意,直接道:「沒關係,你可以開始準備了,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喚你帶我離開。」

  蓮舟應是,謝明瑤也擔心時間長了檀冰會發現異常靈力波動,說完事就把蓮燈收回了儲物戒。

  不啟動的時候,這盞燈就和一盞普通的燈沒有區別。

  做完這一切,心裡有了底,謝明瑤看著窗外的月色緩緩揚起了嘴角。

  夜晚啊……真的適合做很多事情。

  再次打開儲物戒,這次拿出來的可不是蓮燈,而是……

  檀冰的輕紗外衫。

  那次兩人在淬心池岸上和水下交鋒,她脫了衣裳,他便丟來這外衫罩著她。

  之後蘇芷汐搶走了這外衫又被她撿回來,那時候她就覺得未來能派上用場,現在……果然用上了。

  輕紗外衫質地極好,絲滑而輕薄,謝明瑤緩緩鋪開,將它整個蒙在身上。

  檀冰……好師尊,你好好等著,弟子會讓你有一個畢生難忘的回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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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妹: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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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26 AM

第十九章

  謝明瑤想給檀冰一個畢生難忘的回憶,但也不能立刻就給。

  一來蓮舟要準備一下帶她出去,需要時間,二來,她這一身傷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好」。

  在這之前,都不能玩得太過。

  她可以先做好了計劃,只等東風吹來就能行事。

  次日一早,謝明瑤本打算睡個昏天黑地,她覺得自己受了傷,檀冰該不會亂折騰她了,誰知天不亮殿門外便傳來抽泣聲,謝明瑤拖著疲軟的身體出去一探究竟,看見了筆直立在雪中的蘇芷汐。

  蘇芷汐一臉倔強,眼睛紅紅,見到謝明瑤也不哭了,吸了吸鼻子瞪著她。

  謝明瑤抱著雙臂斜倚門邊:「怎麼,一大早跑我這兒哭喪來了?」

  回答她的是另一人。

  「是本尊命她來此。」

  檀冰?

  謝明瑤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舉目望去,一顆綴滿了雪花的樹下緩緩現出他的身影,他今日高冠廣袖,面目肅然冷清,眉心一點硃砂痣,端的是仙風道骨昆侖聖子的神潔模樣。

  「若按你昨日所言,是有人故意引你前往鎮邪塔。」

  檀冰的聲音冷冰冰的,一點昨夜的溫度都沒有,謝明瑤也不在意,反正她總會讓他徹底燒起來的。

  「是這樣沒錯。」她坦坦蕩蕩道,「我那時太擔心師尊了,絲毫不敢耽擱,直接就跑下去了,誰知道會是鎮邪塔。」她摀住心口,臉色蒼白,「現在想起依然心有餘悸,我死了倒也無妨,若耽誤了師尊的事,那該如何是好?」

  謝明瑤一口一個師尊,叫得蘇芷汐緊握雙拳,指甲陷進肉裡,幾乎滲出血來。

  憑什麼,憑什麼她也可以叫他師尊,憑什麼師尊好像還接受了,不但沒糾正她,還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蘇芷汐望向檀冰,只覺身處此地,彷彿她才是那個外人。

  「還好師尊沒事。」謝明瑤還在入戲,十分感慨充滿慶幸地念台詞。

  檀冰也不知看沒看出她在演,他只視線很輕地掃了掃她,便問蘇芷汐:「可是如此。」

  他也沒直接下判斷,還要兼聽,謝明瑤在心裡嘖了一聲,她還是比較喜歡不管什麼時候都站在她這邊的人,兼聽什麼兼聽?她就是壞蛋,她就是要偏愛。

  這個檀冰……

  愛偏不偏。

  「當然不是!」終於可以說話,蘇芷汐哽咽道,「師尊,她根本就是自己想逃卻走錯了路,為了不讓師尊怪罪她才想出這種花言巧語!」

  她指著謝明瑤:「弟子早就看見她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一看就是在找出路,她那時半點焦急都沒有,還說什麼擔心耽誤了師尊的事?師尊能有什麼事……」

  說著她忽然閉嘴,她好像不知不覺吐露了她早就知道謝明瑤要下山。

  蘇芷汐臉色一白,小心翼翼地望向檀冰,檀冰睨著她,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她若死在鎮邪塔裡,今日的你,便是昨日的她。」

  蘇芷汐怔住,一時沒想清楚這話的意思,等看見謝明瑤幸災樂禍的眼神,她才恍惚意識到——她之前做的事可不是和謝明瑤在歷練時算計她差不多?

  如果謝明瑤真的因她的故意引導沒了命,她好像的確是變成了昨日的她。

  可……

  「我沒有。」蘇芷汐強撐道,「不是我,師尊為何只信她不肯信我,我最多只是沒有及時提醒她不能跑到鎮邪塔去罷了,也是想讓她得到點教訓,往後不要亂跑,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她到底還不算傻,知道決不能承認這件事,謝明瑤斜了她一眼又去看檀冰,將他們師徒倆的一唱一和當話劇來看,那種顯而易見的旁觀神色,令檀冰周身氣息越發冷冽。

  「蘇芷汐。」檀冰冷冰冰道,「你覺得溶雪宮裡會有本尊不知道的事?」

  此話一出,不止是蘇芷汐,謝明瑤也莫名有點心虛。

  畢竟不是現實世界,這裡可是充滿奇幻色彩的修真界,別說是溶雪宮,整個昆侖山,可能都沒有檀冰不知道的事情。

  他可能早就對昨夜蘇芷汐做了什麼瞭如指掌,今日叫她來只是看她會否坦白,還有沒有救。

  至少他是她名義上的師尊,是昆侖的道尊,這點慈悲仁善還是要裝一裝的。

  而謝明瑤這裡……她不自覺去看檀冰,赫然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她昨晚的話他恐怕沒有真的全信。

  可能是差點信了,但就是還「差點」,所以今日讓蘇芷汐到這裡與她對質,想看看她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

  真是隻多疑的……小兔子啊。

  謝明瑤沒有絲毫慌亂,十分平靜地與他對視,她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雖然他這種很特別,第一次見,但也不妨礙她可以從容應對。

  她迎回來了,檀冰反而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視線,直接給了蘇芷汐懲罰。

  「今日起,你暫離溶雪宮,無召不得入內。」

  說完話,也不給蘇芷汐哀求的機會,轉瞬間消失不見。

  蘇芷汐看著空空蕩蕩的的雪樹之下,都不知道該如何呼吸了。

  她是天之驕女,哪怕出生時被調換,與父母不得相認十餘年,依然沒被苛待過。

  她從小討人喜愛,身邊的每個人都對她十分寵溺,在謝明瑤出現之前,檀冰對她雖然談不上也很寵溺,但至少是會正色以待的。

  蘇芷汐眼前發黑,站都有些站不住,身子搖晃了一下,靜靜地望向謝明瑤。

  她現在的眼神像極了現實裡的她,謝明瑤真是太熟悉她這個樣子了。

  「這可不怪我。」謝明瑤直起身意興闌珊地掃了掃身上的落雪,溶雪宮雖然美,但太冷,今日還飄起了雪花,她這種身體完全遭不住。

  「是你自作自受。」她勾唇一笑,不理會蘇芷汐恨恨的眼神,轉身就走。

  蘇芷汐的話語被寒風送來:「那你為何沒有自作自受?」

  謝明瑤知道她指的是歷練裡拿魔修算計她的事,她懶洋洋地回了頭:「我怎麼沒有?」雖然不知道蘇芷汐得救後原身是怎麼被魔修折磨的,但確實是「自作自受」了,這是原劇情。

  「我要是沒有自作自受,現在也不會在這兒了。」她好像還很嫌棄此刻的位置一樣,說完就走了,蘇芷汐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昨夜或許還有些矛盾和自責,現在全都消失了。

  她被趕下了溶雪宮,這是她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事。

  憑什麼。

  憑什麼……

  蘇芷汐握緊了手中劍,最後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邁開步子朝山下走去。

  離開可以,但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她不會讓謝明瑤真的奪走這一切,因為這一切是屬於她的,從來和謝明瑤都沒有半點關係,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博來的。

  她再次回來的時候,就是謝明瑤滾出昆侖,永遠離開師尊的時候。

  蘇芷汐一走,溶雪宮就只剩下兩個人——謝明瑤和檀冰。

  溶雪宮七十三殿,其實哪怕只有兩個人,也大得彷彿隔著川江湖海。

  以前只有蘇芷汐和檀冰的時候,誰都不覺得很曖昧,但現在蘇芷汐換成了謝明瑤,不知為何,就覺得好像溶雪宮都跟著變小了。

  謝明瑤傷還沒好,檀冰要給她療傷,就不可能不見她。

  謝明瑤也出奇得配合,連著幾天都乖乖讓他療傷,一點小動作都不搞。

  今日是最後一次療傷,結束之後謝明瑤就算好了。此刻她盤膝坐在床榻上,背對著檀冰,冷清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她能清晰感覺到他的注視,但一直沒什麼反應。

  最近她一直這樣,沒有親近,沒有言語上的挑逗,老實聽話得好像另一個蘇芷汐。

  檀冰手中靈力緩緩收回,攬著衣袖的另一手放下,整個人後撤幾步,冷淡地說:「好了。」

  謝明瑤睜開眼,收回放在膝上的雙手,感受了一下身體的力氣,嗯,確實是好了,精神甚至比之前還要好。

  而且怎麼好像……靈根隱隱有些回應她?

  他不會是連帶著之前她在魔修裡受的傷也給治好了吧?

  謝明瑤一怔,又仔細調息感受了一下,靈根確實有些回應,卻也只是一些回應罷了,它還處於殘破的狀態,聚集不起半分靈力。

  倒也不失望,反正本來就不指望它了。

  轉身下了床,謝明瑤想了想還是朝檀冰微微一拜,禮貌道:「多謝。」

  檀冰靜靜地望著她,不語不動,毫無反應。

  謝明瑤垂下頭不與他對視,好像看不出他什麼意思一般。

  良久,檀冰收回視線轉身要走,謝明瑤這時候才突然開口:「師尊,我這樣聽話,忍著痛療傷,現下終於好了,有沒有獎勵呀?」

  循規蹈矩了好多天,好像那才是她的不正常,現在這樣問他有沒有獎勵,才是正常的她。

  檀冰長身玉立於殿門前,帶著雪花的寒風吹起他清逸落拓的道袍,思索片刻,他給了謝明瑤一個措手不及的回答。

  「你想要獎賞?」

  他側目望她,唇薄而紅,面似珠玉,琉璃般的桃花眼上下將她一掃,漫漫道:「不如,本尊獎你下山去看看。」

  謝明瑤愣住,驚訝地望著他。

  「你不是說想念過往的師兄弟麼,那便去見見他們好了。」

  語畢,檀冰收回視線,拂袖而去。

  謝明瑤:「……」他絕對不是要放她走。

  但他確實在給她機會。

  溶雪宮難以逃離,下了溶雪宮,有自由之身不必被關在仙牢裡就不一樣了。

  他還是不相信她之前演的戲說的話,還在試探她。

  想看她會如何應對?

  謝明瑤牽起嘴角:「檀冰,你完了。」

  你一而再的試探,就說明你雖然沒有立刻全部相信,但其實,還是有點相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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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妹:沒有人比我更懂欲擒故縱。

  師尊:有。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39 AM

第二十章

  能離開溶雪宮換換環境,謝明瑤求之不得。

  她現在想走就能走,只是時間問題,已經不用像之前那樣無所不用其極地找機會了。

  這次檀冰故意放水,她就好好表現給他看。

  離開溶雪宮之前,謝明瑤仔仔細細梳了個漂亮的髮髻,雖然沒法描妝,但她天生漂亮,鳳眼眼尾一顆痣,哪怕毫無妝點,笑起來也惑人心神。

  只是這身道袍法衣太過千篇一律了,但沒關係,離開昆侖她就能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了。

  收拾妥當,謝明瑤毫不遲疑地下了山。

  正殿裡,檀冰盤膝坐在落雪窗前,手裡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

  他本微微閉著眸子,在謝明瑤下山的時候緩緩睜開,盯著窗外落雪看了許久,才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冷冰冰的人喝熱氣繚繞的茶,這一幕有些矛盾的禁忌感,他那雙總是古井不波的漆黑雙眸裡,縈繞著幾分面對外人時從不會有的異樣情緒。

  這次下山,算是謝明瑤本人第一次正眼看昆侖。

  之前被清輝長老鎖著上溶雪宮的路上她滿心屈辱,無心欣賞什麼風景,這次下來,才算是真正領略到了修真界第一道宗的風采。

  不得不說,雖然扶微和清輝那兩個牛鼻子都非常討厭,但昆侖的許多其他弟子還是很不錯的。

  謝明瑤拿著檀冰的御批,一路暢通無阻,從看守溶雪宮的男弟子開始算,但凡見到她的全都臉紅地遠遠躲開,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真是純情啊,大概有些人這輩子都還沒跟女子接觸過吧?

  要不是昆侖束縛了她的自由,這處處都是英俊的少年青年,其實……真的算是天堂。

  這麼多人不敢看她,但好像也是有人敢看的,謝明瑤慢悠悠望過去,還是個不算陌生的人。

  「你下山了。」雲聽身邊還有師兄,師兄紅著臉想拉他走,但雲聽站得穩穩當當。

  「但凡眼睛好使的應該都能看得出來我現在站在山下。」謝明瑤懶得理他,就算理他也不是這會兒,這裡這麼多人,她要做點什麼都不方便,這臭小子之前敢在牢裡那般說她,離開昆侖之前,她怎麼都得讓他得到點教訓。

  她想到這抬腳便走,雲聽反手收劍,也不修煉了,追著謝明瑤就要去。

  身後的七師兄趕忙拉住他:「小師弟,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我去看看她下來幹什麼。」雲聽扯開七師兄想走,但七師兄再次拉住了他。

  「幹什麼都與我們無關,她下山拿了道尊的御批,你可千萬別去招惹她。」七師兄小聲說,「據說小師妹這次被逐下溶雪宮就是因為她,也不知她到底給道尊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讓道尊為了她……」

  「七師兄,慎言。」雲聽嚴肅回眸,「道尊何等人物,怎會被謝明瑤灌迷魂湯?溶雪宮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道尊才命芷汐師妹下山思過,至於謝明瑤,道尊肯定也有他的用意。」

  七師兄拍了一下額頭:「看我,還是小師弟想得通透,既然小師弟這麼明白了,就更別去攙和道尊的事了,咱們還是好好修煉吧,方才那道引雷符你用的極好,你再給七師兄展示一遍。」

  雲聽皺皺眉,現在去追謝明瑤也來不及了,她早就不見蹤影,他沒辦法,只好隨七師兄離開。

  他絕對想不到,他一心想追的謝明瑤,這會兒恰好就快到他住的地方了。

  昆侖弟子的住處都是按輩分排列的,雲聽是清輝長老的小弟子,位置十分好找,謝明瑤沒費多大功夫就尋到了。

  這會兒弟子們都在山前道場修煉,藍白道袍飄逸整齊,好一幅美麗畫卷,也方便了謝明瑤趁人不備搞破壞。

  其實雲聽的住處是設有結界的,防著外人亂進。但謝明瑤是什麼人,檀冰的結界都對她開放,她手腕上的雪花印記彷彿一把鑰匙,對任何昆侖道法所設下的結界都有開啟效果。

  當然了,除了限制她自由的結界:)

  她幾乎是輕而易舉就進了雲聽的屋舍,進去之後就發覺……哎,單身少年的住處真是如想像中一樣樸素簡單,桌椅板凳都是單份兒的,床上的被縟雖然沒疊成豆腐塊但也非常整齊,謝明瑤背著手在裡面轉了一圈,接著彎唇一笑,開始大幹特幹。

  雲聽好不容易完成今日修煉,一路和師兄弟回住處,心裡其實還記掛著謝明瑤。

  也不知她回溶雪宮了沒有,如果沒有她會去哪兒?那樣有趣的人,一直在溶雪宮上難以接觸著實讓日子無聊了一些,這次她下山……

  「小師弟,你快看!」

  雲聽正在想事情,聞言也沒太在意,只隨意一瞥,沒想到這一眼,真的就是萬年。

  只見他住處的門開著,在門外就能瞧見裡面一片狼藉。他目光一凜疾步而入,往日整齊的屋舍變得亂七八糟,被縟被墨水弄髒,桌椅板凳不是缺了腿就是裂了縫,但最要命的還不是這些,是……

  「小師弟,這,這,你……」跟著來的七師兄指著書桌上惟妙惟肖的圖畫,一張又一張,真是形象又生動地展現了雲聽和蘇芷汐的「恩愛纏綿」。

  雲聽黑著臉跑到書桌前,這種畫風他生平第一次見,他不會懂這玩意兒叫速寫,畫起來速度快又逼真,他被紙上不堪入目的畫氣笑了,根本不用想都知道幹這些事的人是誰。

  謝明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七師兄多單純一個男孩子啊,修煉這麼久也就下山過兩次,還兩次都很快完成任務回來了,處處躲著女人走。

  他思想真的十分簡單,一時沒想到是誰搞破壞,只覺這些「畫作」都是雲聽的收藏品。

  「小師弟,你怎能……你怎能如此!」七師兄面色青白交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雲聽見跟來的其他師兄好像也被七師兄帶進溝裡,以為這是他自己收藏的了,立刻解釋道:「這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這種東西為何會出現在我這裡,這明顯是有人闖入,故意為之。」

  「可誰會闖入,拿這種東西放在你這裡?」七師兄費解了,「你得罪過誰嗎?從不見小師弟與誰關係不好,而且即便有些矛盾,這昆侖山上也絕不會有能畫出這種東西的人……還是和……和蘇……」

  七師兄實在說不下去了,羞得不知如何是好,雲聽百口莫辯,昆侖都是清風明月的道士,大家平日裡清心寡欲的,不可能與誰結仇,更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正是因此他才無聊。

  ……可,難道要讓他說明白,這肯定是謝明瑤幹的?

  但……低頭看著這些污穢的畫作,雲聽深吸一口氣,其實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謝明瑤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他雖然斷定是她,但其實也覺得不可思議。

  她怎麼……這麼如此……如此……不對,她一個女子,怎麼懂得這些?他們這些男子都不是很懂,全憑本能認出這是在幹什麼,她簡直……

  雲聽將所有畫紙團成一團,拈了張御火符燒得乾乾淨淨,隨後雲淡風輕地望向其他師兄:「各位師兄,你們今日什麼都沒瞧見,什麼也沒發生,知道了嗎?」

  七師兄欲言又止,想告訴清輝長老,可又覺得該給小師弟一個機會……說不定真是誰惡作劇呢?雖然他覺得把小師弟的屋舍搞得亂七八糟這可能是他人所為,但畫作像是他自己的,只是被人翻出來了罷了,可畢竟是自己的小師弟,也該給他一次機會。

  「你好自為之。」七師兄嘆息一聲,無奈地看了雲聽一眼,領著人離開。

  雲聽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謝明瑤!」

  被人憎恨的謝明瑤現在笑得前仰後合,正在逃走。

  叫你個臭小子一見面就巴不得我死,現在就讓你辛苦維持的純潔形象蕩然無存!

  揉了揉酸澀的手腕,為了趕出來那麼多栩栩如生的大作,她可真的費了一番功夫,但想到收到的效果,她嘴角笑意又加深了幾分。

  身後傳來不小的動靜,謝明瑤眼神一飄,該不會是雲聽追來了吧?這要是被他追上免不得又要動手,倒也不是怕他,但太麻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她已經報復回來了。

  這樣想著,謝明瑤隨手推開身側的一扇門跨了進去,關上門後靠門聽著外面的動靜,還沒等外面的動靜過去,就聽見屋內傳來……水聲?

  謝明瑤一怔,驚覺屋裡有人,立刻望過去,正對上元晏睜大的杏眸。

  元晏因為之前去救蘇芷汐受傷,如今其實還沒完全好,要定期泡藥浴。

  今天好巧不巧就是他泡藥浴的日子,而他泡藥浴的地方,距離雲聽的住處並不遠。

  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闖入,即便有人突然闖入也該是同門師兄弟,大家都是男子,看了也就看了,可……

  謝明瑤!

  竟然是謝明瑤!

  謝明瑤也吃了一驚,這個……那個……該怎麼說呢,她真不是故意要看的,但元晏模樣俊俏,一雙杏眸清透瑩潤,此刻呆滯地盯著她,都忘記遮掩露在水面上的胸膛了。

  元晏的身材……高挑清瘦,看不出什麼肌肉痕跡,被水珠布滿的樣子,甚至昳麗得像女子。

  真是好受的身材。

  道宗大師兄竟然是這種身材,謝明瑤抿了抿嘴角,清清嗓子道:「抱歉,無意打擾,只是有些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才進來的,我不知道這裡有人。」

  她開口說話徹底驚醒了元晏,他立刻抬手將道袍招來,三兩下裹住自己,面紅如血道:「你轉過身去!」

  謝明瑤嘴角輕哂:「看都看了,你現在都裹上了,我再轉過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呀。」話是這樣說,但她還是轉過去了。

  元晏只覺呼吸困難,他急切地穿衣,但手一直抖,半晌都沒穿好。

  謝明瑤背對著他不斷詢問:「好了嗎?怎麼穿個衣裳這麼慢?」

  元晏聞言手抖得更厲害了,額頭青筋也直跳。

  謝明瑤手敲著門框,一邊注意門外的情況一邊嘟囔道:「你們修真人士不是都能一個法訣解決個人衛生問題嗎?怎麼還要泡澡,這麼落後?」

  元晏深吸一口氣,乾脆就這麼鬆鬆垮垮地套著衣裳出了浴桶,語氣緊繃道:「……謝師妹誤會了,我不是在……泡澡,這是……藥浴。」

  「你換好了?」謝明瑤說著話便轉過了頭,眼睛明亮地朝他望過來。

  元晏望向她,正看見她那個亮瑩瑩的眼神,她下山之前特地梳妝過,雖然不施脂粉,但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氣質和如今曖昧的氛圍,都讓元晏心跳得像要飛出胸膛,面上一陣白一陣紅,想說什麼,卻完全說不出口。

  溶雪宮上,檀冰依舊端坐在雪窗前,這會兒雪下得更大了一些,謝明瑤也已經下山許久了。

  他一直未曾用神識探查她在哪兒,但她手上有他留下的雪花印記,若她真的離開了昆侖,他一定會有所感知。

  她沒走。

  這麼長時間還沒找到離開的方法?

  檀冰微微抬眸,望著窗外片刻,神識外放,頃刻間布滿整個昆侖山,不過幾息便尋到了謝明瑤的所在。

  狹小的房間裡,謝明瑤與元晏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正曖昧對視。

  檀冰倏然而立,繁瑣清逸的衣袂蕩起弧度和微風,將矮桌上的白玉杯盞全部掃落。

  劈裡啪啦,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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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48 AM

第二十一章

  謝明瑤可不知道檀冰正看著她和元晏,她很從容地凝著身上單薄道袍快要被水濕透的元晏,他不曾擦身就穿衣,可想而知會是什麼結果。

  這樣被她盯著,他大概只剩下不適,根本忘了還能念個法訣把衣服弄乾。

  謝明瑤整個轉過身來,慢悠悠地靠到門上,輕聲道:「元晏道長可知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她思索了一下用詞,十分中肯道,「欲拒還迎?」

  元晏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去看她肆意任性,現在的她真的渾身上下充滿了與他自小受過的禮法教授完全相悖的蠱惑。

  作為昆侖的大弟子,元晏應當是道宗最常下山的人,也算是「見多識廣」。

  可他的所有見聞裡,都沒有女子敢像謝明瑤這樣,哪怕遇見過妖魔邪祟,他也能心如明鏡不為所動,但謝明瑤……

  她明明都還不如那些魅妖放蕩,卻好像比她們無所不用其極的樣子更惹人心煩意亂。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猶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餓得只剩下一口氣,拽住他的道袍求一口飯,那種渴盼純潔的眼神,好像再不會屬於現在的她。

  是誰將她變成這樣的?想起謝明瑤曾經聲聲質問,元晏臉色微白,是他嗎?

  是他們嗎?

  再次抬眸,元晏冷靜地說:「謝師妹不要胡言,你今日怎麼下山來了?」

  「沒什麼。」謝明瑤伸了個懶腰,側耳感受了一下門外,沒動靜了,應當是沒人了。

  「道尊獎勵我下山來看看久未謀面的師兄弟們,我這不就都來看看嗎?」謝明瑤隨口道,「都看過了,我也就回去了。」

  她想走,但元晏還有話沒說。

  他上前幾步,鬆鬆垮垮的道袍蕩出飄逸的弧度,他語氣有些緊繃急切道:「你可還怪我?」

  謝明瑤扶著門的手緩緩落下,回頭看了一眼杏眸清潤,周身狼狽卻又秀美皎潔的青年,勾起一抹笑道:「怎麼,你想要我怎麼回答?如果我說還怪你,你會後悔救了蘇芷汐嗎?」

  元晏幾乎立刻回答:「不會。」

  謝明瑤嘖了一聲,雖然她不知道在這本糟糕的書裡,作者設定的「謝明瑤」在元晏救走蘇芷汐拋下她之後是如何被魔修折磨的,但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

  在元晏看來,她確實是犯錯的那一方,在她和蘇芷汐之間二選一應該救誰,是非常清楚的事。

  當然,如果他沒有受傷過重,還能再返回的話,也一定會來救謝明瑤。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他當時選擇了蘇芷汐,就代表放棄了她。

  「元晏道長最好永遠這樣堅定。」

  謝明瑤從來不是個好人,她心裡不痛快,就要別人也跟著不痛快。

  「千萬不要改變想法才好。」

  她一步步走回來,直到與元晏近距離四目相對,才意味深長道:「在我看來,我算計蘇芷汐都是理所應當,你覺得我有錯,我不那麼認為。你當時選擇了救她,應當就知道我會遭受什麼。你可能想像不到細節,我可以給你描述一下。」

  謝明瑤發揮想像力:「你知道靈根被毀的滋味嗎?」她細聲細氣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不介意告訴你——就像將你身體裡最重要的器官拿斧頭一點點敲碎,你害怕掙扎卻又無力反抗,陰寒的魔氣鑽進你的每一條經脈,就像這樣——」

  謝明瑤抬起手,掌心化出一團黑氣,濃重的屬於魔的氣息讓元晏長眉輕皺,他臉色很難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但謝明瑤一點要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在她看來,她這個身體受傷,一半原因是作者設計的報復太蠢了,一半原因就是元晏的二選一。她雖然沒有親身體會,但完全可以想像到本以為和大師兄比蘇芷汐更親密的她,在看見元晏毫不遲疑帶走蘇芷汐卻丟下她時的感受。

  「就像我在仙牢裡對你說的那樣。」謝明瑤慢悠悠道,「你選擇蘇芷汐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可能再站在我這邊了。什麼都想要,每一個都想安撫,你憑什麼呢?」

  謝明瑤後撤幾步和元晏拉開距離,看著對方青白的臉色譏誚道:「我是壞的那個,我從不否認,我就是要算計蘇芷汐,之前選錯了方法,以後不會了。」

  她打了個哈欠:「所以你也不要再問我還怪不怪你了,就像你堅定認為救走她拋下我沒錯一樣,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語畢,她轉身便走,門開的一瞬間,昆侖的寒風拂面而來,她厭惡地扁了扁嘴。

  身後傳來腳步聲,不出意外的,她聽見元晏聲線壓抑道:「我那時以為你總算是與那些魔修有來往勾結,他們哪怕抓不到蘇師妹,短時間內也不會傷了你。你在仙牢裡從未與我提起這些,我……」

  「你也說了,那都是魔修。」謝明瑤頭也不回道,「魔修啊,你拿道宗的『以為』是思考他們?」

  走了幾步,謝明瑤還是轉了頭,有些憐憫地睨著他:「我之前不和你提起,是因為你沒再問起啊,我幹嘛要和你提?倒顯得我好像要賣慘一樣。」

  元晏至此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眼睜睜看著謝明瑤走遠,寒風中窈窕纖瘦的背影看起來那麼脆弱。他想到她口中提起的那些遭遇,想到她經歷過的痛苦,薄唇動了動,緩緩抿在一起。

  「大師兄?」蘇芷汐來得很巧,她看見元晏衣衫不整站在門外,有些臉紅道,「你泡完藥浴了?」

  這種情形下看見活蹦亂跳的蘇芷汐,還真是讓元晏第一次產生了「負擔」的感覺。

  他這次整理衣裳的時候十分快速,半點手抖都沒有,聲線溫文卻清冷道:「尚未。」

  話音剛落,他便回了房內,門關上,對話再無進行可能。

  蘇芷汐愣在原地,她本是來找大師兄說說心事,下山之後她一直苦悶難過,大師兄往日是對她最好的,也是最溫柔的,只要和大師兄聊過,她每次都能開心起來,但今天……

  雲聽迎面而來,蘇芷汐還沒開口,便聽他厲聲問:「可有見到謝明瑤?」

  蘇芷汐也知道謝明瑤下山的消息,故意躲到這裡來就是怕遇見她。

  「她在這附近?」她皺起眉。

  「你沒見過她?」雲聽不再磨蹭,「讓開,別擋路。」

  雲聽拂開她便走,腳步匆匆,面色冷冽,不知發生了什麼。

  蘇芷汐仔細一想,看著元晏緊閉的房門……謝明瑤,她來過。

  所以大師兄才對她如此冷淡。

  ……

  謝明瑤回到溶雪宮的時候天色還很早,不過晌午時分。

  她下去沒多久就回來了,想來檀冰知道了就不會那樣懷疑她了。

  她想第一時間去正殿見他,可沒想到卻吃了閉門羹。

  「?」

  謝明瑤試著開門,幾次都失敗了,門關得死死的,她人的方法魔的方法都用了,依然打不開。

  「師尊?」謝明瑤試探性開口,無人回應。

  於是她又喚:「道尊?」

  還是無人回應。

  謝明瑤使勁拍了一下門:「檀冰,你不在嗎?」

  幽深冷寂的正殿內,輕紗白帳隨風飄動,層層疊疊之後,檀冰坐在玉石塑成的冰冷椅子上靜靜望著殿門的方向。

  他當然聽見了她的呼喚,她的一舉一動,哪怕一個細微的眼神,從山下到山上,他都沒有錯過。

  他就看著她是如何用對待他的方式同樣拿去對待別的男人。

  她是回來了,但這樣的回來對他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她甚至連敲門都沒有多少耐心,在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很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玉石的椅子冷得像凝結千年的冰晶,檀冰本人卻比這玉椅更冷。

  空曠的殿內突然響起一聲輕笑聲,低沉又壓抑,諷刺又漠然。

  再去看殿內唯一的人臉上,明明半點笑意都沒有。

  夜深的時候,謝明瑤依然沒發現檀冰半點蹤跡。

  她以為他是離開了,可他不是不能離開昆侖嗎?

  算了,管他去了哪裡,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脫了外衫放下床帳,謝明瑤攬著絲被躺下休息,精神放鬆的時候睡眠質量也好,不多會就睡著了,睡得很香,也沒什麼噩夢。

  她是因為窒息而醒過來的。

  睡夢中一隻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她呼吸不能,勉強睜開眼,卻看不清對方的臉。

  他像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月光,任憑她窒息間怎麼去仔細看都看不清面容。

  只那熟悉的檀香混著蓮花香,還有那清寒如雪的氣息,都讓她熟悉無比。

  「檀冰!」謝明瑤窒息地艱難道,「你以為這樣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嗎?你在發什麼瘋!」

  大半夜來掐人,她都沒逃跑,到底哪裡惹到他了?

  脖頸上的力道好像鬆了一些,謝明瑤剛得以喘息幾秒,那手又陡然加重了力道。

  熟悉的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你知道是本尊又如何?」

  「本尊問你能如何?」他使勁掐她,陰鬱而優美道,「說話,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素來能言善辯,巧舌如簧麼?哦,本尊忘了,你現在,已經說不了話了。」

  謝明瑤:「……」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哀愁憂鬱的冷美人,怎麼突然就變成了瘋批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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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妹:失算,第一次翻車,各種觀眾給點掌聲,不會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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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0:55 AM

第二十二章

  雖然想不通是為什麼,但現在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要是讓檀冰繼續這麼掐下去,她也就不用再折騰,可以直接躺了。

  謝明瑤使勁掙扎,她真是受夠了這個修真界,沒實力根本就是別人砧板上的肉,等她離開昆侖好好修了魔,非要這些人好看不可。

  尤其是檀冰,幾次三番置她於此地……

  謝明瑤一咬牙,掌心泛起魔氣,一巴掌朝檀冰扇了過去。

  檀冰大約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她要做的竟然不是梨花帶雨地求饒,而是給他一巴掌,就這麼真的被她打了一耳光。

  啪——耳光清脆的響聲讓周圍的一切都寂靜下來,掐著謝明瑤的手終於鬆了,她立刻掙脫開來,後撤身子靠到床頭,揉著被掐紅的脖子望向罪魁禍首。

  方才遮擋他面容的薄霧散去,她看清了他的臉,他神色清冷淡漠,眼神平靜毫無波動,側臉被她打偏,正緩緩泛起紅色的掌印。

  謝明瑤呼吸微微凝滯,她也不傻,相反,她還很敏銳,這次下山老老實實回來本來該讓他越發信任她,放鬆警惕,但卻有了完全相反的結果,現在仔細想想,也想得到究竟是為什麼了。

  檀冰對蘇芷汐說過一句話——溶雪宮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大約對昆侖來說,亦是如此。

  估計她在山下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他都清清楚楚。

  真是失算啊,穿書時間不夠久,還是不能時時刻刻適應他們這種超自然的奇幻能力,他方才那副模樣,大約是因為她和元晏?

  這可真是冤枉她了,她對元晏半點想法都沒有,至於對他……

  「我打了你,你是不是更要殺了我?」

  昏暗的夜色下,謝明瑤慢吞吞地開口。

  檀冰沒有理會她,只是慢慢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擋住了面上泛起的紅色掌印。

  她發現他身上真是任何地方都很容易留下傷痕,之前脖頸上的咬痕是,現在的一巴掌也是。

  她好像也的確用的力氣太大了。

  不過他活該。

  「如果有人想要殺了你,你也一定會反抗他。面臨危險誰都會想要保護自己,為此不管做了什麼,比如我打了你這般,都理所應當。」

  謝明瑤靠近了他一些,睨著他微垂的視線低聲道。

  還沒到時候,還需要忍耐,能找補就找補一些回來。

  檀冰終於給了她一個眼神,他冷冰冰的桃花眼裡蘊藏著難言的情緒,像是一個耳光勾起了他什麼陰暗的回憶,他整個人從仙姿玉骨的道尊變得危險莫測起來。

  「為何這樣看著我?覺得我說錯了嗎?」

  謝明瑤不懼怕他的眼神,直直盯著他說:「若有人像你對我這樣對你,你難道不會反抗嗎?你一定會,即便因為不敵無法立刻反抗,未來也會。或許你還會比我做得更過。」

  檀冰心底深處某些塵封的回憶被掀起,他周身氣息更凜冽了一些。

  哪怕如此,謝明瑤竟然還敢碰他,她將他捂著側臉的手拉開,自己的手從他臉上輕輕撫過。

  「很疼?」她慢慢道,「我也很疼。你莫名其妙想要掐死我,我到現在都不知是為什麼,你哪怕要我死,也要我做個明白鬼吧。」

  不知是她最後這句話還是前面那句話起了效果,檀冰側臉躲開了她的觸碰,緩緩直起身站在床榻邊。

  輕紗床帳飄蕩在他身邊,他瘦削的身影像隨時會消失的泡影,謝明瑤下意識伸手去抓,只抓到他輕柔微涼的衣袖。

  「你不明白?」

  他終於開了口,冷冰冰的聲音在深夜裡伴著溶雪宮的寒意,透骨徹涼。

  「你應該很明白。」他靜靜望著她,「你是不是覺得,本尊一定不會真的殺你。」

  他突然又靠近,謝明瑤猛地屏住呼吸,看著與她幾乎鼻尖貼鼻尖的俊美臉龐。

  「你如今連耐心似乎也不打算用在本尊身上了,你對旁人,會如此相待?」

  如此相待,自然指的是那毫不猶豫的一巴掌。

  謝明瑤眨眨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檀冰冷清的聲音如冬日裡結了冰的湖水,一點點流淌過她的耳畔:「你對生死攸關時丟下你選擇別人的人都不曾如此,謝明瑤,你是不是覺得,在本尊這裡,你已經得了手,可以為所欲為,毫無顧忌。」

  謝特。

  他果然是知道了她和元晏那些,估計還以為她是打算把用在他身上的手段,重現在元晏身上。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無意闖入元晏泡藥浴的地方,她雖然不敢自稱長情,但在對他感興趣的時候,絕不會對其他人分心思,更不可能是對元晏這個人。

  「那我在你這裡,到底有沒有得手?」

  謝明瑤不退反近,撲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懷中。

  檀冰明顯身子一僵,正要推開她就被她摟住了有力的腰身。

  「他憑什麼要我如此相待?」謝明瑤緊緊摟著他說。

  這語氣,倒好像打了他一耳光,打了天下人敬仰的昆侖道尊,反而是待他特別。

  「若換做他這樣掐我,我早就想方設法殺了他,又豈是一巴掌能解決的。」

  謝明瑤這句完全是心裡話,特別真誠。

  檀冰毫無感情地戳穿她:「你不過是如今實力不敵本尊才就此作罷,若本尊修為如元晏一般,你大約也會想方設法殺了本尊。」

  謝明瑤在他懷裡閉了閉眼,他身上很冷,冷得她有點微微戰慄。

  「就像你方才說的。」檀冰的聲音忽然好像飄得很遠,可他明明離她很近,「即便現在因為不敵無法立刻反抗,未來也會。」

  還挺清醒。

  但她不會承認的。

  「我明白了。」謝明瑤抬起臉,凝著他半晌才緩緩道,「說了這樣多,不過是因為師尊你……吃醋了。」

  「你在嫉妒。」

  「你嫉妒我對元晏,如同對你一般。」

  簡簡單單的幾乎話好似觸到了檀冰最敏感的逆鱗,他猛地掙開她,幾息間消失在黑暗的寢殿裡。

  謝明瑤看了一會他消失的方向,慢慢抬手按在脖頸上。

  疼痛還在,很清晰,也很致命。

  他當時是真的想殺了她吧,比以往每次都想。

  真可惜他又失敗了,這次再失敗,可就別怪她一點點全都報復回來了。

  總是拿她的性命要挾,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上,這樣的男人很新奇,也很可恨。

  輕撫過指間儲物戒,儲物戒發出柔和的金光,看起來時間快要到了。

  那在這之前,就榨乾他最後一點利用價值好了。

  檀冰怎麼都想不通,謝明瑤是如何在昨夜他們那般不歡而散之後,還沒事兒人一樣來找他。

  她一大早就興沖沖跑進了正殿,從來無人敢這樣擅闖溶雪宮正殿,沒有得到允許,甚至都不打招呼就這麼直接進來了,還一路到紗簾之後,直接出現在他面前。

  「送給你。」

  謝明瑤沒看檀冰比溶雪宮的雪更冷的臉,熱情地說:「今日天一亮,我就跑遍了整個溶雪宮將成熟的雪芝草全都摘來了,是不是省了師尊好多麻煩?」

  檀冰睨著她紮成一束的雪芝草,這還是第一次見人這樣紮著它們,滿滿的一束,流光瑩瑩,賞心悅目。

  「沒有麻煩。」他一點動容都無,十分不解風情,「一個法訣便可解決的事。」

  謝明瑤一點都沒被他打擊道,笑吟吟道:「那師尊看這束雪芝草好不好看?我紮了好久才紮好,手都受傷了。」

  雪芝草是靈草,靈氣厚重,是檀冰用來壓制妖氣的東西,對於謝明瑤這種初出茅廬的魔,接觸久了定會遭到反噬。

  她握著那束雪芝草的手已經布滿血污,她應該很疼,卻還笑得那麼燦爛,她感覺不到嗎?

  幾乎眨眼間她手中的雪芝草就消失了,它們懸在檀冰面前,他靜靜看著,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謝明瑤也不多待,見他收下就走了。

  檀冰目送她離開,再次將目光放在那束雪芝草上,紮得的確……很漂亮。

  可她怎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

  她到底想做什麼。

  她真的要就這樣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很快檀冰就明白謝明瑤想幹什麼了。

  她這一整天都在向他示好。

  除了弄得滿手傷的雪芝草,還有新奇的畫作——她離開之後不久就回來了,拿了奇奇怪怪的炭筆,他當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謝明瑤在雲聽房內倒騰這些的時候他還心如止水什麼都沒看呢。

  鋪好宣紙,謝明瑤坐在不遠處的蒲團上,開始認認真真作畫。

  知道她在作畫,還是因為他多看了幾眼。他不想看的,但很想知道她要「寫」什麼,耍什麼花樣,看了卻發現不是書寫,而是在作畫。

  檀冰從未見過這樣的畫,明明很簡單,只有黑一種色彩,但栩栩如生,三兩下勾勒出了他的輪廓。

  謝明瑤畫得很認真,他看她她也不回應不在意,仔仔細細畫了許久,大功告成之後吹了吹,先是自己滿意欣賞,隨後才拿著走過來,往玉椅旁一靠,遞給他說:「送給你。」

  又是這句話。

  送給你。

  這是禮物。

  檀冰長睫翕動,沒有吭聲,他只是盯著宣紙上惟妙惟肖的自己靜靜看著。

  「我很少給人畫畫的,師尊是第一個,喜歡嗎?」謝明瑤大言不慚地說著假話,完全不把昨天還畫了雲聽和蘇芷汐春宮的事放在心上。

  檀冰不接,謝明瑤也不急,她只是不緊不慢地說:「師尊昨天說我連耐心都不打算用在你身上了,那可真是冤枉了我。我所有的耐心都給了你,你可見我為其他人如此用心過?」

  在謝明瑤第一次到溶雪宮之前,檀冰根本不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所以當然也不知道她是否對其他人如此用心過。

  但在那之後,她好像真的只對他這樣過。

  「我這顆心很小。」謝明瑤將宣紙放到一旁,望著檀冰的眼睛,「只放得下師尊一個。」

  檀冰眼睫輕顫,薄唇緊抿,發不出隻言片語。

  謝明瑤凝著他眉心一點硃砂痣,輕飄飄道:「只要師尊快樂,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她牽住他的手,在他耳邊幽幽道,「我想讓師尊快樂。」

  「師尊不用嫉妒任何人。」

  「你就是唯一的那個。」

  溶雪宮的風幾百年如一日的冷,夜色再至的時候,檀冰站在崖邊看著漫天飛雪,感受著寒風拂面,耳邊仍然迴蕩著白日裡謝明瑤的字字句句。

  他不該想這些,他該想想如何修煉,如何得道,甚至是謝明瑤她最初說過的那些可疑的話。

  但她今日那些近似告白的話一直飄蕩在他耳畔,最後哪怕他早已不需要休息,也回了正殿躺到榻上,強迫自己睡著。

  意識迷離間,神識突然探到有人靠近,不是別人,正是謝明瑤。

  不知為何,檀冰沒有選擇睜眼呵斥她潛入,他甚至不再用神識去看清她,好像真的要給她個機會,看她會不會對「睡夢中」毫無防備的他出手。

  哪怕不用神識去看,他也能察覺到她在靠近,她的氣息溫熱,和他的冰冷完全不同。

  絲被下的手緩緩握拳,檀冰眉心輕皺又鬆開,在謝明瑤撩開紗帳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面色平靜,呼吸平穩,好似真的睡著了一樣。

  「師尊……」

  輕如羽毛的呼喚響起,檀冰沒有任何回應,「睡」得很徹底。

  謝明瑤好像笑了一聲,很輕微,緊接著,她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樣近地噴灑在他臉上。

  沒有疼痛,只有屬於女子陌生又熟悉的炙熱氣息。

  檀冰猛地睜開了眼,她沒有要殺他,也沒有帶什麼凶器……不,她是帶了凶器的。

  她身上穿的是那次在淬心池,他扔給她的外衫。

  他的衣裳。

  檀冰呼吸凝滯,錯愕而意外地望著月光下的姑娘。

  「謝明瑤。」他緊繃道,「你想幹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1:14 AM

第二十三章

  謝明瑤想幹什麼已經非常明顯了。

  檀冰不可能看不出來,他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此刻這樣躁動的情緒了,謝明瑤不理會他的詢問,側身在他身邊緩緩躺下,一雙漂亮嫵媚的鳳眼直直地凝著他,眼角的痣為她增添了無限魅色。

  深夜月色下,她像一隻等待獵物的魅妖。

  不,魅妖都及不上她半分美麗。

  「我想幹什麼?」謝明瑤這時徐徐道,「我想做一些可以讓師尊快樂的事。」

  「白日裡我跟師尊說,只要可以讓師尊快樂,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她靠近一些,「師尊一定不相信是不是?你總是不信我,總是懷疑我,還想殺了我。」

  檀冰呼吸凝滯,琉璃似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這次為了讓師尊相信,我只好做得徹底些了。」

  謝明瑤倏地靠近,檀冰後撤身子,兩人你來我往,衣袂糾纏在一起,謝明瑤緩緩執起檀冰骨節分明如青玉般的手指,在他的注視下低下頭,輕輕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檀冰無法形容他現在是什麼感覺。

  好像全身都被劫雷擊中,什麼都做不到了,任憑他修為如何高深,也反抗不了她半分。

  他睫羽翕動,緊抿的唇緩緩開合:「謝明瑤,你不要發瘋。」

  他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滾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謝明瑤看著他,一動不動。

  「非要我對你出手才肯走麼。」

  男人低啞的聲音如往日一般冷冰冰的,卻也多了幾分難以形容的旖旎之色。

  謝明瑤笑了一下,輕輕靠過去擁住他,臉頰蹭著他的下巴,動作曖昧得令人窒息。

  她是養過兔子的,知道兔子下巴的位置有香腺,它們會用下巴去蹭人或者東西,留下自己的氣味,以此劃分地盤。

  現在她的動作好像就在標榜著,他是她的所有物了。

  如此親密熟悉的習性,令檀冰長睫下的眼眸極慢地眨了眨。

  「師尊。」謝明瑤輕飄飄地說,「你上次同蘇芷汐裝作不知我對你做了什麼,那你現在也不知道吧?」

  隨著她話音落下,青年雪雲堆砌般的道袍落下,肩上紅蓮在黑暗中迸發出刺目的紅。

  「你不知道沒關係,我教你啊。」

  「昆侖沒教給你的東西,我全都教給你。」

  ……

  「謝明瑤。」黑暗中響起男人低磁壓抑的聲音,「你放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謝明瑤回答得很乾脆也很快,「我在欺負一個守宮砂點在眉心的人。」

  「放開。」

  檀冰翻轉的掌心亮起冰藍色的符籙,這一道摧骨符,總用來對付最厲害的惡鬼和妖魔,現在馬上就要打在謝明瑤身上。

  謝明瑤分毫不為所動,她迎著他的符籙而去,如此大膽,令如玉似雪的道長瞬間狼狽凌亂。

  符籙下一息便朝著謝明瑤的額頭而來,謝明瑤猛地抬眸與符籙的主人對視,兩人於黑暗中四目相凝,謝明瑤低喃地問他:「你真的不想嗎?」

  檀冰沒有回應,但符籙也沒有再打下來。

  「若今日你真的不要,以後都沒有了。」

  謝明瑤接連的話語令檀冰睫羽飛快顫動,長眸不斷眨著,冷冰冰的視線無一個定點。

  「師尊不是要為我除魔麼,你便是我的心魔,得到你我就可以除魔了。」謝明瑤低啞的聲音靡靡在耳,繼續蠱惑著其實肢體上已經沒有任何實質性反抗的道長,「師尊那樣慈悲,普度眾生,也度一度我吧。」

  很快,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

  殿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往日裡昆侖下雪也只是小雪花,但今夜不同,雪花如鵝毛般落下,積落在地,在樹上,在雕欄玉砌的宮殿角上,處處堆壓,氣溫冷得人喘不過氣來,整個昆侖的道士都夜不能寐。

  一株靈植的枝丫很柔弱,被厚重的積雪壓得一晃一晃,顛簸間落下簌簌雪花。

  晨光泛起的時候,整個溶雪宮已經被大雪裝裹得越發像冰雕玉塑而成。

  昆侖雖然終年積雪,但像這樣大的雪,近幾百年從未有過,讓一直等著天亮,等著謝明瑤處置結果的扶微道長十分憂慮。

  「清輝,你說道尊不但沒將謝明瑤送出昆侖,還把蘇芷汐給趕了下來,這到底是何意?」

  扶微道長最根本想問的其實是:道尊他到底想幹什麼?

  但那太冒犯了,他只能委婉一點。

  清輝長老凝著掌心鵝毛大的雪花,沉聲道:「道尊何意,貧道與宗主恐怕是想不明白的。」

  他仰頭看著越來越大的雪:「只是這場雪,恐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扶微道長憂心忡忡地看著皚皚白雪:「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他掐指去算,眉頭緊皺,好像算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算到。

  「不行。」扶微道長嚴肅道,「本座要去一趟溶雪宮。」

  溶雪宮的地面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這裡氣溫很低,低到謝明瑤裹在被子裡不願出去,就這還無法保暖,還在微微戰慄。

  一隻白皙如玉的手輕輕一揮,淡淡的靈光籠罩了她,她完全感覺不到冷了。

  她稍稍睜開了一些眼,有些迷離地望著床榻旁的修長身影,說了一聲「謝謝」就再次睡著了。

  她很累,折騰了一夜真的挺累的,需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青年在床榻邊靜靜看著她睡著的樣子,許久才挪動步子,走到了水鏡之前。

  他緩緩坐下,靜靜看著水鏡裡的自己,臉還是那張臉,只是眉心的硃砂痣已經不見了。

  昆侖道尊需要為道守潔,一輩子不可動情成親,更不能失身,眉心的硃砂痣便是評判這一事實的標準。

  現在它不見了。

  檀冰緩緩抬手,手中化出一根硃砂筆,他盯著硃砂筆看了好一會兒,才將筆尖緩緩落在眉心。

  真的不見了,便只能留下一個假的。

  在點這顆硃砂痣的時候,檀冰很難不去回想昨夜的事。

  他對有些事,抗拒是真,天性的嚮往也是真。

  厭惡是真,好奇也是真。

  他曾以為,那些事不過是無盡的鞭撻,血腥,和皮肉傷,就像他背上殘留的鞭痕一樣。

  那是他對本性最初的記憶。

  是師尊的「教導」。

  但昨夜謝明瑤為他上了一課。

  原來還有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方式。

  他真的不知道另外一種方式該如何嗎?其實隱約是知道的,哪怕在還小的時候不知道,長大之後,幾百年過去了,如今已經千歲的他也是多少知道的。

  遇見謝明瑤,他就知道得更清晰了一些。

  檀冰微微側眸,緩緩拉下衣衫,餘光瞥向背上妖異的紅蓮,還有紅蓮四周經久不散的鞭痕,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師尊的那些話——

  「只有這些鞭痕永遠留在你身上,你才能清晰記得所有。」

  「為師打你,你恨嗎?恨就對了,恨才有趣。」

  「這樣浪蕩的本性,怎麼配做昆侖的道尊?不過沒關係,為師會幫你的。」

  所謂的幫,便是一次又一次彷彿發洩般的痛打。

  檀冰不是第一個,但他是最後一個。

  謝明瑤說過,能反抗的時候一定會反抗,哪怕此刻敵不過,未來也一定會反抗。

  說不定他遇見這樣的事,會比她做得更徹底。

  她說得一點沒錯。

  他的確做得更徹底。

  否則也不會那樣早當上道尊。

  殿外結界波動,檀冰點了硃砂的手緩緩落下,慢條斯理地倏地拉好衣衫,幽雅起身邁開步子,又想起寢殿裡還睡著的謝明瑤,他微微抬手在外布了結界,這才緩步出現在輕紗綢簾之後。

  扶微道長和清輝長老其實已經等了很久了。

  只是檀冰在想事情,久久不給回應,他們不敢擅自闖入罷了。

  雖然修真人士不畏寒暑,可溶雪宮今日這大雪來得怪異極了,他們等待時身上落了雪都沒化,厚厚地蓋在肩上,像兩個雪人,十分不端莊。

  檀冰隔著綢簾睨了他們一眼,冷冰冰道:「整理儀容。」

  兩人得了允許才敢動彈,彼此幫忙念了法訣將道袍整理乾淨。

  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扶微道長憂心忡忡起了頭兒:「道尊,今日我二人前來,是觀天有異象……」

  「異象。」檀冰直接打斷他的話,「有何異象?」

  清輝長老道:「今日雪下得格外大,經久不化,貧道與宗主十分擔憂……」

  「擔憂什麼?」

  「擔憂……」清輝長老望向扶微道長,扶微道長牙酸了一會,到底還是直說了。

  「不知道尊打算何時處置謝明瑤?她留在溶雪宮已經很長時間,如今蘇芷汐犯了錯被罰下山,這溶雪宮上只有道尊與她二人,實在不合禮數。」

  檀冰緩緩抬眸,白玉為底的臉上那雙黑漆漆的桃花眼靜靜地盯著綢簾,他早就知道今日的異常會引來他們,也早就知道他們想來做什麼。

  事實上,也不需要他們詢問,他已經對如何處理謝明瑤有了打算。

  「很快。」

  良久,扶微道長和清輝長老聽見道尊清冷而幽雅道:「很快你們就知道,本尊會如何處置她。」

  綢簾外兩人有些驚訝這個回答,但也算是滿意的,並且很期待這個處置結果。

  他們很快離開,檀冰坐在玉椅上盯著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看,看了半晌,察覺到謝明瑤醒了在觸動結界才停下。

  他起身拖著長而優雅的衣袂慢慢回到寢殿,隔著波動的結界看見了披頭散髮的謝明瑤。

  她只穿了單薄的雪白褻衣,一頭烏黑柔順的髮絲垂落下來,漂亮的鳳眼瞧見回來的他,彎成月牙道:「師尊回來了呀,怎麼還設了結界,我都出不去了。」

  檀冰沒有立刻解開結界,只是站在結界的這邊與她四目相對。

  謝明瑤隔著波光粼粼的結界看見他眉心的硃砂痣,嘴角揚起輕聲說:「它怎麼又長出來了?難不成昨天晚上都是我做的夢嗎?還是說……」

  她抬起手,隔著結界去碰他:「師尊弄了一個假的?」

  檀冰垂眼睨著她結界裡的手,冷冷清清道:「謝明瑤。」

  「嗯?」

  「你想出去?」

  「是啊,我想出去……」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結界外,清顏玉骨的冷情道長直直看著她道:「你那般冒犯本尊,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犯下滔天大罪,你以為你還出得去?」

  謝明瑤沒慌。

  她其實做了很多預想,想像今天會是怎樣的場景。

  如今這個也在預料之內。

  「可師尊……若你不想,我一個人如何犯得下那滔天大罪,做得出那大逆不道之時?」她還在笑,「師尊也是想要我的不是嗎?我們難道不是……兩情相悅嗎?」

  「兩情相悅」這四個字她咬得頗重,也咬在了檀冰的心尖上。

  「師尊不想我出去也不是不行,如果是一時片刻,我很樂意陪師尊玩這種很有情趣的小游戲。」謝明瑤又慢悠悠接著道,「可若師尊要關我一輩子……」

  她眼睛緩緩睜大,一字字道:「那豈不是更證明了,師尊也喜歡上了我,這樣關著我困著我,是怕失去我,想無時無刻不守著我。」

  「師尊喜歡上我了?」

  謝明瑤媚眼如絲地望著他,那眼神其實並不怎麼友善,像是勾引,又像是嘲笑。

  不過一夜而已,若真的就此喜歡上她,倒讓她瞧不起。

  檀冰沒有半分表情變化,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道:「做夢。」

  謝明瑤嘴角一扯,下一秒,檀冰撤去結界,轉身便走。

  只他轉過身後,眼神半點不似之前那般平靜漠然,他黑琉璃似的眼底縈繞著幾分復雜而危險的情緒,背影所帶給謝明瑤的氣息,也不那麼安全。

  謝明瑤捏了捏手上的儲物戒,看來拿到最後想一件想要的東西之後,她得趕緊走了。

  這小兔子吃起來柔軟美味,風情無限,但相處起來,卻是不折不扣的大魔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3:47 PM

第二十四章

  思過崖的風如凜冽霜刀,也只有檀冰這樣的人在這裡站久了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如玉的面頰上結了淡淡的霜粒,織金的月色道袍拉高了衣領,這樣旁人便看不見謝明瑤留下的咬痕也罷,吻痕也罷。

  他的身體的確很容易留下傷痕,且很難很難消除,這都是師尊的「教誨」,只有傷痕一直在,他才能永遠銘記被踩在腳下的感受,才能更好的服從他。

  一個曾經只能給他帶來夢魘的稱呼,昨夜卻被謝明瑤喚得風情萬種,每一聲都令人血脈噴張。

  於一個壓抑天性千年之久的冷情淡泊之人來說,那樣的記憶,實在難以忘懷。

  同樣的,那種獨特陌生又極具吸引力的感受,有過一次,也再難以克制。

  檀冰緩緩抬起手,他又在看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看,從每一個關節到指腹,看到天色漸晚,才因體內妖氣湧動,肩後紅蓮印記一點點擴大而離開思過崖。

  謝明瑤一直留在正殿不曾離開,檀冰不在她就一個人打坐,他回來了她便停下。

  抬眸望過去,纖腰墨髮身姿頎長的道長漫漫而來,長長的衣袂擦著玉石地面而過,發出細微又悅耳的響聲。

  謝明瑤剛要張口說話,本來離她還有些距離的道長突然便到了她身後,她盤膝坐著,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細細的銀白色繩索捆住了。

  「……」謝明瑤深吸一口氣,「師尊這是做什麼?」

  耳畔響起男人低磁克制的聲音:「懲罰。」

  後頸被冰冷的手捏住,謝明瑤呼吸頓住,聽見身後冷冰冰的聲音緩緩道:「關起來,一輩子。」

  次奧。

  謝明瑤差點爆國罵,她使勁掙扎道:「你走之前不還說我做夢嗎,回來又要把我關一輩子,看來我還真不是做夢,你不僅僅是喜歡上我了,你這是愛上我了吧?」

  都這個時候了,檀冰好像也不介意她想說什麼。

  他真要做什麼的時候,她其實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不過眨眼間便被帶到了一處四處看不到窗,眼前幾乎漆黑一片的地方。

  唯一的光亮,便是檀冰道袍上銀線的流光。

  「你還真要關我?」謝明瑤被捆著,勉強轉頭瞪著他,「真是無情啊師尊,我給你下藥了嗎?我強迫你了嗎?我只是勾引了你,是你自己沒把持住,若要關,也不該獨獨關我一個人吧?」

  她一字一頓道:「最錯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黑暗中銀光灑落的道長緩緩站起,居高臨下俯視著她,不說話。

  謝明瑤仰頭看著他模糊的影子冷冷道:「你昨晚風流快活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大概是太生氣了,謝明瑤周身魔氣彌漫,檀冰也終於開了口。

  「看見你現在的模樣了嗎?」他的聲音很輕,但很有質感,「你已經不可能重回正道,如今擺在你面前的路只有兩條。」

  「修魔,亦或做個凡人,朝生暮死。」

  「用你來說?」謝明瑤試圖用自己不算熟練的手段掙脫繩索,但全都失敗了。

  「本尊不可能讓你昆侖的人見到你天長日久,一直是這副樣子。」

  檀冰沒什麼情緒的話讓謝明瑤緩緩想到了什麼。

  「所以你想……」

  「我會告訴他們,你已經死了。」

  謝明瑤睜大眼睛。

  「你就在這裡,沒人會發現你。」

  到這個時候,謝明瑤反而不氣了,她還笑了,笑聲很輕,但很刺耳。

  「然後呢?對外宣稱我已經死了,我便是不存在了,你將我藏在這裡,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她緩緩站起來,一點點走近黑暗中高挑的身影:「這樣一來我就是你一個人的囚奴,你何時想見我了就過來,何時想要了就過來,完全不必擔心被何人發現你道貌岸然光風霽月的外衣下是怎樣的敗絮……而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不聽你的話,只能更苦……」

  「你說擺在我眼前的路只有兩條,可其實你只給了我一條,你早就幫我選好了。」

  謝明瑤倏然低頭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即便隔著衣料也能感覺到血腥味。

  檀冰一動不動,任由她如何用力都不吭一聲,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最後謝明瑤自己牙酸了,咬累了,這才放開。

  「你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啊,檀冰。」

  謝明瑤感慨了一句,原以為對方還是打算繼續沉默下去,但並沒有。

  她後撤了,檀冰反倒更近一步,將她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不是說要讓我快樂嗎?」

  「不是說只要我快樂,你可以做任何事嗎?」

  檀冰準確地掐住謝明瑤的下巴,強迫她仰頭與他對視,黑漆漆的桃花眼裡暗潮湧動,可惜周圍也很黑,謝明瑤如今沒什麼修為,看不清楚,但她感官敏銳,哪怕看不清楚也感受得到危險的氣息。

  「不是口口聲聲說心裡只有我一個嗎?」檀冰掐著她下巴的力道很大,但語氣不輕不重,慢條斯理,從容而冷清,「怎麼如今給你與我長相廝守的機會,你反而如此不高興。」

  檀冰猛地甩開她,謝明瑤吃痛地低呼一聲。

  他冷冰冰盯著她道:「謝明瑤,你口中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你就是個騙子。」

  他轉身欲走,謝明瑤一手揉著下巴,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檀冰腳步頓住,另一手探去想要將她的手扯開,卻因她接下來的話停下了。

  「我有說過不高興嗎?」謝明瑤聲音有些啞,「我只是希望師尊下次做決定之前,至少給我打個招呼,不至於讓我如此猝不及防。」

  檀冰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住,他慢慢轉過身來,靜靜凝著她,一言不發。

  「師尊若是喜歡,把我關起來也沒什麼不可以。」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攀著他的肩膀踮起腳尖,近距離與他面對面,才算真正看清他的眼神,「但師尊要承認你喜歡。」

  她呼吸凌亂道:「只要師尊承認喜歡上我了,別說關我一輩子,關我生生世世也沒什麼不行啊。」

  她引誘著:「讓我做師尊一個人的囚奴,天地間只有你我知道彼此,只有我們最親密,人前人後我都是你的秘密,是獨屬於你的人……這也沒什麼不好,我很樂意,只要師尊說你喜歡。」

  「所以……」

  謝明瑤逼近他,兩人幾乎唇齒相交在一起:「師尊喜歡我嗎?」

  她眼神那樣赤誠,那樣熱情,好像真的只要他說了喜歡二字,她就心甘情願被這樣囚禁起來。

  檀冰與她對視許久,薄唇動了動,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力道不大但輕而易舉地推開了她,轉瞬消失在密室裡。

  謝明瑤沒再攔著他,只從他離開時不再那般從容不迫的腳步就能看出來,他大概也沒想到後續會是這樣,他可能存有這樣的想像,但真的發生了,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真的有人願意無條件做別人的囚奴嗎?

  這世上真有病嬌到被關起來還甘之如飴,只要你一句喜歡的嗎?

  謝明瑤不知道別人如何,但在她這裡,完全沒有。

  檀冰一走她便喚出了蓮舟,狹窄黑暗的密室裡,蓮舟周身淡淡的金光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還要多久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他把我關在這裡,會影響到你發揮嗎?」

  她語氣有些緊繃,看得出來哪怕她總是很冷靜,這個時候也還是緊張的。

  蓮舟回答得很慢,如往常一樣不疾不徐:「這裡與外面不太一樣,有些封印法陣,但是……沒關係,雖然有些難,但給貧僧一點時間,貧僧可以帶主人離開。」

  謝明瑤始終沒有看清過蓮舟的臉,但他每次給她的回答,都讓她心中安定。

  「那就好。」謝明瑤笑起來,語氣也變得輕巧了,「那我就……好好陪那隻兔子,玩一玩。」

  她輕撫過蓮燈的琉璃蓮葉,蓮舟金色的影子虛晃了一下。

  「何時可以離開你便何時通知我,現在可以回去了。」

  蓮舟的影子聚集起來又消散,蓮燈上被謝明瑤撫過的地方微微發燙。

  謝明瑤未曾在意這些,她現在滿心都是如何折磨玩弄檀冰,敢這樣對她,她一定要他栽一個此生最大的跟頭。

  黑漆漆的密室裡沒有窗戶,謝明瑤無法通過光來判斷時辰,她不知自己被關在這裡多久,也沒有懈怠,雖然自己沒有章法,但還是在努力感受體內的魔氣。

  日子倒也不算難過。

  這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突然有了些微光,謝明瑤睜開眼望去,果然,檀冰來了。

  他應該消失了許久吧?

  現在看著他,竟然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了。

  他帶著唯一的光走來,像海中燈塔,但謝明瑤很清楚,這個燈塔就是帶來一切黑暗的源頭。

  「師尊。」

  謝明瑤一掃幾日來的沉寂,臉帶喜色和依賴地迎上去,緊緊抱住周身氣息冰冷的男人,柔柔說道:「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啊。」

  她蹭著他的胸膛,撒嬌似的問:「師尊都不來看我,難道不想我嗎?」

  檀冰沒有回答,但他也沒推開她。

  謝明瑤並不介意他的沉默,拉著他緩緩坐到蒲團上,靠著他的肩膀親暱地與他氣息交織。

  檀冰很平靜,任由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清冷的桃花眼直直看著她,像要看穿她的偽裝。

  「師尊,我真的好想你啊。」謝明瑤分毫不亂,充滿柔情蜜意道,「只是每天這樣想著師尊其實已經很滿足了,可等師尊來的時間裡還是會有些寂寞……師尊,我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不那麼想你,不那麼寂寞呢?」

  她的手落在他心臟處,輕飄飄道:「師尊,你心跳好快呀。」

  檀冰緘默良久終於開了口:「你想做些什麼。」

  她想做些什麼?

  他願意滿足她?

  謝明瑤低低一笑,喃聲道:「……若可以,我想要師尊也時時刻刻同我在一起,我們都在這裡不好嗎?」

  她在他耳畔吹氣:「整個昆侖乃至整個天下都發現不了我們,我們躲在這裡纏綿恩愛不好嗎?」

  檀冰冰冷的身子漸漸有些僵硬,謝明瑤知道時機差不多了,微微嘆息道:「……我也知道,師尊是昆侖道尊,不可能日日陪我待在這裡墮落的,那不如……師尊教我修魔吧?」

  檀冰微微凝眸,長眉輕靠在一起,沒吭聲。

  「這樣一來,師尊不在的時候,我就可以修煉,就不用那樣寂寞了。」謝明瑤搖著他的手臂,「師尊就教教我嘛,師尊修為那樣高,肯定也知道我這樣的魔該如何修煉,師尊教教我,幫幫我嘛。」

  她不斷撒嬌,卻一點都不顯得矯揉造作,每一個字音都讓檀冰覺得,她可能真的很樂意留在這裡,沒有抱怨,沒有眼淚,可能她說的,真的都是真的。

  在謝明瑤快要裝不下去,撒嬌都撒不下去的時候,檀冰終於薄唇開合,有了回應。

  他問:「你在誘惑我?」

  讓堂堂道尊教她修魔,如此糾纏不休,不是誘惑是什麼?

  謝明瑤笑起來,湊到他耳邊曖昧道:「那師尊被我誘惑到了嗎?」

  「師尊你……色令智昏了嗎?」

  他倒在密室冰冷黑暗的地板上,繁復柔軟的道袍鋪了一地,髮絲凌亂,呼吸僵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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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要了老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3:53 PM

第二十五章

  很多時候,面對謝明瑤,檀冰並不知該做些什麼。

  看上去兩人實力相差極大,該是她完全服從他,聽他的話,似乎一切也的確是他主導的,但真的到了細細密密的事情裡,其實都是謝明瑤做的決定。

  一如此刻,他有沒有色令智昏,有沒有被誘惑到,都由不得他。

  謝明瑤在密室裡被關了很久,雖然修煉魔氣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心裡還是很煩躁。

  除了煩躁之外,還有強烈的報復欲。

  從來沒人敢這樣對她。

  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吃過這樣的虧。

  如今不能從實力上碾壓,也不能用錢砸死他,就只能從感情上摺磨他。

  借著檀冰身上微薄的光,謝明瑤細致地打量他,他幾乎都不曾呼吸,只是被動地躺著,雖然沒有反抗,但也沒有任何回應。

  這樣一個處處透著清冷,處處好似無情的道長,其實是隻兔子精……謝明瑤稍稍彎起嘴角,哪怕她再不喜歡那本專門寫來噁心她的書,也對這種矛盾設定的角色很感興趣。

  兔子那般弱小,那般脆弱,天敵如此之多,到底是如何變成今日這般強大的?

  他能變成這樣,一定經歷了許多吧。

  但不管他是遭遇了什麼才變得這樣激進冰冷,都不能成為謝明瑤原諒他的理由。

  謝明瑤手放在他腰間玉帶上,他身上很冷,但也沒有比地面更冷,她壓在他身上,倒難得感覺到一股暖意。

  發覺她的動作,檀冰終於有了些反應。

  他肩上紅蓮光芒愈勝,這是到了去淬心池壓制妖氣的時候。

  他得趕緊走,不能再耽擱,之前已經耽擱了。

  他欲起身,但謝明瑤根本不肯放過他。

  「師尊好不容易來一次,難道就要這麼走了嗎?」

  黑暗中,女子的聲音妖嬈低沉,令檀冰長睫下深邃的眼眸微微閉合。

  「弟子等了您這樣久,您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潮濕的吻落在肩膀癒合沒多久的咬痕上,謝明瑤哪怕看不見,也能用唇齒感受到疤痕。

  她又想起他背上的鞭痕,本來並不在意他的遭遇,突然就開始好奇,他那些遭遇到底是什麼。

  她的所作所為,也成功惹得看上去冷清的人躁動掙扎。

  檀冰想要起身離開,但未曾用靈力,他不用靈力,謝明瑤就可以阻止他離開。

  「師尊……」

  謝明瑤在他耳畔低語。

  「師尊急著去做什麼?是不是一把我關起來,你就把蘇芷汐接回來了?裡面一個外面一個,師尊想要享齊人之福?」

  她委屈極了:「好啊,原來師尊是這樣花心濫情的人,有我一個不夠,還要其他人,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將檀冰最討厭的女子行為做了個徹底,可檀冰真的提不起半天不耐。

  他抓住謝明瑤的手臂,阻止她假意的尋死覓活,隱忍低沉道:「只你一個,沒有旁人。」

  謝明瑤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仍躺在地上的道長,壓低聲音道:「那師尊承認喜歡我了嗎?」

  她猛地回到他身邊喃喃道:「師尊都還沒跟我說過喜歡,我一直在等師尊說,師尊跟我說好不好。」

  只有你說了,走的時候才好更徹底地羞辱你。

  檀冰全部的呼吸都消失了,他於黑暗中目不轉睛地望著謝明瑤,片刻後,倏地鬆開她的手臂,再次起身想走。

  他肩後泛光的紅蓮隨著他要起身的動作暴露在謝明瑤眼前,那個時候謝明瑤就知道了,他這樣急著離開,到底是要去做什麼。

  他得去壓制妖氣了吧。

  像上次她去鎮邪塔那樣,他一旦去了,在某個時段內是沒辦法來對她做什麼的。

  謝明瑤在檀冰整理衣衫的時候自後抱住了他的腰,沙啞的聲音很快送到他耳畔。

  「師尊別走。」

  「我...你。」

  檀冰身姿僵住,想要拉開她的手在空中微微戰慄。

  「別走好不好?至少別現在就走。」

  那天夜裡的回憶排山倒海般襲來,檀冰腳步凌亂,額頭抵到了密室的牆上,他始終背對著她,呼吸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卻毫無章法。

  他緊緊握著拳,拳撐著牆面,黑暗中閉著眼睛無法視物,就讓感官更加敏銳。

  他的身材是真的好,別看穿上繁瑣華貴的道袍後顯得瘦削高挑,其實寬肩窄腰,肌理勻稱。

  就算不拿穿書前見過的比,穿書後見過的人裡,元晏的身材如女子般白皙昳麗,倒少了道尊身上這幾分細膩中夾雜著力量的美感。

  他整個人如冰玉雕成一般,謝明瑤一開始只是想拖著他,讓他難受,無法去壓制妖氣,讓他之後哪怕去了淬心池,也不能像平時一樣很快出來。

  可後面漸漸的,她也有點淪陷進去了。

  她不記得如何攪亂了他,她只知道這裡可沒有淬心池的結界,如果他不願意,早就可以走了。

  黑暗的密室裡安靜下來後,謝明瑤好像很累,閉著眼睛氣息嬌憨地睡著,一動也不動。

  地上還是很冷的,但她好像顧不上那些了,就那麼躺在那,只是偶爾會努力靠近身邊的男人,去感受他懷抱裡相較來說稀薄的暖意。

  檀冰任她枕著手臂,黑暗中淡淡的紅光從他肩上朝外散去,他知道,他必須得離開了。

  他緩緩試著將手臂挪開,其間不自覺放輕的動作,讓他站起身後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垂眸凝著失去他的懷抱後蜷縮成一團的姑娘,想到她所有,到底還是留下了外袍給她。

  謝明瑤好像一直睡著,沒有反應,檀冰又看了她許久,掌心化出什麼東西輕輕扔在了她身旁,這才漸漸消失在密室之中。

  他走後沒多久,蓋著他外袍的謝明瑤就睜開了眼。

  她嘴角掛著饜足的笑,伸手將檀冰留下的東西拿過來看了看……她就說嘛,他這樣的道尊,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關於修魔的方法呢。

  這卷玉簡就是她要在他身上榨乾的最後價值了。

  低柔地笑了一聲,謝明瑤對著空氣問:「蓮舟,時候是不是差不多了?」

  儲物戒亮起淡淡的光,像是誰在回應她。

  謝明瑤看了一眼,將玉簡也收進去,起身把衣服穿好,又從儲物戒裡取出炭筆,在狹小的密室裡轉了一圈,伸了個懶腰道:「走之前再給你個驚喜。」

  念叨完她便抬起手臂,開始在牆上寫寫畫畫。

  雖然看不見,但落筆還是有感覺的,不會偏差到哪裡去。

  希望他看見的時候,可不要太驚喜了。

  也希望蓮舟千萬別掉鏈子。

  在原書裡,這蓮燈屬於蘇芷汐的時候,可是從未掉過鏈子,但她總覺得她找到他收服他的過程總帶著點輕易,在牆上寫畫的時候,謝明瑤忽然想到……

  也許那天發現深淵魔主身後的蓮燈,不是她在找他。

  是他在找她。

  他意欲何為?

  他忘記了什麼,以前做過什麼,是不是真的只是純粹被誤傷丟進鎮邪塔,還是有什麼另外的隱情?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之後的事了。

  真後悔沒把後面的書看完,但後悔也沒用了。

  謝明瑤深呼吸了一下,將全身心放在寫字上。

  當務之急還是準備給檀冰的驚喜要緊。

  淬心池裡,檀冰此刻確實無心注意謝明瑤在做什麼。

  她手腕上有他的六棱雪花印記,它給了她一些特權,同樣的,也能讓他感知到她還在不在他認為「安全」的範圍內。

  她還在,他便無心在意那樣多。

  肩上紅蓮已經布滿了整個脊背,檀冰整個人浸泡在淬心池裡,身上除了以往的傷痕,還有今日新添的吻痕。

  難以形容這一幕有多曖昧,哪怕謝明瑤不在,只有檀冰一人獨角戲,也足夠令人目眩神迷。

  雖然千年來總是要浸泡淬心池水,早已該習慣了這裡的疼,但今日的疼和以往都不一樣。

  昆侖山又下起了大雪,淬心池的檀冰也好像寸寸經脈都被雪冰封,冰封過後再被敲碎,敲碎的瞬間,一切分崩離析,痛這個字已經難以形容那種感覺。

  但他還是可以忍耐的。

  他於水中抬起手,一束紮得極漂亮的雪芝草緩緩出現,他睜開眼,眼睫上的霜珠落下,他靜靜凝著這束謝明瑤送給他的雪芝草,其實這是很愚蠢的事,沒有任何必要,但……

  很生澀的,他嘴角好像有些細微的弧度,轉瞬即逝,連他自己都無從察覺。

  但他知道,他現在雖然很疼,可心裡一點都不壓抑。

  他甚至覺得,他在「期待」,在「快樂」。

  謝明瑤真的讓他「快樂」了。

  可這份快樂,消失得也太快了些。

  夜深的時候檀冰才離開淬心池,上岸時他有些步履蹣跚,身體上的痛楚他不在意,他生平頭一次產生了某些類似迫切的情緒,他回了正殿整理衣衫,重新束了髮,眉心硃砂痣都忘記了點便回到了密室,卻沒想到密室裡等著他的不是謝明瑤。

  不是姑娘熱情的呼喚。

  是冷冰冰,空蕩蕩,毫無聲息的黑暗。

  檀冰有一瞬間的怔愣,他覺得這不可能是真的,他猛地抬手點亮一切,狹小的密室一眼就能望到底,這裡是真的沒人。

  謝明瑤不見了。

  她不但不見了,還留下了滿牆用炭筆寫下的,亂七八糟難以分辨的字。

  難以分辨是真的,但仔細去看,他還是看得出一部分意思。

  【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男人】

  【我真是討厭你啊檀冰】

  【你真當我喜歡你嗎?怎麼可能,你有句話是對的,我就是個騙子】

  【你什麼時候隕落坐化,可一定要昭告天下,我會為你上一炷香的】

  【可惜了,走之前沒讓你說出『喜歡』兩個字,不過沒關係,我心裡知道就行了】

  【囚禁我?我會讓你也好好體驗一下這種感受的】

  【祝你今後守著這冷冰冰的溶雪宮和密室,日日沉浸在被玩弄的回憶裡,日後若有機會,或許我還會想起你,將你帶離你要守一輩子的地方,再好好折磨一下】

  【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你,一點兒都不喜歡你】

  【再見了我的好師尊,這是我給你最後的驚喜,你喜歡嗎】

  【你快樂嗎?】

  哢噠,地面忽然開始裂縫,隨著一道裂縫崩開,無數裂縫相繼而來,看似牢不可破的密室開始一點點崩塌,碎石落下,煙霧繚繞,檀冰站在其中,面不改色,毫無離開的意思。

  他緩緩抬起手,將光燃得更亮一些,仔仔細細看著謝明瑤用曾為他作畫的炭筆寫下的真心話。

  良久,當一切全都崩塌,當整個溶雪宮都開始震顫的時候,蒼茫霧靄與皚皚白雪裡,檀冰低沉壓抑的聲音緩緩響起——

  「……騙子。」

  玉質金相的道長臉上緩緩泛起淡紅色的藤蔓,又一點點消失不見,難以克制的妖氣混著靈力迸發出來,隨著他接下來的自語一點點消散。

  「謝明瑤,我殺了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4:01 PM

第二十六章

  被檀冰記恨著要殺掉的謝明瑤早就逃之夭夭了。

  只是這逃跑的方式實在有點不忍直視。

  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時候,謝明瑤扶著牆就開始吐。

  蓮燈掉在一旁,靜靜冒著金光,好像在等她吐完。

  謝明瑤吐了半天,深呼吸了一下,背靠牆壁喘息道:「這麼折騰人的逃跑方式,一會兒飛天一會遁地,就差下海了,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話音剛落,頭上的土開始往下掉,謝明瑤嘴上黏了一些,噁心地又開始吐了。

  「昆侖的封印和結界十分厲害,貧僧獨自離開尚可,要帶著主人便需要困難一些。」

  謝明瑤抹去臉上的髒污無奈道:「那你也提前跟我打個招呼,我好有個心理準備呀。」

  「……」蓮燈忽閃了一下,好像沒太懂,但還是很溫和道,「是,貧僧知道了,下次不會再如此。」

  謝明瑤也不指望一縷神魂能理解她太多,能出昆侖就行,雖然方法太不靠譜了些。

  「這裡是哪兒?」

  謝明瑤直起身打量四周,如今是夜裡,小巷內一片寂靜,只在遠處見微薄燈火。

  「應當是距離昆侖千里之外之地,具體是何處,貧僧久違經世,也不知曉。」

  千里之外,在修真界是不是也沒有很遠?不過沒關係,能出來就行。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身衣服肯定是要換的,這麼明顯的昆侖標志但凡被人瞧見,若檀冰命人追捕她,她絕對會被找到。

  「先去換身衣裳。」

  謝明瑤翻了翻儲物戒,成功找到在溶雪宮搜刮的金銀玉器,她仔細看過了,這些東西上沒有什麼印記,就算賣了應該也不會被人發現,再者說,賣掉她就走,往魔修的地界跑,如今仙魔不算和諧,檀冰總不會為了找一個她就跑去和魔族宣戰吧。

  這樣想著,謝明瑤便收起蓮燈出發了。

  自由的空氣無比清新,雖然依然是人生地不熟,但她一點都不怕。

  她先是潛入一間民宅,此刻夜深,主人已經睡著,丫鬟院子裡晾曬著衣裳,謝明瑤摸了摸,料子還行,應該是女主人的。

  她留下一顆珠子,將衣裳拿走,回到無人的小巷快速換著,一邊換一邊忽然想到什麼,問儲物戒裡的蓮舟:「你在裡面看得見外面嗎?」

  蓮舟回答得依舊溫溫吞吞:「看得見。」

  謝明瑤牙酸了一下:「什麼都看得見?現在也看得見?」

  「……」話題微妙得讓一個只剩下殘魂的和尚都不好意思了,一時沒有言語。

  謝明瑤有條不紊地穿好衣裳,水紅色的交領繡玉裙,襯得她雪白嬌嫩的肌膚越發玫瑰般迷人,幽香隱隱。

  「你不說我大概也知道了。」

  換好衣裳,謝明瑤將昆侖那身道袍用魔氣給毀了,雖然很可惜,它看起來很值錢大約可以賣些靈石,但太敏感了,只能毀掉。

  「你能看得見外面的一切,也能聽得見外面的一切,哪怕你沒有發光。」

  做完一切,謝明瑤輕撫過儲物戒,好像在輕撫蓮燈一樣。

  「不光是現在,在昆侖的時候也是一樣吧。」

  意識到謝明瑤在說什麼,蓮舟立刻道:「貧僧沒有……沒看。」

  「你看了。」謝明瑤直接道,「不然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她眯了眯眼,「我同昆侖道尊都做了什麼,你全知道。」

  蓮舟乾脆自閉不說話了,謝明瑤若有所思地盯了一會儲物戒,拍了一下道:「知道也沒什麼,但以後最好還是別看那些東西了,僧人不宜呢。而且事事都關注的話,我會忍不住懷疑你呢。」

  「主人……」

  蓮舟想說什麼,被謝明瑤打斷。

  「你現在還能馬上帶我換個地方嗎?」

  「……離開昆侖耗費太多靈力,貧僧現下需要恢復,恐怕不能滿足主人。」

  「那好,我自己來。」謝明瑤攏了攏長髮,仰頭望著遠處唯一亮著燈火的地方,「你現在可以去休養了,我暫時不需要你了。」

  雖然是暫時的不需要,但「我不需要你了」這幾個字,還是讓儲物戒裡的蓮燈明滅了片刻光芒。

  謝明瑤很清楚不能太過依靠任何人和事物,所以在蓮舟最大的利用價值結束之後,她要做的是建立起自己的力量。

  既然暫時無法立刻離開這裡,那就找個隱秘的地方好好修煉一下檀冰給的玉簡。

  在那之前,還是要先填飽肚子。

  在昆侖這麼久,謝明瑤是粒米未進,她的身體感覺不到飢餓,大概是因為入了魔,還入得比較深,所以才沒有口腹之慾?

  反正雖然肚子不餓,精神上還是很餓的。

  她真的非常思念咀嚼的感覺。

  這個時候鎮上還亮著燈火的地方,肯定是酒樓或者青樓之類的地方,應該能找到吃的。

  謝明瑤化為一道黑影穿梭在街巷裡,沒多久就到了亮燈的地方,但她發現這不是什麼吃飯的地方,也不是玩樂的青樓,這是個祠堂。

  非常大的祠堂,祠堂外聚滿了面色嚴肅的人,舉著火把圍著一個被關在竹籠子裡的姑娘。

  「不守婦道!淹死她!」

  不知誰開了個頭,其他人也開始用諸如此類的話宣洩自己的憤怒,

  謝明瑤躲在暗處掏了掏耳朵,目光落在被竹籠子關著的姑娘身上,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不辯解不反抗,似乎已經生無可戀。

  倒是一個男子站出來替她說了幾句話。

  「各位長輩,一切都是晚輩的錯,是晚輩對婉娘不好,才讓婉娘起了錯誤心思,求各位長輩放過婉娘,她只是一時糊塗,她會改的。」

  那男子一身青竹錦袍,俊秀挺拔,眼帶淚痕,神色真誠,語氣懇切,尾音裡還有些哽咽之色。

  ……聽起來,這是被NTR了,還在替女方求情嗎?這麼大方的嗎?

  謝明瑤本來都打算走了,聽見這話又留了下來,她怎麼老覺得這一幕好熟悉?

  豬籠裡的姑娘聽聞男子情真意切的話語,非但沒有感動的落淚,反而還嘲弄地勾起了嘴角,一雙美目冷漠而嫌惡地盯著對方的背影,那眼神謝明瑤可太熟悉了,和她看檀冰的時候差不多。

  這裡面有事兒啊。

  「清商,你不必再替她求情,這孽女做出有辱家門之事,便是你還肯要她,我李家也是斷斷不會要的,我李家怎麼也是祖上出過築基修士的清貴人家,怎麼容得下這種辱沒門楣的人?!今日必須在天亮之前處置了她,否則今後我李家姑娘都沒有臉面見人了!」

  催促著要婉娘去死的是個中年婦人,衣著華貴,很是體面,身邊還有丫鬟扶著。

  那丫鬟也是個美人,謝明瑤注意到那丫鬟時不時在看那位叫清商的公子,只那公子半分視線都沒捨給她。

  「伯母,一切都是晚輩的錯,求你們放過婉娘吧,晚輩願意承擔一切,替婉娘去死!」

  傅清商說完,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豬籠裡的婉娘,猛地抬手朝天靈蓋打去,竟是要自殺。

  眾人驚呼著上前阻攔他,為他的痴情和真誠而惋惜遺憾,一疊聲說著他怎麼就遇見了李婉這麼一個賤人,明明已有了婚約,明明曾經感情那樣好,卻要在婚前與他人私通,鬧得人盡皆知,丟盡了傅家和李家的臉。

  李婉躺在豬籠裡一動不動,對傅清商的一切表現毫無反應。

  但最終,她還是因為傅清商的一再阻撓和挽留,沒能真的立刻被浸豬籠。

  謝明瑤看著李婉被帶走,祠堂邊的人散去,那莫名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了。

  是書裡什麼情節嗎?她看的本來就不多,時候長了也沒記得多少,真是棘手。

  但如果是書裡的情節,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獲,留下的這段時間不如就好好關注一下。

  記住了這地方的位置謝明瑤便朝鎮外去了,她要修煉,就得找個人跡罕至之地,鎮外是最佳選擇。

  在謝明瑤找地方修煉的時候,昆侖也不太平。

  昆侖的不太平是可以預見的,畢竟密室崩塌,整個溶雪宮地動山搖,如此大的動靜想太平也難。

  諸位長老和扶微道長浩浩蕩蕩地連夜上了山,但等他們到山上的時候,溶雪宮已經風平浪靜,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們清風明月般的道尊靜坐於輕綢紗簾之後,如往日一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扶微道長面色嚴肅地上前道:「道尊,不知今夜溶雪宮為何突生動蕩?您可安好?」

  綢簾後烏髮雪顏的道尊薄唇微啟,如平日般音色冰冷:「本尊安好。」

  扶微道長猶疑著:「那這動蕩是……」他眼睛朝周圍看了看,不見謝明瑤,那個他總是覺得很危險的逆徒去哪了?今夜的意外不會和她有關吧?

  「你在找誰。」

  冷清的詢問響起,扶微道長猛地定神,倒也沒隱瞞,直言道:「只是未見謝明瑤那逆徒,不知她去了哪裡?可是被道尊關起來了?」

  關起來?

  她的確曾經被關起來了。

  只是現在……

  檀冰緩緩從玉椅上起身,很慢地走到綢簾之前,卻不曾掀簾而出。

  心事重重的美人隔著輕紗睨著外面,聲線沉澈微啞道:「謝明瑤……她已經死了。」

  這句話說得一點水分都沒有,斬釘截鐵。

  畢竟在檀冰心中,謝明瑤已經是個完完全全的死人了。

  倒是扶微道長和一眾長老意外了。

  「什麼?」清輝長老最是意外,「已經死了?」

  雖然一直惦記著斬草除根,可謝明瑤真死了,這是他們沒想到的。

  他們想過自己處置謝明瑤,但沒想過道尊會親自做這種事……

  沉默漾開,檀冰掃了掃心思各異的一群人,漫不經心道:「她入魔太深,於今夜自爆而亡。」

  這算是簡單的解釋了。

  如果是入魔太深,無藥可救,自爆而亡,這還是可以理解的,今晚溶雪宮的動蕩也有解釋了。

  扶微道長嘆息一聲道:「即是如此,那便是她自己的命該如此,還望她早日輪回投胎轉世,下輩子做個好孩子。」

  略頓,想起一直來找他懺悔的蘇芷汐,想到她還算穩固的道心,既然謝明瑤已經死了,道尊之徒的事再無爭議,也該各歸各位了。

  「那蘇芷汐,是否也可允她回溶雪宮了?」扶微道長問了一句。

  檀冰沒有很快回答,他只是轉了個身,過腰的長髮與雪色的髮帶交疊搖曳,好像是要走,但走之前還是回答了扶微道長。

  「她不必回來。上次歷練因意外中斷,如今也該繼續。」

  扶微道長一怔:「道尊的意思是……讓晚輩們再下山去歷練?」

  「沒有完成的事,理應完成再歸來,從未有半途而止的道理。」

  這是檀冰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扶微道長和清輝長老對視一眼,都覺得頗有道理,之前的歷練因為謝明瑤算計蘇芷汐而臨時中斷,至今還沒有一個結果,是該再進行下去。

  「按道尊的吩咐去辦吧。」扶微道長對清輝長老道,「元晏也差不多傷癒了,便由他再帶人將歷練完成。」

  「是,宗主。」

  浩浩蕩蕩來了一幫人,來的氣勢洶洶,走得頗為安靜。

  檀冰一人獨立於後山風雪之中,積雪經久不化,幾乎沒過他的小腿。

  他站在那,一點冷意都感覺不到,等神識探查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抬起手,微閉眸子掐了個法訣,去感知印在謝明瑤手腕上的六棱雪花。

  千里之外,謝明瑤正入定修煉,未曾察覺腕間雪花閃爍。

  溶雪宮上,檀冰緩緩睜開眼,輕輕拈去指尖落下的雪花,輕而冰冷的話語似寒風般飄過。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話音剛落,挺拔而立的道長忽然眉頭一皺,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喉間,他手掩胸口搖晃了一下,再抬起眼時,眼底有些細微的茫然之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4:09 PM

第二十七章

  謝明瑤已死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昆侖,對於大部分昆侖弟子來說,他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謝明瑤在的時候他們也不曾與她過多接觸,一直避嫌,死了便只覺罪有應得,她鬧出那麼多事情來,早該有個了結。

  最高興的自然就是蘇芷汐了。

  謝明瑤的死好像天大的餡餅砸在她頭上,她知道的時候都愣住了,拉住元晏的衣袖難掩激動道:「什麼?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終於死了?!」

  元晏臉色有些蒼白,杏眸微垂睨了一眼被她拉著的衣袖,使勁扯回來淡淡道:「你很高興?」

  蘇芷汐是真的高興,臉上的興奮藏都藏不住,但她也沒傻到坦白,畢竟在山下這麼久,她也看得出來,自從這次歷練中斷歸來,身邊人對謝明瑤的感官就都有些微妙的變化,他們的注意力本都在她身上,現在……

  「我沒有,大師兄。」蘇芷汐低下頭說,「我只是……只是……」

  她想著辯解,但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元晏直接打斷了她的吞吞吐吐。

  「你若高興,倒也說得過去,她幾次陷害於你,還讓你被罰下溶雪宮,令你處境尷尬,你恨她怨她,也是應該。」

  元晏嘴上這樣說,但臉上表情卻越來越冷漠,蘇芷汐從未見過大師兄這個樣子,大師兄像永遠溫柔永遠蔚藍的深海,從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變得露出涼薄之色,哪怕謝明瑤做了那樣的錯事,他也多次為她求情,可現在……

  「大師兄,我真的沒有,同門一場,我自然也為她傷心,只希望她可以早日輪回,下輩子做個好人,不要再走火入魔了。」蘇芷汐委屈地咬著唇,低低地彌補了幾句。

  元晏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很輕道:「我此次前來只是要告訴你,三日後我們便要離開昆侖繼續之前中斷的歷練,你提前做準備。」略頓,他微微垂眸道,「我有些累了,雲聽那裡便由你去告訴他吧,你們關係一向好。」

  「大師兄……」蘇芷汐還想說什麼,但元晏已經轉身離開。

  近日來昆侖一直在下雪,時大時小,元晏修長如玉的身子包裹在昆侖禁欲規整的藍白道袍裡,轉身時道士冠上太極兩儀的佩玉隨著光線由明變暗,像極了他一顆起起伏伏的心。

  他是真的沒心思再去通知別人,再被問一次謝明瑤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的問題。

  走在昆侖寒風陣陣的迴廊裡,元晏滿腦子都是謝明瑤或是充滿惡意,或者巧笑倩兮的模樣。

  那樣鮮活的一個人,突然就死了,他到現在都有些接受不了。

  那日他泡藥浴,她無意間闖入,他的緊張無措,她的肆無忌憚……一切都好,都清晰得彷如昨日,他每每夜裡修煉醒來,都總會不自覺想起,怎麼也沒過多久,那樣一個人,就死了呢?

  是他的錯嗎?

  如果他沒有選擇救蘇芷汐,是選擇救她呢?

  是不是她就不會死了?

  可如果這樣,蘇芷汐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在這二人之間,似乎只能取捨一個。

  他選擇了蘇芷汐,所以謝明瑤死了。

  白色長靴陷入積雪裡,元晏扶著迴廊的柱子停下腳步,胸口氣血翻湧,為難與復雜的,好像是後悔又好像是什麼他難以懂得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身心,他一時難忍,竟就這麼吐了一口血。

  鮮紅的血順著唇瓣落下,元晏茫然地看著雪地撒上的血跡,還是不願相信謝明瑤真的死了。

  可話是昆侖道尊說的,道尊從不說謊,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他說謝明瑤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死了啊……

  她怎麼就死了呢。

  他還不曾彌補她。

  元晏步履蹣跚地坐到迴廊一側,總是挺直的脊背緩緩彎下,眼前一片黑暗,早該痊癒的舊傷又有些復發。

  他斜倚著欄桿,目光飄向遠處,記憶裡他們見過的每一面,都像是刀子般劃爛了他的心。

  她這樣一死,倒是讓他,再也無法忘記她。

  相較於元晏,雲聽知道謝明瑤死的消息時,第一反應是:「不可能的。」

  他非常肯定地對蘇芷汐說:「謝明瑤怎麼可能死?我們死了她都不會死。」

  少年篤定的語氣讓蘇芷汐都開始懷疑信息來源了,但回過神來她便道:「這是我師尊告訴宗主的,難道會有假?」

  「……是道尊說的?」雲聽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了,但他一直覺得是謝明瑤又在作怪,不知道哪兒來的風言風語,可……竟然是道尊說的?

  「那是自然,否則我也不會這樣肯定。」蘇芷汐在元晏那裡吃了虧,這次學了聰明,一臉悲憫道,「雖然她做過許多錯事,但到底有同門的情分在,現在知道她死了,我心裡也很難過。」

  雲聽嘴角抽了一下,握著長劍的手微微緊了緊。

  對於善於偽裝的他來說,該怎麼不著痕跡地指出這位小師妹的演技過於拙劣了呢?

  最後雲聽還是沒指出來,因為他沒心思管那麼多了。

  「我還是不相信。」他執拗道,「她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他轉身就走,走得很快,好像急著要去求證什麼。

  蘇芷汐見他走了,臉上的悲憫消失,取而代之是細微的嘲諷。

  他們一個個不是不相信就是很傷心,可謝明瑤死都死了,又能如何呢?

  還能詐屍活過來不成?

  不可能的。

  他們早晚會完全忘掉那個女人,沒關係,她等得起,她不在乎,她怎會在意一個死人?

  倒是師尊那裡,下山之前得好好去道個歉,為了一個早早沒命的謝明瑤讓師尊一再對她失望,實在是她的錯處,不過……

  還有件事,她必須得做。

  蘇芷汐素雅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輕快地腳步轉向謝明瑤在山下的居所。

  上去出去歷練,是蘇芷汐第一次跟隨宗門下山,但是謝明瑤的第二次。

  在第二次歷練出事之前,謝明瑤是一直住在山下的,現在她死了,她的住處肯定要被收拾清理,在全部清理掉之前,她要去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雲聽要去找人求證,自然也是找元晏,元晏是昆侖首徒,是掌門大弟子,他若說謝明瑤死了,那搞不好就是真死了。

  雲聽是在迴廊裡找到元晏的,他好像已經昏迷了許久,嘴角帶血,肩上積雪,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樣。

  雲聽一看素來仁善乾淨得彷彿一張白紙的大師兄這副樣子,就知道謝明瑤恐怕是真的死了。

  她居然真死了?

  那麼能作的一個人,那麼能演的一個人,居然真的死了?

  雲聽步子頓了一下,才慢慢走到元晏身邊,扶著他起身。

  「怎麼就死了呢。」他喃喃道,「我還沒找你報仇呢,真是……太弱了。」

  ……

  溶雪宮上,宣佈了謝明瑤已死消息的檀冰比任何人都要平靜。

  也或許他只是看上去很平靜,裡子裡應該是最不平靜的那個。

  他只著寬袍錦衣斜倚美人榻,長髮披散,沒有束冠,也沒有繫腰封,領口敞著,脖頸上的咬痕,和前不久謝明瑤留下的吻痕都沒消失。

  他靜靜靠在那,手輕飄飄地放在腹部,似乎永遠蘊著幾分哀色的桃花眼定在一處,眼底卻沒有焦距,顯然並未在看什麼。

  山下結界傳來動靜,不久,蘇芷汐求見的消息由守陣弟子遞上來,檀冰本是不想見的,但蘇芷汐說她有一些謝明瑤的遺物要交給他。

  「遺物」?

  她的遺物何須來交給他,他與她是什麼可以為她收斂「遺物」的關係嗎?

  緩緩坐正身子,檀冰化出一面水鏡,對著鏡中輕撫過眉心一點硃砂痣,確認過後才命人放蘇芷汐上山。

  被罰離開這麼久,終於得以回來,蘇芷汐每一滴血都在興奮。

  她很高興,可她也知道不能高興,進殿之前她斂去所有的神色,盡量保持平靜地走進去。

  沒有哪個時刻讓她比現在更深刻意識到,她有多思念師尊。

  在山下的這段時間,只要一想到師尊在和謝明瑤獨處,想到謝明瑤曾那般玷污師尊,她就痛苦得難以自持。

  還好她死了,她死得真好啊,想到這裡,蘇芷汐嘴角又止不住翹起來。

  走進內殿她才再次沉下臉,恭敬跪下,托起手中的東西舉過頭頂。

  「師尊,謝師姐與弟子雖有不少糾葛,但逝者已矣,弟子也為謝師姐的死遺憾惋惜,今日見山下同門在收拾謝師姐的居所,弟子擅作主張將謝師姐留下的東西帶來給師尊,她怎麼說……也算與師尊有師徒的緣分,弟子想,師尊慈悲仁善,大概會想親自處置她的遺物。」

  昆侖道尊,無人之巔的聖子,的確是慈悲為道,心懷天下大善的。

  蘇芷汐這次話說得十分漂亮,連簾後的檀冰都多看了她一眼。

  察覺到那冷冰冰的視線,蘇芷汐熱血沸騰,還想說什麼,卻聽檀冰冷淡道——

  「放下。你可以走了。」

  蘇芷汐愣了愣:「師尊,弟子還想好好跟您道別,之前弟子做了很多錯事,惹得師尊一再失望,如今弟子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等這次歷練歸來,弟子定會更加努力,再來好好侍奉師尊。」

  她虔誠地磕了個頭,可簾後的人根本沒有理會她的虔誠。

  檀冰一言不發,靜等她離開,蘇芷汐也察覺到了,雖然渾身僵硬,窘迫而麻木,但還是努力站起來,低著頭乖順地走了。

  她剛一走,謝明瑤的「遺物」便飄了起來,直接掠向紗簾之後。

  紗簾打開,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接住了「遺物」,拿到眼前漫不經心看了起來。

  最起先,檀冰是真的看得漫不經心,但看著看著,他臉色便越發冰冷,桃花眼底盡是薄涼的殺意。

  在謝明瑤這堆「遺物」當中,除了一把破劍,幾件道袍幾本書,還有不少信件。

  不看這些信件,他都不知道這個在她上山之前,他都不知存在的「弟子」,竟還有這樣大的大一顆心。

  兩根如玉的手指夾著一頁信箋,信箋是寫給普懷寺佛子的,看起來還不是第一封……她何時見過佛子?字裡行間的「念念不忘」真是讓人倒盡了胃口。

  再看看其他的,元晏,雲聽,每一個都有提及,甚至是多年前偶然碰過一面的妖王,她似乎都十分傾心?

  修道之人,對妖一見傾心?

  她若真的識得妖王,那最開始上山說的那些話,關於嫦娥和玉兔的言論,會不會……

  眨眼之間,一疊信箋被生生燒毀,檀冰猛地起身,薄唇開合想說什麼,卻一股不適湧上喉嚨,險些吐了出來。

  修士怎麼可能會吐?尤其是他這般修為到達巔峰的修士。

  檀冰捂著心口,額前髮絲在他好看的眼睛前微微飄動,令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孤冷的破碎感。

  遠在千里之外一處鎮外山洞修煉的謝明瑤,根本不知道原書裡設計給她的那些腦殘情節,噁心扒拉的「日記」和信件都被檀冰發現了。

  她現在是完全坐實了見一個愛一個,水性楊花的性子。

  她入定幾天才醒來,檀冰給的玉簡修煉起來十分順利,最重要的是,她發現自己體內有一股十分陌生但很強大的靈力。

  ……好像是在和檀冰第一次之後有的。

  電光火石之間,謝明瑤意識到,這恐怕就是那些裡常說的……修士的元陽。

  元陽啊……

  檀冰他是,第一次。

  這不意外,但這樣直觀直白地重點想起來……

  謝明瑤低下頭輕拈了一下手指,想到自己如何糟蹋了對方,嘆息一聲低低道:「這也怪不了我呀,一報還一報,算咱們兩清,大不了往後做了魔尊,不欺負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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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妹:聽說你到處跟人說我死了?

  師尊(紅眼睛):死女人,說錯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4:34 PM

第二十八章

  謝明瑤不太知道修魔的境界怎麼算,反正這麼嘗試了幾天,她感覺空氣清新了,精神也好了,視力更敏銳,看得非常遠,就連之前被毀的靈根都隱隱有鬆動的痕跡。

  但這不是好兆頭,因為它鬆動間還纏繞著黑色的魔氣,她閉上眼睛去感受,那一幕還挺嚇人。

  不過這對她來說算是好事吧?她都打算徹底修魔了,靈根變成魔根才是正確的吧?

  不行,還是得盡快趕去魔修的地界才好,到了那兒也好找到更多修煉的竅門和辦法,順便看看魔尊的魔宮裡有什麼工作可找,她可是奔著做魔尊去的,當然得近水樓台。

  能不能回家先不提,做了魔尊最起碼不會擔心哪天被昆侖的人逮到隨意處置掉了。

  不過走之前,謝明瑤還記著之前見過的李婉和傅清商,也不知道她入定這幾天,李婉被浸豬籠了沒有。

  還是去看看吧,總覺得熟悉,就這麼走了恐怕會錯過什麼。

  嘗試著用意念聚集魔氣去清理身上的髒污,本來也沒想著成功,沒想到還真的被她做到了。

  低頭仔細看了看潔淨如新的衣裳,謝明瑤不得不承認的是,相較於金錢和權利,可能這種本身就有的硬實力,真的更讓人著迷。

  收拾好自己,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鎮裡,現在她可以自己趕路,雖然不能像蓮舟那樣轉瞬千里,但也不至於再困在何處離不開。

  李婉要是還沒死的話,她倒是有興趣問問她和傅清商到底怎麼回事,既然有熟悉感,應該就是劇情裡的人物,萬一觸發什麼條件,拿到了什麼法寶呢?

  趕到祠堂的時候,這裡空空蕩蕩沒有人煙,她記得之前李婉是被關在祠堂後院裡,於是翻牆進去,躲著人潛入後院。

  她還不太懂如何隱去身形,只能這麼躲著人。

  李家祖上也是出過築基修士的,所以李家祠堂有結界保護也不令人意外,只是這結界太簡單了,擋一擋剛摸到修真門脈的人還可以,擋謝明瑤是不夠的。

  連昆侖的各種結界都會對謝明瑤敞開大門,更別提這些小結界了。

  不過……

  突然想到什麼,謝明瑤倏地望向手腕,月牙印記上疊著六棱雪花,還挺漂亮,但非常棘手。

  檀冰會不會通過這個找到她?

  但找到又能如何?

  他又不能下昆侖,不可能親自來抓她,他也不會傾昆侖之力來抓她的,他要怎麼和其他人解釋他這麼執著地要抓到她?坦白他們之間的事?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說她入魔太深自己跑了,可她得多厲害,才能自己跑掉?

  就算她有幫手,眾人也不會想到幫手是一盞大能留下的蓮燈,他們只會想到內部的奸細或者外界潛入別有居心之人,可這些人又有哪一個能在道尊眼皮子底下幫她逃跑?

  沒有的。

  所以檀冰不好讓人來抓她,他自己又不能下山,那麼這個標記其實……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想明白了也就不用再慌,謝明瑤在後院好好找了找李婉,沒發現任何蹤跡,心想著那大約是死了吧,是她來晚了,不過也沒辦法,這應該就是沒緣分,那她也該走了。

  離開李家祠堂,謝明瑤也沒問蓮舟如何前往魔修地界,畢竟那傢伙幾千年不出世了,歲月更迭歷經滄桑,他還記得的位置不一定是對的,看他那慢吞吞的樣子,也不一定記得。

  她隱約記得書裡提到過魔尊的魔宮在南獄腹地,既然是南獄,往南走肯定沒錯。

  一路向南走,越過官道和一片林子,謝明瑤瞧見一片長河,她偶然瞟了一眼河邊,就看見了她尋不見的李婉,正要被丟進水裡。

  謝明瑤一怔,正想下去,卻發現……嗯?那是誰?蘇芷汐?

  眯了眯眼,謝明瑤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微抬下巴望著河邊,那一身藍白道袍的素雅道姑,可不就是蘇芷汐嗎?

  她下山了?

  ……想起來了,這李婉和傅清商好像是個新副本,是個讓檀冰對蘇芷汐改觀的副本。

  為什麼會改觀呢?因為……

  謝明瑤目光投向已經整個人被泡在水裡的李婉,她一點都不怕,反而還在笑,笑看著那些氣憤不已的親人也好愛人也罷,看他們巴不得她死,看他們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做出那種事,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一點都不害怕,她不會是入了魔吧?」

  不知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讓一直面帶不忍的蘇芷汐皺起了眉。

  她上前幾步仔細看李婉,李婉是真的不怕,見她在瞧,非常燦爛地笑了一下,那嫵媚妖嬈的樣子讓蘇芷汐不禁想起了水性楊花的謝明瑤。

  兩個女人如出一轍的惡劣笑容,若說都是因為入了魔,倒也說得通。

  「婉娘!」傅清商在關鍵時刻趕到,用靈力推開試圖阻攔他的人,奔到河裡試圖毀掉豬籠,將李婉救出來。

  「婉娘,我來救你了,我不會讓你死的。」傅清商緊張地不知該如何解開豬籠,他整個人都在顫抖,聲音哽咽,顯然害怕到了極點。

  李婉卻只是冷眼看著,彷彿瞧見了什麼乏味的表演,意興闌珊地扯扯嘴角。

  蘇芷汐回眸看了一眼元晏,元晏微微顰著眉,面色蒼白地望著那對「有情人」。

  他們也只是偶然路過這裡,見了這一幕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芷汐很清楚,照大師兄的性子,肯定是要管的。

  果然,元晏很快便上前一步,朝李家家主詢問道:「不知這位姑娘犯了什麼錯,要被如此處置?」

  李家家主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也認得出昆侖道宗的人,那可是第一仙宗,眼前這位似乎更是其中佼佼者,相貌氣質都不同凡響,只是簡單的問話便叫人如沐春風,一直想要飛黃騰達的家主激動不已,連繼續處置李婉都忘了,立刻來巴結元晏。

  「啊,失禮失禮,老朽真是失禮!」李家家主緊張道,「老朽見過昆侖道長!方才只顧著處置那孽女,竟未發現貴客在此,真是該死。」

  雲聽上前將家主扶起,一雙狐狸般的少年眼斜了斜李婉的方向:「不必多禮,本來這些是你們的家事,我們無權干涉,但他們看上去是一對有情人,又怎會走到這一步?」

  李家家主悲嘆道:「都是我家那孽女的錯,與傅公子定了親卻不守婦道,臨成親之際居然與魔修私通,被人撞個正著還不知悔改,胡言亂語!老朽真是連提及都覺得污了各位道長的耳朵!道長們還是不要管這些晦氣事,等處理完了婉娘,老朽一定好好招待諸位。」

  「竟是如此?」蘇芷汐皺起眉,「那位公子便是傅公子嗎?」

  李家家主看了一眼還在想辦法解開豬籠的傅清商,遺憾道:「是我李家沒福氣。」

  「李婉做出那種事,背叛婚約,與魔族私通,他竟還如此愛她。」蘇芷汐臉上露出淡淡的憐憫,「失去這樣一個人,不是你們李家沒福氣,是李婉沒福氣。」

  蘇芷汐的聲音不小,李婉也聽見了,她似笑非笑地望向她,那眼神別提多怪異了。

  謝明瑤隱在林子裡,覺得她那個眼神特別順眼。

  很對她的胃口啊。

  但她本不該如此對蘇芷汐的,蘇芷汐理應是拯救她的人,不過好像是因為她?蘇芷汐現在對和魔有關的人和事非常極端,半點都不覺得李婉可憐,一點要求情的意思都沒有。

  倒是元晏低聲道:「不管如何,這種方法都太過殘忍,李姑娘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若她有心悔改,貧道可以為她洗靈淨魂,除掉魔氣,往後也可……」

  說到這他忽然頓住了,像是想起了上一個在昆侖除魔的人,雖然為那人除魔的不是他,但……

  她死了。

  元晏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白了一些,對李婉就更不忍心。

  蘇芷汐當然看得出來他為何這般情緒,於是原書裡本該為李婉說話的她,表情嚴肅地提醒元晏:「大師兄,我們此次下山是歷練的,路遇此事,若真是什麼不平也罷了,我們自然該出手相助,但現在看來只是李家在清理門戶,我們不該干涉別人的家事。」

  她掃了掃滿臉譏誚的李婉:「你看那女子,可有半分悔改之意?」

  元晏看著李婉,李婉臉上是真的半分悔意都沒有,甚至眉宇間都開始泛起淡淡的紅,那是快要入魔的徵兆。

  她還沒完全入魔,只是快要入魔……

  元晏又想到了謝明瑤,他心裡很疼,咬了咬唇道:「不行,我既然遇見了,便不能這樣讓她死。」

  元晏正想上前先將李婉救出來,忽然一陣金光亮起,伴隨著一陣濃濃的黑風,所有人都迷了眼,饒是元晏這般金丹修為的也一時沒能掙脫。

  等他第一個掃開黑氣的時候,就發現……

  李婉不見了。

  河邊只留下昏迷的傅清商,以及空蕩蕩的豬籠。

  「一定是那個魔!那個與她私通的魔把她救走了!」

  有人喊了一句,是李婉的庶妹,聲音尖銳,十分刺耳。

  元晏睨了對方一眼,對方立刻紅了臉,少女懷春地低下了頭。

  元晏走上前先檢查了傅清商,見他只是被迷昏並未有生命危險,就去仔細看那被破開的豬籠。

  李家的豬籠上佈有結界,是築基初期的水平,對元晏來說不足一看。

  破開結界的地方有淡淡的魔氣,好像真是魔修所為。

  不過……

  元晏微微偏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附近有股淡淡的,熟悉的,令他日夜難眠的香氣。

  他脊背僵住,猛地望向身後的林子,仔細辨別,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另一邊,謝明瑤喊了休眠已久的蓮舟幫自己一起救李婉,將李婉扛在肩上一邊跑一邊朗聲笑道:「現在那群人肯定都當我是你那個魔修情郎啦,我明明什麼便宜都沒佔卻要被按上男小三的名頭,真是虧大了呀。」

  謝明瑤順手摸了一把李婉,笑吟吟道:「嗯,可以了,這算是扯平了。」

  本來心如死灰的李婉表情扭曲了一瞬,掙扎著道:「你放我下去!」

  「放你下去?」謝明瑤暫時停下,側眸與她近距離對視,「然後讓你回去繼續看那個害了你的蛇妖在那扮演深情?」

  李婉愣住,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們不是一夥的?」

  謝明瑤無語:「誰跟他那種沒水準的賤男人是一夥的?」

  同一時間,昆侖道宗,扶微道長得到了道尊要閉關的消息。

  道尊也不是第一次閉關,他們都不新鮮,得到消息便表示會時時刻刻恭候道尊出關。

  自此,溶雪宮封山,守陣弟子全都離開,冰藍色的結界和符籙包裹著整個聖殿,於昆侖一個不起眼的出口處,戴著銀色面具的頎長身影忽然出現,又快速消失。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本該一輩子守在溶雪宮不得離開的道尊檀冰。

  冰雪雕鑄似的仙劍上,哪怕面具遮面也難掩仙姿玉骨的道長眉目冷清,視線定在某個地方,薄唇開合,輕飄飄道——

  「謝明瑤,我來抓你了。」

  --------------------------------

  師尊:等死吧

  瑤妹:真的嗎?我不信。

  師尊:……愛信不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04:58 PM

第二十九章

  都遇見昆侖的人了,之前的鎮子肯定不能久留,謝明瑤扛著李婉跑出好遠,等李婉受不了開始喊著要吐才停下。

  停的地方是荒郊野外,天色也漸漸暗下來,遠處響起狼嚎聲,李婉扶著樹乾乾嘔了一下就開始瑟瑟發抖。

  謝明瑤斜倚在旁輕笑道:「害怕呀?」

  李婉瞥了她一眼,神色懨懨,很是沮喪。

  「你這麼喪幹什麼,都逃出火坑了,難道不該喜極而泣嗎?」謝明瑤嘖了一聲道,「你還沒感謝我呢,按照你們這裡的劇本,你應該跪下來謝我,喊著此生一定報答恩公之類的話吧?」

  就算李婉本身或許是打算道謝的,也因謝明瑤散漫調侃的態度而下不來台了。

  她仔仔細細看了她一會,冷淡道:「我為何要向一個魔道謝?」她理了理外衫,「你否認你和傅清商是一夥的,卻不代表你不是和那魔修一夥的,你身上的魔氣,便是我也看得出來。」

  謝明瑤稀奇道:「我要是和那魔修一夥,為何還要救你?」

  李婉蹙眉:「誰知你們又在計劃什麼,我告訴你,你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那看來你確實有辦法能弄到什麼東西?」謝明瑤提起了一點興趣。

  李婉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什麼,啞口無言地愣在那。

  「行了。」謝明瑤也不是喜歡為難同性的人,蘇芷汐那樣的除外,「跟你說清楚,我和你認識的那個魔修以及傅清商沒有任何關係,之所以要救你,不過是懶得看昆侖那幫人在那裝慈悲聖人罷了。」

  她言詞間對昆侖的嫌惡讓李婉想到了那個美貌道姑,以及相貌驚為天人的溫潤道長。

  上下看了看謝明瑤,李婉抿了抿唇道:「你和他們有過節?」她肯定道,「你也是魔,你被他們傷過?」

  謝明瑤挑了挑眉:「你那麼關心我做什麼?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李婉緩緩靠到樹幹上,身心疲憊地閉上眼:「我自己?我自己還有什麼可關心的,不過無家可歸的廢人一個罷了。」

  理論上來說,如果不是敵對方,一方說了這樣的話,另一方該安慰一下的。

  但謝明瑤不但沒安慰,反而附和道:「是挺廢的。」

  李婉愣了愣,倏地睜眼望向她。

  「我看你都隱隱有入魔跡象了,怎麼還能被一群小雜碎給隨意處置了呢?」謝明瑤嫌棄道,「我要是沒出手,你是不是就等著死了?」

  李婉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是真的想著死了算了。

  「你死容易啊,可你死了,成全了傅清商的好名聲,叫他再去害別的姑娘?」

  謝明瑤的話有點難聽,但話糙理不糙。

  李婉吸了口氣道:「你是如何知道他……他是個……」

  「蛇妖?」謝明瑤勾唇笑了,這就是為何在原書裡,作者設定在這裡檀冰對蘇芷汐改觀了。

  其實李婉和傅清商的事兒挺簡單的,他們本是恩愛的未婚夫妻,但傅清商本身不是人,是條蛇妖,蛇性什麼?淫啊。他當然不甘心只有李婉一個,對她說的所有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哄得她不等成親便付出了一切,卻轉頭就和繼母的丫鬟行了事,還被李婉發現了。

  李婉性情剛烈,怎麼受得了?她和傅清商大吵一架,不但要退婚,還要將他亂搞的事情說出去,傅清商阻攔她的時候情急之下暴露了真實身份,李婉更覺被一個妖給騙身騙心非常痛苦,拼了命也要揭發他,於是……

  一個人怎麼鬥得過妖?李婉雖然也接觸過修煉,可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被傅清商找來的魔修險些玷污,還好家人及時趕到發現一切,可家人卻不聽她解釋,完全站在傅清商那邊,當她是和魔修私通,要將她浸豬籠,保全李家清名。

  李婉心如死灰,連自己的父親都不信她,親生母親又早死,身心俱被一個妖給騙了,她還有什麼活的指望?死也就死了,看著那群人凶神惡煞的樣子,她只覺得可笑。

  如果按照原書發展,蘇芷汐會出言阻攔,查明真相,但在最後處置傅清商時,她沒有真的非要對妖趕盡殺絕,她覺得傅清商只是天性難為,其實稍加訓導是可以從善的,雖然昆侖素來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但也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壞的。

  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她的師尊就是個妖,且已經為了隱藏身為妖的秘密,身受淬心池之苦千餘年。

  最後這事兒鬧到了道尊座前,作者便順理成章地讓蘇芷汐以對妖的特別觀點,贏得了開篇到此檀冰對她的第一個改觀。

  檀冰在書中說不上是男主,卻是對女主蘇芷汐來說最特別的一個。

  一個最初心動,卻永遠得不到,無法玷污的存在。

  雖然最後知道了師尊的真實身份,她也沒能真的與他發展什麼,他太神聖了,神聖到她幾乎忘記他本身是個妖。

  他是她的可望不可得,是她心目中難以褻瀆的存在。

  謝明瑤記得這狗血文結局的時候,蘇芷汐心裡喜歡的依然是檀冰,只是因為知道得不到,拿不下,所以才接受了妖王師無音的求愛。

  師無音雖然戲份完全不如檀冰,但也因為得到了女主晉升成了男主。

  說起師無音,蘇芷汐能認識他也是通過傅清商,傅清商被蘇芷汐救了,非常感動,從此以蘇芷汐為尊,背叛了自己的王,成功引起了師無音對蘇芷汐的注意。

  但其實這個師無音,倒是和謝明瑤先認識的……

  「他身上那股子騷味,也就那些把他當好人的蠢貨會看不出他的問題了。」

  謝明瑤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李婉從樹幹上拉起來,盯著她的眼睛道:「我覺得你的思想有問題,你為什麼要想著死呢?你應該想著報仇才對,他們那樣對你,傅清商那樣欺辱你,你就這麼死了,他們全都高興了得意了,你怎麼受得了?」

  李婉臉色蒼白道:「我就算受不了又能怎樣?我修煉不了,我試過的,很小的時候就試過……」

  「修正道不行,你可以修魔啊!」謝明瑤瘋狂安利,「你這不是已經隱隱有入魔跡象了嗎?」她抬手輕撫過她的眉眼,「看看這淡淡的紅,多漂亮,多討人喜歡,不要反抗它,學著接受它,它會給你力量,讓你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

  「你……要我入魔?」李婉唇瓣顫抖,「不行,我怎可入魔,我是李家人……」

  「李家人?」謝明瑤譏誚地打斷她,目光銳利直接地睨著她。

  李婉意識到自己還在渴盼什麼,無地自容地摀住了臉。

  「你若是這種性子,那死了也罷。」謝明瑤放開她,任由她跌倒,居高臨下道,「算我白白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救了你,真是沒用。」

  她轉身便要走,想把李婉直接丟在這危險漆黑的野外,反正被狼咬死還是被李家和傅清商玩死都是死,有什麼區別?

  李婉哭得泣不成聲,被傅清商背叛她沒哭,被家人放棄她沒哭,但被謝明瑤這麼丟下,她卻哭得稀裡嘩啦。

  謝明瑤就好像沒聽見,頭也不回地離開,看起來馬上就要消失了。

  就在她真的消失之前,身後的動靜讓她停下,回了頭。

  「這還差不多。」揚起嘴角,謝明瑤飛身回到李婉身邊,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淚眼模糊卻已然是入魔的樣子,嘆息道,「我還沒當上魔尊呢,不過沒關係,先收一下屬下也是好的,以後你就跟著我,你想報的仇,想要做的事,我都幫你可好?」

  李婉正要說什麼,林子裡忽然傳來動靜,屬於昆侖道宗極為獨特的藍色靈光點亮夜空,謝明瑤揚眸一看,一張符籙領著一人朝這裡來——是元晏。

  到底是金丹期的修為,在如今的末法時代已是非常強大,想要找到謝明瑤一個初出茅廬的魔,其實沒有特別困難。

  為了李婉,謝明瑤耽擱了太多時間,現在麻煩了。

  「都是你。」謝明瑤無奈道,「麻煩追上來了。」

  她拉起李婉,想帶著她趕緊走,但元晏已經追了上來。

  道袍清逸身姿近乎婀娜的道長從天而降,撤去追蹤的符籙,太極兩儀冠下髮帶飄揚,一雙清透瑩潤的杏眸緊盯著想跑的謝明瑤,手緩緩抬起,指著她,輕輕顫了兩下。

  李婉:「……我這是剛入魔,就要跟你一起死了嗎?」

  謝明瑤瞪她一眼:「不該說話的時候你就別說話了,之前那蔫吧勁兒呢?」

  李婉閉上嘴,且等著謝明瑤如何與那一看就修為不凡的俊美道長對峙,她是覺得他們肯定逃不掉了,這道長指著謝明瑤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激動,這肯定是深仇大恨。

  謝明瑤也覺得元晏都追上來了,免不了一場惡鬥,所以立刻擺出了防備的架勢。

  元晏見她如此,薄唇微啟,有些艱澀道:「你……真的是你?」

  李婉:「?」這語氣不像是仇人或者敵人,怎麼像是……久別重逢的情人?

  謝明瑤微微眯眼,不解風情道:「你兩隻眼睛都看見了,我現在說不是我麻煩放我走,你肯定也不會相信吧。」

  聲音那麼鮮活,那麼熟悉,是她沒錯,也只有她會這樣同他說話。

  元晏緩緩放下手,長身玉立在夜色野外,周身似乎都泛著柔和的光。

  這種自帶柔光的帥哥,真的很難不讓人多看幾眼,饒是李婉受了情傷也沒忍住,更別提謝明瑤了。

  放下防備的架勢,謝明瑤冷淡道:「我好不容易從昆侖逃出來,你就別死命要抓我回去了,就這麼放我走吧,也不枉費我們師兄妹一場。」

  師兄妹一場??這不知名的女魔修竟然曾是昆侖道宗的弟子?李婉驚呆了。

  元晏髮絲被風吹亂,有幾絲黏在唇上,他也無心去管。

  他快步上前,謝明瑤拉著李婉躲開,他一僵,停下步子道:「你還活著,這很好。」

  謝明瑤微微偏頭:「怎麼,你以為我死了?」

  元晏頓了一下才低低道:「道尊說你已自爆而亡,我現在看著你都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居然跟人說她死了?倒也像是他的風格。

  「對,沒錯,你認錯人了,我的確不是你要找的那個,現在我就走了,千萬別追來。」

  謝明瑤懶得再多言,拉著懵逼的李婉就走,元晏怎肯放她走,緊跟上去半點不落後,但也沒有要阻止她前行的意思。

  謝明瑤不懂了:「你想幹什麼?就這麼一直跟著我?」

  「你要去哪?」元晏拂開擋路的枝葉,「我不能放你一人在外,你會出事。」

  「我能出什麼事。」謝明瑤不走了,把李婉掛樹上,李婉已經麻木了,呆呆地看著他倆。

  「我是魔修,拜託道長搞清楚好不好,別再跟著我了,除非你想降妖除魔。」謝明瑤冷聲道,「你若是想知道我為何沒死,別來問我,去問你的道尊,我這裡無可奉告。」

  言盡於此,她還想走,卻直接被元晏扯住了衣袖。

  李婉已經不會驚詫了,她現在完全明白了,她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這哪裡是有什麼深仇大恨,這倆人完全是在打情罵俏。

  「鬆開。」謝明瑤擰著眉說,「你想打一架嗎?」

  「你不是我的對手。」元晏這次回答很快。

  謝明瑤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試試怎麼知道?」

  她出其不意地先出手,元晏有些意外,但還是一招招擋下來。

  他顯然是隻身來找謝明瑤的,這麼長時間其他昆侖弟子也沒跟來,他就這麼任由謝明瑤逼近,只防備不出手,謝明瑤覺得被侮辱了,直接開始朝他的道袍出手,很快搞得他手忙腳亂。

  「你……你這是作何。」元晏勉強按住腰帶,面紅耳赤道。

  「別再跟著我!」謝明瑤面無表情道,「你真的很煩。」

  她扭頭就走,還沒忘記掛在樹上的李婉,上去摘李婉的時候,聽見元晏有些澀然的聲音。

  「我若惹你厭煩,你便厭煩吧,但我不會走,我一定要跟著你。」

  謝明瑤垂眸望過去,元晏仰頭看著站在樹幹上的她說:「我已經放棄過你一次,不會再放棄你第二次。」

  謝明瑤瞳孔收縮,抓著李婉的手緊了緊。

  「這次,我一定會救你。」元晏一字一頓,極為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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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婀娜的大師兄~~

  瑤妹(逐漸感興趣)

  師尊(指著元晏):單純乾淨還好騙

  瑤妹:你在說你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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