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總攻大人 -【我渣了兔子精道尊[穿書]】《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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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8 11:50 PM

第四十五章

  謝明瑤找到扶搖的時候,她正紅著眼睛躲在角落裡,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看起來非常害怕。

  謝明瑤回眸看了一眼師無音,師無音溫溫笑道:「本座不過是找了些小妖陪她玩耍,免得她無聊罷了。」

  謝明瑤沒說什麼,直接快步走過去將扶搖拉起來,扶搖見了她好像見到救命稻草,撲到她懷裡嗚咽著。

  謝明瑤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問:「他們把你怎麼了?」

  「沒,沒怎麼。」扶搖斷斷續續道,「只是好嚇人,真的好嚇人。」

  謝明瑤望向不遠處的小妖們,當真是都是小妖,一個比一個面目猙獰,本體估計都是什麼韶山特產的妖獸,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皺眉,更別說沒見過世面的扶搖了。

  「你等著。」謝明瑤安撫地拍拍她肩膀,將她拉到一邊,也不管師無音,直接飛身而起沖到小妖之中,雙手攤開,魔氣繚繞掌心,氣勢凜冽駭人。

  小妖們感覺到危險想要逃跑,但他們快不過謝明瑤,她雙手交疊念了個訣,紫色流光漫向周圍,將小妖全都困住了。

  「跑什麼,方才怎麼嚇我的人,現在你們也體會一下。」

  謝明瑤指尖凝結靈力,走到其中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妖旁邊,手指點在對方眉心,對方皮肉便開始破裂出血,樣子非常嚇人,但不至於會死。

  師無音見她如此微微眯了一下眼,餘光終於施捨給了扶搖幾分,琢磨著這小女子對謝明瑤到底有多重要。

  謝明瑤挨個將那群小妖嚇唬了一遍,他們礙於妖王在不敢還手,當然就算還手也不是對手,只能害怕得哭喊求饒。

  「還有一個。」處理完他們,謝明瑤轉身望向師無音,師無音一怔,等意識到她想幹什麼的時候,她已經來到他面前,眼神意味深長。

  「做什麼嚇唬她?」她懶洋洋地問。

  師無音面不改色道:「是她太膽小,本座從不曾命他們嚇她。」

  「是嗎?」謝明瑤展顏一笑,突然揚手朝他臉上掠去,像是要打他一耳光。

  師無音哪裡想到她竟敢如此,一時沒有防備,險些真的被她扇了耳光,一雙金色的孔雀眸睜得大大的。

  在手掌要接觸到他雪白的臉頰時,謝明瑤突然停住,換做捏了一下他的臉。

  「看把你嚇的。」謝明瑤笑盈盈道,「我可沒要打你,是你膽子太小。」

  這算是把師無音的話又還給了他。

  師無音抬手摸了摸被她掐了一下的臉,神色莫名,一字未言。

  謝明瑤也沒話和他說,徑自走向扶搖:「好了,別怕,他們不敢將你如何的,咱們這就離開這裡。」

  扶搖抹了抹眼淚:「你,你別為我激怒他,不值得。」

  她怕謝明瑤因為自己得罪師無音,覺得自己不值得,但謝明瑤看著她說:「你當然值得。」稍頓,她輕描淡寫道,「他才不值得呢。」

  師無音何等修為,距離她如此之近,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緩緩放下手,金瞳掃了掃她,心底略生一些挫敗感。

  她如今是真的半分都不在意他,與以前截然不同,他說他很快就會讓她忘記另外一隻妖,可看她態度,似乎很難打動。

  越是艱難,他便越是有興致,他能征服萬妖成為妖王,又豈會征服不了一個小小的謝明瑤。

  正思索間,發現謝明瑤已經帶著扶搖走遠了,師無音立刻跟上,問她:「你要去哪?」

  謝明瑤頭也不回道:「南獄。」

  她如今修了魔,離了昆侖,雖然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但魔修去南獄似乎理所應當。

  「現在去?」師無音拉住她的衣袖,不准她再走。

  謝明瑤低頭看了一眼,順著衣袖牽住他的手指,略帶玩味道:「捨不得我?」

  扶搖在一旁看著,呆若木雞。

  ……她又錯過了誰嗎?

  繼大師兄和那隻白髮的妖之後,阿瑤她又……?

  這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謝明瑤用事實回答了她,一丁點兒都不快。

  「捨不得。」師無音回答得很果斷,「我要讓你忘記他,就一定要在你身邊,你若現在走了,我如何是好?」

  謝明瑤挑眉笑道:「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呀。」她繞著他的手指,勾勾他的手心,師無音望著她那雙修長的鳳眼,聽她蠱惑他,「王上歸山可瞬息千里,若途中有事再回來便是了,隨我一起走,也沒什麼不可行的不是嗎?」

  ……的確如此。

  確實沒什麼不可行的。

  韶山靈脈日益穩定,最近宮中的確沒什麼事做。

  可師無音這一刻終於意識到,從單獨談話開始,他就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微微蹙眉,眼底有片刻遲疑,謝明瑤瞧見,當即放開了他。

  「當然,王上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勉強。」謝明瑤隨意道,「反正我也沒指望你真的能報恩。」

  那就是沒指望過他真的有能力讓她忘記舊情人。

  師無音倍感屈辱,無視扶搖還在,直接將謝明瑤橫抱而起。

  謝明瑤睜大眼睛看著他,他逼近她的臉:「我現在就有辦法讓你只記得我一個,你要不要試試。」

  謝明瑤嘴唇動了動,她還沒表態呢,扶搖就上來將他推到一邊。

  「你,你放肆!」扶搖紅著眼睛渾身發抖地擋在謝明瑤身前,「你不許碰阿瑤!太無禮了!」

  師無音哪裡想到扶搖還有這個膽子推他,他對她可沒一丁點耐心,手中泛起金沙要教訓她,謝明瑤及時用魔氣化解。

  「你敢動她。」謝明瑤望著他說,「我就殺了你。」

  非常果斷,非常堅決,完全真實,絕無戲言——她這短短一句話,讓師無音萬分確定這些。

  看來在她心目中,他真的是不僅不如舊情人,也不如眼前這魔氣微薄的女子。

  師無音徹底被挑釁了,他輕笑一聲,眉梢眼角都是秀致凌厲的美感。

  「是嗎。」他慢慢說,「希望你日後還會這樣堅定。」

  謝明瑤沒再說話,帶著扶搖離開這鬼地方。

  師無音沒再阻攔,但一直跟在她們身邊。

  有他在,謝明瑤很容易在找到出路,很快回到萬妖城。

  她本想立刻離開,直奔南獄,但路過集市時無意間撞到一人,她沒心思去看,只匆忙說了句「失禮」,隨後便與師無音和扶搖一起走遠。

  而被她撞到的人身邊還有個姑娘,姑娘做桃花妖的裝扮,瞧見她震撼無比。

  「謝明瑤?!?!」蘇芷汐激動道,「她還活著?!」

  來人正是易容了的蘇芷汐和元晏。

  他們來萬妖城本是查探雲聽被妖所傷這件事,如今雲聽依然在昆侖昏迷不醒,身為大師兄,元晏想要找到傷了他的人,一來可以報仇,二來也可尋到緩解傷情的靈丹妙藥。

  在這裡遇見謝明瑤,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靜靜看著她與一辨不清修為的男子離開,心中不太舒服,但還是冷靜道:「你看錯了,蘇師妹。」

  「不可能,她化成灰我都不會認錯,她怎麼可能還活著,師尊不是說她死了……」

  蘇芷汐心慌無比,她近日本就心中鬱結,溶雪宮出了真正的天道之子令她倍受打擊,她如今的處境就像當年的謝明瑤,她迫切地想回去,卻也害怕真的回去之後被趕下山。

  現在又似乎遇見了謝明瑤,她要是沒死……

  她若是沒死……

  那師尊為何說她死了?

  他們之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若知道了真正的天道之子的消息,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蘇芷汐屈辱無比,疾步追去想要一探究竟,元晏竟沒能及時攔住,只得擰眉追上。

  萬妖城外,師無音正問謝明瑤:「到了南獄你又要做什麼?」

  謝明瑤想都不想:「見魔尊。」

  「你要見姬霄?」師無音突然停下腳步。

  謝明瑤跟著停下,歪著頭問:「或許王上願意為我引薦?」

  提到姬霄師無音臉色並不太好,他皺皺眉有些不高興地說:「見他做什麼,那傢伙十分討厭,有什麼可見的。」

  「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你怎麼知道?」

  「看你嫉妒的表情。」

  師無音噎了噎,臉色更難看了一點。

  他這副樣子倒是有種莫名的可愛,謝明瑤看了一會,緩和語氣說:「我是魔修,往後自然要長時間待在南獄,我想找點事情做,為魔尊做事自然再好不過。」

  她掰著手指給他算:「你看,事少錢多離家近,位高權重責任輕,實在是上上之選。」

  師無音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每一根都很漂亮,給他數好處的時候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與之前的凌厲果斷又不一樣。她好像總是很不一樣,很難用一種性格一種詞匯定義她。

  「怎麼不說話?」謝明瑤忽然軟了嗓音,一手摀住扶搖的眼睛,一邊踮起腳尖靠近師無音的耳畔,「那樣看著我做什麼呀?」

  師無音耳根很癢,耳尖很快泛起緋色,其實他雖然是妖王,卻沒有任何姬妾,從始至終一直在找當年救過自己的女修,如今找到了,她比以前更吸引他,他許下了報恩的諾言,她這樣靠近他……

  後撤一步,師無音揉了揉耳朵道:「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他這會兒已經不看她了,自然也就沒發現謝明瑤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

  「走吧,時辰不早了……」她張羅著要走,但有人追上來阻了她的去路。

  不是別人,正是蘇芷汐。

  她已經撤掉了易容,站定在謝明瑤前方不遠處,仔仔細細確認過的確是她不會有錯後,手持仙劍聲音輕顫道:「真的是你。」她聲音嘶啞,「你竟然沒死!」

  元晏緊隨其後而來,謝明瑤這會兒和師無音緊緊挨著,手臂都碰在一起,實在曖昧,元晏見了愣了一瞬,站在那略有些失魂落魄。

  見到蘇芷汐,謝明瑤甚至有些懷念:「好久不見了啊,聽說昆侖有了新的天道之子,那你這個冒牌貨可怎麼辦?本來就是替別人上去的,現在要被趕下來了,應當比我當年更難以自處吧?」

  她果然會嘲笑她!

  蘇芷汐的猜測中了,氣得臉色煞白。

  她握緊了手裡的劍冷聲道:「你也高興不了太久。師尊說你死了,你就該死了才對。」她一步步往前,「我今日就讓你真的死徹底。」

  元晏正要出口阻攔,師無音便擋在了謝明瑤面前。

  「你?」他上下一掃蘇芷汐,輕蔑譏誚,「憑什麼?」

  蘇芷汐並非現在才注意到師無音,只是她太想謝明瑤死了,不想耽擱時間,現在對方擋在前面,她不得不去面對。

  「這是我與她的恩怨,也是她與昆侖的恩怨,她是該死之人,你是妖族,最好不要攙和進來,否則絕不會有好下場。」蘇芷汐說話冷冰冰的,倒有幾分檀冰的意思。

  想到檀冰,謝明瑤有點煩悶,她又去看師無音,想到其實蘇芷汐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如今他要保護自己,反去傷害蘇芷汐,等以後知道真相,會不會氣死?

  謝明瑤覺得自己真是惡毒啊,這還嫌不夠,看熱鬧都不好好看,非要上來調戲。

  她先讓扶搖躲到不會被波及的地方,然後上前挽住師無音的手臂,矯揉造作地喚著:「阿音,她要殺我,我好怕呀。」

  這一聲「阿音」在謝明瑤看來真的是矯揉造作極了,她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但師無音被她挽著的半條手臂都有點軟了。

  「……」他紅唇輕抿,側過頭來,「你喚我什麼?」

  謝明瑤天真懵懂地睜大眼睛,撒嬌討好道:「阿音,好阿音,你可要保護我呀,這坤道可壞了,一見我就欺負我,之前在昆侖就處處給我難堪,將我生生逼得走火入魔冒死逃出來,我真是可憐死了。」

  師無音瞳孔收縮,屏住呼吸,過了一會才問:「是她害你入魔?」

  「對,就是她。」謝明瑤趾高氣昂,特別幼稚地指著蘇芷汐,蘇芷汐氣得差點背過氣兒去。

  「明明是你陷害我在先,是你自食惡果入了魔,與我何干!」蘇芷汐朝師無音紅了眼睛,「你若真聽信了這魔女的花言巧語,便一起上來為她報仇吧!」

  蘇芷汐到底是女主,那堅韌不拔的樣子還是很迷人的,謝明瑤看得牙酸,覺得師無音其實並不可靠,他可是書裡最後上位的男主啊,為蘇芷汐不知做了多少事才熬到最後,她一時意興闌珊,想撒手,但被師無音扣住了。

  「放開作何。」師無音不悅道,「挽著。」

  謝明瑤:「?」

  師無音不管她的疑問,挽著她的手臂直視蘇芷汐:「她對你做了什麼本座都會拍手叫好。你說她自食惡果,本座卻要好好教訓你。」

  蘇芷汐緩緩睜大眼睛:「所以你真要管閒事?」

  「閒事?」師無音揚唇一笑,金瞳眼角是迤邐的光,華貴而典雅。

  「她的事,不是閒事。」他一手化出金沙,「她的事,便是本座的正事。」

  謝明瑤就在他身邊,看他說得堅定,說得自然,真是……開心死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你們本該是真正的恩人與報恩人,現在——打起來打起來!

  謝明瑤笑得太開心了,一時難以自持,都笑出了聲來。

  師無音聽見,垂眸望來:「這樣開心?」

  謝明瑤猛點頭,眼睛彎成月牙:「開心死了!」只是你以後恐怕會很不開心了哈哈哈哈!

  師無音不可能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看著她此刻動人的笑,她眼角的痣與這個笑融合得完美無缺,他從未見過哪個女子笑得這樣好看,女妖修千嬌百媚婀娜多姿,卻沒有一個及得上她此刻發自內心的開懷笑容。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忘不掉這個笑了。

  蘇芷汐看著師無音與謝明瑤眉來眼去,覺得自己明明是來殺她卻不被在意,彷彿局外人,心中恨意迸發到極致。

  她忍不住道:「謝明瑤,你是不是不管見了什麼男人都能笑得這樣風騷浪蕩?你當初對著師尊也是這樣的。」

  「師尊」二字像一劑清醒劑,讓謝明瑤作惡的心稍稍靜下來一些。

  她嘴角笑意散去不少,轉眸去看蘇芷汐,蘇芷汐忍不住想動手,元晏攔住了她。

  「蘇師妹。」元晏低垂著頭,不去看謝明瑤,臉色有些蒼白,臉頰較於上次見瘦削不少,「你不是他的對手。」

  蘇芷汐以為他說的是謝明瑤,固執道:「即便大師兄這樣說我也要試試,我這也算是為師門清理門戶,你都不知道她在溶雪宮是如何勾引師尊的!」

  元晏從剛才就覺得不對勁了,現在「勾引師尊」四個字都出來了,他就忍不住想到謝明瑤到底是如何蒙騙過道尊逃下山的。

  勾引師尊……她難道真的做了什麼……

  那可是道尊啊,是所有修道之人心目中最接近神的人,她怎麼敢……她不會的。

  他終於克制不住望向了謝明瑤,卻被師無音擋得嚴嚴實實。

  師無音乃萬妖之王,氣場極強,他真的厭倦什麼的時候,是沒人敢置喙的。

  「本座煩了。」他摺扇一展,「昆侖的人真是幾百年如一日的討厭。」他厭惡地皺起眉,「今天就全都殺掉好了。」

  蘇芷汐想說什麼,但元晏按住她,望著師無音頓了片刻問:「若貧道沒猜錯,閣下應當就是這韶山之主吧。」

  韶山是妖族之地,韶山之主便是萬妖之王。

  蘇芷汐手上一軟,懵懵懂懂地望過去:「你就是妖王?」

  師無音根本不理他們,金沙撲面而來,元晏和蘇芷汐艱難抵禦,元晏還好,尚能抗住,蘇芷汐卻步步後退,遍體鱗傷。

  她有些失神,低頭看著身上的血污想,他是妖王……他若是妖王……她聽聞過韶山現任妖王的真身似乎是……金孔雀。

  會是她救過的那隻嗎?

  她於金沙中勉強保下自己,正想一探究竟,卻直接被師無音金色的靈力迫得甩出很遠,摔在地上,噴出一大口血。

  她傻了,沒想到對方真的動手,且只是動動幾根手指就將她打成重傷。

  謝明瑤站在後面,一點要自己來的意思都沒有。

  她現在的實力其實足以對敵蘇芷汐,但她何必自己動手?

  看看師無音再看看蘇芷汐,她又重新快樂起來了,對啊,這才是她要的感覺,她才不要檀冰帶來的黯然神傷,她就要搞事情,她就要這群人都被拖進來難以翻身。

  他還留信說什麼勿念,真是高看自己。

  她不會念他們,永遠不會。

  腕間手鐲泛起微妙的流光,謝明瑤注意力放在打鬥上,沒有注意。

  倒是溶雪宮上,檀冰懷中抱著幼子,於手鐲陣法裡不著痕跡地窺視她的行蹤,正看見她再次挽上師無音的手臂,巧笑倩兮著:「阿音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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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你這個女人沒有心QAQ

  瑤妹兒:這可咋整?

  師尊:給你造一顆心,你給老子等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9:18 AM

第四十六章

  頃刻間,溶雪宮大殿內冰雕玉砌的欄桿與桌椅全都碎裂,除了懷中幼子未受干擾,可以說無一倖免。

  檀冰倒還理智地記得要抱好孩子,只是未曾抱著孩子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不是害怕,也不是冷,是憤怒。

  該說是他高看了自己?還是他小看了謝明瑤?

  她竟然這樣快,這樣迫不及待地便找到了下一個?

  阿音?叫得可真是親密,她可曾親暱地喚過他什麼?沒有,從來沒有,哪怕兩人耳鬢廝磨的時候,也只是一句「師尊」。

  師尊啊……師尊。

  或許在她看來,他就只配做她的師尊。

  緩緩站起身,座下玉椅跟著碎裂,檀冰長眸閉合,冷冰冰地輕念:「謝明瑤……」

  輕飄飄卻冷如寒冰的呼喚像可以穿越萬千,直接飄到了謝明瑤耳畔,她一怔,以為聽錯了,她怎麼會聽見檀冰的聲音?他在溶雪宮,離這裡遠得不能再遠,不可能的。

  她不自覺地放開了挽著師無音的手,腳步後撤了一些,下意識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師無音本正要解決掉元晏和蘇芷汐,卻突然被謝明瑤甩開,一時分神,蹙眉望過來道:「怎麼又鬆開了?」

  謝明瑤望過去,正視師無音的臉龐。他很美,真的很美,金色是最適合他的顏色,一點都不會顯得他輕浮,他將金色壓住了,一切都成了他的點綴,華麗的眉眼,高貴的氣質,微顰眉頭望過來時那個眼神……

  其實他是和檀冰完全不同的類型,但他們此刻的眼神有那麼幾分相似。

  眼神像他。

  謝明瑤緩緩轉開視線道:「你真要殺了他們嗎?」

  師無音不在意道:「那是自然,難不成留著做你的禍患?」

  他還真是考慮周到,但謝明瑤看看護著蘇芷汐的元晏,他瘦了許多,下巴尖了,道袍寬了,察覺到她的視線對視過來,一雙清澈的杏眸裡滿是失落和妥協。

  「可他們一個是昆侖道尊的弟子,一個是昆侖宗主的大弟子,整個昆侖的首席,你這樣殺了,不怕昆侖來找你問罪嗎?」謝明瑤不再看元晏,興致不高地問著。

  師無音走過來幾步,自己挽起她的手臂,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你不也曾是道尊弟子的人選?看看你如今的下場,就知昆侖對他們的弟子也沒那樣在意。」

  謝明瑤瞧著他執意挽著自己的手臂,仰起頭凝著他那雙像他的眼睛,漫不經心道:「我和他們可不一樣,我是不被承認的,是被替換下來的,但元晏和蘇芷汐都是很被看重的。」

  師無音低頭回望她,風吹起他墨色的髮絲,他眼角細微的金光極具魅力:「他們不看重你無妨,我看重便是。」他直接握住她的手,「我幫你親手除掉傷害過你的人。」

  他直接帶著她奔至蘇芷汐面前,元晏立刻擋在前面,緊鎖眉頭道:「王上若真要這麼做,便是打算正式與昆侖道宗為敵了。」

  「為敵便為敵吧,安逸了這麼多年,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師無音握著謝明瑤的手抬起來,「你躲開,先殺她。」

  元晏拔劍出鞘,緩緩站起來,將蘇芷汐擋的嚴嚴實實:「我是她的大師兄,是昆侖大弟子,若想害昆侖其他弟子,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謝明瑤靜靜看著他堅決且無畏的樣子,想到當初他放棄原主救蘇芷汐的時候也是這樣堅決吧?

  真可惜,他這輩子兩次堅決都用在蘇芷汐身上了,要不然,她也可能會很感動的呀!

  大約是謝明瑤的視線太有存在感,元晏哪怕不敢面對她,卻還是鼓起勇氣去看。

  「師妹。」他開口說了兩個字,很快又改口,「阿瑤。」

  師無音聞言蹙眉,有些不耐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姑娘,怎麼一個個都與她這樣言詞親密眼神曖昧?方才那昆侖的女道還說她勾引師尊……她不是吧?膽子那樣大,連道尊那種一輩子要守貞的人都敢勾引?那她只是被趕出昆侖都是處置太輕了。

  「若你不高興,非要一人死才開心,那就殺了我。」元晏認真地說,「我心甘情願死在你手下。」

  「只是勞煩我放了你的蘇師妹?」謝明瑤側目去看蘇芷汐,她已經感動地哭得稀裡嘩啦了,她很煩,語氣不太好道,「元晏你知道嗎,你要是哪天隕落了,一定可以燒出九九八十一顆舍利。」

  「你……可以不放她的。」出乎謝明瑤的預料,元晏這樣說道,「只要我死了,她生死如何,我也沒有能力再管。」他直接反手握劍,將劍柄遞給她,「要麼我先死,要麼我拚死為她取一線生機,這是我身為師兄和昆侖大弟子的責任。」

  元晏面目蒼白,眉頭緊鎖,卻眼神赤誠:「無關其他,只是責任。」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自嘲一笑:「我這一生有什麼不是責任的,也只有……」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了。

  他所有與責任無關的掛念,只有謝明瑤一個。

  蘇芷汐在後面聽得憤恨不已,她爬起來拉住元晏的手臂:「大師兄你別犯傻,我二人搏一搏說不定可以全都逃掉的,你不要求謝明瑤,她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她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

  她這話元晏沒什麼反應,倒是師無音聽不下去了。

  他抓住謝明瑤的手,擰眉問她:「你見一個愛一個?」

  謝明瑤從善如流地笑著說:「哎呀,提那些往事做什麼,我哪怕見一個愛一個,至少現在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就快是你了呀。」

  就快是他了,甚至都還不是,但這話說出來,師無音除了哭笑不得,竟還有點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不知廉恥!」蘇芷汐受不了她如此,拉著元晏說,「大師兄,你哪怕不為我也為昆侖想想,宗主若是知道你將本命劍交給一個魔修求自裁,他該多難過呀!」

  扶微道長從小將元晏培養到大,是元晏親父一般的人,提起他,元晏握著劍的力道緊了緊。

  蘇芷汐不給他猶豫的機會,直接偷襲師無音,她還是太自不量力,師無音看都沒看她一眼,只輕輕動了動手指,她便再次飛出去好遠。

  元晏再次過去接住她,謝明瑤看著這一幕,覺得乏味陳舊得很。

  「要殺要剮隨你,我趕時間,先走一步。」她實在不想看戲了,也覺得今天其實不可能真的殺了這兩人,這畢竟是主角啊,裡面有一個還是女主,哪有那麼容易死?

  而且蘇芷汐現在還不能死,等她到了南獄,有實力做了魔尊,還要她來找出回到自己世界的關鍵。

  這也是她如今都還任由她蹦噠的原因。

  她從頭到尾都沒忘記,自己始終是要回去的,這裡再好,也不是真的。

  謝明瑤扭頭就走,師無音哪怕還想解決二人卻也沒太多時間,隨意揮了摺扇過去,扇面泛出金光籠罩二人,二人都皮開肉綻,很是痛苦。

  謝明瑤沒有回過一次頭,找回扶搖這個小掛件便拈了疾行符離開。

  師無音緊隨其後,看著日漸遠去的韶山,他其實多少有些遲疑,可看謝明瑤其實未曾等他,他若是不跟著,她是真的不會回頭找,又有些不服輸,不甘心。

  現在她之於他已經不僅僅是恩人那麼簡單了,她現在更像是他多年來難得找到的什麼難以攻克的目標,他想拿下她,看她為自己沉淪顛倒,要她同自己一樣,想從這份知恩圖報中求得一個「圓滿」。

  昆侖道宗。

  清輝長老守著雲聽,扶微道長則守著元晏的魂燈。

  不是他過於擔心,而是雲聽至今昏迷不醒,傷得那樣重,很可能是妖王所為,元晏和蘇芷汐已到了韶山地界,真出了事很可能步雲聽後塵。

  扶微道長本來想著,他看著魂燈是以防萬一,以元晏的才智和能力,倒不至於像雲聽一樣慘,可這日看著看著,突然那魂燈大動,岌岌可危。

  「糟了!」

  扶微道長顧不得通知旁人,自己先燒了追蹤符直接離開道宗。謝明瑤想得一點兒沒錯,元晏和蘇芷汐哪兒那麼容易死?都不說蘇芷汐,元晏是扶微道長的大弟子,與他之間的聯繫十分密切,他真出了事,扶微道長要立刻找到他是很容易的事。

  在萬妖城外找到元晏時,他已摧毀了師無音的乾坤扇,遍體鱗傷地倒在地上。

  他睜大眼睛看著天空,腦海中都是謝明瑤走的時候毫不留情,一次不曾回頭的背影。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生與死。

  她一點都不在意。

  元晏痛不欲生,噴出一口血來,蘇芷汐有點毀容,但她顧不上了,撲到他身邊哭著:「大師兄,對不起,都怪我,都是我魯莽才害了你,我不該追她過來的,我不知道她會這麼心狠,連你都不放過……」

  元晏嘴角勾起,自嘲地輕笑出聲。

  扶微道長趕到的時候,正看見這副慘不忍睹的畫面。

  「元晏!」

  扶微道長跑都跑不利索了,元晏是他培養的接班人,養育幾百年的好孩子,如今變成這副樣子,他比任何人心裡都難受。

  「師尊……」元晏嗆著血喚他,蒼白虛弱地笑了笑。

  扶微道長抱住他,紅著眼睛道:「你別說話,師尊來了,你不會有事的。」他毫不猶豫地拿自己最淳厚的靈力為元晏療傷,也不必元晏說什麼,咬牙切齒道,「果真是師無音對我昆侖弟子下手,這乾坤扇是他的東西,我斷不會認錯!」

  蘇芷汐哭著道:「是,就是師無音,而且不止是他,還有……」

  她想說謝明瑤,可元晏死死抓住她的手,通紅的眼睛瞪著她,彷彿她要是說了謝明瑤的名字,他就會再也不要這個師妹。

  蘇芷汐到了嘴邊的名字卡在喉間,很想說出來,可元晏的眼神讓她難以吐字。

  「還有誰?!」扶微道長怒道,「是不是南獄那群魔修?!」

  魔修……這也沒錯,蘇芷汐顫著聲音道:「是……沒錯……是魔修。」

  「好啊,這些年沒管他們,竟欺負到我昆侖道宗頭上來了。」扶微道長用法術托起元晏,丟給蘇芷汐一張高階傳送符,「你自行回宗,本座要先帶元晏回去療傷。」

  他話音剛落就消失不見,蘇芷汐一個人在原地,手裡握著孤零零一張符籙,很是淒涼。

  她突然想到,她也是有師尊的,可她的師尊……

  蘇芷汐緩緩握緊了手裡的傳送符,哭得沒有聲音。

  元晏再次重傷這件事在昆侖引起了軒然大波,事關妖族魔族,檀冰理所應當要管。

  扶微道長將元晏直接安置在溶雪宮,拜託檀冰幫他療傷。檀冰坐在榻邊為他把脈過後,給了扶微道長心裡已經有的答案。

  「傷得很重。」檀冰聲線冷清,聽不出什麼關切,但也不讓人覺得涼薄,「師無音乃大乘期的妖修,又是在韶山那般他可以隨意取用靈力之地動手,他能撿回一條命已是幸運。」

  扶微道長是真的心疼了,也非常生氣,忍不住告狀:「道尊,這是我從現場帶回來的乾坤扇,這是師無音隨身攜帶之物,完全可以證明就是他動的手,他絕不能狡辯!芷汐說與他一起的還有魔修,想來是那大禍害姬霄,他們聯合起來害我昆侖弟子,道尊可不能坐視不管!」

  扶微道長告狀的主要目的是,要檀冰用他的威懾力號召正道仙盟會集昆侖,一起去討伐師無音和姬霄。他當然也能這麼幹,但沒有道尊同意還是不行的,他也沒道尊那麼有號召力。

  如果檀冰出面,這是最好的,最名正言順的。

  可檀冰始終冷冰冰的,甚至都沒皺一下眉頭,彷彿元晏死在萬妖城,他也沒什麼所謂。

  聽聞他的告狀後,檀冰起身走出幾步,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遠山眉緩緩靠在一起,眉心一點硃砂鮮紅如血。

  「你要本尊如何管。」檀冰緩緩開口,修長如玉的身姿於玉色大殿內淨若琉璃,孩童的哭聲突然響起,檀冰轉瞬消失,出現在孩子身邊,將他緩緩抱起。

  隔得很遠,扶微道長聽見檀冰清晰如在耳畔的冷清聲音:「本尊不能離開溶雪宮,這是昆侖世代的規矩。」

  扶微道長正要說話,卻聽道尊話鋒一轉:「但規矩,也可用來打破。」

  扶微道長瞪大眼睛。

  「他們傷的是元晏,是你的大弟子,昆侖未來的宗主,如此挑釁,昆侖若不做些什麼枉為第一道宗。」

  檀冰抱著孩子出現,於輕紗白帳之後不容置喙道:「何須費力籌謀。本尊可親自下山,取師無音與姬霄性命。」

  扶微道長:「???」

  什麼???啊??這?……??

  我好像不該表現得那麼委屈那麼生氣的,這下道尊都心疼我了,都要親自下山了?

  糟糕糟糕,這要是因為他和元晏導致道尊下山,豈不是罪過了?

  雖然但是……這濃濃的道尊力,真是讓扶微道長老淚縱橫,心中欣喜快慰,拒絕否認的話就在嘴角,又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

  這張老臉真是豁出去了。

  臨近南獄的城鎮裡,謝明瑤並不知道昆侖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遇見檀冰。

  她只是走在街上,看到攤位上的撥浪鼓,忍不住拿起來晃了晃,心裡想起——

  這個玩意兒,也不知不歸會不會喜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9:54 AM

第四十七章

  謝不歸謝不歸,其實是個好名字。

  父子空守溶雪宮,等一個不歸人……晃著手裡的撥浪鼓,聽著很有節奏的響聲,謝明瑤嘴角的笑意緩緩散去。

  一雙修長的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撥浪鼓,謝明瑤循著望去,見師無音皺著眉在玩:「這有什麼趣味,你玩個不停。」

  他是真的好奇,使勁晃啊晃,直接把撥浪鼓的鼓面給弄破了。

  攤位前的魔修敢怒不敢言,他是沒那個機會見妖王真面目,但也看得出來這妖修身上修為高得很,僅僅是直視他都覺得眼睛刺痛,現在他弄壞撥浪鼓,別說要他賠錢了,只能忙不迭遞上一個新的。

  謝明瑤直接搶過那個新的,不悅道:「你怎麼連撥浪鼓都不會玩,不要用那麼大力氣,輕輕晃就是了。」

  師無音拿著壞撥浪鼓的手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攤主哪裡敢看他不自在,靠近南獄的地方都是魔修,還都是邊緣魔修,什麼惡人沒見過?他非常有眼力見地想再拿一個給師無音,但師無音不要了,賭氣似的將壞的扔到攤位上,隨手又丟下一顆靈石。

  攤主見此欣喜地睜大眼睛,卻也不敢立刻拿,只試探性道:「這……這……」

  「給你就拿著。」回答他的是謝明瑤,謝明瑤也知道師無音不高興了,拉過他的手教他,「你看,這樣用力。」

  她握著他的手教他用力,師無音一怔,眼神有些遲緩,下意識跟著用力,謝明瑤拍了他一下:「你別自己用力,就感覺我的力氣,你再這樣一會又壞了。」

  手背被拍了一下,不疼,但有清脆的響聲。師無音看了一眼手背,又去看謝明瑤,他其實真的對這些玩意兒沒有任何概念,他從出生開始便是一隻孔雀孤零零,他的顏色令他與眾不同被排擠,他經歷過許多才有今天,度日如年的過往裡根本沒時間體會這人族的「少兒樂趣。」

  他生疏地任由謝明瑤執手晃動撥浪鼓,聽著撥浪鼓悅耳有節奏的響聲,他本覺得十分無聊,現在卻好似真的有了趣味。

  「你自己試試。」

  溫暖的手很快離開,師無音下意識去看她,她已經轉眼去看攤位上其他的玩意兒。

  他手裡握著撥浪鼓,看著她髮絲遮掩下明明滅滅的側臉,其實最初想找恩人,是覺得那是他一生中難得的溫暖,那樣溫柔安逸的日子,那樣傾盡所有的相救,實在難以忘懷。

  他不是什麼好妖,殺過的人和妖魔數不勝數,但他也會選擇性地知恩圖報。

  謝明瑤就是他想要知恩圖報的人。

  他想過真的再遇她之後要如何報恩,想過她會是怎樣的純真溫柔,她和他想像中不一樣,但他覺得……這樣的她,比想像中更讓他心中悸動,難以自持。

  他正走神,謝明瑤忽然拿起一個漂亮的傀儡娃娃問他:「對了,你有孩子嗎?你覺得孩子會喜歡這東西嗎?」

  她將傀儡娃娃擋在自己臉前面,很小的娃娃卻佔了她臉不小的位置,他才發覺她的臉竟然那樣小,風吹起她垂落的髮絲,師無音沒回答她,卻抬手為她捋了捋耳側的碎髮。

  他的動作很溫柔,不像檀冰,幹什麼都僵硬冰冷,他為她捋髮絲的時候,指尖擦著她耳廓過去,輕柔得像羽毛溫柔撫過。

  「頭髮亂了。」師無音慢慢說了一句,將撥浪鼓收起,隨後又看向她手裡的娃娃,擰眉道,「你為何這樣問?」他低頭掃了掃自己,「本座何處看起來像是有子嗣的樣子?」

  謝明瑤不在意道:「沒有嗎?真可惜,還想問問你的意見。」

  師無音看她一臉失望,紅唇緊抿道:「我若有孩子,你不是該難過才對?還有,你這話倒說得好像你有孩子一樣。」

  謝明瑤歪著頭朝他一笑,沒正面回答,師無音看著她那個笑,衣袖下的手緩緩握了一下,轉開視線低著頭輕拈手指。

  謝明瑤見他不說話了,以為他在賭氣胡思亂想,拉著他的衣袖說:「你別亂想,我只是覺得以你這樣的身份地位,很可能姬妾成群生活奢靡,那搞出個孩子來也是理所應當嘛。」

  師無音想甩開她的手,但她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不鬆開,他便也不甩了。

  「你才是在亂想。」他像受到了極大的冒犯,「本座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這些年一直在找你。」略頓,他扯起嘴角,嘲弄地說,「倒是你要去尋的南獄之主,和你說得是一模一樣,姬妾成群生活奢靡。」

  「是嗎?」謝明瑤最後還是將傀儡娃娃收進了儲物戒,她其實沒什麼機會把這些小玩意兒帶給孩子,但她還是留下了,想著,萬一呢?

  「姬霄是那種人嗎?」她直呼魔尊的名字,把攤主嚇了一跳,很想收拾東西跑路。

  謝明瑤瞧見,笑了笑揮揮手,拉著師無音走了。

  果然他們走了沒多久,攤主就一陣煙消失了。

  「膽子真小。」謝明瑤嘟囔了一句,又問師無音,「姬霄有多少老婆?」

  「你那麼關心他做什麼。」師無音不情不願道,「老婆又是何意?」

  「就是姬妾的意思。」謝明瑤笑彎了眼睛,晃著他的胳膊撒嬌,「我也只是想知道未來上司的情況,好應對自如嘛。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對他『見一個愛一個』的。」她皺皺鼻子,「我不喜歡別人用過的男人。」

  「是嗎?」師無音似乎高興了一些,因為他還沒被用過,等等,他在想些什麼。

  金瞳微微收縮,師無音覺得自己有些太在意謝明瑤了,可好像這也沒什麼不對,他既要報恩,要功德圓滿,就得讓她在意自己,忘掉舊情人,他若不來真的,真心換真心,怎麼能成功?

  說服了自己,師無音克制道:「姬霄的姬妾住遍了整個魔尊宮殿,沒有幾萬也有數千。」

  「這麼刺激?」謝明瑤挽著師無音想事情,整個人靠在他身上,他承受著她全部的重量,慢慢的便走不下去了。

  周圍寂靜下來,他們不知何時已到了城外,扶搖還不能辟榖,需要吃東西,謝明瑤想逛逛,師無音自然作陪,他們雙方說好了在這裡會和。

  扶搖還沒來,師無音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身上面露思忖的姑娘,她身上是黑色繁復的長裙,並不如其他女妖那樣穿著豔麗暴露,唯一露在外面的也只是修長的天鵝頸。

  可僅是如此,那黑色襯得越發白皙如玉的肌膚,在漸暗的天色下彷彿盈動著微光,讓他體內的獸性難以遏制地絲絲暴露,很想……狠狠在她鎖骨咬下去。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眉眼彎彎地笑起來,師無音屏住呼吸,在她沒發覺的時候,手抬起攬住她的腰,一點點扣在她的腰側,然後很突然的,將她使勁抱進懷裡。

  謝明瑤被抱了個滿懷,還有點驚訝,她剛在想,姬霄有那麼多姬妾,那她混進魔尊宮殿之後想要搞死他的方式就很多了,畢竟人多,人際關係復雜,被發現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搞事情的機會卻是顯著提高。

  她覺得很高興,正想著如何下手,就被師無音緊緊抱住了。

  她仰起頭,不解地問:「怎麼了呀?」

  師無音看著她,看啊看,看了很久很久,看得謝明瑤都有點犯睏地打了個哈欠,他突然說:「謝明瑤,我若認真了怎麼辦。」

  謝明瑤睜開有些睏倦的眼睛:「什麼認真呀?你在說什麼呢?」

  她想從他懷裡出去,但師無音抱得很緊很緊。

  「你聽不明白嗎?」他聲音有些低,眼角金色的流光灑了金粉,在升起的月色下越發閃動。

  他是怎麼做到這樣華貴卻又不浮誇,反而還很魅惑美豔的呢?

  謝明瑤鬧不明白,這要是換做現代有人這樣打扮,除非是舞台妝,否則她都覺得很出戲。

  「阿音。」她不回答他的問題,卻捧住他的臉笑笑說,「你真好看呀。」

  並不是曾經見過時,她口口聲聲說的「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而是「你真好看呀」。

  甚至都不是「唯一」,「最是」,可就是這樣簡簡單單一句「你真好看呀」,將師無音一顆心俘獲得徹徹底底。

  「好看嗎?」師無音緩緩低下頭,「那你要不要更近一點看看。」

  兩人交換著氣息,他身上有種淡淡的類似鬱金香的味道,鼻息間也是,謝明瑤覺得很好聞,就跟他的鼻子蹭啊蹭。

  師無音真的沒有過任何姬妾。

  哪怕他被女妖勾引過,也覺得她們的美貌完全不如自己,他是真的乏味,所以沒有一次享用。

  可謝明瑤不一樣。

  她救過自己。

  她很美。

  她和他一樣很美。

  美麗的人總會被寬容對待。

  師無音下意識與她廝磨在一起,他們的唇瓣偶爾碰觸,但稍縱即逝,並不真的吻上,那種曖昧至極卻又不真做什麼的滅頂感,讓師無音呼吸都屏住了。

  她怎麼忽然變得這樣迷人。

  他的記性很好,可以清晰想起過往見過她的模樣,雖然也是好看的,可從來不像現在這樣,好看到讓他恨不得……

  「打擾了。」第三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或許,你們可以找個客棧?」

  有人出聲,謝明瑤也沒立刻推開師無音,她只是靠在他懷裡側過頭,瞧著回來的扶搖笑:「你怎麼才回來,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不準備回來了呢。」

  扶搖站在不遠處摸摸肚子:「吃太多了,魔修做的飯菜有點好吃。」

  謝明瑤這才推開師無音,師無音想拉住她,卻只有她裙擺上的黑紗從他掌心劃過,他握不住,也搆不著。

  他這個時候沒多想,卻不知就是這樣的一幕景兒,恰恰是他與她未來的真實寫照。

  謝明瑤走過去和扶搖聊天,看她帶了什麼好吃的在儲物戒裡,她雖然可以不吃東西了,但也想嘗一嘗。

  這一看卻發現,有……

  「這是烤筍尖。」扶搖笑吟吟道,「可好吃了,清爽脆甜,你嘗嘗。」

  謝明瑤看著那烤筍尖,很難不想到檀冰沒有吃上的烤竹筍。

  在那間充滿回憶的竹屋裡,烤竹筍掉了一地,破碎的畫面飄進腦子裡,謝明瑤沒了胃口,淺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落腳吧,你還得休息呢。」

  她轉身離開,笑容在轉身後蕩然無存。

  她其實還記得師無音的提問,他若認真了怎麼辦?

  她哪裡管他怎麼辦?他怎麼辦和她有什麼干係?

  她總會變得比他們所有人都強,所以他們要如何她都不會在意。

  她也不認為自己會翻車,他們真能在她還不夠強的時候傷害她什麼。

  她只是……

  一想到檀冰,想到孩子,就倒胃口。

  抬頭看看高空皎月,謝明瑤心想,認真啊……認真,她很小的時候也認真過的。

  只是現在她已經明白,不認真雖然對不起別人,但太認真會對不起自己。

  她不要對不起自己。

  那就辛苦一下別人好了。

  昆侖道宗。

  扶微道長喊了所有長老議事,說起道尊要親自下山解決師無音和姬霄的事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也怪本座愛徒心切,和道尊說得有些多,道尊恐怕不忍,也覺得昆侖不該被如此侮辱,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

  「可我們難道真的要讓道尊親自下山?」清輝長老緊皺眉頭,「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幾萬年沒開過先河,實在是……」

  「本座邀諸位前來正是商議此事。道尊的話乃金科玉律,說出來便沒有收回的道理,可這規矩也不好從我們這裡打破……」

  扶微道長很是為難,恰在他遲疑的時候,溶雪宮突然鳴鐘,扶微道長一震,迅速奔至窗前,遙望著溶雪宮的方向,果然見冰藍色的靈力遠去。

  「糟了,道尊已然離開了!」扶微道長雙手交握,急得原地轉圈,「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本只是想著勞煩道尊集合正道仙盟,現在弄巧成拙了,都是我的錯。」

  清輝長老實在不忍看宗主這般自責為難,嘆息一聲道:「事已至此,再尋誰的責任也沒有必要了,師無音和姬霄總得解決,他們如此挑釁,道尊願為昆侖討回公道是我等的福分,雖道尊親自去了,但我們也該盡快跟上才是,仙盟那邊,也該給去消息。」

  「是,誰知妖魔兩族有沒有什麼背地裡的陰謀詭計,道尊至純至真,哪怕修為高於二人也恐會受騙,我們得盡快籌謀跟上道尊才是!」

  「是極,既已違了老規矩,那便等徹底鏟除了妖魔再說罷!」

  扶微道長聽著諸位長老的話,長嘆一聲道:「也好。」

  檀冰是最瞭解這群人的,所以他走得那麼果斷,那麼毫無顧忌。

  他本就在尋下山的機會,扶微道長遞來枕頭,他自然便接了。

  他攜子御劍外出,不必隱藏身份,瞬息千里也不在話下,但他並未立刻去尋謝明瑤。

  他找了空曠之地停下,安置好不歸,雙手結印開了陣法,隨後掐指驗算,很快便對著陣法道:「謝明瑤。」

  沒有人回應,也不會有人回應。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喚她:「謝明瑤。」

  「謝明瑤……」

  「……謝明瑤。」

  遠在南獄邊界,謝明瑤於睡夢中驚醒,她先是看了看身側的扶搖,確定自己還在南獄附近,隨後便望向房間裡。

  空空蕩蕩的沒有人,以她目前的修為也感覺不到有誰隱藏身形藏在這裡。

  她下意識抬眸撫過額頭,薄薄的汗濕了她的手。

  這做的是什麼夢。

  早知道就不睡了,反正不睡也不會睏。

  為何要夢到他。

  難道他真有那麼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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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這波啊,這波就是心理暗示,加深印象,暗箱操作一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0:09 AM

第四十八章

  謝明瑤半夜驚醒便再也睡不著,乾脆坐到房中蒲團上打坐。

  可有點煩惱的是,打坐她都不能專心了,嘗試幾次無法入定後,謝明瑤看了看半開的窗戶,丟下熟睡的扶搖一個人出去了。

  越靠近南獄,魔修的城鎮便越繁華,哪怕已是深夜依然十分熱鬧。

  謝明瑤走上街市,身邊不是魔修便是妖修,甚至還有鬼修和一些旁門左道的偏修,似乎除了人族修士,這裡你想要看到的各類修士都有。

  謝明瑤置身其中,並沒什麼舒適感,但也沒什麼生疏感。

  她沒走動,就站在原地四處去看,燈火璀璨,叫賣聲不絕於耳,賣的都是殺人奪來的寶貝,就和穿書前古玩市場擺地攤差不多。

  謝明瑤瞧見一個攤位無人,便漫步過去隨意看看,一堆法寶中有塊寶石很漂亮,在燈火下泛著偏紅的流光,這讓她不禁想起了孩子那雙眼睛。

  她的孩子……她的兒子,長得和她少時那般相似,一雙紅紅的眼睛很是可愛,看著她的時候總是帶著笑,從不哭鬧,聽話懂事的不像個剛出生的孩子。

  在這方面,其實和她小時候也很像。

  她很小的時候還會對愛這種東西有些渴盼,她以為沒人愛她是因為她不夠聽話,不夠可愛,所以她極力讓自己變得更好,但後來她才知道,你不被愛不是因為你哪裡做得不好,而是因為有的人,天生就不會愛人。

  後來她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她厭惡自己的父母,可她如今的所作所為,和她的父母也沒有區別。

  自責嗎?會有的,可還沒有到讓她痛改前非的程度。

  反正……她都熬過來了,那不歸也可以熬過來的吧。

  畢竟相較於她,他還有個一定會疼愛他的父親。

  手拿起攤位上的寶石,謝明瑤看了許久,攤主有些不耐煩,但她修為高於他,他還是很客氣。

  「這位道友,您要是喜歡大可帶走,這東西可便宜了,只要兩塊低品靈石。」

  只要兩塊低品靈石,確實挺便宜的,謝明瑤拿起來又擺弄了一會,慢慢說:「可我沒有靈石。」

  「什麼?」攤主聲音變大,「沒靈石你亂看什麼,拿回來,別耽誤我做生意。」

  雖然擔心她動手搶,但這裡靠近南獄,是最熱鬧的魔修市集,連魔尊都時常會來,也是有規矩在的,她要是真敢,雖然兩塊低品靈石有點不值當,他搞不好也會告到魔宮裡去。

  謝明瑤掃了掃對方防備的臉,攤開手道:「但我有這個。」

  攤主望過去,好傢伙,這寶石看上去可比他那名貴多了,還泛著濃厚的靈氣,感覺不是一般人修可以用得上的,倒有點那些正道大人物才有資格佩戴的。

  他下意識伸手要去拿,謝明瑤卻繞了一圈收回來:「但你不配。你這東西根本不值這麼多。」

  她將從溶雪宮帶下來的寶石收好,又看了看手裡泛紅的寶石,意興闌珊道:「假的真不了,不要了。」

  語畢,隨意丟下轉身就走。

  攤主還在為錯失一個大客戶而感到遺憾,心裡也起了點壞念頭,與附近一起的魔修交換了一下眼神,匆匆收拾了攤位悄悄跟上了她。

  謝明瑤一邊走著一邊回了一下頭,身後亂糟糟的都是人,倒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勁。

  但她知道,她會覺得有問題,就肯定不是假的。

  敢打她的主意,怕是沒死過。

  謝明瑤裝作什麼都沒發現,扭頭繼續慢悠悠背著手逛街,走著走著,她餘光忽然瞥見了熟悉的影子,轉眸去看,寂靜的街市盡頭,月色道袍的道長懷抱著嬰孩望著她,他目光冷淡,眉心一點硃砂痣,肌膚白得似雪,泛著輕薄的光。

  周圍所有的熱鬧與他不相干,他的出現也將所有的熱鬧掩蓋,謝明瑤耳邊沒了聲音,有些發怔地望著那裡,再眨眼的時候,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又出現幻覺了?

  這下都不是幻聽了,直接出現幻覺了?

  檀冰怎麼可能來這裡?還是以道尊的身份出現?

  若是真的,周圍該炸開鍋的,絕不可能這樣平靜。

  所以一定是假的。

  還真是幻覺啊。

  謝明瑤很懷疑自己怎麼就真的這樣忘不掉他,不死心地追過去想一探究竟,可追了很遠發現,真的什麼都沒有,沒有檀冰,沒有孩子。

  謝明瑤有些洩了氣,垂在身側的手緊握著拳,她還是不覺得自己真那麼忘不掉檀冰,她寧可相信檀冰是又偽裝了所以才沒被她發現,她又返回去找,仔細看來往人群不放過,這可把一路尾隨她的魔修累壞了,他們好不容易追上,她又要回去,這是在幹嘛?

  但為了那價值不菲的寶石,他們還是任勞任怨地跟了上去,謝明瑤知道有人跟著,也不在意,只不斷在人群中搜尋可能是檀冰的人。

  還別說,好像還真被她找到了。

  很遠的地方有個身姿高挑的男子,他紅衣黑髮,束紅玉冠,繫著紅色的金邊髮帶,寬肩細腰,從背影看凜冽的氣質極像檀冰。

  謝明瑤心中一喜,果然還是被她抓到了,她就知道不是自己忘不掉他!

  她急急忙忙追過去,壓根沒察覺到本來一直追著她的魔修見了她奔過去的方向都退散了,還露出了震驚和惋惜的眼神。她只是掃開一切屏障,固執地追上去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感覺到一陣冷意後越發確定這就是檀冰,她輕笑一聲,有些得意地開了口。

  「還是被我抓到了吧,往哪兒跑?」

  她帶著小得意的聲線裡還夾雜著細細的欣悅,這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只是覺得自己是抓到了檀冰才高興,笑著去按對方的肩膀,想讓他轉過身來,看看他有沒有帶著不歸。

  對方並不需要她動手就轉過了身,但他轉過來那一瞬,謝明瑤就知道,她認錯人了。

  她倏地鬆手,後撤幾步再去打量那人,紅色襯得他面如冠玉,他清冷的氣質的確很像檀冰,還有那蒼白的膚色,冷淡的眼神,都很像,身材也像,整體氣質都很貼合,但唯獨不一樣的是,他身上有種血腥的、病怏怏的味道,眼底的青黑和眉宇間的陰沉非常獨特。

  再者就是……

  他身上可沒有什麼仙氣繚繞,他身上蘊藏著的,是非常強大的魔氣。

  謝明瑤轉身就走,但沒成功,結界將她擋了回來,她聽見對方徐徐開口:「你抓到我了。」

  謝明瑤沒理會,仔細研究面前結界,想從另一邊離開,但還是失敗了。

  「既抓到了,不該做點什麼嗎?」

  這人說話也是很冷淡的,但他的聲音不是檀冰那種仙男高不可攀不容褻瀆的冷冰冰,而是惡魔般的陰鷙駭人。

  知道不能這麼輕鬆離開,謝明瑤轉過身來笑著道:「對不起,我方才認錯人了,我要抓的人不是你,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男子並未說她可不可以走,他只是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看著她。

  謝明瑤步步後退,直到靠上結界才停下。

  「認錯人?」他語速很慢,像說得快了就要斷氣兒一樣,「在這裡認錯我,真有趣。」

  唇瓣斜勾而起,他突然又短暫地笑了一下,漫不經心道:「是什麼新把戲嗎?姬恪的人?」

  謝明瑤皺起眉:「什麼飢渴,不認識。」

  「不認識……」男子垂下眼,他睫毛很長,黑漆漆的,與眼下青黑融為一體,病態的氣息更明顯了,「那就更有趣了。」他朝她伸出手,謝明瑤使勁躲避,還是被他碰了一下臉。

  「長得不錯,不如到魔宮做我的姬妾啊。」

  ……

  所以……

  他是……

  姬霄?

  謝明瑤下意識望向結界之後,果然方才熱鬧的街市已經不見人煙,這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謝明瑤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就遇見姬霄。

  怎麼說呢,她頗有些——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

  她本來就要入魔宮,奪魔尊之位,姬霄如今邀請她進去,雖然肯定沒安好心,但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他幾千個姬妾,她倒也不擔心他是真的對自己有興趣,要做點什麼。

  就算他要做,她也會有別的辦法躲開的,也不是說她睡過檀冰就不樂意睡別人了,只是她不喜歡別人用過的男人,姬霄……一個不知道過了幾手,注定要成為手下敗將的傢伙罷了。

  想通了,謝明瑤正要答應,就見一片金沙擊碎了結界,她被人用力拉到身後擋著。

  「姬霄,你做夢。」師無音此刻趕到,冷豔地睨著姬霄嫌惡道,「別來噁心人了,阿瑤豈是你能碰的?」

  姬霄的腰很細,紅衣被他穿得很美豔,但他的美豔裡透著清冷,和師無音的靡麗又不一樣。

  他不疾不徐地掃過師無音的臉,一開口就讓他非常不悅。

  「許久不見,王上又難看了幾分。」姬霄病怏怏懶洋洋道,「是因為年紀越來越大了麼?」

  師無音冷笑一聲回諷道:「尊上的身體看起來也更差了,眼下的青黑比以前重了不少,想來是幾千的姬妾消受起來頗為費力吧。」

  姬霄陰寒地笑笑說:「是呢,總比王上近千歲的妖了,還是個童子要費力一些。」

  「你怎麼就沒病死呢?」師無音直接動了手,琵琶的靈音打過去,看似虛弱的姬霄卻很輕易地躲開了。

  他手中化出魔氣,無意間瞥見躲在師無音背後的謝明瑤,她正笑意盈盈地睨著他們二人,看他們拌嘴,看他們動手,那閒閒的眼神顯然是將他們當戲看了,生怕他們打得不激烈。

  「挪開你的髒眼。」師無音又擋住了姬霄的視線,手持琵琶冷冷道,「污了本座的阿瑤。」

  姬霄若有所思了一會,薄唇微掀道:「污了麼?可你元陽還在,你的阿瑤元陰卻不在了,我看一眼怎麼就污了呢?」

  ……

  這姬霄真不愧是有數千姬妾的魔尊啊,一眼看人先看的就是元陽元陰,謝明瑤聽了半天,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看看臉色變得特別難看的師無音,把他拉到自己背後笑著說:「哎呀,這怎麼好和尊上比呢,我之前那是遇人不淑,不過一個罷了。倒是尊上,日夜操勞,鐵杵都要磨成針了吧?」

  姬霄聞言,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是開懷,長眸彎起,修長的手指點點她:「你確實很有趣。」

  謝明瑤正要說話,突然一陣黑煙出現在姬霄身側,黑煙裡冒出一個古怪的聲音稟報道:「尊上,昆侖急報。」

  昆侖?

  謝明瑤想到檀冰的幻象,嘴角笑意散去。

  「昆侖?」姬霄發出了和她心底一樣的疑問,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了?」

  黑煙說:「妖王傷了昆侖大弟子元晏和小弟子雲聽,兩人重傷歸宗,昆侖震怒。」

  姬霄望向師無音,皺皺眉厭惡道:「你就不能老老實實,不要給我惹事?」

  師無音冷哼道:「本座要殺誰,難不成還要先給你報備?」

  不過雲聽是什麼人,那日與昆侖大弟子在一起的女子?

  姬霄懶得再和師無音廢話,只對黑煙道:「他們怒便怒吧,總不會立刻打過來,等本尊回宮再做籌謀。」

  黑煙頓了一下道:「恐怕來不及。」

  「哦?」姬霄稍微認真了一點,「何意?」

  「昆侖大弟子乃昆侖下一任宗主人選,受傷頗重,命在旦夕,昆侖宗主上稟了道尊。」

  「所以?」

  謝明瑤也跟著提起了心,專注地等待黑煙回答。

  「昆侖道尊親自下了山,要取妖王與尊上性命。」

  謝明瑤睜大眼睛——所以,檀冰,他光明正大,以真身下了山?

  姬霄一直散漫的臉色這個時候終於全都認真起來,他冷冷地望向師無音,責備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師無音擰眉懟他:「說得好像你沒動過昆侖弟子一樣,你後宮裡不還有個昆侖男弟子?不過你動的地位低不值一提罷了。本座又怎會想到,那從不下山的道尊會因此下山?」

  忽然想到謝明瑤差點做了道尊弟子,好像還和對方有過什麼來往,師無音轉過身來正要問什麼,天光突然大亮,強大純正的仙氣籠罩著整個魔城,一柄冰寒凜冽的仙劍由高空刺下來,狠狠刺入了幾人中央的地面。

  緊接著,那標志性的,不帶任何感情,冰寒冷冽得令人刻骨銘心的聲音響起——

  「師無音,姬霄——受死。」

  謝明瑤猛地抬眸,空中衣袂錚錚,凌霜傲雪的道長,不是檀冰是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0:17 AM

第四十九章

  昆侖道尊每一任都是仙道至尊,是仙道公認最強的人,這一任更是。

  據說現任道尊乃天道之子,生來體內便蘊藏著極其深厚的靈力,年幼時修為便可敵過苦心修煉百年的修士,大約是教導天道之子有些折壽,所以前任道尊死得很早,他的死並未影響如今的道尊修煉,反而使他悟得大道,修為猛增,如今是當之無愧的修真界第一人。

  姬霄和師無音作為各自領域裡的第一人,也和旁人一樣,從小便聽聞道尊大名,只是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怎麼說呢,檀冰一出現,哪怕不去看那把屬於歷任道尊的降魔劍,不去看他深厚的靈力,也能萬分確定,這個人絕對就是傳聞中的昆侖聖子。

  他的氣質,他的相貌,他的一切都讓人覺得——真有那麼一個守著溶雪宮從不下山的強者的話,就一定是這個模樣。

  檀冰並不想和他們廢話,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但他其實誰也沒看。

  他懸於空中,降魔劍刺入地面迸發出強大冰寒的靈力,這種與妖魔邪祟相悖的能量讓在場除了他之外的人都很不舒服。

  謝明瑤也不太舒服,皺著眉捂著心口,血液像要燒起來,肌膚和臉頰變得很紅。

  師無音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執起她的手送入金色的靈力,謝明瑤當即便好了許多。

  「多謝。」她隨口道謝,這一開口,算是打破了檀冰現身後的僵凝。

  「前腳剛收到消息,後腳人就到了,看來許久未見,你得到消息的速度慢了很多。」師無音自然要保護謝明瑤,所以他將她擋在身後,口中諷刺著姬霄,「你可真沒用。」

  姬霄淡漠地掃了他一眼,直接對檀冰說:「道尊若是來尋仇,找那邊那位就可以了,貴宗弟子的事與本尊無關。」

  檀冰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和看死物沒什麼區別,他沒說話,周身仙氣繚繞的樣子極為刺目,他的態度其實很明白了,不管有沒有關係,是妖是魔,今晚就得死在這兒。

  從他出現開始,姬霄就在心底衡量雙方實力,最後得出結論,動手贏他的把握不足五成,這還是在有師無音相助的情況下。

  檀冰不是姬恪,不是韶山皇族,他是昆侖的人,昆侖道宗是什麼地方?修真界第一道宗。

  姬霄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他動手很突然,但不是朝檀冰,是朝師無音——背後。

  謝明瑤從檀冰出現就開始在找了,找什麼?當然是找謝不歸。

  她不信檀冰下山會將不歸一個嬰孩留在昆侖,哪怕他是修仙者的孩子,身體比凡人要強健許多,可能還會長得快一點,但肯定不能離開父親。

  但檀冰是一個人現身的,他把孩子藏哪兒去了?

  沒機會見不歸的時候,謝明瑤其實沒有那麼強烈的願望,但有機會了,連父親都看見了,孩子卻瞧不見,怎麼說呢,心裡跟有什麼在撓一樣,癢得不行。

  檀冰當然發現了她的視線,但他不理人,不看她,好像不認識她了一樣,就很煩!

  謝明瑤正煩著就被一陣黑色的魔氣給捲了起來,她睜大眼睛,於魔氣裡對上了姬霄陰寒清冷的眼睛。

  他蒼白毫無血色的唇微啟,話是對師無音說的。

  「好好攔著他,我帶你的阿瑤去魔宮,你若能死裡逃生,自可再來尋她。」

  這話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姬霄很清楚他們沒有百分百的勝算,所以不打算真的動手,他趁著師無音防備檀冰的時候劫走謝明瑤,拿來當逼迫師無音斷後的籌碼。

  回了魔宮,有數不清的護衛和陣法,檀冰再強大,想單槍匹馬滅了他們也是不可能的。

  他必須等著其他正道仙盟的人從長計議。

  師無音就必須留下來挨揍,給他爭取時間——姬霄最愛幹的就是這種事,挨打的是師無音,在帷幕後籌謀一切的是他姬霄。

  師無音氣笑了,他太熟悉他這種操作了,可他難道要看著檀冰追上去,他們三個一塊兒死嗎?

  不可能的。

  他只能迎上要追的檀冰,可檀冰比他想像中下手更狠。

  元晏和蘇芷汐在他手下如何弱小,他在檀冰手下就多難以支撐。

  檀冰是真身前來,不必隱藏身份,用的都是至冰至寒的昆侖道法,降魔劍拔地而起回到他手中,他青玉般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劍柄,盯著攔路的師無音,腦海中回蕩著謝明瑤的那句「阿音真厲害」。

  他很厲害?他倒要看看,他有多厲害。

  持劍而下,檀冰烏髮雪顏面色冰冷到極致,師無音想應對之策的時候還在走神——他也太好看了些,真是討人厭的好看,比姬霄和謝明瑤的舊情人還討厭。

  而且,這種人形兵器般的存在,謝明瑤……勾引過?

  想到那和昆侖大弟子一起的女弟子的話,師無音嘴角抽了一下,他真是……佩服她。

  謝明瑤哪怕沒留下來親眼看檀冰對付師無音,也能想像到會是怎樣的畫面。

  她被姬霄帶走,直奔魔宮,並沒拒絕。

  事實上,一切都朝著她希望的發展,她本來就想來魔宮,但眼下她有兩個牽掛,一個是還在客棧裡睡覺的扶搖,醒來發現人都不見了不知要多著急,一個是……她還是有點操心那個孩子。

  檀冰把孩子藏在哪兒了?如果她去附近找找,摘了手鐲用他的印記去尋,會不會找到?

  謝明瑤本來是一點都不想要孩子的,可他出生了,就不再是要或者不要那麼簡單的事了。

  想著這些時,她已經跟著姬霄到了魔宮大殿,這裡說是魔宮,其實看起來更像是皇宮,魚夜色下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她記得姬霄以前是韶山的皇子,那他把魔宮改造成這樣也情有可原。

  姬霄一出現在大殿內便有數名美貌婢女現身,殷切地為他更衣,服侍他用藥。謝明瑤站在一旁看著,偶爾婢女會忍不住看她一眼,她都當沒發現。

  直到姬霄坐到了金色的龍椅上,婢女們退下,她才得以和對方交流。

  「你不擔心?」姬霄斜倚著金色的龍椅,神色懨懨道,「不怕師無音死在道尊的降魔劍下?」

  謝明瑤很想說,你真是在說笑話,師無音再怎麼都是原書裡最後被扶正的男主,哪那麼容易死?檀冰來這一趟,她敢說百分之九十不是沖著什麼斬妖除魔,他肯定是……

  謝明瑤展顏一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擔心也沒有用,我又救不了他。」稍頓,好像覺得太官方,她還是擺出一副心疼擔憂的樣子,「但我相信我的阿音一定會沒事兒的。」

  姬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清冷的眼神有點像檀冰,但與檀冰不同的是,他是陰鷙的冰寒,而檀冰的冷淡裡總帶著些幽楚之色。

  謝明瑤並不畏懼他,甚至還睜大眸子看了回去,反問道:「倒是尊上,還坐在這裡幹什麼?不集合你的左右手來討論一下如何對付正道嗎?」

  她誇張地說:「道尊都親自下山了,萬年難遇啊,這下南獄和韶山可要遭殃了。」

  上一秒姬霄還在龍椅上,下一秒就跑到了她面前,彎著腰和她對視:「你在幸災樂禍?」他陰寒的眸子凝著她,語氣病態道,「這都是你和你的阿音惹的事,如今他在道尊手下生死未卜,也算是得了懲罰,那你呢?」

  謝明瑤:「關我什麼事?」

  「他不會莫名其妙對昆侖大弟子出手。」姬霄又靠近了一點,謝明瑤緊盯著他漆黑的眼睛,聽見他帶著點細微的嘲笑道,「他雖然蠢,也沒有蠢到那個地步,那麼做肯定是為了誰。」

  冰冷的手指按在眉心,姬霄若有所思:「是為了你。」

  謝明瑤後撤身子,姬霄下一秒又出現在她身後,她直接靠近了他冰冷的懷裡。

  「你招惹了他,又在集市上攔下我,讓我想想——姬恪想幹什麼?」

  這可真是冤枉謝明瑤了。

  她和姬恪能有什麼關係?她能想到這個姬恪肯定就是搶奪了姬霄父母的寵愛和皇位,然後氣得姬霄反殺全族的人,看起來他還沒死?真是命大,但這可真與她無關,她見都沒見過那人。

  「想要天下大亂。」謝明瑤卻反其道而行,順著他的猜測說,「接著作收漁翁之利,輕而易舉報仇,奪回一切。」

  她細細為他算:「你看,如今韶山和魔域被昆侖盯上了,正道那邊肯定不會放過你們,道尊都親自來了,必然凶多吉少。等你們都死光了,姬恪一個人修,不會有正道修者說他什麼的,搞不好他哭哭啼啼一場還能博取一點同情,讓那些正道修者幫他重建韶山。」

  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謝明瑤拍了拍手:「簡直完美。」她眼睛亮晶晶地稱讚,「妙啊。」

  姬霄自背後看著謝明瑤,他的神識遍佈整個魔宮,哪怕不去前面,也能瞧見她亮晶晶的眼神。

  她若極力否認,肯定代表她有問題,她這樣順著說下來,反倒讓他摸不準了。

  「進行到這一步,其實姬恪已經成功了,我的生死也沒什麼關係,尊上打算怎麼處置我?現在幹掉我嗎?」謝明瑤主動轉過來,仰著頭對他笑,「還是再等等?畢竟你還得用師無音,拿我來要挾他再好不過,要不然他死裡逃生之後發現我掛了,肯定氣死,搞不好昆侖還沒把你怎麼樣呢,他先跟你打起來了。」

  很少有女人能在他面前說這麼多話,剛見到時謝明瑤也是要走的,似乎對他有所顧忌,可目前看來,她倒是什麼都不在意了。

  姬霄靜靜看了她一會,有些厭惡道:「閉嘴吧你。」

  他轉身想走,謝明瑤知道他沒有那麼懷疑她了,但還不夠,於是繼續張揚地問他:「尊上打算怎麼關著我呀?地牢水牢還是什麼魔窟?我都可以啊,我聽你的。」

  她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讓姬霄很煩。

  想到謝明瑤和師無音的關係,想到她之前所謂的「鐵杵磨成針」,他轉過身惡意滿滿道:「水牢地牢和魔窟人滿為患,沒你的地方。」

  謝明瑤一臉失望,好像很遺憾不被虐待。

  姬霄漫不經心,音色譏誚道:「倒是本尊的後宮,還有很多空位置。」

  紅衣黑髮的美人揚唇輕笑,陰鷙蒼白的模樣笑起來更加嚇人了。

  「你便去那裡吧,愛妾。」

  謝明瑤一怔,不滿地皺眉道:「那不行,我可是師無音的人。」

  「那又如何?」姬霄再次離開,頭也不回道,「本尊偏偏喜歡搶別人的女人。」

  他的身影很快化為殘影消失,最後的話隨風送到她耳畔:「師無音是生是死都還不知道,死得面兒更大一些,你與其為他守身如玉,倒不如想想接下來如何討好本尊。」

  「若我高興,昆侖打來的時候,一定讓你最後一個死啊。」

  聽著他冷清病態的語氣,估計想看她堅貞不屈又怕死,然後去討好他。

  他大概很喜歡看人家不情願,卻又不得不討好他。

  但他這次搞錯了對象。

  他一消失,謝明瑤臉上哪裡還有什麼不滿和遲疑?她忍不住抿唇笑了,還背過身去捂著半張臉,怕姬霄哪根筋抽了突然拿神識看她的反應。

  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控,殊不知謝明瑤已然達到了在魔宮安全紮根的目的。

  其實若謝明瑤不整這一齣兒,姬霄是真的可能把她關在地牢水牢魔窟之類的地方,畢竟師無音不一定能活著回來,她身份可疑,他本身就多疑狠毒,不會給她什麼好招待。

  在確定師無音的生死前,他都只要她能有口氣兒在便夠了。

  雖然遇見師無音之前,他也說過要不要做他姬妾的話,但謝明瑤很清楚那只是隨便說說,套套她的話。

  她後面的應對消了他幾分疑心,也讓他產生了幾分興趣,才改變主意給她安排到了「後宮」。

  她也不介意,去後宮總比去真去什麼魔窟裡強。她還記得原書裡蘇芷汐給她的結局——神魂俱滅,屍體被分成一塊一塊,丟進魔域餵魔獸。那魔獸就在魔窟裡,她可不想提前去看她原定要慘死的地方。

  姬霄走後很快便有美貌的婢女來帶謝明瑤去所謂的「後宮」,謝明瑤想到自己這次的人設,表現出很不情願的樣子,那婢女瞧見,還勸說她。

  「姑娘還是不要這樣愁眉苦臉的好,尊上最討厭女子苦態。」

  謝明瑤氣道:「我是被他霸佔的,實在擺不出喜態。他討厭我才好,我又不要他喜歡。」

  婢女訝異地看了看她,眼神稍帶了些輕蔑,意味深長地說:「可在這魔域後宮裡,沒有尊上的喜愛和在意,姑娘恐怕活不了多久。」

  謝明瑤也意味深長地看著婢女:「那就是你想錯了,除了喜愛和在意,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會讓一個男人關照一個女人。而我,就擁有那個東西。」

  語畢,她不再理那婢女,自己邁進了後宮。

  嗯,後宮也很像皇宮的後宮,金碧輝煌,殿宇極多,住個幾千人真是足夠。

  謝明瑤一邊走一邊想,等她當了魔尊,也要把這裡的人都安排滿,什麼漂亮的男孩子,只要樂意討她開心,都可以安排進來住……

  正思索著,耳邊忽然響起嬰孩的啼哭聲,謝明瑤一怔,第一反應是,這後宮裡難道還有人給姬霄生了孩子嗎?

  女人那麼多,有孩子好像也不意外,但是……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哭聲不是什麼陌生小孩的。

  雖然不歸出生後並不怎麼哭,但他還是哭過的,她對他的聲音也很熟悉。

  這哭聲……

  不歸在哭。

  謝明瑤猛地轉身,四處尋找,找不到任何孩子的蹤跡,檀冰也不可能將孩子藏到魔宮裡來。

  又是幻聽嗎?

  一次兩次可能是,三次就有些不對勁了。

  謝明瑤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突然抬起手拉開衣袖,看著上面漂亮的鐲子。

  「不歸?」她試探性喚了一聲,「是不是你?」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回應,謝明瑤不死心,又喊了幾聲,在她徹底放棄希望之前,嬰孩的笑聲響了起來。

  很可愛短暫的笑聲,像在回應她一樣。

  謝明瑤不確定是不是手鐲裡發出來的,但如果有這麼一個媒介可以傳來聲音,肯定就是它。

  檀冰在這裡面加了什麼?

  謝明瑤陰晴不定了一會,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後宮,不再繼續往前,反而跑了出去。

  站在後宮外,四下無人,謝明瑤從儲物戒拿了張符籙寫了幾個字,貼在不起眼的角落,免得自己想回來的時候回不來。

  隨後她站起身,往手鐲裡送入靈力,很快,她就好像被擠壓起來了一樣,化為一道光鑽進鐲子消失了。

  謝特,居然真的成了?

  謝明瑤再次接觸到地面的時候,腦子裡亂糟糟的。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孩子的笑聲再次響起,謝明瑤抬眸去看,藍色的陣法裡,不歸孤零零地躺在襁褓裡,紅紅的眼睛望著她的方向,正朝她笑。

  笑得那麼甜那麼可愛。

  謝明瑤一顆堅冰似的心,一點點不自覺地化了些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0:27 AM

第五十章

  謝明瑤毫不猶豫闖入結界,這結界對她確實沒啥大作用,她很輕鬆就進來了。

  她一路奔到襁褓旁邊,看著躺在玉石上的孩子,下意識將他抱起來,低聲問了句:「你冷嗎?」

  想到孩子還小不會回答,她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臉蛋。

  嬌嫩柔軟,像剝了殼的雞蛋,好像她稍微力氣大一點就會傷害到他。

  謝明瑤呼吸都屏住了,摸到他的臉很涼,忍不住責備檀冰:「為了殺人他居然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真是枉費我一直覺得他會是個好父親。」

  女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對孩子總有種莫名的牽掛,哪怕不是自己生的。

  謝明瑤抱著孩子坐到台階上,低著頭想為他取暖,做這些的時候,又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母親。

  從她出生開始,她一次也沒抱過她。

  她以為自己已經很像她了,現在看來還是差的很遠,至少看見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抱緊了不歸,看著他乖乖甜笑的小臉蛋,謝明瑤忍不住又走神去想:為什麼母親就是不喜歡她?是因為她並不是她和父親愛情的結晶嗎?和一個厭惡之人以任務的目的生下的孩子,真的得不到她任何在意嗎?

  可謝不歸也算是她和檀冰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搞出來的意外,按理說,她的存在,和這個孩子的存在沒什麼不一樣。

  是她太討人厭了嗎。

  是她不配嗎?

  流著母親血的自己無法完全無視這個孩子,但她的母親可以,是因為她的問題嗎?

  手上不自覺加大了力道,謝明瑤升起一股破壞欲,看著懷裡的孩子,看著他笑得那麼甜那麼開心,她突然就不想讓他笑了。

  「你為什麼不哭呢?」她輕聲細語,「之前不是還在哭嗎?你如果不哭,我也不會發現手鐲有問題,也不會找到這裡來。」

  她手指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蛋:「你哭啊,哭才是對的,你為什麼一直要笑,你為什麼那麼開心?看見我你很快活嗎?有什麼可快活的?我不愛你,也不愛你爹。」

  孩子還太小,不可能聽懂她的話,但可以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

  從小心翼翼變成冷冰冰,小小的嬰孩愣住了,怔怔地望著她,與她對視片刻後,又是笑。

  謝明瑤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睛發熱,手下力道加重,險些真的傷到他。

  好在傷害來臨之前,她停下了。

  倏地站起來,將孩子放到台階上,謝明瑤覺得自己該走了,她本就不該過來,來就是個錯誤。

  她頭也不回地出了結界,拈了張符籙想回魔宮,但在她離開之前,身後傳來孩童嚶嚶的聲音。

  模模糊糊的,分辨不出他什麼意思,但有些委屈在裡面。

  謝明瑤緩緩放下手,看著已經畫好的符籙,久久沒有動彈。

  當孩子終於再次開始哭的時候,謝明瑤才說服自己轉過身來,一步步回到了他身邊。

  她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看著他臉上滿滿的淚痕,輕笑一聲道:「這才對。」

  「是你求我的。」謝明瑤如是道,「若非如此,我不會再看你一眼。」

  她緩緩蹲下,坐到孩子旁邊,這會兒他倒是一直哭了,最開始她還覺得滿足,覺得這樣就對了,但很快她就開始心慌意亂了。

  她突然覺得這哭聲好煩,他能不能別哭了?別這樣委屈?她又沒有真的欺負他。

  「你……」

  轉過頭想凶他,可看著孩子哭得眼睛都腫了,謝明瑤嘴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動作僵硬地從儲物戒取出之前在市集上買的撥浪鼓,送到他面前輕輕晃了一下。

  有節奏感的聲音小孩子都喜歡,不歸很快就不哭了,呆呆地看著撥浪鼓,不多時又開始笑了。

  真是好哄。

  只是個撥浪鼓罷了,就破涕為笑了。

  和她小時候一樣。

  只是母親多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成績還可以而已,她就躲在被子裡高興了一晚上。

  然後第二天再次被冷漠的對待打回原形。

  掃開思緒,謝明瑤將撥浪鼓放到襁褓邊,最後看了孩子一眼,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若追殺師無音,檀冰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她進結界,他肯定有感覺,會盡快趕回來的。

  她不想單獨和他遇見。

  但人生似乎總是這樣,你越是不想什麼,越是來什麼。

  她才走出結界,打算捏符離開,就看見了歸來的檀冰。

  他月色的道袍上全都是血,像個血人一樣持劍緩緩走來。降魔劍的劍尖劃過地面,也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血,濃重的血腥味讓謝明瑤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不自覺道:「你受傷了?」

  說完她就後悔了,她還問什麼問題啊,就該馬上離開,檀冰這殺神的模樣,她再不走可能會死在這裡。

  她想離開,但檀冰卻心平氣和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是我的血。」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清冷的桃花眼裡是淡淡的幽寂。

  不是他的血,那……

  「你把師無音怎麼了?」謝明瑤語速極快地問。

  檀冰聞言緩緩停下腳步,隔著一段距離和她對視片刻,冷冰冰道:「怎麼,心疼了?」

  心疼?謝明瑤從來就沒有心疼過誰。她覺得可笑,就笑了一聲。

  檀冰早就知道謝明瑤來了,也不意外她會來。陣法是相通的,與手鐲有關聯,她大約是聽見了孩子的聲音才趕過來。

  她還算是有良心。

  而且仔細想想,她最先問起的也不是師無音。

  是他。

  所有在溶雪宮見到她與師無音親密無間的憤怒好像都在這一刻熄滅了,檀冰慢慢走過來,降魔劍的劍氣很傷謝明瑤,謝明瑤想走,檀冰出口阻攔。

  「不准走。」

  謝明瑤看了他一眼,不想理會,繼續捏符,檀冰直接一道法訣打過來,符籙自行燒毀。

  「拿我教你的東西逃開我,你覺得會成功麼?」

  冷得能將人凍死的語調,可真讓謝明瑤身心不適,她沉下臉,想到結界裡的孩子,到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大約需要利用他來強迫檀冰就範。

  就在她要行動的時候,檀冰忽然開始整理儀容。

  他收起降魔劍,為自己念了清塵訣,很快又變成了那個不染纖塵,皎若銀月的道法尊者。

  他朝謝明瑤望過來,眉心微蹙,更顯得一顆硃砂痣刺目。

  他抬起手,掌心是被降魔劍灼燒的痕跡,他若不展示出來,謝明瑤是絕對看不見的。

  「你是妖。」謝明瑤看著那痕跡冷靜分析,「降魔劍其實也是排斥你的。」

  檀冰薄唇微掀:「你說得沒錯。」他往前走了幾步,謝明瑤防備地後退,他稍稍停頓,廣袖下的手攥緊了拳,須臾之後繼續向前。

  「你是打算舊事重提,再關我一次?」在他走到她面前時,謝明瑤沒什麼感情地問了一句。

  檀冰嘴角牽起,勾起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

  「關你?」他重復了一遍,慢慢道,「只是個美夢罷了。」

  謝明瑤冷淡地看著他,他回望著她,仔仔細細地看,看了很久還是覺得,真的要比手鐲裡窺見的鮮活許多。

  「我只是想……」他想說什麼又停下了,換了個生硬的語氣道,「師無音和姬霄都要死,你便是要尋下一個,也不應再考慮他們。」

  「哦。」謝明瑤官方地應了一聲,問,「那我可以走了嗎?我還有事。」

  從他們再見開始,她說話始終不帶一絲感情,好像他是什麼敵人。

  他好像也的確是她的敵人。

  檀冰清冷的桃花眼裡浮現出幾分澀然,他又往前一步,謝明瑤果然再次退了一步。

  他心上像有人拿刀再割,肩上紅蓮微微閃動,但隔著衣料謝明瑤看不見。

  她只能看見他臉色蒼白,看著他笑又不是笑,傷又不是傷的復雜表情。

  「沒什麼說的那我走了。」她覺得很不舒服,不想看見他那個表情,執意想走,但在她再次捏符的時候,檀冰抓住了她的手。

  冷冰冰的溫度,和姬霄的冷完全不一樣,像凍結千年的寒冰。

  「謝明瑤。」他開口,聲音有些微啞,「你就沒什麼話對我說?」

  謝明瑤眨了眨眼,也不看他,就目視前方:「祝你順利?」

  這四個字成功讓檀冰真的笑出了聲,只是那笑聲怎麼聽怎麼酸澀單薄,謝明瑤渾身上下都難受,使勁掙開他的手想走,卻直接被他從後面抱住了腰。

  謝明瑤吸了口氣,驚訝他如此做,回眸去看他的臉,卻發現他將臉埋進了她頸間。

  冰冷的呼吸噴灑在頸間,謝明瑤身體戰慄了一下。

  「不要再找其他人,誰都好,不要再找。」

  謝明瑤渾身僵硬,想扯開他的手,沒成功,反而讓他抱得更緊了。

  「謝明瑤。」他悶聲喚她的名字,語氣終於不那麼冷冰冰了,有了感情浮動,但她其實一點都不希望聽出來。

  「你不想得到我嗎?」

  他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謝明瑤怔了一下,使了靈力去推他,終於將他推開了。

  身姿修長的道長踉蹌了一下,長髮披散下來,遮住了他全部的側臉,謝明瑤看不見,只聽見他慢慢重復:「你不想得到我嗎?」

  他一點點抬起頭,凝著她的臉,眼睛紅極了,眉心一點硃砂痣襯得他仙姿清寒脫俗。

  「不想讓我臣服於你嗎?」

  謝明瑤動動嘴唇,發不出聲音。

  「放棄他們,我就是你的。」他站直了身子,白玉似的面頰上浮現出幾分難言的哀愁與妖嬈,緊接著紅色的紋路從頸間向上,這妖化的痕跡更顯得他氣質矛盾迷人。

  「放棄他們,你就能徹底得到我。」檀冰一字一頓道,「我同你成親。」

  謝明瑤瞪大了眼睛。

  「難道我比不過他們嗎?」

  他往前一步,清冽的紅眸闔了闔:「看我為你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比與他們糾纏更讓你有成就感嗎?」

  「我不比那些手下敗將,更讓你想要征服嗎?」

  ……

  說心裡話,這其實很有誘惑力。

  有那麼一瞬間,謝明瑤覺得,她是意動了的。

  這種顛覆性的關係,以她那種愛找麻煩的性格來看,再是好玩不過了。

  更何況他們還有個孩子……

  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她認真看了檀冰許久,紅唇開合,吐出令他刻骨難忘的一句話。

  「可我不愛你。」謝明瑤一字一頓道,「我不會和不愛的人成親。不,確切說,我不會成親。永遠不會成親。」

  大概覺得這還不夠打擊人,看著檀冰捂著心口似乎快要吐血的樣子,謝明瑤再次道:「我甚至都不喜歡你。」

  她指著手腕上的鐲子:「我對你時不時的念起,都是你拿這個鐲子搞的鬼罷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所以你說的這些話我只當沒聽過。你還做你的昆侖道尊,我就做我的魔修。」

  這次謝明瑤是真的言盡於此,她說完話再不遲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檀冰這次也沒再阻攔。

  他也不知道還要如何阻攔她。

  他只是自嘲一笑,隨後跌倒在地上,捂著心口吐了一口血。

  血染了月色的道袍,風吹起他凌亂的髮絲,檀冰目光落在謝明瑤消失的地方,紅著眼睛笑得更開心了。

  她不喜歡他。

  她不愛他。

  甚至連他寧願放棄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韙都不動心。

  沒關係的,他早就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了。

  雖然很難,但是沒關係的,他可以調整好的。

  她只是現在還不喜歡他,不愛他,不代表以後也是這樣。

  檀冰緩緩撐著身子站起來,步履蹣跚地回到孩子身邊,坐到一旁,低頭看著他懵懵懂懂的樣子。

  他用乾淨的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孩子笑起來,眉宇間有謝明瑤的模樣。

  「爹會把你娘帶回來的。」

  「她一定會愛上我的。」

  「我什麼都給了他,她一定要愛我。」

  「否則……我們就一起死好了。」

  最後的話他說得很輕微,也不知是沒信心,還是覺得不必要真被孩子聽到。

  離開了檀冰,謝明瑤心底久久不能平靜,這是她自己都沒想到的。

  她不認為自己真的對他的提議很感興趣,但心不斷加速跳動,跑出這麼遠還是有點六神無主,難得讓她產生了一絲猶豫。

  她討厭這種感覺,很快不再去想他,轉而想起師無音。

  看檀冰回來的樣子,師無音恐怕凶多吉少。謝明瑤仔細分析,師無音活著的話,其實比死了對她有用。他一死,她在姬霄面前就少了點價值和底牌,反之他活著的話,在她實力成長到足夠扳倒姬霄之前,完全可以利用他來對付他。

  雖然如今昆侖和正道仙盟就要和妖魔敵對,但這是別人操控的局面,她沒有話語權,不能掌握速度和時機,只能靠等,很被動,她不喜歡。

  利用師無音,使妖魔曾經的同盟反目成仇,內部大亂,她再趁亂而入,在他們分出個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補一刀,奪取魔尊之位,甚至順帶掌控妖界,這個計劃是最省時省力的。

  綜上所述,師無音不能死得那麼快,她得找到他才行。

  扯掉腕上的手鐲,謝明瑤不帶一絲留戀地扔掉,燒了張追蹤符,朝事發地趕去。

  檀冰修為高,師無音一個人對付不了,頂一會就得跑,他受了重傷估計也跑不遠,那就在南獄附近找就可以了。

  追蹤符她用得不夠好,檀冰沒教她太多,她只能摩挲著在事發地周圍搜尋。

  大約是她運氣好,符籙帶著她來到一片瀑布前,飛過了瀑布,掉進了一片深山老林。

  謝明瑤跟著飛過去,瀑布飛馳而下的水濺濕了她的衣裳,她也沒在意,很著急地去找師無音,看上去似乎很擔心她死了。

  可更主要的,她好像只是想找點事情做,專注去做這件事,不想其他的。

  瀑布後的這片林子看起來有些詭異,謝明瑤一進來就聞到了惡臭和血腥味,她遲疑幾息,在周圍布了結界,一步步往裡面探去。

  沒走多遠,金色的光突然朝她襲來,謝明瑤及時躲開,朗聲道:「阿音?」

  話音落下不久,林子深處響起一陣咳嗽聲,謝明瑤聽得出來是師無音,很快追了過去,追蹤符就燒毀在這附近。

  他還真的在這裡。

  居然被她找到了?

  謝明瑤並不怎麼高興,相反,她覺得太輕易,如果她都能這樣輕易找到師無音,那檀冰呢?對檀冰來說,豈不是分分鐘的事?

  他是擔心孩子才沒追他嗎?

  心裡有奇怪,腳下卻沒停,謝明瑤在一處僻靜的洞穴裡找到了師無音,他確實受傷了,但看上去並不怎麼狼狽,比起她見到的檀冰那個血淋淋的樣子簡直好太多。

  「阿瑤。」師無音靠在牆壁上蹙眉道,「你怎麼找過來了?這裡很不安全,你該待在姬霄身邊。」

  謝明瑤走過來蹲下,按住他的肩膀問:「你傷得如何?」

  師無音臉色蒼白道:「是受了些傷,但並不危及性命,我逃得快,那道尊也很奇怪,竟沒有追過來。方才我察覺有人,還以為是他。」

  謝明瑤不禁擰眉,眼底情緒有些復雜。

  「怎麼了。」師無音撐起身子靠近一些,「你在想什麼?」

  謝明瑤慢慢說:「你有沒有流很多血?」

  「未曾,是內傷,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謝明瑤就站了起來。

  也就是說,檀冰說他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這是假話。

  他身上的血就是他的。

  他為什麼會流那麼多血?

  現在回想起來,和她說話的時候他一直面如金紙,倒像是比師無音受傷更重。

  「阿瑤。」師無音強迫自己站起來,拉住她的手腕說,「你都能找到這裡,說明昆侖的人也很快就能找到。我們換個地方,這裡不安全。」

  謝明瑤沒反對,跟著他離開,他內傷的確很重,有些用不了術法,於是謝明瑤代替了他。

  和師無音一起前往南獄的路上,謝明瑤一直沒說話,她雖然始終扶著師無音,顯得很體貼,但這不言不語的樣子,倒像是在想別的人。

  師無音看了她一會,扯出一個話題:「傳說降魔劍下斬殺過無數大妖和魔神,如今看來的確名不虛傳,僅僅是幾道劍氣便已將我傷成這樣,若我再慢一步,恐怕真要死在降魔劍下。」

  降魔劍……

  師無音提醒了她。

  因為實力差距大,師無音傷不到檀冰,但不代表降魔劍不會。

  如果他一直在昆侖不下山,是不會動用降魔劍的,那對他是妖這個本質來說,沒什麼影響。

  可他下山了,動用了,還差點將師無音殺死。

  他被反噬了。

  他給她看他的手時,其實是希望她能發現的吧,發現他其實傷得很重。

  謝明瑤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表情扭曲了片刻,按捺不住心底的煩悶,手上力道大了,只聽哢嚓一聲,師無音重重悶哼。

  「啊。」謝明瑤望過去,尷尬地鬆開手,「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你還好嗎?」

  師無音手腕脫臼,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自己正了回來。

  謝明瑤見他活動自如,正要鬆口氣,就聽他問:「你方才,在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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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0:38 AM

第五十一章

  師無音的問題很好回答,謝明瑤在想誰?當然是不知道傷成什麼樣子的檀冰了。

  但她惆悵一笑,拉著他的衣袖低低道:「我在想,你傷得這樣重都怪我,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動昆侖大弟子,也就不會惹得昆侖與妖族為敵……」

  她紅了眼圈,輕咬下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師無音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他其實某些方面還是很敏感的,他大概知道謝明瑤可能不是在想這個,但她說出這樣的話,令他不自覺握緊了她的手。

  他有些累,沒什麼力氣,靠在她身上慢慢說:「做決定的是我。」

  謝明瑤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要動手的是我,想保護你的是我,會帶來什麼後果我心裡有數,與你無關。」遲疑片刻,他微微擰眉道,「我不怪你。」

  「可你的表情不太好看。」謝明瑤滿面憂色,手指輕撫過他蒼白的臉頰,「你在擔心什麼?讓我想想,擔心韶山那邊嗎?」

  她遠遠望了一眼韶山的方向:「其實你現在回韶山才是最好的吧?哪怕是我也聽說過韶山靈脈的神奇,你在那裡對付昆侖的人,哪怕是道尊是不是也會多些勝算?」

  師無音的內傷應該真的很重,所以支撐站立到現在有些顫顫巍巍,他乾脆一點力氣也不用,將全部重量交給她,謝明瑤勉強撐住他,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攬住他的腰。

  他總是穿著很華麗的寬袍大袖,她都不知道他寬袍下的腰這樣細,應該和姬霄有一拼。

  摸著他的腰,又不禁想起檀冰的腰,他的腰和他們都不一樣,他的腰隔著衣料看似乎纖細不堪一握,但只要輕輕碰一下,就能感覺到衣料下的肌肉線條。

  很有力的腰,她是用過的。

  耳邊的呼吸聲拉回了她走開的思緒,師無音的頭不知何時也和她靠在了一起,她慢慢與他對視,片刻後,師無音低聲說:「回韶山自然更有把握,但韶山距離這裡有些路程,恐會遇見昆侖的人守株待兔,不如先去姬霄那裡再做打算。」

  謝明瑤看著他金色的眼瞳,聲音比他還低:「說到底還是因為我,要不是我,你不用受傷,不用東躲西藏。」

  她似乎還沉浸在自責裡,臉色很難看,給師無音一種她真的很重感情,也很在意他的感覺。

  他不自覺握住她的手,正想說什麼,心臟忽然劇痛,他撐不住痛呼一聲倒下去,謝明瑤緊緊抱住他,術法失控無法再前行,只能先帶著他找個地方療傷。

  南獄魔宮沒有多遠了,謝明瑤覺得有些可惜,到了魔宮就會有更好的療傷條件,師無音的性命更有保證,她也不必這樣勞煩。

  不過……

  看師無音靠在石壁上憔悴的樣子,這也是為了給她和姬霄爭取逃跑時間才傷的,算有她的一份,勞煩一下便勞煩一下吧。

  師無音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但他的感官還是正常的,他能感覺到謝明瑤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好,讓他靠在石壁上,隨後輕輕地執起他的手,扣在他的脈門上——他本能地反抗了一下,很快想到她不是敵人,又硬生生忍住了。

  謝明瑤注意到他的反應,也沒在意,按在脈門上試了試,雖然她是個半吊子,但也能看出他確實內傷很重。

  「姬霄可靠嗎?」她一邊解他的腰封一邊不忘挑撥離間,「你這樣的狀態去魔宮,我擔心他反而對你出手,吞併韶山。」

  師無音沒鬧明白她為何脫自己衣服,下意識按住她,謝明瑤抬眸道:「我幫你療傷,內傷我幫不了你,但小小的外傷還是可以的。」

  師無音靜靜看著她,半晌沒有動作,謝明瑤慢慢說:「你要是很介意那就算了,我……」

  「我不是。」他沒什麼血色的唇抿在一起,「……這也沒什麼可介意的,反正,很多年前在韶山,你也看過了。」

  謝明瑤手上一頓,突然意興闌珊——多年前在韶山看過了啊,那看的就是蘇芷汐了,難怪他一直找人念念不忘呢。

  察覺她反應不對,師無音莫名有些緊張:「你怎麼了?」

  謝明瑤接下來手上力道沒那麼小心了,還有點碰到他的傷口,但他都忍著一聲不吭。

  她扯開他的外袍,內衫,隨後仔細打量他的身體——很漂亮的身體,在昏黃的光線裡泛著微微的金光,像灑了金粉一樣。

  覺得這還不夠,謝明瑤扯開得更徹底了一點,幾乎將他衣衫全褪。

  「如此,比那時看得多了嗎?」她抬眸與師無音對視,他本就一直看著她,四目交匯的一剎那,師無音心跳加速,內傷都顧不上,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麼了。」師無音低聲問,「你好像不高興?」

  謝明瑤搖搖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師無音耳尖有些泛紅,但還是點了一下頭。

  那就是比之前看得多多了。

  謝明瑤又高興了一些,笑起來說:「你一直記著那時的事嗎?」

  她願意笑,師無音便放鬆了一些,他低頭看著自己赤著的胸膛,想把衣裳穿好,但擔心謝明瑤又不高興,便放棄了。

  「……是。」他慢慢說,「我一直在找你。」稍頓,他又說,「你今晚又救了我一次,如果你沒及時找到我,說不定就是昆侖的人找到我,那我可能就要死了。」

  他一笑,蒼白卻冶豔:「我今日倒是傷得比當年還重,好像我受傷的時候總會遇見你,這便是人修常說的機緣麼?」

  那這可不是我們的機緣。你上次受傷遇見的可不是我。

  謝明瑤只是笑,但不說話,裝作專心給他療傷。

  紫色的靈力引導著傷口不再流血,緩緩癒合,雖然比起內傷輕微得很,卻也讓師無音心理上感覺好了許多。

  「阿瑤,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做完一切的時候,他突然這樣說,語氣鄭重,十分認真。

  謝明瑤看向他:「比上次更讓你印象深刻嗎?」

  師無音一怔,沒明白她為何要兩相比較,但還是遵從本心毫不遲疑道:「……是。」

  謝明瑤也不急著給他穿衣裳,她盯著他的身體看,看得他身體開始泛紅,然後慢慢靠到他懷中。

  師無音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快,她聽得清清楚楚,輕輕用臉頰蹭了一下他的胸膛說:「那你可要好好記著這次才好。」

  她有些意味不明,但師無音太緊張了,沒察覺到,他斷斷續續喚她:「阿瑤……」

  「也許未來有一天,你需要用到它來衡量一些事。」

  她說著看似輕描淡寫卻其實很重要的話,手上輕輕劃過他胸膛上的紅豆,搞得師無音真的沒心思去想話裡深意。

  師無音緊緊抱住她,他想,如果不是因為內傷很重,可能他們此刻會發生一些什麼。

  謝明瑤聽著他強烈而快速的心跳,也在想,等他知道自己是騙他的,不但借了蘇芷汐的恩情,還險些害他殺了恩人,不知道會不會氣死。

  有今天這一遭,倒也不至於氣死了吧?都是相救,蘇芷汐的恩就一定比她的重嗎?

  啊,不對,好像師無音這次受傷,和她有直接關係。

  算了不管了,他氣死才好,反正……

  後撤身子,謝明瑤幫他拉好衣衫,師無音金瞳半闔,靠在石壁上,十分溫順由她作為。

  ——反正因為謊言開始的東西本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她從不期待。

  哪怕到時候他覺得她的恩情更重又如何呢,他恐怕還是會念著蘇芷汐的好,搞不好還會像原書裡那樣幫她助她,那就是和謝明瑤作對了。

  這樣想想,不期待才是好的,期待了就會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他們一直在這裡休息了很久,天色明暗變化,在師無音恢復了一些力氣,可以自己行動的時候,謝明瑤說:「你先一個人去魔宮,我遲些再去。」

  師無音皺起眉:「你要去哪?」他不自覺抓緊了她的手,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但又不想放開,於是就這麼僵硬地握著。

  謝明瑤沒有掙開他的手,她用空著的手安撫地捋了捋他凌亂的黑髮:「你忘記扶搖了嗎?我們那樣匆匆離開,市集被毀,她還不知道如何,我得回去找她,將她安置好。」

  這一提醒,師無音倒是想起那個好像比自己更讓謝明瑤在意的女子了,他有些酸,但他不知道那是酸了,只是凝眸道:「我可以派人去找她,將她帶去韶山,她不起眼,昆侖的人不會太關注她。」

  謝明瑤搖搖頭:「我不放心,我要親自安置她。」

  「阿瑤……」

  「我先走,你去吧。」

  打斷了師無音的話,謝明瑤扯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飛身而去。

  師無音追出幾步,心口悶痛,只能停下。

  ……也罷,她執意要去就去好了,可他又會擔心她的安危。

  左思右想,他還是傳音給在附近的下屬去尋了她保護,在形容她的模樣時,他慢慢說:「她著黑裙,丹鳳眼,眼角有一顆痣,很美。」

  他強調著:「你們只要見了她,就會知道那一定就是她。」

  屬下:「……」聽起來他們的王上是墜入愛河了呢。

  離開師無音,謝明瑤的確是來找扶搖了,扶搖很老實,生怕謝明瑤找不到她,就一直躲在客棧裡等著。

  謝明瑤回來的時候,客棧跑得空空如也,扶搖一個人利用後廚做了點吃的,正躲在角落裡吃,看起來又乖又可憐。

  「阿瑤!」瞧見她扶搖也不吃東西了,激動地跑過來,「你還好嗎?你沒事吧?」

  謝明瑤握住她的手說:「我沒事,你呢?」

  扶搖搖搖頭說:「我也沒事,前幾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聽巨大的聲響過後,整個鎮上的人都跑光了。」

  謝明瑤簡短解釋:「道尊下山了,險些殺了妖王和魔尊。」

  「什麼???」扶搖瞪大眼睛,「道尊……道尊還能下山?」

  謝明瑤抿抿嘴角:「我也很驚訝他會下山,但確實是下山了。」

  「……你見過他了?」扶搖有些害怕,又有些止不住的好奇,相信不管什麼人,都會對那樣一個彷彿只存活於傳說中的人產生好奇吧。

  「我一直知道你以前是昆侖弟子,後來知道你好像還差點做了道尊的弟子……道尊,他是怎麼樣的人?」扶搖好奇地問,但很快又說,「你要是不想提也可以不說,我只是單純好奇罷了。」

  提起檀冰就很難不想起他的傷,他伸手給她看,她卻沒發覺他被反噬的默不作聲的「委屈」。

  她沉吟良久才告訴扶搖:「道尊他是一個……如花似玉矛盾哀愁的美人。」

  「啊?」扶搖愣住了,「什麼??」

  謝明瑤掃開思緒正色道:「往後南獄會很不安全,你暫時不要靠近裡面,在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這個給你。」

  她將從溶雪宮搜刮來的寶物一股腦塞給扶搖:「你記得銷贓的時候注意點,別被人盯上。還有這個。」她乾脆把蓮燈也給她了,「如果出了事,它會保護你。」

  「這是什麼?」扶搖呆了呆,「它能保護我?」

  「蓮舟,你能聽見嗎?」謝明瑤一邊問,一邊咬破手指滴血。

  血液融入燈芯,蓮燈緩緩亮起,很快,一個和緩而平靜的聲音響起:「貧僧以為,主人再也不需要我了。」

  謝明瑤心裡還記掛著事,沒工夫和他寒暄,直接道:「你這段時間暫時跟著扶搖,替我保護她,若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你應該能告訴我吧?」

  蓮舟沒有很快回答,許久才慢慢地應了一聲。

  「很好。」她果斷將蓮燈塞過去,又仔細囑咐過扶搖便急匆匆要走。

  蓮燈又閃了閃,方才滴入血液的燈芯燃起了一些又熄滅。

  「阿瑤……」扶搖有些失落地看著謝明瑤拂袖而去,自己再次被丟下,雖然知道她是為了她的安全,但還是很難過。

  她雖然很弱小,但還想幫她的,她希望自己可以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成為她的助力而不是累贅。

  正思索間,謝明瑤交給她的蓮燈亮起來,一道金色的佛影出現,一個飄渺無常的聲音徐徐道:「你想要變得更強,可以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嗎?」

  扶搖愣住,她對謝明瑤給的東西無條件信任,下意識問了句:「我可以嗎?」

  「只要你願意,當然可以。」蓮舟語氣與和謝明瑤說話時完全不同,但扶搖沒見過幾次他們對話,所以沒發現。

  「我當然願意!」她很激動地應了他。

  蓮燈裡好像發出了一些笑聲,又好像沒有,很快,它捲了扶搖消失。

  離開扶搖,謝明瑤沒有直接回魔宮,而是回了之前見過孩子的地方。

  同樣也是見過檀冰的地方。

  她告訴自己,如果他們走了那就算了,她即刻返回南獄,繼續搞事情,但如果……

  他們沒走。

  一大一小都還在,小的躺在襁褓裡盯著旁邊的撥浪鼓,大的側躺在一塊玉石上,正閉著眼周身泛起淡淡的光。

  他在療傷嗎?

  謝明瑤剛往前一步,檀冰就倏然睜開眼睛,手一抬,冰寒的靈力襲來,速度極快極兇猛,謝明瑤躲閃不及被擦到了手臂,疼得嘶了一聲。

  檀冰好像這時才完全醒來,怔怔地看著她許久,眨眼間躍至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扯開她肩膀的衣衫,也不去看她暴露的肚兜,直接低下頭,唇瓣落在她的傷口上,為她抿去流下的血。

  他舌尖接觸到她傷口的一剎那,謝明瑤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狠狠地戰慄了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0:47 AM

第五十二章

  檀冰人如其名,時而悲憫,時而冰冷,不管看著誰時,眼神都帶著三分愁緒,像是永遠不會笑,不會開懷快活。

  與其說他是個人,不如說更像是供奉在道觀裡的神像。

  便是如此模樣的他,唇和呼吸卻炙熱動人,傷口被他輕舔過的地方慢慢癒合,謝明瑤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去推他,本也沒用多大力氣,卻把他推得踉蹌一下險些摔倒。

  他勉強穩住身形,側身低著頭,墨色的髮披散下來,眉心一點硃砂痣,臉色冷凝,話語低沉:「你還回來做什麼。」

  謝明瑤正想回答,便聽他繼續用能聽出來的賭氣意味說:「既不要我,何必再回來。」

  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來了,謝明瑤看著檀冰,看著他冷冰冰卻說著指責別人不要他的話,心裡那根弦緊緊繃著,半晌,她覺得臉頰莫名發熱,有些煩躁起來。

  「我怕你死在這,擾亂我的計劃。」謝明瑤狠心道,「你被降魔劍反噬了是不是?傷得比師無音更重吧?現在姬霄和師無音一起跑來對付你,你有幾成勝算?」

  檀冰僵在那半晌不言語,謝明瑤直接道:「你沒有任何勝算。」

  她一針見血:「但凡你不小心,就會死在他們手裡,我說得沒錯吧?」

  檀冰猛地抬眸,冰冷哀愁的眸子盯著她:「我是死是活,妨礙到你了?」

  謝明瑤回望過去:「當然。」她一臉冷漠,「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回來?」她往前幾步,抓著他的手臂讓他站好,「你可是我拿來對付南獄韶山的王牌,你活著,他們就會害怕,會陣腳大亂,我挑撥離間他們的同時你再替我將他們逐個擊破,我就可以趁亂稱王了。」

  檀冰眼睛緩緩從墨色變成紅色,額頭青筋直跳,顯然忍怒忍得很崩潰。

  「你看,你對我用處這麼大,你要是就這麼病死了,一個人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兒,正道仙盟只顧著你,沒工夫對付他們可怎麼辦?」謝明瑤像是終於找到瞭解釋自己去而復返的理由,心裡一片清明,十分理智道,「所以我得回來,一定得回來,我得看著你好好活著。」

  檀冰等著她把傷人的話全部說完,耐心終於耗盡了。

  他掙脫她的手,後退幾步,眉宇間盡是幽楚之色:「原來是這樣。」

  他一邊後退一邊道:「原來我這樣有用。」

  謝明瑤剛好一點,又開始不舒服了,她將這歸結於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

  「當然,你就是這麼有用,高興嗎?」

  她不舒服了,就想讓別人更不舒服,所以肆無忌憚地說最傷人的話。

  檀冰轉過身背對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他好像平靜了下來,掩在廣袖裡的手緊緊攥著衣料,語氣淡漠道:「高興,確實應該高興。」

  謝明瑤飛快地眨了眨眼,不自覺上前幾步,發覺自己在做什麼之後又硬生生停下。

  檀冰一點點轉過身,過腰的長髮一點點由黑轉白,血色的桃花眼清冷地凝視她,眉心一點硃砂痣比墨髮黑眸的時候更襯他的美麗,哪怕妖化了,卻更加仙姿清寒,玉骨撩人。

  「謝明瑤。」他突然喚她,他好像總是這樣喚她,連名帶姓,擲地有聲。

  謝明瑤微微擰眉:「怎麼?」

  「你對每個人都只是利用嗎?」他語氣平靜地問話,好像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眼神執拗,緊盯著她不錯過任何表情變化,其實是很在意的。

  謝明瑤沒什麼猶豫道:「目前來說,是的。」

  他突然笑了,他笑起來還是顯得很冷淡高貴,那種不容褻瀆的矜持是骨子裡透出來的。

  「都只是利用……」那不管是誰,都是同樣的失敗罷了。

  不僅僅是他,師無音如今得她溫柔可人又如何?一樣是利用。

  今後再有誰,看起來也都是這樣。

  檀冰緩緩走到謝明瑤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會,斂去嘴角笑意慢慢說:「謝明瑤,你果真沒有心。」

  她甚至都不曾記得將衣裳穿好,被他舔過的傷口已經癒合,她衣衫還亂七八糟地垂著,他靜靜看著她藕荷色的肚兜,還有肚兜上漂亮的雪荷,修長如玉的手抬起來,捏住她的衣帶,一點點幫她繫上。

  謝明瑤怔了一瞬,低頭看著他幫她穿好衣裳,心底裡有種莫名的感覺。

  毛毛的,七上八下。

  「沒心總比有心好。」她就這麼垂著眼說,「我要是有心,早在昆侖就難過死了。」

  檀冰手一頓,幾息之後幫她將衣裳全部理好,在她以為他不會說什麼的時候,沒什麼情緒道:「我若最開始便知道有一個你,絕不會讓你變成今日這般。」

  「說得再好也沒用,事情已經發生,你難道還能讓時光倒流?」

  謝明瑤側過身去不看他,他們這會兒對話突然又不那麼劍拔弩張了,就很神奇,前一秒好像還恨不得動手的兩個人,下一秒心平氣和了起來。

  「我若能,你當我……」還會等到現在不動手?

  檀冰的話沒說完,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平聲平氣道:「不想讓我死就跟著我,直到我傷癒為止。」

  他眨眼間到了孩子身邊,將不歸抱起來,遠遠掃了一眼謝明瑤,一個人御劍離開。

  謝明瑤看著他遠去,想到自己找的那個理由,覺得非常合理,於是毫無心理障礙地跟了上去。

  韶山眾妖得了師無音的吩咐追到了檀冰療傷的地方,但因為結界,他們彷彿鬼打牆,半天尋不到出路,既看不見人也出不去。

  檀冰和謝明瑤離開後他們才得以脫困,為首的犬君最擅追蹤,找到那塊他們停留過的地方後,便帶著眾妖接著去追。

  檀冰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但看著和他很近的謝明瑤,他沒做任何閃躲和掃尾。

  他還刻意放慢速度,收斂自己妖化的模樣,與謝明瑤緊緊挨著,坐等被眾妖發現。

  謝明瑤只知道他速度慢了,沒想那麼多,還問他:「你撐不住了?」

  檀冰抱著孩子沒言語,謝明瑤看著他蒼白的側臉,遲疑幾秒,燒了疾行符,直接蹦到他的劍上——他御劍從不用降魔劍,若用了,謝明瑤也不好這樣跳上來。

  「我來吧。」她繞到前面,讓檀冰站在劍刃後面,自己操控方向。

  離開他一段時間,她已經學會了很多東西,連御劍都試了試便會了。

  她很有天賦,若她真有什麼做魔尊的大志向,成功是一定的事。

  檀冰單手抱著睡著的不歸,一會低頭看看孩子與她相似的眉眼,一會又去看她纖細窈窕的背影,看她簡單的髮髻,還有髮髻上垂下的步搖。

  她沒什麼首飾,只一根步搖,步搖看起來也很簡陋,但就是這樣素淡的裝扮也無法遮擋她明豔昳麗的臉龐,反而會讓人更去關注她的五官和氣質。

  回眸遠望一眼,檀冰知道那群臭烘烘的妖就要追上來了,他盯著謝明瑤的背影許久,終於還是向前邁了一步,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

  謝明瑤雙手在御劍,察覺到他的靠近眼睛睜大了一些,但也沒太大反應,他們更親密的事都做過,這種程度真的不算什麼。

  他大概是站不住了,或者累了需要依靠吧。

  但她沒想到,檀冰接下來還會有動作。

  他好像也在猶豫,在試探,空著的手緩緩扣在她腰間,一點點向前。

  謝明瑤再次有了那種感覺——緊張,戰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她屏住呼吸,正想問他要做什麼,撓她癢癢就大可不必了,摔下去就不只是她一個,倆人都不會有好結果,但……

  檀冰怎麼可能做那麼幼稚的事。

  他只是單手抱住了她而已。

  他個子很高,她覺得相較於姬霄和師無音來說,他是最高的那個。

  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攬住她的腰,手扣在她小腹上,冷冰冰的,刺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謝明瑤唇瓣動了動想諷刺他,可他這還沒完,又緩緩將下巴抵在了她發頂。

  謝明瑤直接閉上了嘴,甚至閉上了眼睛。

  檀冰神識強大,哪怕傷重也不影響,他沉默了一會低低道:「你若再不睜開眼,就要撞山上了。」

  謝明瑤倏地睜開眼,果然他們快撞到一座山上了。

  她迅速調整角度,就這麼御劍飛了一會,突然問他:「你在勾引我?」

  檀冰怎麼可能承認,他否認道:「沒有。」

  謝明瑤氣笑了:「那你這是在幹嘛?坐車還繫安全帶的意思嗎?」

  聽不明白她後半句話,但大概明白意思,檀冰默了默才說:「過去總是你這樣抱我。」

  ……

  在溶雪宮,好像幾次三番都是她強行去抱他。

  這話說得沒錯,但這跟他今天這樣幹有什麼關係?

  謝明瑤想拿這個擠兌他,但他沒給機會。

  「如今也該還回來吧。」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好像這真是什麼可以償還的事情。

  謝明瑤又氣又好笑,也懶得再管他,抱抱又不會少塊肉,他愛抱就抱,她可比他大方多了。

  她不管他了,檀冰卻也並不覺得沒有趣味,他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髮頂,謝明瑤一顆心本來都安定下來了,又被他勾得亂七八糟。

  而遠處終於追上來的眾妖看見這一幕,也真的傻了眼。

  ……王上的意思是那姑娘應該和另一個姑娘在一起,他們要保護她們的安全。

  可他們現在看見的根本不是兩個姑娘。

  一男一女,那男子看起來氣質風度上甚至更比自家王上優越幾分,啊,這……

  眾妖苦了臉,最後還是四君之一的犬君有辦法,難以用語言描述,乾脆拿出留影石將畫面遠遠錄下來,直接投放給了師無音。

  師無音剛到南獄,魔宮近在咫尺,他在進去之前看見了那個畫面。

  眾妖不知道和謝明瑤一起御劍的男子是誰,他卻很清楚。

  哪怕距離很遠,也能看清對方身上熟悉的道袍——那天夜裡他可是差點把他殺了,他怎麼會不認識呢?

  昆侖道尊。

  ……

  ……

  他抱著謝明瑤。

  師無音心口氣血翻湧,一時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

  姬霄出來時正瞧見這一幕。

  他病怏怏的俊臉上浮現出幾分嫌惡:「倒也不必用這種方式血洗我的宮殿。」

  師無音沒工夫和他鬥嘴,當即便想去把事情搞清楚,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身體情況。

  他陰晴不定地沉默了一會,突然對姬霄說:「幫我抓個昆侖弟子來,最好是內門弟子,可接觸到道尊的。」

  姬霄紅衣纖腰立於一旁,冷淡地說:「我為何要幫你?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抓昆侖的人?嫌死得不夠快麼?」

  「你不抓也得抓。」師無音望向他,「否則昆侖的人來之前我就先殺了你。」

  「先看看你自己的狀態再說狂妄囂張的話吧。」姬霄輕蔑無比。

  師無音更輕蔑道:「我的狀態只是一時,可你這病態我卻看了幾十年。」

  姬霄冷眸望過去,師無音懶得看他,徑自進了魔宮,有美貌婢女來詢問如何是好,姬霄沉吟片刻淡淡道:「給他抓便是。他總不會真的無理取鬧,定是有大用處。小心些,抓落單的。」

  婢女應是,下去安排。魔兵很快出了南獄,前往昆侖地界尋落單的內門弟子,沒想到還真被他們抓到了。

  倒也不是別人,正是不甘心在昆侖甘守著,想要做出點貢獻給師尊看看,給大師兄報仇的蘇芷汐。

  她本想追上同門的隊伍,哪想到卻被魔兵包圍,她傷還沒好,雖然沒元晏那麼重,卻也沒什麼反抗之力。

  最後就這麼被帶進了南獄。

  謝明瑤並不知道師無音真正的恩人進了南獄,她此刻終於帶著檀冰安頓了下來。

  他連療傷的地方都尋的和溶雪宮很像,四處冰封,雪花紛紛,氣溫很低。

  「低氣溫能讓你痊癒得更快嗎?」謝明瑤站在窗前朝外看,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檀冰沒回答,他只是用結界將孩子先包圍了起來,謝明瑤留下的撥浪鼓在結界裡懸空,時不時自動搖晃,發出有節奏的響聲,逗得不歸笑個不停。

  謝明瑤回眸望去,靜靜等著他做完一切,心想著他這下該跟她說點什麼了吧,可他還是沒有。

  安置好孩子,他一揚手將門關死,窗戶也跟著關上,把窗邊的謝明瑤嚇一跳。

  「你幹嘛?」謝明瑤不太高興。

  檀冰這次終於開了口:「你過來。」

  不太情願,但還要等他療傷好去做自己的事,謝明瑤也沒太磨蹭,還是走過去了。

  「幹什……」她話沒問完就戛然而止,倒也不是檀冰摀住她的嘴,而是……

  他突然開始脫衣裳。

  他一點點解著道袍的繫帶、盤扣,腰封的玉扣,像拆禮物一樣,一點點將自己拆開。

  蒼白但肌理線條勻稱的身體很快暴露在她面前,謝明瑤緊緊盯著,看見他終於抬起頭與她對視,薄唇微抿輕聲問她:「為何還不過來。」

  謝明瑤沒說話。

  「怎麼。」檀冰聲音冷了一些,卻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曖昧和幽怨,「你如今連為師的身體也沒有興趣了麼。」

  「為師」二字他第一次說,卻說得那麼自然。

  此情此景加上「為師」二字,真是讓謝明瑤……

  「你現在是在勾引我了,沒錯吧?」

  她一寸都沒挪開目光,眼神尖銳地凝視他,簡直像在用視線侵犯他。

  檀冰垂下眼眸,手抓著衣擺遲疑幾息,低低道:「只是療傷。」

  不是勾引。

  「療傷需要這樣?」謝明瑤往前一步。

  檀冰將衣擺抓得更緊,良久才呼吸微薄道:「……雙修,療傷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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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1:00 AM

第五十三章

  謝明瑤覺得檀冰真是拿她當傻子。

  她有那麼好騙嗎?

  她也穿書很久了好不好,她也知道雙修這種東西都是修為低的那個受益,她和檀冰修為差別這麼大,雙修怎麼可能幫他療傷?估計汲取他修為,讓他傷得更重還差不多。

  心裡覺得可笑,她也就諷刺出了聲,像個不為美色所動的柳下惠一樣冷冷道:「雙修療傷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我與你的差距,此刻與你雙修,怕不是要把你榨乾吧?」

  檀冰靜靜看著她,一雙幽深清冷的桃花眼一點點頹喪抑鬱下來,他緊緊抓著絲被低聲道:「何必將事實說出來。」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在謝明瑤不可思議的眼神下將她拉入懷中,翻身壓在下面。

  「你難道不懂,為師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嗎。」

  他那樣內斂冷淡矜持高貴的人,能做到這種地步的胡言亂語,獻上自己,真的已經是極限了。

  可謝明瑤還是將他拆穿了,一點顏面都沒給他留。

  「既然已經沒有顏面了……」檀冰按著她掙扎的手,靠近與她鼻尖相貼,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那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謝明瑤呼吸都亂了,她曲起腿去踢他,卻被他的腿緊緊扣住,兩人更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某些反應讓謝明瑤臉頰熱了起來,她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道長,他那樣認真地描繪著她的唇瓣,像在做什麼神聖的事。

  她突然心弦就斷了,手上腿上都沒了動作,檀冰察覺到微微抬眸和她對視,總是哀愁的眼底似縈繞著幾分罕見的欣悅。

  他緩緩上移,柔軟的唇落在她眼角,她長長的睫毛擾得他唇瓣發癢,讓他更用力地去親她。

  「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呼吸交織間,謝明瑤喘息著問他。

  檀冰緩緩將臉埋進她頸窩,試探般靠近她的脖頸,在她的脈搏出輕輕吻著,最後像是覺得她不該再說這樣讓他難堪的話,故意咬了一下她的脖子。

  謝明瑤吸了口氣,手扣住他纖細卻有力的腰,字字清晰道:「你現在就像一條為了求得主人寵愛無所不用其極的狗。」

  檀冰身子猛地一僵,謝明瑤閉上眼緩緩舒了口氣,覺得他可能要退開了,說不定還會和她再大吵一架,動起手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誰能容忍別人說自己像條狗呢?常人都不能忍,更別說檀冰這般自尊孤高的人。

  但在他身上,事態的發展好像總是出乎她的預料。

  他沒有離開,僵硬了片刻後開始扯她的衣裳,她倏然睜眼去看,他躲著她的視線不肯對視,謝明瑤扳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過來,然後就看見了他羞憤極了的一雙紅眼睛,眼圈眼瞳都是紅色的,眼尾也緋紅,像是極力忍耐才沒有落淚。

  謝明瑤看著他,他咬唇掙開她的手,低下頭埋在她胸口。

  她睜大眼睛,很快喘息一聲,雙手抱住了他的頭,手指順著他的柔軟微涼的髮絲。

  「這樣都不走。」她沙啞地說,「看來你心甘情願做我的狗。」

  她一句一句羞辱,檀冰好像終於忍不下去了,撐起身子想走,那種衣衫不整紅著眼睛想要逃離的模樣真是迷人極了,充滿了謝明瑤難以抗拒的破碎感。

  她真的特別吃這一套,特別吃這個類型。

  她也沒委屈自己,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回來親暱地蹭蹭他的臉頰:「這是要去哪兒,該做的還沒做完,真是不聽話的壞狗狗。」

  略頓,她又笑了:「不對,你不是狗,是……」她啞著嗓子湊到他耳畔,悅耳的聲音挑動他全部敏感的神經,「你是兔子,我的乖兔子。」

  檀冰半闔的眸子猛然睜大,眼神復雜地與她對視幾秒,兩人皆像解開了全部的束縛一樣,不顧一切汲取著對方的一切。

  不遠處結界裡的嬰孩對外界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只好奇地看著不斷晃動的撥浪鼓——檀冰為了他的圖謀,真的準備得妥妥當當。

  謝明瑤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檀冰,很多時候他都冷冰冰的像經年不化的寒冰,可在這種濃情蜜意的時候,他又像一顆充滿了汁水的水蜜桃,輕輕一口咬下去,是清甜適口的驚喜。

  她在心裡描繪他,他也在心裡描繪她,她不知道他們剛好想到了一塊兒去,她覺得他像顆水蜜桃,他覺得她更像。

  檀冰終究是妖不是人,他可以通過自己的氣息去感知她在離開這段時間到底有沒有過別人,在發現沒有過之後,那種自心底散發出來的快活激得他忘了我,什麼傷勢正道都不顧了,壓著謝明瑤一次又一次,就是不肯放手。

  他們在如此療傷,不捨晝夜,南獄魔宮裡師無音也在療傷。

  療傷的同時,他見到了蘇芷汐。

  看著被捆仙索綁著的人,他漫不經心道:「是你。也好。」

  他記得她,若不是她那個不識好歹的大師兄,如今他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師無音想了很久還是不覺得謝明瑤會與道尊怎麼樣,他覺得那要麼是騙人的幻像,要麼就是他分析錯了,那不是擁抱,是挾持,謝明瑤是被道尊抓到了,凶多吉少。

  他急迫地見了蘇芷汐,不等對方開口便問:「你便是同阿瑤爭過道尊弟子身份的人。」他凝著對方,語氣冷漠,不帶一絲感情,「還爭過了她。」

  他好像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居然可以贏過謝明瑤。蘇芷汐被質疑十分屈辱,她是憑本事贏的,他如何羞辱她都可以,唯獨這件事不行!

  可惜蘇芷汐被下了禁言咒,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師無音需要她回答問題才給她解開。

  她深呼吸了一下正要說話,師無音一道金沙打來,華麗的音調冷淡道:「無用的話就不必說了,只會讓本座忍不住殺了你。」

  這意思是只要回答他的問題就行了,多說一個字他都有可能不耐煩取她性命。

  蘇芷汐紅了眼睛,狼狽地跪在殿下許久,才壓抑地說:「是,我是勝過了她,做了道尊的弟子。」

  她話音剛落,手腕被一道不帶憐惜的力道拉起,她抬眸去看,師無音躍至她面前,正在看她的手腕。

  除了一片月牙印記,並沒有屬於道尊弟子的六棱雪花。

  「你贏了?」師無音笑了,輕蔑無比,「那你怎麼沒有道尊弟子的印記?」他稍稍一頓,「哦,本座想起來了,你們昆侖又出了一個天道之子,你是被棄用了。」

  蘇芷汐忍無可忍,恨恨地瞪著他:「沒有!我還是昆侖弟子一天就不會被棄用!我才不會像謝明瑤一樣被趕出去!我不會步她的後塵!」

  「夠了。」師無音厭惡地皺起眉,一雙孔雀眼裡泛起不耐,眼角的金光微微閃動,看得憤怒至極的蘇芷汐一怔。

  這一幕有點熟悉,像多年前見過,可是因為時間有些久遠,那時的救下的金孔雀傷勢很重面容模糊,她看不清楚,她自己當時也遮了面紗,畢竟身處韶山需要注意,所以她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對方可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她遲疑著問:「你們韶山上有多少金孔雀……?」

  她這種身份的人問話師無音怎麼可能回答,他完全略過,又問她:「我問你,你們冰清玉潔的道尊與本座的阿瑤又有什麼瓜葛?」

  這個問題是他最想知道的,也是問到了蘇芷汐的點子上。

  她輕笑一聲:「什麼瓜葛?我也想知道。」她低下頭陰沉道,「左不過是她膽大包天試圖勾引過師尊罷了。我親眼看見她仗著師尊什麼都不懂去親他!她大逆不道死不足惜,明明該死之人卻又復活了……這真是天底下最不公平最不應該的事。」

  師無音想瞭解的事情其實已經差不多了,他聽著蘇芷汐的話只覺字字刺耳,忍不住又動了手——對無關之人,他是一點都不留情。

  蘇芷汐本就身受重傷,哪裡受得起這樣的折騰,當即便奄奄一息。

  師無音知道自己多少遷怒了對方,但對方也是活該,她才是死不足惜。

  他轉身想走,留她自生自滅,若還活著,說不定以後還有用處,若死了,那就死了。

  蘇芷汐倒在地上看著他遠去,在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斷斷續續道:「你有沒有見過其他的金孔雀……在韶山,他應當和你年歲差不多,是隻很好很好的妖。」

  師無音腳步一頓,猛地轉過身來,蘇芷汐說完最後一句,已經昏迷過去。

  他陰晴不定地盯著她許久,抬手招來一婢女,語氣壓抑道:「安置好她,暫時先別讓她死了。」

  婢女應是,上前帶走了蘇芷汐,師無音看著她身下那灘血,他其實並未懷疑什麼,他認定了謝明瑤那就是謝明瑤,所以他現在在想——這女人如果不是無意間從阿瑤那裡聽到過什麼,想拿來騙他保命,那就是她遇見過另一隻金孔雀。

  他還有同族活著麼?

  不管是哪一樣,好像都得等謝明瑤回來再做打算。

  謝明瑤正要回來。

  她的目的性很強,哪怕為誰擱置了一會腳步,也會很快走回到她要走的路上。

  天亮起來的時候,她撐著身子起來,不去看似乎仍睡著的檀冰,打算下床離開。

  她半攬著褻衣,還沒真的下地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腰。

  檀冰最近好像很喜歡抱她的腰,她想回頭去看他是不是醒了,就聽他說:「別回頭。」

  謝明瑤沒動,任由他抱了一會才說:「我得走了。」

  檀冰其實很清楚她會走,雖然抱過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也許能用身體留住她,但也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甚至她還在恩愛時擔心:「你不會再給我生個孩子吧?」

  他那時只能咬牙說:「我會克制。」

  她還不滿意,喘息間還要刺激他:「那你要說話算話,再搞出一個孩子來我就真的不會再理你了。」

  她的威脅很簡單卻很有效,他後面真的很克制。

  克制著自己,管理著自己。

  現在也是一樣。

  「我有話對你說。」

  他開口,聲線清冷,好像初識時那端坐於玉椅上不染纖塵的道尊一般,有著不容置喙的權威。

  謝明瑤沉默著沒反對,他加大了扣住她腰的力道,謝明瑤擰眉看向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握住他的,他這才鬆了些力道。

  「你曾在問我喜不喜歡你。」

  ……

  ……

  謝明瑤怔了怔,沒想到他要說這個,換做以前,她大概會很開心地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了,那樣就能更折辱他,可現在他才起了個頭,她就掙脫了他的手想跑。

  「我不想聽,你不必說了。」

  她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卻讓他更堅定要將話說下去。

  「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謝明瑤衣裳都不要了,急急忙忙要開門出去,但那一瞬間,還是聽見了他後面的話。

  「我是喜歡你。」他語氣繃緊,用極其酸澀和羞恥的音色說,「雖然不願承認,但的確是喜歡的,否則……我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謝明瑤緊緊扶著門,他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像突破了巨大的底線,掙扎無比道:「甚至——我愛你。」

  「謝明瑤,我愛上你了。」

  像覺得可笑極了,檀冰自嘲地笑了起來。

  笑了片刻,他衣衫不整地看著同樣的她略帶哽咽道:「你可以開始羞辱我了。」

  確實,換做以前,謝明瑤現在肯定會想盡辦法極盡所能地羞辱他。

  她成功了,多麼刺激的一幕啊,她把要守貞一輩子的坐在雲端的道尊拉下了神壇,實在是太快活了。

  可她張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甚至都沒回頭,在他沉默下來之後快步離開。

  檀冰沒有去追,他只是眼神晦暗不明地垂下頭,須臾後,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

  謝明瑤一路跑一路拉著褻衣,她跑出很遠才想起這樣不好見人,從儲物戒裡翻出新法衣換上,紅色的裙子很適合她,將陽光下的美人襯得如嬌豔如火,張揚美麗。

  穿好衣裳她心事重重地想回南獄,但在路過山林的暗處時,看見了一片片的雪白毛絨。

  謝明瑤腳步一頓,再仔細去看,發現陰暗處竟然藏著兩隻玉雪可愛的兔子。

  一大一小紅眼睛的兔子窩在一起,小的那隻大約是孩子,很乖巧地縮在大的懷中,大的紅眼睛警惕地看著她,充滿戒備,但看上去它所能做的也只是戒備而已。

  太弱小了,身上沒有妖氣也沒有靈氣,就是普普通通的兔子,若是別人路過,怕是會把它們當做獵物給打了吃吧。

  謝明瑤和大兔子那雙紅眼睛對視著,心潮翻湧找不到一個定點,她知道可能是因為檀冰,她甚至看著眼前的兩隻兔子都想到了檀冰。

  莫名其妙的,她彎下腰想要將兩隻兔子抱起來。

  她想著,如果它們不跑,那她就將它們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去,找個人家給點錢好好養著,時不時去看看。如果它們跑了,那就算了。

  不管是什麼都算了。

  在指尖快要觸碰到大兔子的時候,它似乎顫抖了一下,很是害怕,本能地往後閃躲。

  到這裡謝明瑤其實應該停手,因為她之前想好了如果它們跑掉就算了。

  可她又想它只是躲了躲,沒有跑掉,也不算違背原則。

  她又試著往前,這次兔子退無可退,被她抓住了。

  一大一小,被她輕輕鬆鬆抱進了懷裡。

  看著這兩隻兔子,謝明瑤一直亂糟糟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一些。

  甚至看著大兔子那雙紅紅的水汪汪的眼睛,她忍不住想到——檀冰若是變成原形,會是這樣脆弱又可愛的樣子嗎?

  ……檀冰和孩子。

  看著這兩隻兔子,謝明瑤眼神暗了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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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休想甩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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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12:37 PM

第五十四章

  謝明瑤帶著兩隻兔子往人修的地界走了走,突然想起最近周圍風聲鶴唳,檀冰都親自下山了,昆侖的人估計早就到了。

  他們恐怕已經將南獄圍得水洩不通,她這樣出去不安全。

  可將懷裡的兔子交給魔修,哪怕給了錢要求他們好好養著,她也不認為他們會照做。

  風吹著她紅色的衣袂,她隨意綰了個髮髻,不怎麼結實,這會兒有些鬆散,髮絲跟著步搖垂落下來,她隨意推了一下,慵懶又美麗。

  懷中的雪兔紅眼睛凝著她看啊看,謝明瑤去看它的時候,正看見它大大的眼睛裡倒映的自己。

  很清晰,琉璃珠似的眼睛漂亮極了。

  謝明瑤抬起手,手指落在大兔子的眉心蹭了蹭,毛茸茸的,手感極好。

  ……

  總不能叫它死了。

  最後看了一眼遠處的人修地界,謝明瑤放棄了安置他們,決定帶回南獄自己養著。

  她想了想,抱著兩個很麻煩,不如塞進儲物戒好了,應當不會有什麼事,可正想這麼做,那雪兔好像自己有感應一樣,鑽進了她胸口的衣襟裡,將自己和孩子藏得嚴嚴實實。

  謝明瑤看著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這特麼但凡不是隻兔子,她就把人揍一頓了。

  雖說穿書後的衣著都是裡三層外三層很厚實,可這兔子鑽進了最裡面那層,與肌膚只隔著一層肚兜,絨毛偶爾擦過她的肌膚,謝明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閉了閉眼深呼吸,告訴自己忍耐一下,回了魔宮就把它們弄出去,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而在她看不見的是,在她衣襟裡面,大兔子將小兔子擠到一邊,自己貼著她的肚兜,雪白的絨毛一陣陣泛紅,一雙本就紅紅的眼睛越發紅得滴血了。

  謝明瑤要行動,要回魔宮,揣在懷裡的兔子就要時不時隨著慣性撞在她胸口,謝明瑤慢慢習慣了也就不管了,但衣襟掩藏下的兔子就很……

  好端端的一隻白兔子,在進了魔宮只有險些變成紅兔子,把小兔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兔子好像覺得很羞恥,啪地一下蓋住了小兔子的眼睛,正矛盾的時候,就聽見外面響起男子的說話聲。

  他們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南獄魔宮。

  而在他們到之前,姬霄就已經在這裡了。

  師無音回來了,卻不去找他要人,這就說明謝明瑤不在宮內,師無音知道了。

  他們見過面——在他送她去後宮之後。

  換言之,她跑出去了。

  姬霄抽了個時間來到後宮外,稍微用神識探了一下就知道謝明瑤確實不在。他覺得很有趣,在附近轉了一圈,很輕鬆地找到了謝明瑤貼符籙的地方。

  他半蹲下來看著那明顯來自於昆侖的畫符方式,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一切,多疑的性子又開始想——莫非她確實不是姬恪派來的,但卻是昆侖拿來挑撥離間的奸細?

  正思索著,身邊現出黑煙,恭敬稟報道:「尊上,已經查到謝明瑤的身份了。」

  「哦。」姬霄頗感興趣地問,「什麼來頭兒?」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想,下屬的話也的確印證了他所猜不錯。

  「她是昆侖弟子。」黑煙一字不落地描述謝明瑤的來歷,「道尊千年誕辰前選入的那名女弟子便是她,另一名是蘇家尋回的嫡女蘇芷汐,後謝明瑤因實力不敵蘇芷汐被奪走了名額,只能居於內門做個掛名弟子。」

  稍頓,黑煙又道:「有趣的是,她曾因嫉妒蘇芷汐與我族修士勾結,想要毀掉蘇芷汐。」

  「是嗎?」

  「但結果反而是她自己遭了秧。昆侖大弟子將蘇芷汐救走了,把她丟下了。」

  「啊。」姬霄驚訝回眸,「那她豈不是很慘?」

  他自己是魔尊,可太瞭解魔修什麼手段了,果然黑煙很快道:「的確,她被毀了靈根和修為,染上了魔氣,後被昆侖找回去關在仙牢裡,不知又發生了些什麼,一段時日後,昆侖對外都說她已經死了。」

  「昆侖說已經死的人,卻跟在師無音的身邊。」姬霄把玩這手腕上的寶石珠串,病怏怏的臉上有了些色彩,「真有意思。」

  突然,他眼眸一轉,盯著謝明瑤留下的符籙說:「你可以下去了。」

  黑煙聞言立刻退下,不多時,符籙泛起光芒,謝明瑤要回來了。

  姬霄看著那道符,思索了一下謝明瑤的經歷,覺得她可能也並不是昆侖派來的奸細。

  她入了魔是真的,並且魔性不淺,行事風格也極其符合魔修,他自信看得出來她不是偽裝的。

  那她是的確徹底墮落了,憎恨起昆侖,想要修魔了?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對昆侖肯定比他們瞭解,他做魔尊時間不長不短,安插在昆侖的細作都只能在外圍瞭解一些消息,比如上次得知道尊離宗都已經很遲了。

  如果她真的可以利用……

  「哎呀。」

  女子悅耳婉轉的聲音響起,姬霄微微一笑,紅衣襯得蒼白的臉也面如冠玉起來。

  「回來了。」姬霄望著一臉驚訝的謝明瑤,「玩得開心嗎?」

  謝明瑤很快鎮定下來,也假笑道:「很開心,這魔宮挺好的,進出方便,我很喜歡。」

  「進出方便」四個字搞得姬霄抽了一下嘴角,他習慣性諷刺她:「的確,千算萬算也算不出謝姑娘能用得出昆侖最高級的符籙,稱謝姑娘一句昆侖得意弟子也不為過吧。」

  他戳著謝明瑤痛處說,她並未有什麼表情變化——真正在意那些的是作者設定的謝明瑤,可不是她。

  「尊上若是沒事,我還有的忙,就先不閒聊了。」

  她是一丁點作為「愛妾」的身份意識都沒有,說完話就想走,姬霄正要開口,突然看見她胸口處不對勁,眼尾挑了一下,清冷陰寒的眸子裡現出幾分揶揄。

  「不過幾日未見,謝姑娘的上圍較之過去真是傲人不少。」

  他大約習慣了調侃女子,語氣裡夾雜著隨意而風流的味道,聽得謝明瑤生理性不適。

  她低頭看了看胸口,一動不動的兩隻兔子好像真給她增加了不少上圍,她順著姬霄的目光望回去,紅唇開合道:「尊上平日還是少盯著女子的胸口看為好,多想想怎麼壯大南獄才是正題。」

  她將他上下一掃,嫌惡之情溢於言表:「您都這副鬼樣子了還看呢,不怕把自己看個馬上風。」

  她言盡於此,抬腳便走,姬霄口才上諷刺誰還沒真的輸過,在她這裡又豈能吃癟,他直接跟上她,本想懟回去,又想起自己不是來結仇的,到了嘴邊的話都嚥了下去。

  「跟著我做什麼?」謝明瑤不耐煩地問,一眼都沒施捨給他。

  這魔宮後宮數千美貌女子,沒有一個是謝明瑤這種類型,姬霄的收集癖犯了,總覺得要真的將她變作「愛妾」才好。

  「這是本尊的後宮。」紅衣掠過台階落拓瀟灑,「本尊想去哪便去哪。」

  謝明瑤停下腳步,乾脆將他當做導航來用:「之前還沒來得及讓你那些婢女告訴我具體住哪間,現在乾脆你直接告訴我吧。」

  姬霄思索片刻:「我帶你過去。」

  謝明瑤沒意見,在他身後跟著,兩人轉來轉去,很奇怪的是雖然後宮似乎有許多姬妾,但他們竟然一個都沒遇見。

  這和謝明瑤預想的不太一樣,姬霄曾是韶山的皇太子,叫她「謝姑娘」也是他的老習慣了,道友仙子這些稱呼他大約也不習慣。

  皇太子如今做了魔尊,後宮都和皇宮一樣,那後宮裡的「妃子」怎麼不出來偶遇他們的「皇帝」呢?和宮鬥劇裡拍的不一樣嘛。

  真該仔細看看那本書來著,可轉念想,一本噁心自己的書,看多了估計真得吐,還是別看了反正她現在也能玩得轉。

  兩人一起走了很遠姬霄才停下腳步,謝明瑤跟著抬眸望去,發現這座宮殿已經距離後宮很遠了,並且名字一點都不像是給姬妾住的。

  黑漆漆的匾額上鐵畫銀鉤寫了三個大字——囚龍殿。

  謝明瑤望向姬霄,等著他的解釋,他轉過身來,紅衣飄逸,黑髮輕揚,哪怕蒼白病態,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怪師無音討厭他。

  確實好看。

  她剛這樣想,胸口就有點疼,她一皺眉,約莫知道恐怕是那隻兔子在咬人。

  居然咬人???

  還咬那裡??

  姬霄發覺謝明瑤表情不對勁,再看謝明瑤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胸?

  姬霄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摸完了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然後才反應過來謝明瑤大約只是看著一個地方,其實在想別的。

  當著他的面都能走神,得多心大啊,姬若有所思地任她走了一會神,才漫不經心道:「這裡是前任魔尊的居所。」

  謝明瑤猛地抬眸:「什麼?」

  「我為之前懷疑你是姬恪的人這件事道歉。」姬霄十分能屈能伸,他願意表現和善的時候,眼底的陰寒都少了許多,「也為薄待你的事道歉。」

  謝明瑤緩緩揚起眉:「看來尊上去調查我了。」

  「這理所應當。」姬霄不痛不癢道,「我若不調查清楚,難道真要擺著個危險在身邊?」

  「你放心,我不會在你身邊太久的。」我會很快把你踢下去,讓你去東躲西藏。

  姬霄不知道她的潛台詞那樣張狂,他只是往前走了幾步,站定在謝明瑤面前,突然問她:「你覺得師無音和本尊,誰更俊俏些?」

  謝明瑤:「……你在和一隻孔雀比美?」

  吾與城北徐公孰美?精彩精彩。

  「他有的,本尊都有。」姬霄緩緩彎下腰,「他沒有的,本尊也有。」他語調突然放得很輕,「謝明瑤,我看得出來你眼底的野心,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地位,權利,秘法,修為,我都能給你。」

  師無音也是王,但畢竟是妖族,與魔修的修為方式不通,但姬霄就不一樣了,他若願意幫忙,謝明瑤的修為會增長的極快。

  謝明瑤表現出很心動的樣子,眼神緩和,語調溫柔:「尊上一定不會白白給我這些,定是想要我幫你做些事,對嗎?」

  姬霄抬起手落在她臉上,憐惜無比地撫過:「我最喜歡聰明的姑娘,你看這座囚龍殿。」

  他換了手指著那座宮殿:「這裡以前囚了一條前任魔尊的龍。」

  「所以?」

  「它如今被關在昆侖的鎮邪塔裡。」

  謝明瑤挑起了眉,姬霄很快說:「你若可以將它尋回,本尊便讓你做南獄的大護法。」他很大方,「南獄所有上等功法,全都任你取用。」

  轉過身來,他牽住謝明瑤的手:「怎麼樣,不難吧?」

  謝明瑤還沒回答呢,她的衣襟忽然扯開,大兔子從裡面跳出來,蹦到姬霄身上,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迫得姬霄措手不及地鬆開,又飛快地回到了謝明瑤懷裡。

  謝明瑤將它接住,先是意味不明地盯著紅眼睛看了幾秒,再去看姬霄的手背,毫無血色的手背被咬破了,但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他沒有血。

  謝明瑤默默記在心裡。

  「哪來的畜生。」姬霄蹙眉盯著大兔子,眼神陰鷙,像要將它剝皮拆骨,大兔子遲疑幾秒,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害怕,然後表現得很慌張地一個勁兒往謝明瑤懷裡鑽。

  謝明瑤三兩下把它塞回衣襟,笑吟吟對姬霄說:「這是我的兔子,和尊上不一樣,別亂稱呼。」

  姬霄一怔,饒是習慣性懟人的他也反應了一下才明白,謝明瑤這是罵他畜生呢。

  他再次往前一步,目光冰冷危險地靠近她,謝明瑤好端端站在那,還在考慮抓龍的事可不可行——姬霄拿這件事來給她做,肯定是為了試探她對昆侖的瞭解,想幹一票大的,當然也不絕對不僅是試探那麼簡單。

  那條龍估計很有用處,可能讓他實力大增。

  有用處的東西當然要自己拿著了。

  謝明瑤牽起嘴角,不記得書裡劇情又怎麼樣?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真是想輸都難,這條龍她就笑納好了,順便再借著這個跟姬霄坑點東西。

  做好打算,謝明瑤抬眸就要笑著應下來,姬霄這時已經靠得很近,她突然一抬頭,他冰冷的唇瓣擦著她的額頭過去,謝明瑤眯了一下眼,姬霄則抬手摀住了唇。

  他目光定在她身上,看不出在想什麼,片刻之後,他側過身去像是要吐,可彎下了腰卻沒有吐出來。

  他好像覺得奇怪,轉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又靠近,那架勢好像還想親她,謝明瑤明顯感覺懷裡的兔子蠢蠢欲動,未免它把人家魔尊嘴唇咬破,她及時躲開了。

  她剛躲開,師無音就到了,看起來將姬霄要做什麼都盡收眼底。

  他顧不得身上的傷,上來就和姬霄動了手,姬霄也不留情,三兩下將他擊退。

  「你現在這副鬼樣子還來跟我動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姬霄冷淡地譏諷。

  師無音勉強站住,面無表情道:「你敢動阿瑤,我便是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也不會放過你。」

  姬霄掃了掃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可我已經碰過了,你待如何?」

  師無音還想動手,謝明瑤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孔雀就這麼又廢了,她還有用呢,自然要上前阻攔。

  「別理他,他故意氣你的。」謝明瑤拉住他的手,「跟我進去,別管他。」

  她無視姬霄,帶著師無音進了囚龍殿,師無音表情一直都很難看,進了囚龍殿之後一腳踹在椅子上,將椅子踹得粉碎。

  「我知道他是故意氣我。」師無音負氣道,「可我每次都還是被他氣得半死!」

  謝明瑤正想說什麼,忽然「嘶」了一聲,師無音氣沖沖地看過來,就見謝明瑤從衣襟裡弄出兩隻兔子,盯著大的那隻陰沉沉道:「你咬了我兩次,想死嗎?」

  大兔子紅眼睛回望著她,水水潤潤的,明明是隻兔子,卻好像人的眼神,大眼睛又紅又委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1:08 PM

第五十五章

  師無音一瞧見毛茸茸的兔子就皺起了眉,他還沒消氣呢,可謝明瑤的注意力都跑到兔子身上了,他很不高興,下意識想開個屏吸引一下注意力,但又想起這裡是南獄,她還沒見過自己真身,那麼莊重嚴肅的事情,總要有點儀式感,還是等以後……結為道侶再說吧。

  想到這裡,師無音的氣莫名消散了,「結為道侶」四個字不斷在他腦子裡轉啊轉,他甚至都忘了問謝明瑤韶山的事情。

  「聽話一點,帶著你的小兔子去一邊兒玩,我有事要做。」謝明瑤還在對付那隻兔子,指著它讓它走開,但它就是死死蹲在桌面上不肯動,小兔子有點沒耐性想四處看看,被它一爪子按在原地,卡得死死的。

  謝明瑤突然就笑了,若有所思道:「你想聽啊?」

  她一邊說話還一邊整理前襟,半彎著腰的角度從兔子這裡看春光無限,明明看似是個尋常的兔子,沒有妖氣也沒有靈力,卻盯著她前襟直勾勾地看,在師無音湊過來的時候,還一下蹦到對方頭上,抓著他的髮髻強迫他轉開視線。

  謝明瑤緩緩直起身,又去看了一眼失去大兔子管制開始亂跑的小兔子,它是真的很小很小,離大兔子遠了身上就開始不穩定,閃著微微的光,謝明瑤扯了扯嘴角,轉身將踩著師無音腦袋的兔子抓下來,丟到小兔子附近道:「看好他。」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你從字音上根本聽不出從「它」到「他」的變化,所以大兔子毫無所覺。

  他還是很生氣的樣子,明明是脆弱的雪兔,卻敢直勾勾盯著妖王,紅色的眼睛說不出的冰冷。

  師無音那麼愛美,髮冠亂了壓根就不敢面對謝明瑤,她想去看他他都一個勁兒地躲。

  謝明瑤也不強迫他了,就讓他背對著自己,慢悠悠道:「姬霄讓我去昆侖的鎮邪塔幫他找一條龍。」

  一聽這個,師無音顧不上凌亂的黑髮,猛地轉過來道:「他敢!」

  「他許諾我大護法的位置。」謝明瑤認真地給他分析,「南獄所有上等功法任我取用。」

  師無音當即道:「你不必回昆侖冒險,你要什麼告訴我便是,我幫你弄到手。」

  謝明瑤想了想:「我想當魔尊。」

  「沒問題。」師無音回答得極快,回答完了才發現——「你說什麼?」

  他神情冷靜下來,看了一眼殿門的方向,抬手布了結界才說:「你想當什麼?」

  謝明瑤重復了一遍:「我想當魔尊。」她很理智地說,「那麼大護法就是我成為魔尊的第一站,所以我會去昆侖。」主要還是為了拿到那條龍自己用,姬霄那麼想要卻弄不到的東西,一定和魔尊之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師無音沉了臉色,他本來連他倆結為道侶之後孩子叫什麼都想好了,突然聽她說要當魔尊,可真是平地一聲雷。

  他過了半晌才說:「姬霄沒你想得那麼好對付,他看上去病怏怏好像隨時會死,但他幾十年前就已經是這副樣子了。」

  幾十年前就似乎要病死了,可幾十年後還是老樣子——姬霄的病態更像是用來麻痺敵人的糖衣。

  謝明瑤明白師無音的意思,但她做了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更改。

  「阿音也說他沒那麼好對付,那我當然就得按照他給的方式來徐徐圖之了。你看我如此信任你,將我的目的都告訴你了,你也不會再來阻撓我吧?」她手托腮靠近他,「阿音擔心我的話,不如給我一些保命的東西,我會很樂意收下的。」

  最後一句才是她的本質目的,從姬霄那還沒坑到東西師無音就來了,那就換坑師無音好了。

  相較於姬霄,他可大方多了,當即將拇指上的金色扳指摘給她。

  「都給你。」他果斷地說。

  謝明瑤垂眸看著,他的果斷和之前不分對錯的維護其實很符合她的口味,讓她難免有些意動。

  她指尖翻轉著金色的扳指,長睫掩著神色,旁人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身後不遠處看著小兔子的雪兔見到這一幕,哪怕只看一個背影,卻比師無音一個面對她的人還瞭解她在想什麼。

  他紅色的眼睛突然就轉開了,方才還盯得死死的,現在卻一眼都不想看。

  不但如此,他雪白的爪子冒出了爪子尖兒,小兔子察覺他情緒不對湊過來,蹭了蹭他好像在安慰。

  見他不理會,小兔子又蹭啊蹭,然後輕輕叫了一聲。

  這一聲軟軟的兔子叫讓謝明瑤回了神,她仰頭看師無音,師無音也因她微妙的沉默有些緊張,但他總覺得這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所以嘴角一直掛著淺淡的笑。

  他髮冠亂了,髮絲垂落下來,這會兒也忘記收拾,與平日華貴精緻的模樣不太一樣,但多了落拓瀟灑的味道。

  謝明瑤微微啟唇想說話,可外面突然進來一個婢女,婢女躬身低頭道:「王上,您抓的昆侖弟子醒了,一直喊著要見您,否則便自盡。」

  師無音一怔,這才想起被關著的蘇芷汐,想到對方那些話。

  他短暫的怔忪被謝明瑤捕捉到,她好奇地問那婢女:「昆侖弟子?王上抓的?是什麼樣的人?」

  她身後的雪兔聞言也看了過去,雖然是隻兔子,卻讓人覺得他好像皺起了眉。

  那婢女看向師無音,師無音走上前自己回答了她:「便是上次與昆侖大弟子一起的那個。」

  謝明瑤揚唇一笑:「是她?真巧啊。」

  可真是無巧不成書,怎麼就偏偏抓了她來呢,書裡面給你的女主呢。

  謝明瑤意味深長地看師無音,師無音又不是傻子,怎麼看不出她的深意。

  「你莫要亂想。」他擰眉道,「我本只是讓人抓個昆侖內門弟子來問點事情罷了,你去找扶搖,我擔心你的安危,命犬君率眾妖跟著保護,但他們看見……」

  「看見了什麼?」謝明瑤快速問。

  師無音抿抿唇,堅定道:「看見你被昆侖道尊挾持。」

  「……」挾持?

  「我很擔心,自然得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這才讓姬霄去抓個昆侖弟子來問,只是恰好抓到她罷了。」師無音長眸微闔,「你可不要覺得我與她有什麼。」

  她雖然沒明說,卻讓人看得出來她以為他和那坤道有什麼,她怎麼會這樣想?

  師無音越想越覺得不能理解:「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會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倒也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因為我自己做了什麼。

  謝明瑤不會把心裡話說出來,只是讓婢女退下,自己轉開身說:「所以呢,你都問到了什麼,我們來聊聊吧。你一開始來找我便是想聊這個吧?」

  聽聞謝明瑤回了魔宮,他趕過來時一是看她好不好,二的確是要說這個。

  可她用這種語氣問,他又覺得自己認了會很不好。

  於是他保持沉默,謝明瑤看著他沉默的樣子,之前升起的幾分興趣消散得無影無蹤。

  「說吧,到底都問到了什麼。」她收回目光走向大兔子,小兔子被他看得很老實,也不亂跑了,就在他身上蹭啊蹭,可他一點回應都沒有。

  謝明瑤蹲下來看他,他也不看她,就一直盯著桌子腿,好像那桌子腿比她好看。

  謝明瑤抿唇一笑,將兩隻兔子一起抱起來,輕輕坐到了椅子上。

  師無音看著她這般悠閒的模樣,明明該很好說話的,可就是怎麼都開不了口。

  謝明瑤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她是不是跟你提了金孔雀的事情。」

  師無音目光一凝:「……你知道。」他上前幾步,好像終於知道怎麼說了,「果然是你告訴她她才知道的吧?我就猜到是如此。她可真是狡猾,打算用這種方式蒙騙我,好保下性命。」

  謝明瑤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很驚訝他是這麼想的。

  她手下撫著兔子,沉默了一會才說:「你不如去見見她,看看她這次又想說些什麼,我們一併解決。」

  「……解決?」師無音覺得她這個用詞有點奇怪。

  謝明瑤卻打了個哈欠說:「我累了,想去歇一會,你便去看她吧,看完了聽完了再來找我。」

  她抱著兩隻兔子往大殿深處走,師無音下意識跟了幾步,又緩緩停下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心底奇怪的情緒越來越多,漸漸的,他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他能走到今天,對很多事情上當然都很敏銳,只是有時面對珍視的人,不願意想那麼多。

  轉過身,師無音離開之前最後看了一眼殿內,修長的孔雀眼裡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謝明瑤其實並不在意他怎麼想,因為她本來也沒打算瞞多久。她現在甚至有種看熱鬧的心態,就想看看他知道真相之後如何抉擇。

  她抱著兩隻兔子找到了前任魔尊的寢殿,相較於姬霄那種皇太子審美,前任魔尊的寢殿就非常符合魔族氣質了,處處都漆黑華麗,圓形的大床周圍布滿黑色的輕紗,謝明瑤毫不猶豫地脫了鞋躺上去,將兩隻兔子放到一邊。

  小兔子是真的還很小,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心,在床榻上滾了一圈之後就開始東跳跳西跳跳。

  這裡還算安全,大兔子便也不怎麼管它,只是蹲在那低著兔頭避開謝明瑤。

  謝明瑤撐著手臂看了他一會,突然將他拉過來摟在懷裡,一下下梳理著他的毛髮。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真的成了她什麼愛寵一樣。

  雪兔渾身戰慄了一下,像在忍耐什麼,但到底是沒有從她身上下去。

  而謝明瑤輕撫著懷裡的兔子,感受著他光滑柔軟的毛髮從她指尖劃過,心底隱藏很深的些微煩惱漸漸消失不見。

  她好像有些理解為什麼有些人喜歡養寵物了。

  確實有點治癒?

  雖然她這寵物和人家的不太一樣。

  長嘆一聲,謝明瑤忽然用一種復雜而幽深的語氣說了句:「……怎麼看來看去,好像還是你最好呢。」

  這話聽得本在渾身克制的雪兔紅眸一瞪,倏地望向她,卻被她的手輕輕遮住了眼睛。

  「不許看哦。」謝明瑤慢悠悠道,「看到的話,會被殺掉哦。」

  雪兔的眼睛在她掌心下眨啊眨,她感覺手心有些癢,就輕飄飄地笑了起來,笑聲愉悅,好像很高興,連帶著雪兔方才的忍耐也不存在了。

  她這樣高興……

  這樣高興的話……

  喜歡摸就摸吧。

  反正……她已經什麼都碰過了。

  當謝明瑤的手從雪兔的眼睛上移開時,她已經睡著了。

  她其實不用睡覺,可這個時候她想休息一下,太久的清醒讓她感覺到累,大約雖然她有了修為,卻還沒習慣身為一個修士吧。

  她睡著了,雪兔輕輕跳到她臉頰邊,看著她安然的睡顏,不禁困惑她是如何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睡著的。

  她不擔心姬霄或者師無音突然來做什麼嗎?

  雪兔緩緩低下頭,兔子眼睛近距離去看她閉合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長,閉上之後在眼下留在一道剪影,他看了許久,身體開始慢慢發生變化,不多時,哪裡還看得見什麼雪兔,側躺在她身旁的,分明是一身雪色,纖腰墨髮的道長。

  檀冰安靜地看著她,連呼吸都沒有聲音。

  他躺在她身側,在床榻邊設了結界,不讓孩子亂跳下去,隨後繼續盯著她看。

  有時候他會產生一種錯覺,他好像可以就這麼一直看下去,永遠都不會看膩。

  為何會如此?最開始的打算不是騙她,得到她,然後拋棄她嗎?

  讓她感受過他所有的痛苦之後拒絕她,這不才是他的目的嗎?

  可那日與她說「愛」,連他自己內心都在震顫。

  愛……

  是真的。

  檀冰低下頭,唇瓣擦著她鼻尖過去,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蓮花香她再熟悉不過,睡夢中很自然地靠到了他身上。

  道長的懷抱很冰冷,謝明瑤不舒服,就抓著他的衣袖貼得很緊,他的體溫因為她的靠近而緩緩灼燒起來。

  檀冰肩上紅蓮閃爍,他仰起頭深吸一口氣,隨後緊緊抱住了懷裡的姑娘。

  他下巴抵著她的髮頂,並未發現靠在他胸膛上的姑娘悄悄彎起了嘴角。

  她會在不安全的地方睡得如此安心嗎?不可能的。

  她當然是知道絕對安全,有人會看著她,才睡得這樣放肆。

  檀冰能做到如今這一步,真是讓她覺得又是有趣,又是沒想到。她以前巴不得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但現在她有點想看看,他還能做到什麼地步了。

  另一邊南獄地牢裡的畫面可就沒有這樣溫馨了。

  蘇芷汐在牢裡醒過來就開始害怕,魔宮的地牢什麼東西都有,可怕的嘶吼和腐臭的味道讓她一直顫抖,她試著忍耐,可真的忍耐不住,在某些不知道什麼東西想靠近她欺負她的時候,她終於承受不住叫喊著要見師無音。

  她也真的見到了師無音。

  看著漆黑地牢裡唯一閃著光的金色青年,蘇芷汐顫抖著站起來,沙啞哽咽道:「求你放過出去,關在哪裡都可以,我不要在這裡,算我求你。」

  「本座若不來,你就要自盡?」師無音的語氣毫無憐惜,「你覺得可以用你的性命要挾到本座?」

  蘇芷汐搖了搖頭,她臉色白了白,壓抑地說:「我只是想求你放過我,就看在……我或許救過你,或者你同族的份上。」

  師無音當即便笑了:「救過我?你果然要說這種話。」他諷刺道,「你不過從阿瑤那裡聽了些消息去就來冒充她,當真可笑至極。」

  蘇芷汐怔住,愕然地望著他,她張大嘴巴:「我可笑至極?我冒充?」她腦子轉得很快,幾乎瞬間就想到,謝明瑤和師無音這樣親密,或許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麼奇遇,或許就是因為……

  「我沒有!」蘇芷汐跑到牢邊哭訴,「我沒有騙你,冒充的人不是我,是她!」

  她憤恨道:「明明是她不知從哪裡聽了我救過一隻金孔雀的事,冒充了我,得了你的在意,怎麼你卻當做我才是假的!?」

  師無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點都不動容,甚至抬起手想要教訓她。

  「還想狡辯,看來你真是活夠了。」他冷淡地說,「污衊本座的阿瑤,你去死好了。」

  他當即就要動手,蘇芷汐也看出來了——他先入為主,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他願意接受謝明瑤,所以他認定是她,如果她沒有完全確鑿的證據,他是不會動搖的。

  蘇芷汐在金色的靈力打在自己身上的前一瞬,豁出去道:「我願意讓你搜魂!搜魂為證,我絕無半點須言!騙你的是謝明瑤不是我,當年韶山救了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她擲地有聲,說的堅定認真,師無音的靈力在打到她之前,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靜靜看著她,一語不發,蘇芷汐緩緩跌倒在地,嚇得一身冷汗。

  這樣害怕,若換做阿瑤,定然不會如此。

  真是不夠看。

  師無音這樣想著,卻還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夜很深的時候,謝明瑤還在睡著,她好像真的很累了,靠在檀冰懷裡睡得很香。衣衫因為亂動有些凌亂,檀冰想幫她穿好她也不要,就要散著,他再動她就喃喃地喊熱。

  檀冰只能放棄,任由她這樣隨意。

  小兔子謝不歸玩夠了也睡著了,就蜷在謝明瑤的頭髮裡,小小的一團不仔細看都看不到。

  檀冰看著這一幕,心底有了遇見謝明瑤以來,從未有過的平靜。

  雖然很不合時宜,雖然場景是前任魔宮的寢殿,但他卻覺得這樣很好。

  再好不過。

  過往的每一刻都沒有這樣好。

  他是不用睡的,他需要做的便是守在這裡,不讓人來打擾這一大一小。

  天濛濛亮的時候,寢殿外傳來響動,檀冰冷眸望去,很清楚是師無音來了。

  那麼強烈的妖氣,絲毫不知道遮掩,也不怕影響到謝明瑤。

  檀冰本想動手,趁著她睡著將師無音殺了,可還不待他動作,謝明瑤就要睜開眼睛。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在她睜開眼的瞬間化為了雪兔。

  謝明瑤緩緩坐起來,拉好衣衫,低頭去看旁邊埋著頭的雪兔,小兔子剛才在她頭髮裡,她起來了他覺得不舒服,就鑽到了大兔子懷裡。

  大兔子不看她,不知道在糾結什麼,謝明瑤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腦袋,拉好黑紗離開了床榻。

  此刻師無音剛好走到寢殿門口,謝明瑤打著哈欠走出去,看著面色蒼白有些失魂落魄的青年,嘴角笑意加深道:「這麼早啊。」

  師無音沒說話,只是看著她,有些麻木的樣子。

  謝明瑤闔了闔眼,拂去額邊碎髮,不甚在意道:「一晚上應該聽了不少有趣的故事吧,如何?」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作何感想,想要將我怎麼樣?」

  她這樣的態度,甚至不屑於再偽裝,讓師無音不得不接受事實,不得不相信自己在蘇芷汐魂魄裡看到的一切——她曾經的樣子,她欺騙他的事情,甚至是她在溶雪宮和那位似乎冰清玉潔的道尊你來我往的一幕幕。

  他眼神扭曲了一下,快速上前幾步說:「告訴我,她是騙我的。」

  謝明瑤看著他沒說話。

  「跟我說你才是真的,她是假的,她的記憶都是昆侖植入的,就是為了挑撥我們。」

  他好像還抱著最後一絲期望,抓著她的手用盡了哀求的語氣。

  謝明瑤直視他的眼睛,在他渴求而期待的目光下一字一頓道:「我才是騙你的。」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才是假的,她就是真的。」

  她連他最後一絲幻想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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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1:49 PM

第五十六章

  謝明瑤似乎真的什麼都不怕,極盡所能地在刺激師無音,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她覺得那兩句話還不夠傷人,接著又說:「真正為了保命騙你的人就是我,救過你的人是蘇芷汐,我才是那個無意間得知此事的人。」

  師無音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神茫然呆滯地看著她。

  「我騙了你,還挑撥你和恩人的關係,上次還差點讓你手刃恩人,真是抱歉。」謝明瑤嘴上在道歉,可語氣裡毫無歉意,還巧笑倩兮道,「但這也不能怪我呀,這還不是因為我太恨她了,巴不得她死,她老找我麻煩,我也是逼不得已呀。」

  明明是歪理邪說,可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會讓你覺得,她真的逼不得已,她真的無能為力,只能這樣做。

  師無音始終說不出話來,她越是說的多,他就越是無言以對。

  窄袖下的手緊緊握著拳,師無音眼睛緩緩泛起紅色,顯然克制得很費力。謝明瑤瞧見,也等他反應等得不耐煩,乾脆又來了一句。

  「所以你到底要怎樣?」她懶散地斜倚著座位,自始至終動都沒動一下,「還記得我曾經要你記得的事嗎?如今到你權衡的時候了,你要怎樣?」

  他要怎樣?

  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哪裡又像是任由他要如何便如何的?

  「謝明瑤。」師無音終於開了口,是咬牙切齒的聲音,「你為何一定要如此?」他衝上前緊緊掐住她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抬頭專注凝視他,「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這種態度,你便不能示弱,不能討好,不能解釋嗎!?」

  謝明瑤下巴很疼,還不待她有什麼反應,雪白色的光閃過,師無音的手被兔子咬住,他憤怒至極,下不了手對付謝明瑤,便狠狠地發洩在兔子身上。

  雪兔被他甩出去,重重撞在黑漆漆的柱子上,柔軟弱小的身體砰得一下摔在地上,雪白的絨毛染上了血。

  謝明瑤一直散漫的表情倏地鄭重起來,她立刻跑到雪兔身邊,小心地將他抱起來查看情況,他嘴邊都是血,紅眼睛閉著,呼吸很淺,像是傷得極重快要死了。

  謝明瑤知道他不會死,但也能想到他變成兔子,又要克制妖氣又要克制靈力不外洩,估計會限制法力,那他被這樣甩出去,受傷應該也是真的。

  他本來傷就沒好,還要被這樣對待,謝明瑤臉色難看地望向師無音,師無音對上她冷漠的丹鳳眼,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連動你一隻兔子你都要這樣怪罪我,看來在你心中,於我真的只有蒙騙利用之情。」

  師無音不傻,他真的不傻,一開始謝明瑤騙他大約是為了活命,再後來,她的目標既然是做魔尊,那麼環環相扣下來,他會是最好的棋子。

  如今妖魔兩族和正道仙盟對立,多少和她也有些關係。

  「你後悔可以直說。」謝明瑤冷淡道,「何必拿隻兔子撒氣。」

  她將雪兔抱在懷中絕情地說:「有本事就朝我動手,欺負隻兔子算何本事。」

  師無音被刺激到極點,此刻終於爆發了。

  他盯著被她抱在懷裡安撫的兔子,一字一頓道:「兔子比我重要,扶搖也比我重要,我只有被利用的份兒,你對我哪怕半點真心都沒用,謝明瑤,我今日就要毀了你在意的一切,兔子要死,扶搖要死,你想要魔尊之位做夢都別想,我會保姬霄長命百歲!」

  謝明瑤煩惱地嘖了一聲:「男人就是麻煩。」她語氣裡帶著後悔,「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給你機會。」

  「不該給我機會?!」師無音氣急,「你可曾真的給我什麼機會!你說我後悔可以直說,可我到現在都沒有真的後悔過!這才是讓我感覺最屈辱的地方!」

  他一字字說,字字泣血:「我至今都還沒後悔為你惹起騷亂,為你引來昆侖和正道仙盟,可你呢?你卻只有一句不該給我機會……」

  謝明瑤將雪兔放到身後的椅子上擋住,慢慢望向憤怒的孔雀:「你還要我如何呢?」她拿出了昨日他給的金色扳指,「昨天你毫不猶豫給我這個的時候,我是真的考慮過和你試試。」

  師無音一怔,詫異地望著那扳指。

  「可緊接著我就知道你抓了蘇芷汐,那時我就很清楚,我們沒可能。」她將扳指遠遠拋給他,師無音茫然接住,低頭看著掌心的扳指發怔。

  「你看,你這不就來質問我了嗎?如果你直接在牢裡殺了她,一直維持你最初的猜測,相信我是真的,不來質問我,或許我還不會覺得我們沒可能。」

  謝明瑤面不改色:「但你沒有啊,你來了,一開口就讓我給你保證,我怎麼給你保證?繼續騙你嗎?對我來說也沒關係,但我不想那麼做。你明白嗎?」

  他明白嗎?

  他大概有些明白。

  她在給他選擇,她沒繼續騙他,把他騙的無翻身之地。

  師無音有些迷茫地握緊了手裡的扳指,半晌才啞著嗓子道:「如此說來,你坦白一切,倒算是對我最負責的事了。」

  「正是如此。」謝明瑤理所應當道,「我沒有將你騙死,師無音,這就是我最大的良心了。」

  她身後的兔子聽見這句話,一邊將血更多地抹到毛髮上裝慘,一邊覺得,相較於那隻孔雀,她對他的良心似乎多了那麼一點點。

  這讓他莫名高興起來,也沒那麼在意他們在他面前糾纏了。

  「現在我們來談談你剛才的話。」謝明瑤上前幾步,「你說要毀了我在意的一切,我的兔子,我的扶搖,還有我要成為魔尊的目的,也就是說,你選擇蘇芷汐,要與我為敵了。」

  師無音一怔,不自覺道:「我沒有……」

  說完才發覺自己說這些簡直太丟臉了,但他最本能的反應,恰恰就是他心底的想法。

  「沒有?那也好,我當你沒說過,但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你下次再這樣,我便當真了。」謝明瑤隨口道,「事已至此,如今你與蘇芷汐是分不開的了,說不定你以後為了報她的恩彌補對她的虧欠還要來對付我,擋我的路,所以話說在前頭,你跟我,到今日,徹底玩完了。」

  師無音因她最後那句話慌了,緊張道:「你說什麼?」

  「我們玩完了。」謝明瑤說得更直白了一點,「所謂讓你試試看能不能讓我忘記舊情人的賭約,現在解除。我們之間從今往後只是路人,你今後和誰在一起與我無關,我要做什麼,要和誰在一起,也同你沒有半點關係,明白了嗎?」

  師無音今日來的路上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拿一個什麼答案。

  搜魂的結果不會有假,昆侖哪怕想搞些什麼假的進蘇芷汐的腦子也難。

  所以那肯定是真的。

  他唯一清楚的事,他不願意相信是真的,他也可以不相信是真的,就像謝明瑤說的,就當假的是真的,自我欺騙地活下去便好了,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就行,他一個妖,又不是什麼好人,何必非要尋個理所應當?

  可他還是質問了她,要她保證,她又豈是那種真的會給保證的性格。

  她直接乾脆說白了要分開。

  原來他們之前算是在一起的嗎?

  在分開的時候才明確這個事實,師無音都不知自己該悲還是該喜。

  「不明白。」他緩緩開口,聲音從小到大,從慢到快,「我不明白!我不要明白!」

  他後撤幾步:「我現在就去殺了她,她死了一切就能恢復原點了。」

  謝明瑤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動都不動:「殺了她也沒有用。」

  師無音腳步頓住。

  「回不去的。」謝明瑤肯定道,「我做決定的事,從不更改。」

  師無音背影搖晃了一下,頎長的身姿這一刻看上去異常脆弱,好像隨意什麼人都可以將他擊倒。

  「多謝王上前些日子的照顧,今後咱們各走各的,你若還是不消氣我也沒辦法,想來對付我你便來吧,我照單全收。如此,我沒話說了,你可以走了。」

  謝明瑤還記著她的兔子身受重傷,說完話就去看他,只見他虛弱地倒在椅子上,渾身都是血,滿身白色的毛髮都被血染成了紅色。

  謝明瑤當即皺緊了眉,抱起他就往寢殿走,師無音回眸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掙扎矛盾良久,正要再進去,下屬忽然來報,蘇芷汐在牢裡失去了意識,快要死了。

  師無音站著沒動,下屬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打算再重復一遍,也就在這時,師無音動了。

  他沒說話,但自己走了,看方向是去地牢了。

  下屬看看囚龍殿又看看王上的背影,果斷跟了上去。

  蘇芷汐被搜魂,本就傷重的身體可謂雪上加霜,她對這裡害怕到了極點,身體虛弱受了魔氣侵害,此刻是真的快要死了。

  師無音突然出現,居高臨下地看著昏迷不醒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兒的女子,許久,他忽然抬起手,似乎想給她最後一擊。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很快他又放下了手。

  謝明瑤有句話是對的。

  他與蘇芷汐因著過往糾葛,怕是真的難以割捨斷裂,往年在意的溫柔過往再次浮現,卻已經失去了那時的悸動,只剩下麻木和厭煩。

  但它還是在的。

  還是在的。

  「將她帶下去醫治。」他最後閉上眼睛說,「別死了就行。」

  黑煙化出,將人帶走,師無音自己卻沒走。

  他跌倒在地,像終於撐不住了一樣,靠到了牆壁上,自己坐起了牢。

  此時此刻的謝明瑤可沒他那麼消沉傷感,她走出來極快,也是因本來就沒付出多少感情。開始時說得清楚,分開也就好聚好散,現在她一門心思想著怎麼治好她的兔子。

  看他渾身是血可憐至極,小兔子一直在替他舔毛,想把他清理乾淨,但他太小了,舔來舔去一點效果都沒有,還把自己的臉蛋兒也弄得血糊糊的。

  謝明瑤額頭青筋直跳,把小兔子拉到一邊對大的那隻說:「你等著,我去找點東西來。」

  她轉身就走,大兔子攔都來不及攔,看著空蕩蕩的寢殿,他腦子緩緩有些疑問。

  是不是裝得太過火了?

  謝明瑤離開囚龍殿直接去找了姬霄,姬霄住的地方金碧輝煌,真的就是皇帝居所一般,謝明瑤不顧婢女阻攔闖進去,瞧見姬霄正聽黑煙匯報昆侖的動向。

  「正道仙盟的人已經匯集在南獄外,只等昆侖道尊現身一聲令下就要打入南獄了。」

  姬霄有點煩躁,皺著眉單手托腮,蒼白的臉一如既往的病怏怏。

  謝明瑤闖進來他是知道的,他也是默許了的,否則她也進不來。

  聽到那黑煙的話,謝明瑤問都不問道:「有什麼療傷的藥物,拿來一些給我。」

  她這般頤使氣指的語氣,一點尊敬都沒有,把黑煙裡的魔修驚了一下,心底想著這是哪個尊上很寵愛的姬妾嗎?不應該啊,以前也沒見誰敢這樣放肆,都躲得遠遠的,這個……怕不是要涼了。

  但謝明瑤不但沒涼,姬霄哪怕沒什麼興致,還是勉強撐起身子扔給她一個儲物戒。

  「你要這些做什麼?」給完了他才問,倒也不討人厭。

  謝明瑤淡淡道:「我的兔子受傷了。」

  姬霄想起那隻亂咬人的兔子,有些煩道:「不過一隻凡兔罷了,受傷你難道還不能為它醫好?何必浪費本尊的聖藥。」

  謝明瑤看了他一眼才說:「師無音動的手。」

  「……」哦,妖王動的手那就好理解了,凡兔可受不了那種程度的傷,現在恐怕死了一半。

  謝明瑤對他沒話說,拿了藥就想走,姬霄揮揮手讓黑煙退下,轉瞬間出現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考慮得如何了?」他負手立在她面前,黑髮紅衣,面色蒼白,「你也聽到方才的話了,如今正道仙盟都集合在南獄之外,昆侖應當沒什麼大人物把守,是你潛入的好時機。」

  謝明瑤深以為然:「的確。」

  她認可了?姬霄反而有些意外。

  「那樣看著我做什麼?」謝明瑤掃了掃他,「聽不出來嗎?我答應了啊,你幫我準備點東西,什麼逃命的法寶或者擒住那隻龍的東西,但凡有點用的都準備起來,我擇日便走。」

  她這樣爽快,姬霄又開始多疑了,謝明瑤在他開口之前說:「別多想,不過是和師無音吹了,如今搞事業才是我心裡的正事,不想徒留在這個傷心地罷了。」

  師無音都涼了,現在還要被謝明瑤拿來最後利用一下當藉口,也真是物用其極了。

  姬霄雙手負後,細細的腰身挺拔曼妙:「哦?」他來了興致,「你們吹了的意思是,你們分開了?」

  謝明瑤還想走,姬霄卻不管她走到哪都跟著,她有點不耐道:「你不會這麼八卦,連旁人的感情問題也要過問得很詳細吧?」

  姬霄笑了一下,蒼白陰寒的笑其實挺滲人的:「我只對你的感情問題感興趣——回答一下並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你們分開了?」

  謝明瑤還沒回答,另一人就替他回答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師無音突然出現,遠遠盯著他問,「你想幹什麼。」

  姬霄撫掌一笑:「那自然是挖牆腳了。」他欣悅地看向謝明瑤,「謝姑娘,不如這樣,除了大護法的位置,我再許諾你我的魔后之位,只要你得勝歸來,我便與你同享這南獄江山呀。」

  謝明瑤其實一點都不心動。

  她要怎麼才能讓姬霄明白,比起做他老婆,她更喜歡做他本人——的位置。

  她的不臣之心師無音是清楚的,所以當即嘲諷道:「你以為你的魔后之位很誘人嗎?不必再添籌碼了,她既已答應了你,便會做得很好。」

  謝明瑤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覺得她會做得很好?那就謝謝祝福了。

  師無音稍微躲開她的目光,臉色很蒼白,但至少不像之前跑來質問她時那麼激動了。

  估計是處理好蘇芷汐了吧。

  謝明瑤朝兩人點點頭,轉身便走,走出沒多遠就聽見姬霄還在氣師無音:「王上方才的話恕本尊不能讚同,你恐怕不知謝姑娘住進南獄魔宮的第一天,便是以本尊愛妾的身份。」

  謝明瑤沒回頭,加快腳步,但還是聽見了兩人大打出手的聲音。

  她扶額:「男人真是麻煩。」

  回到囚龍殿,看著張望著門口的雪兔,她仔細想了想——雖然不想承認,但兔子省心多了。

  她坐到床榻邊,拉過雪兔抱在懷裡,瞟了一眼睡著的小兔子低聲道:「我給你找了藥,來上藥療傷吧。」

  她把兔子翻過來調過去檢查他的傷口,他渾身都是血,讓她懷疑他渾身都是傷。

  雪兔被她迫得仰躺在她懷裡,四腳朝天,腹部的一切隱私全都暴露無遺。

  「啊呀。」謝明瑤故意道,「才看見,是隻公兔子呢。」

  檀冰:「……」

  他使勁掙扎起來,謝明瑤牢牢控制著原形的他,甚至還惡趣味地摸了一下兔子的腹部。

  雪兔渾身一僵,謝明瑤又笑了一下,手朝下移,檀冰當即叫了一聲,那叫聲生澀而沙啞,緊繃又乾燥,謝明瑤笑容滿面,也顧不上他身上還有血,直接將臉埋在了他軟乎乎的肚子上。

  「之前居然敢咬我?現在都還給你。」謝明瑤惡狠狠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1:57 PM

第五十七章

  檀冰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他茫然地四腳朝天,肚子柔軟的毛髮緊貼著謝明瑤的面頰,她唇瓣呵出的溫熱呼吸激得他不但腹部,整個小小的身體都炙熱起來。

  他徒勞無功地掙扎,換來的是某些部位被輕輕咬了一下。

  檀冰當即腦子混沌,一動不敢動了,倒是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小兔子叫了一聲,很好奇地湊過來躺下,表示他也要。

  謝明瑤抬起頭看了一眼小兔子,笑得前仰後合地倒下。

  「真傻。」謝明瑤笑著點點小兔子的腦袋,小兔子看看麻木的大兔子再看看她,往她那湊了湊,繼續要求他也要。

  謝明瑤正要說什麼就發現不用她多費口舌了,大兔子可算反應過來了,撲過去把他拍到一邊,擋在他面前自己面對她。

  謝明瑤單手撐頭好整以暇地與兔子的紅眼睛對視,故意用懷念的語調說:「哎……你這樣子,讓我想起一個人。」

  兔子大概心虛,低下了頭,但耳朵背叛了他,高高豎起來。

  謝明瑤忍俊不禁,勉強自己裝出幾分哀愁思念:「你知道嗎,我遇見過一隻和你一樣的兔子。」

  雪兔的眼睛眨了一下,但還是埋著頭。

  「他最喜歡對我說的就是兩個字——不要。」謝明瑤學著檀冰的語氣,「不要碰我,不要過來,不要這樣,不要那樣,不要不要不要,好像一直都是我強迫他似的。」

  雪兔整個人顫抖了一下,不自覺往後跳了跳,謝明瑤瞧見,自己靠過去壓低聲音說:「可我好喜歡他這副我總是在強迫他的樣子,而且……」

  她跟到雪兔耳邊,幽幽說道:「這樣道貌岸然的一隻兔子,前不久跟我說,他愛上我了。」

  她話音剛落就開始笑,雪兔終於抬起了頭,紅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她,似乎快要哭了。

  謝明瑤知道他為何如此,她現在吊兒郎當的態度和肆無忌憚的嘲笑一定讓他覺得,他被她笑話了,他的真心話被她當成笑話,當著玩樂毫無尊重,所以倍感屈辱。

  可她從不認為這人世間的人,對於另外一個人會有什麼真心。

  她就是要現在這樣,她很想看看她這般不尊重他,這般激怒他刺激他,他還會不會一成不變,繼續如此。

  他是不是真的不管她怎麼樣,無論她做什麼,都不會改變心意,改變態度。

  她也不曉得等她印證了之後要怎麼樣,反正她就是生平第一次,極度地想要知道一個人能為她做到什麼程度。

  「他說他愛我,你說我要不要相信?」謝明瑤雙臂撐起,長髮披散下來,嫵媚妖嬈地望著雪兔,好像他就是那個男人,那個說愛她的男人。

  「若是我告訴他,愛我可能會死,可能會失去一切,你說他還會愛我嗎?」她嘆息一聲,「若我告訴他,哪怕他死了,失去一切身敗名裂,還是不能得到我的心,他會不會後悔呢?」

  雪兔是兔子,自然不能回答她,她也沒指望他回答。

  她問完就躺下了,閉上眼睛懶洋洋道:「算了,想他做什麼,男人罷了,無趣時的調劑品,還是事業重要。」

  雪兔靜靜蹲在那,一直看著她沒有移開過視線。

  她好像睡著了,不再思考方才那些話了,但他一直在想。

  他腦海中不斷回響起她幾句自語般的詢問,不知她是認出了自己,還是只是感慨。

  不管是哪一種,這些問題的答案,其實在他如此不顧體面地變成兔子跟著她開始,就已經有答案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謝明瑤收拾了東西打算離開南獄。

  時間緊迫,她得在昆侖打入南獄之前拿到那條龍,破解其中秘密之後再趁亂奪取姬霄的魔尊之位。

  等她當上魔尊坐穩了位置,就可以將蘇芷汐弄到身邊好好研究一下怎麼回自己的世界了。

  是啊,回去才是正題,這裡所有的人大約都以為她最大的目的只是做魔尊,其實根本不是。

  姬霄應該是很想得到那條龍的,在謝明瑤明確提出要求之後,他真的給她準備了不少法寶,有可以拿來壓制魔氣不被發現的,還有易容的陣法,據說只要修為不高於他的都發現不了。

  那也就是說在昆侖,甚至連扶微道長都不好說能看破這易容了。

  謝明瑤把玩了一下滿意道:「尊上如此盡心,我也不好讓你失望,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姬霄側立一旁看著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其實他讓她去,試探是最多的,但在他試探和派過去的那麼多人裡,她也是最有可能辦成這件事的。

  「謝姑娘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姬霄用刻意的溫柔語氣道,「我會努力堅持到謝姑娘趕回來的。」

  謝明瑤不斷點頭:「對對對,千萬別在我回來之前就被正道仙盟幹掉了啊。」

  她那語氣說是擔心他,怎麼感覺好像巴不得他死?

  姬霄也不介意,哪怕他習慣懟人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呈口舌之快。

  「一定。」他許諾道,「你不回來,我便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謝明瑤終於望向了他,此刻他眉眼間掃去了陰鷙,於病態中多了份柔和與溫潤,倒有幾分身嬌體弱清貴皇太子的模樣了。

  在入魔之前他就是這副模樣嗎?

  「如此看著我作何。」姬霄往前一步,「謝姑娘改變主意,願意做我的魔后了?」

  原以為她會否認,可謝明瑤玩笑起來:「這個呀。」她主動湊上前,踮起腳尖近距離看他擺出的溫潤模樣,其實他裝得還是有瑕疵的,壞得時間久了,哪怕故意裝成過去的模樣,眉眼間還是帶著些陰柔冷厲。

  「我考慮一下呀。」謝明瑤展顏一笑,貝齒輕咬了一下紅唇,媚而不妖。

  姬霄微微低眸,突然想起之前那次無意間吻過她的額頭,他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如今她離自己這樣近,不自覺想要再試試。

  想到這裡時他手臂已經攬住了她的腰,謝明瑤一怔,訝異地看著他,一雙方才還很嫵媚的眼睛又變得很純真,好像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到底什麼樣子才是真正的她,真叫人難以想像難以抉擇。姬霄一點點靠近她的唇瓣,距離越近越能聞到屬於她獨特的幽香,並不討厭,沒讓他想要後退,這已經是種勝利了。

  為什麼?姬霄忍不住在心裡問,她有什麼不同嗎?也沒有太大不同,只是和以前見過的女子好的壞的都不太一樣罷了。

  這一點點不同不至於讓他不厭惡親吻。

  他皺起眉,好像極其困惑,猛地低下頭來,在要吻上她唇的一瞬間被金色的沙擋住,吃了一嘴沙子。

  姬霄:「……」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開始捂著心口使勁嘔吐,噁心得不行。

  謝明瑤離開他走到一邊,轉眸望向金沙的主人,師無音的臉色較之往日好了不少,都有些紅潤了,他也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個人。

  啊,又見面了,謝明瑤揚唇一笑,意味深長。

  蘇芷汐……真是個冤家啊,要不是為了最後找到回去的辦法,她早就讓她沒力氣蹦噠了,哪裡還有她現在憤恨陰毒瞪她的機會?

  謝明瑤不甘寂寞地扶住乾嘔完的姬霄,搖晃著他紅色的衣袖撒嬌:「尊上你看她,眼睛一直瞪著人家,人家好害怕呀。」

  矯情得不能再矯情的語氣,姬霄那麼多姬妾,以前不知道聽過多少次,生理性的厭惡自然少不了,但看見謝明瑤,聽出是她的聲音,又覺得——其實我還好。

  他站直身子開始陰陽怪氣:「何人膽敢在本尊的地方對本尊的愛妾瞪眼。」

  蘇芷汐有師無音療傷,這才好了一點,勉強可以行動,她知道師無音給自己療傷就代表知道謝明瑤騙了他,本以為謝明瑤會吃點苦頭,可看看,她馬上就找到下一個了!

  有那麼一瞬間蘇芷汐真的佩服她,可以如此毫無障礙的在上一個面前拉著下一個撒嬌,還每一個都找得那麼「人中龍鳳」。

  師無音沒給蘇芷汐說話的機會,直言道:「我今日便送她離開這裡。」

  這話倒也不知是說給謝明瑤聽的還是回答姬霄。

  姬霄挑挑眉,謝明瑤裝柔弱,他好像比她還柔弱,高挑清瘦的身子包裹在紅衣裡,長髮由紅玉冠綰著,絲絲縷縷垂下來,擦著靠她很近的謝明瑤而過,她揚眸看看他,他也看她,兩人對視幾秒,默契地轉開。

  默契——那種深知彼此惡趣味的默契。

  這樣的默契在師無音看來卻是實打實的眉來眼去。

  他其實很難相信謝明瑤可以這樣短的時間內便找下一個,可他畢竟是妖不是人,也見過許多女妖或者女魔修快速轉移目標,只是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才讓他難以接受罷了。

  「很巧。」姬霄開口打破沉默,「阿瑤今日也要離開了,去為我辦事,為我冒險。」他習慣性氣師無音,「真是令本尊感動。」他握住謝明瑤的手,滿眼動容。

  謝明瑤嘴角抽了一下,掙開他的手說:「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不耽誤各位時間。」

  略頓,她囑咐姬霄:「跟在師無音身邊那個坤道,你想點辦法讓她別那麼快回昆侖,否則會打亂我的計劃。」

  姬霄肯定不會讓別人打亂他最關鍵的計劃,他臉色當即沉了下去,陰鷙的視線投過去,把蘇芷汐嚇了一跳。

  變臉變得如此之快,如此駭人,蘇芷汐情不自禁後退,躲在師無音背後小小聲說:「你答應我會放我走的。」她咬唇道,「你不能言而無信,你已經欺辱我很多次了……」

  這是在抱怨師無音啊,都開始抱怨了,發展挺快啊。謝明瑤嘖了一聲,也不管他們,抬腳便走,她完全相信姬霄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但最後給她保證的是師無音,他追了幾步說:「我會看好她,不讓她破壞你的事。」

  謝明瑤停都沒停一下,很快消失不見。

  師無音啞然,姬霄站在一邊幽幽道:「真可憐吶。」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師無音就跟他動了手,他們又打做一團,還殃及池魚——勉強能行動的蘇芷汐被波及了,摔出很遠,捂著心口吐血的時候不禁在心底咒罵一聲。

  回了囚龍殿,謝明瑤撈起兩隻兔子就走,誰也沒再打招呼,順順利利出了魔宮。

  她要回昆侖,必須要經過如今正道仙盟聚集的城池,在真正靠近那裡之前,她找了個人修的小村落,用法器壓制住魔氣,又易了容,敲響了一家的門。

  門打開,是個修為不過剛入門的小姑娘,一見謝明瑤就愣了愣,哪怕易了容,她看上去也美豔無雙。

  「這位仙子是……」小姑娘訥訥詢問。

  謝明瑤直言道:「我有件事想拜託給你。」她低頭望向懷裡兩隻兔子,「我要去辦一些重要的事,沒辦法帶著它們,可以將它們交給你養育嗎?」她溫柔笑著,「我會付錢的。」

  小姑娘看著那兩隻兔子,一大一小非常可愛,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可愛的兔子,凡兔可以這樣可愛嗎?她想要伸手摸摸又不敢,怕褻瀆了雪白的兔子,這仙子一看就修為高深,她的兔子一定很名貴。

  「這些足夠嗎?我不知何時回來,若我一直沒回來,他們便是你的了。」謝明瑤拿了姬霄給的靈石遞過去,「只要你不吃掉他們,怎麼都行。」

  大兔子聞言看了她一眼,他並未反抗,好像謝明瑤如何處置他都可以,他都隨便。

  謝明瑤也不意外,在小姑娘盯著靈石情不自禁嚥口水的時候,直接把他倆塞給對方。

  「好好照看吧,我得走了。」她仰頭看看時辰,「再晚一些,還得夜宿在那群臭道士的地方。」

  「啊?什麼?」小姑娘懵了半天才回神,沒聽清她的話。

  「沒什麼,再見。」謝明瑤擺擺手道別,「或者再也不見。」

  她剛說完身影便消失不見,小姑娘抱著兩隻兔子還沒完全接受這樣高明的法術,就發現懷裡動了動,她連摸都不敢摸怕褻瀆的兔子也突然消失不見了。

  「?」看著孤零零剩下的靈石,小姑娘有些無所適從。

  而在此處不遠聚集的正道仙盟,終於等來了他們的道尊。

  重重白紗之後,冰雕玉砌的長椅上,檀冰一襲蓮紋太極兩儀道袍端坐下來,懷中抱著一個嬰孩,是他們的下一任道尊。

  他微微垂著眼眸,並不意外他剛一出現,扶微道長和昆侖諸位長老便很快趕到。

  扶微道長見到白紗之後的影子長長舒了口氣:「道尊可算回來了,如今仙盟的人已全都匯集此地,道尊打算何時召見他們?」

  檀冰整理著不歸的襁褓,黑眸凝思片刻,算了算謝明瑤的腳程,淡淡道:「三個時辰後。」

  ?這樣精確嗎?扶微道長也沒多想,應下來便很快去安排,大殿內再次安靜下來,檀冰看著這昆侖緊急準備但還是不夠精緻的地方,倒也並不在意。

  他只是抱起不歸,看著酣睡的孩子,又想起了謝明瑤那幾句話。

  不遠的地方,謝明瑤預計自己還要兩個多時辰就要路過正道仙盟駐扎地了,她本想用最快的速度溜過去,在城外摸了不知哪個門派的衣裳換好,混在其中進了城後,卻發現不太好走了。

  道尊回來了。

  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啊。

  「沒想到我今生還有機會得見道尊。」身邊的女修激動道,「這次只允七千人覲見,我竟可以在內,這都要感謝大師姐幫我。」

  她旁邊的女子倒是很淡然,高冷如月下仙子:「也是你平日裡修煉爭氣,否則昆侖令也不會選中你。」

  「那也是大師姐平日教導有方。」另一女子湊上來繼續恭維。

  高冷的女修雖然面不改色,但從眼神看還是很受用的。

  謝明瑤腦子裡緩緩劃出一個問號,昆侖令?七千人?什麼意思?

  她琢磨了一下,又在附近轉了一圈,才算是明白了——來的人太多,都想見道尊,但道尊又豈是人人都能見的,所以昆侖請出昆侖令,走過它前面的人身上出現光環才可以覲見道尊,沒有光環則沒機會。

  大概就跟搖號入場差不多?

  謝明瑤突然有了點搗亂的興致,七千個歐皇的聚會啊,不去熱鬧一下感覺都吃虧。

  於是乎,在快要到覲見道尊的時間,謝明瑤跟著這群女修——現在她知道了,這是七大仙宗裡的晴月宗,都是出醫修,還是女醫修,一個個白衣翩翩還蒙著面,特別適合她混進來,也適合她搞暈一個混進去見道尊。

  她其實知道怎麼選擇才是最順暢可以達到目的的,現在本該已經前往去昆侖的路上,不過……

  站在人群中微微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玉椅和輕紗,她很想看看在場七千人,檀冰能不能發現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3:19 PM

第五十八章

  身為昆侖道尊,正道仙宗第一人,檀冰的排場是一定要搞的,並且要搞得十分宏大。

  謝明瑤混在晴月宗的隊伍裡,遠遠看著數不清的昆侖弟子整齊列隊,身姿瀟灑俐落地劈開一條路,天色好像都在這一刻明亮了許多,微微拂過刺骨的冷風,那一層又一層的輕紗之後慢慢出現一個身影,高挑修長,看得出他是寬袍大袖,也看得出他長髮過腰,輕輕搖曳。

  僅僅只是一個剪影,身邊人便不約而同吸了口氣,謝明瑤側目看了一眼,捕捉到那晴月宗大師姐嚮往的眼神,之前還十分高冷看誰都拿眼角看的人,現在看著檀冰的方向卻無比認真和憧憬,這或許就是大部分修士的內心寫照吧。

  謝明瑤突然生出一種非常叛逆的想法,若是這些人知道他們的道尊早就不是貞潔的了,早就被人玷污,還做出了許多跌破下限的事情,甚至本身就是個妖,他們會這麼樣?

  她稍微幻想了一下,嗯,大概在場七千人都得房子塌了,那畫面一定很壯觀。

  正思索著,周圍的風更凜冽了幾分,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可日頭明明還很大。

  眾人不由自主感慨道尊果然法力高強,謝明瑤聽見才意識到這是檀冰搞的,大約是在展示實力吧,也對,從來沒有道尊真的下過山,底下的人可能也會懷疑昆侖的道尊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那樣強大,如今這雪花帶著他冰寒的靈力落下,謝明瑤抬手接了一片,正好六棱。

  她這樣做了,其他晴月宗弟子也不自覺跟著做,都試著接雪花,但她們接住的雪花全都很快化為烏有,唯獨謝明瑤的那一片一直完好如初。

  她自己也察覺到奇怪,抬眸望向高台之上,只見方才還在輕紗之後似乎不打算現身的檀冰緩緩出現在自動掀開的輕紗之後。

  台下的扶微道長和諸位長老蹙眉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太妥當,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沉住氣。

  檀冰一步步走出來,他站在最高處,眾人意外可以得見他真容,第一時間都沒有移開目光——不是不尊重,只是真的好奇,嚮往。

  謝明瑤同樣也直視著他,漫天落雪裡,一襲月白蓮紋道袍的道長挺拔而立,玄黑的髮束著繁復華麗的白羽蓮花冠,額側垂落髮絲隨風飄動,越發襯得他五官孤冷精緻,如雪月皎潔,不容褻瀆。

  謝明瑤眨了眨眼,視線移到他眉心的硃砂痣上,那是假的,她最清楚不過。面紗下的嘴角不自覺勾起,有點玩味,但好在沒人看得見,她這易容陣法真的好用,至今無人發覺她不對勁,唯獨……

  檀冰。

  檀冰認出了她。

  她非常確定,他是認出了她才走出來的。

  從高台的方向,以她如今的修為,是可以看清楚他在看著她的,她突然覺得心裡怪怪的,有點高興又有點煩惱,正困惑著,身邊響起驚嘆聲。

  「道尊在看我們這裡!」

  是個女子的聲音,應當是晴月宗弟子,謝明瑤起初沒在意,直到她們有人提出一個觀點——

  「道尊在看大師姐!」

  有人起了頭便立刻有人跟隨附和,謝明瑤於是側目去看那晴月宗大師姐,哪怕隔著面紗都能感覺到她的緊張臉紅,謝明瑤眯了眯眼,確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嗯,的確是看她,她們是怎麼拐到那位那裡去的?

  偏偏那大師姐還好像信了,緊張地抓著衣袖說:「你們不要亂說,道尊怎會看我,我……我哪裡配。」

  「大師姐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今日這七千修士裡的女修,唯有大師姐可以得道尊青眼!」

  這話讓大師姐很是受用,她又是不敢又是激動,鼓起勇氣和檀冰「對視」,誰知竟眼睛一疼,嘶了一聲低下頭來。

  謝明瑤面紗下的嘴角弧度擴大,笑得眉眼都彎了,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很嚴肅地拉了她一下:「你笑什麼?」

  謝明瑤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人拉得力道很大,讓她很不舒服。

  她不耐地掃過對方,對方被她這樣看了先是一怔,隨後覺得被冒犯,本想問責,但被大師姐用眼神責備。

  「別吵!」大師姐壓抑道,「道尊肯定是嫌你們吵鬧了!」

  ……嗯,很好,她覺得檀冰不准她看,是嫌別人吵鬧了。

  「大師姐,都是我們的錯。」其他人立刻道歉,「都怪我們亂說話惹得道尊不高興,大師姐我們不說了,您往前站。」

  大師姐被送到前面,謝明瑤覺得無語,自己往後退,檀冰的視線跟著她移動,這個時候那些女修裡終於有人發覺到不對勁了,想說什麼,看看大師姐羞澀的樣子又閉嘴了。

  檀冰認出她了,認出得還很快,謝明瑤也算得償所願,不打算再停留,很快便離開人群,打算趁著他們集會離開。

  她走得很順利,因為哪怕沒機會覲見,有些人還是在想辦法從外圍偷瞧一眼,根本沒人看守,她如入無人之境。

  一邊走她一邊想,就這?就這?正道仙盟就這?一個檀冰就把他們迷得七葷八素,忘了規矩,等她當了魔尊就天涼王破吧。

  檀冰的目光追隨著她離開,面見眾人的興致也消失了。

  他後撤幾步,輕紗垂落,再無人得見他真容。

  而從他出現到消失,其實一句話都沒說。

  他也不需要說,他只要做聖子吉祥物展示實力就足夠了,扶微道長就是他的發言人。

  他很快站出來主持大局,表示大家同心協力,在道尊的領導下將妖魔兩族一網打盡,再尋恰當的人選重整。

  而這個恰當的人選,他們已然有了打算。

  「韶山本是姬氏皇族之地,魔尊姬霄弒父殺母無惡不作,將族地讓與妖族,待韶山被平,自然也該由韶山姬氏真正的後人重整。」扶微道長拈須道,「這位便是韶山姬恪皇子,當年死裡逃生,如今已與昆侖結盟,他對韶山瞭如指掌,會為我等出謀劃策。」

  一襲金龍錦袍的姬恪從扶微道長身後走出來,他看上去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左右,眉眼精緻如畫,有幾分與姬霄相似,卻沒有半點姬霄的陰鷙和病態。

  「我定會傾盡所能,助正道仙盟斬妖除魔。」姬恪微微躬身,謙遜恭順,態度極好。

  相貌好,又是姬氏正統,還這樣有禮有節,自然讓人很有好感。

  大概在場唯一不喜歡他的,就是輕紗之後的檀冰了。

  他端坐著,身側便是睡著的不歸,他似有若無地掃過姬恪的背影,他是姬霄的親弟弟,太子之位本是姬霄的,卻在快要繼位的時候被他搶走,姬霄最後叛殺父母,毀了韶山,這裡面還有什麼內情他不知道,但只要想到他和姬霄有關,即便是敵人,他也厭惡至極。

  不想再留在這,檀冰直接帶著孩子消失不見,等扶微道長處理完一切來見他的時候,只看見空蕩蕩的玉椅。

  「道尊呢?」清輝長老疑問,「又去哪裡了?」

  姬恪在外等著見道尊,他為這一天準備了許久,知道這是他奪回韶山最大的機會,但他等了好半天,卻只等到扶微道長走出來說:「道尊今日不見客了,二皇子暫請回吧,你的心意昆侖知曉了。」

  姬恪一怔,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點點頭很順從地退開了。

  清輝長老等他走了才念叨著說:「道尊這日日不見蹤影,實在叫貧道放心不下。」

  「本座何嘗能放心?」扶微道長不自覺掐指一算,剛算到一點就腦門起了個大包,他痛呼一聲摀住額頭,清輝長老忙問他是怎麼了,扶微道長尷尬道,「那個,習慣性想算算道尊在哪,卻忘了那是道尊,被發現了。」

  清輝長老憋了半天,才把「活該」倆字憋了回來。

  「但本座大約知道了。」扶微道長清清嗓子說,「道尊應當是回宗了,不必擔心。」

  清輝長老恍然:「回宗了,若是如此,那確實大可放心了。」

  這兩個老直男根本不會想到,現在的昆侖道宗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因為這裡有謝明瑤。

  她如今的修為與離開昆侖時大不相同,所以回去的十分快速也很順利。路上她又換了衣裳,到昆侖附近時,翻了半天,才從自己的儲物戒找出了準備好的昆侖道袍。

  都回來了,自然要換上不起眼的衣服了,省去不少麻煩。

  真正要進昆侖其實還是很有難度的,護山陣法和先輩留下的結界非常牢固,外人根本無法破解,可謝明瑤是誰啊?她手腕上有檀冰的印記,檀冰又提前回了宗,完全知道她要來幹什麼,怎麼會不讓她進來呢?

  她也想過能進去,但還是覺得會費點力氣,可沒想到輕而易舉就進去了,這讓她意識到,可能有人知道她要回來,所以在等她。

  這個人不用多想,必然就是溶雪宮裡那位。

  謝明瑤莫名有點卻步,這對她來說很難得,她那種性子幹什麼都直接了當,幾次難得的卻步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討厭自己的游移不定,謝明瑤逼著自己一股腦往溶雪宮走,即便大部分弟子都去圍剿南獄了,可昆侖弟子太多,留在宗門裡的也不少,看守著溶雪宮的更是一如既往的多。

  但謝明瑤上去的真的太輕鬆了。

  所有看守弟子好像不約而同的在同一時間消失了,她輕輕鬆鬆就到了溶雪宮。

  這地方離開這樣久,回來了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陌生,還很是熟悉,好像昨日還在這裡一般。

  謝明瑤站在路上停下,看著終年不化的積雪,吹著凜冽的寒風,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透心涼。

  她不是自己要來這裡的,實在是有任務在身,要抓那條龍得進鎮邪塔,而鎮邪塔就在溶雪宮後面,所以她才上來的。

  她在心裡復述了一遍,盡量不去看那座正殿,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鎮邪塔前,翻了翻姬霄給的法寶,將能保命和動手的法器全都戴在身上,這才闖了進去。

  她進鎮邪塔,檀冰必然有所感應,他會不會出現,什麼時候會出現,出現了會怎麼做,她全都不知道。

  可她最想不到的不是這些,而是……

  一進鎮邪塔,她就看見了檀冰。

  他還是見七千修士的那身道袍,道冠難得的華麗,垂落下來的輕紗髮帶飄逸無塵。

  聽見響動,他緩緩轉過身來,白玉似的一張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一雙心事重重的桃花眼凝著她,在她張張嘴不知如何說開場白的時候,邁開步子緩緩走過來。

  謝明瑤往後退了一步,但也只有一步,再退就出去了。

  鎮邪塔裡妖魔鬼氣沖天,檀冰一身月色走來,像是煉獄裡開著的冷冰冰的白蓮花。

  她皺起眉,手握著法器準備隨時還擊,但檀冰並不是來跟她動手的。

  他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下,盯著她說:「你猜到那是我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補全大概是——你猜到魔宮的兔子是我了。

  謝明瑤沒反駁,只是看著他,想看出他到底搞什麼名堂。

  檀冰見她不反駁,倒算坦誠,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又往前一步,這下他們之間徹底沒有距離了,謝明瑤眉頭皺得更緊了,想躲開,但檀冰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要說話的時候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謝明瑤睜大眼睛,近光是他模糊的俊臉,遠光是煉獄般的鎮邪塔轟動起來。

  需要守貞一輩子的道尊親了一個女子,還是在滿是妖魔的地方,怎麼能不轟動呢?

  謝明瑤使勁推開他,驚奇道:「你瘋了?」

  檀冰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涼薄:「我早就瘋了。」

  她抿唇不語,他慢慢道:「從你丟下我下山開始,我就瘋了。」

  謝明瑤還記得自己的任務,不想和他浪費太多時間,很擔心他會搗亂,讓她空手而歸。她幾次想繞開他進去,但都失敗了。

  「想幹嘛。」謝明瑤面無表情道,「不讓開我就動手了。」

  「你不是我的對手,至少現在還不是。」檀冰上一句話是這個,是陳述事實上的語氣。

  他下一句話依然是陳述事實的語氣,但內容連聽牆角的各類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很受不了。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他如此說道。

  謝明瑤愣住,詫異地望向他,好像以為自己聽錯了。

  於是檀冰給她重復:「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他停頓的地方是強調,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

  謝明瑤意識到他可能是在回應在魔宮裡她似乎無意的幾句話。

  那時他是兔子,不能說話,但現在他回答了。

  不管後果如何,他想說的是,他是真心喜歡她的。

  謝明瑤立時便笑了,輕嗤道:「沒人會真的真心喜歡誰,見色起意,為名為利,總會為一樣東西罷了。真心?不會有人有的。」

  這是她素來信奉的,連親情都不可靠,何談愛情。

  但檀冰字字清晰道:「我會。」

  他又往前一步,迫得謝明瑤不得不靠在鎮邪塔的牆壁上。

  「我有。」

  他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艱澀又滾燙地說了第三遍:「我是真心喜歡你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7-29 03:28 PM

第五十九章

  檀冰那樣一個時刻冷冰冰的人,說喜歡她的時候聲線卻那樣滾燙,謝明瑤只覺耳朵都開始發熱,不自覺往側邊躲開,順手還推了他一下,推得他悶哼一聲,有些輕咳。

  她望過去,這才想起他其實身上一直有傷,見七千修士的時候那麼大規模的外散靈力是必須,也同樣讓他的傷勢雪上加霜,還有他變成兔子時被師無音打得渾身是血……

  一幕幕景充斥在腦海中,耳邊總有個聲音說著什麼「你變了」、「你心軟了」、「你完蛋了」,謝明瑤煩不勝煩,冷下臉使勁甩了甩頭:「閉嘴!」

  檀冰以為這話是對他說的,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謝明瑤看見了,嘴唇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最後乾脆看都不看他,當他不存在,直接衝進了鎮邪塔。

  他有句話是對的,她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想把他趕出去也不太可能,他想在這裡那便在吧,若他敢搗亂,敢阻撓她,她一樣不會留情。

  至於打不打得過——他不是說喜歡她嗎?不是真心喜歡嗎?若是如此還要和她動手,那她就可以嘲諷回去,和他拚死一戰,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也再不必在意他所謂的喜歡了。

  謝明瑤悶頭往裡走,檀冰哪怕身上不舒服也立刻跟了上去。她很清楚身後人步步緊隨,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對周邊議論紛紛的陰寒聲音煩惱不已。

  這群魑魅魍魎平日裡該有多無聊?見著道尊竟然吻一個女子,對一個女子說喜歡,簡直就跟過年了一樣。

  「長得是真漂亮,性子也潑辣,是我喜歡的類型,若換做是我也會動心的!」

  「可你看那道尊難道不更漂亮嗎?哎呀!」

  有膽子大的敢竊竊私語檀冰漂亮,直接被符籙燒光了一片殘影,謝明瑤抽空瞥了一眼,想不到檀冰還會介意這些,她突然生出一種特別幼稚的心思,轉過頭對寸步不離的青年說:「你就是漂亮,怎麼還不許人說?」

  檀冰猛地頓住,細腰僵硬地站在那半晌,面上開始泛起緋色。

  謝明瑤盯著看了一會,再次重復:「我說你漂亮,比女人都漂亮。」

  檀冰聽著她的話慢慢垂下眼睫,長睫忽閃忽閃,耳尖和臉上的緋色越發明顯了。

  「你怎麼不生氣?」謝明瑤看著他明顯的赧然無可奈何,頭疼得青筋直跳,無語之下也不再耽誤時間想著如何把他氣走,轉回頭繼續往裡走。

  耳邊聽得出檀冰又跟了上來,謝明瑤心思百轉,琢磨著與其自己無頭蒼蠅一般亂找,還不如直接問檀冰,他自己非要跟著,那她就看看他肯不肯幫忙。

  「你跟著我,是要等我想做什麼的時候阻止我?」她停下腳步背對著他問。

  身後緩緩傳來略顯沙啞的清冷聲音:「我不會阻止你。」

  稍頓,他又補充:「任何事都不會。」

  謝明瑤握著法器的手緊了緊,很快轉過來笑著說:「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不如道尊幫幫我得了,我也好快點完成任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呀。」

  檀冰是在魔宮待過的,其實很清楚姬霄讓她做什麼。

  謝明瑤心裡到底怎麼想沒跟任何人說過,但檀冰認識她這樣久,多少也有些瞭解。

  「你不會為了姬霄這樣冒險。」他不帶一絲遲疑道,「你自己想要那條龍。」

  謝明瑤一怔,倒是沒想到他能猜出她的心思,可她轉而笑得更開心了:「你為何會這樣想?我怎麼就不會為姬霄這樣冒險了?我要那條龍有什麼用處,我又不知道那條龍的秘密,尋得它便是為了交給姬霄啊,畢竟……」

  她又故意氣他:「我對魔宮大護法的位置,甚至是他魔后的位置,非常感興趣。」

  說檀冰漂亮,他不生氣,只是赧然,可當她說起她是為了姬霄才這樣冒險,想做姬霄的大護法,想做姬霄的魔后,檀冰哪怕知道不屬實,表情也很難看。

  他目光復雜地凝著她,除了習慣性帶出的冷意,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澀然。

  謝明瑤被他看得心裡不舒服,轉開頭說:「你若因此不想幫我,那就快點走。」

  被他猜到目的讓她很不安,她很擔心時間長了檀冰猜出更多,誰知道他那麼高的修為會不會搞清楚她其實想離開這個世界?如果他知道的,一定會阻止她。

  這件事上她完全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她不能讓他瞭解她更多,想讓他趕緊走,可他還是沒有離開。

  「你若非要說這些話來惹我生氣,我便只當沒聽見。」檀冰自己挪動步伐走到了謝明瑤前面,她看見他高挑的背影獨自面對重重高樓,一邊朝她伸出手,「鎮邪塔數百年來都由我看守,你該知道我留在這裡才能讓你真的找到那條龍。」

  謝明瑤抿唇未語,看著他伸出的手遲疑著。

  他的意思其實很明確了,要找到那條龍,非得通過他不可。

  他若真走了她才要難辦。

  可讓她主動去牽住那隻手她又有些做不到。

  她本能地抗拒檀冰,因為他給她帶來了太多的不安和意外,她太討厭他了,討厭到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他。

  檀冰見她久久不上前來,也不再等著,從他主動道出那些坦白心意的話開始他就發現,與其彎彎繞繞倒不如直來直往,謝明瑤裝不了傻也轉移不了話題,非得面對他,比過往好許多。

  他現在也不想等,想要什麼便去要,要不到就搶,搶不來……看著謝明瑤抗拒和他牽手的模樣,檀冰咬了咬牙,搶不到,大不了,就求。

  「牽著我。」檀冰啞聲道,「謝明瑤,你牽著我的手,我帶你上去。」

  他說到這裡,若她還不樂意,下一秒他可能真的就要……

  謝明瑤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什麼時候和檀冰牽手都這麼讓她反應過激了,她不懂,可想到他帶自己上去大概是找那條龍,若找到了就可以不再和他有糾葛了吧,那就趕緊上去好了。

  於是謝明瑤不再抗拒,順著他的力道被他牽住,檀冰額頭汗都出來了,還好她肯了,他若不肯,他真不知自己該如何說出後面的話。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說出來,說出來之後又要如何去維護所剩不多的自尊。

  鎮邪塔外面看著就很高,裡面看更高,謝明瑤上次來幾乎就看不到頂端,這次也是一樣。

  越是往上飛,周圍的魔氣妖氣就越濃重,謝明瑤已經是大魔了,這些魔氣根本傷不了她什麼,倒是檀冰,越往上臉色越蒼白——若是無傷的巔峰時期,這點魔氣也怎麼不了他,可他畢竟有傷在身,還傷得不輕,且從未有時間好好療傷。

  他一手攬著謝明瑤,另一手還得握著降魔劍,畢竟在這種地方,他需要降魔劍來震懾古往今來被關的妖魔。

  謝明瑤起初還在看周圍,後面便忍不住看他,他不知要帶她到哪裡,一直在往上走,臉白得幾乎有些透明,謝明瑤閉了閉眼,冷淡地問:「還沒到?你怎麼這麼慢。」

  檀冰眼眸一頓,慢慢望向她,她卻轉開視線看向了別處。

  鎮邪塔的最上層關押著最窮凶極惡的妖魔——這是謝明瑤已知的內容。

  她不知道的是,沒想到這群妖魔除了窮凶極惡還非常非常八卦。

  「那小丫頭之前是他的徒弟呢,你看她的手腕,是他的印記。」

  有個黑影冒出這麼一句,很快其他黑影開始附和調侃,句句曖昧,不堪入耳。

  「連自己的徒弟都下得了手,看看他那副樣子,自己都強弩之末了還來找死,啊,我真是好感動啊。」

  檀冰大概覺得屈辱,將謝明瑤放在一處平台便執劍劈向說話的黑影,黑影敏捷地躲開,繼續揶揄他:「還不好意思了呢?你也會羞愧難堪嗎?這有什麼,你師尊還不如你呢,你比他還強一點,至少這小丫頭好像對你有幾分在意,不像你師尊,被玩弄得很徹底哈哈哈哈。」

  那黑影好像知道點什麼,謝明瑤想聽更深層的,卻見黑影被檀冰再次一劍劈中,尖叫一聲縮了起來。

  檀冰喘息了一下,勉強維持著站立對謝明瑤說:「你要找的那條龍就在你旁邊。」

  謝明瑤這才發現自己身側還縮著一團黑影,很大很大,佔了整個平台的三分之二,腦袋不見在哪兒,倒是碩大的屁.股暴露在外。

  就跟鴕鳥躲著什麼一樣,就特別的沒氣勢。

  這是……龍?

  而且怎麼看著還有點眼熟?

  謝明瑤彎下腰去看對方的鱗片,怎麼看著很像是之前進鎮邪塔找蓮燈的時候,遇見的那隻很古怪的四不像呢?

  大約謝明瑤靠得太近,那傢伙知道躲不過了,直接站了起來,黑影一點點化為現實,謝明瑤抬眸去看,嗯,這龐然大物果然是那個四不像,所謂的「深淵魔主」?

  瞧見她,那四不像也睜大了黑漆漆的眼睛:「是你?你還活著呢?」

  誰家見面打招呼這麼不客氣?謝明瑤一笑:「是啊,肯定比你活得久。」

  四不像想反駁,但看了看站在她後面的檀冰,想到這殺神當年的所作所為,往後縮了縮道:「你,你不是說要拜入本座麾下嗎?怎麼如今又和這昆侖殺神混在一起?」

  稍頓,他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哦對了,上次你就被這傢伙帶走了,剛才聽其他老東西說,你們倆好像有一腿?」

  有一腿真是非常直接的形容了,也就他們這種魔性的傢伙才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吧。

  謝明瑤倒是沒什麼,檀冰卻有點不舒服,他來到謝明瑤身邊,手中降魔劍發出凜冽的寒光,謝明瑤忽然想起他會被反噬,於是低頭看了看他的手,果然,已經開始撕裂了。

  她飛快地轉開眼,想當做什麼都沒看見過,可腦子裡不斷回放著他傷勢的畫面,她不耐煩地上前,拿出姬霄給的法器道:「我今日來要帶你走,雖然我真的看不出你哪裡像一條龍。」

  深淵魔主瞳孔微縮,它被關在這裡很久了,從前任魔尊慘死開始它就居無定所,後在昆侖附近找了個峽谷趴著,就這也不安生,被昆侖的臭道士找到抓了進來。

  如今千年多過去了,它有機會出去了卻不怎麼高興。

  「你手裡拿的是南獄的東西。」它語氣忽然變了,不像方才那麼不正經,終於有些魔尊神獸的樣子了。

  謝明瑤沒否認:「的確,你要跟我走嗎?我帶你回南獄。」

  它還沒回答,檀冰便說:「別用姬霄給你的東西。」

  謝明瑤下意識道:「你連這個醋都要吃?」

  檀冰訝然,愣了一下才紅著耳根道:「……不是,是法寶有問題。」

  冷冰冰的美人紅著耳根,真是矛盾又迷人,謝明瑤定神看向那法器,點點頭說:「我就知道姬霄不會那麼好心,我若用了它會如何?」

  「會直到回了南獄,將法器交給那傢伙為止,都再也見不到本座。」

  回答她的是那四不像,所謂的深淵魔主。

  謝明瑤看看檀冰,他沒說話,看來就是如此。

  隨手將法器扔回儲物戒,謝明瑤往前走了走,盯著四不像問:「你不想見那傢伙?」

  「魔尊之位懸了數百年,叫一個小崽子得了,如今還想拿本座,本座怎麼可能看得起他?」深淵魔主冷笑道,「不過是看在本座身上有……」

  話說到這戛然而止,大約是發現自己不小心吐露了什麼,謝明瑤正思索著如何讓它告知實情,身後檀冰往前一步,那大傢伙便立刻退了一步。

  「告訴她。」降魔劍指著它,「一字不落,全都告訴她。」

  深淵魔主哀嚎一聲指責謝明瑤:「你這是作弊!你勝之不武!我不會服氣的!」

  說完謝明瑤它又壯著膽子說檀冰:「還有你,她就是利用你你看不出來嗎?她這樣的魔女是沒有心的,比如今南獄那小子可怕多了,你栽了你知道嗎?」

  檀冰眼都不眨道:「告訴她。」

  深淵魔主氣得不行,還是不想說,降魔劍轉瞬更進一步,幾乎刺入他的頭顱。

  深淵魔主正矛盾著,謝明瑤忽然按住檀冰的手對他說:「你走開點,這件事我自己搞定,用不著你。」

  檀冰一怔,清冷的眸子望向她,她看都沒看他,只是讓他收起降魔劍,他又低頭去看看自己血跡斑斑的手,將道袍的袖子都染紅了。

  他闔了闔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順從地收了劍,還退開了一些。

  謝明瑤見此不自覺鬆了口氣,檀冰捕捉到,嘴角抿了一下,低頭無言地看著遭到反噬的手。

  「好了,現在就你跟我,我們談談。」謝明瑤盤膝坐到深淵魔主的大腦袋邊,「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條龍,是本來就如此,還是在這裡被折騰成這樣的?」

  想起這個就生氣,深淵魔主氣哼哼道:「當然是到了這鬼地方給老子折磨成這樣的!到處都黑漆漆的又危險重重,雖然老子厲害,但時間長了也煩惱啊,也沒人瞧得見,就隨便長長唄。」

  嗯,大概跟深海魚一樣,反正也沒人看得見,就隨便長長。

  謝明瑤抬起手放在它頭上,黑龍一頓,鼻子噴出臭臭的黑氣。

  「你幹嘛?別動手動腳,我可不是檀冰。」

  「我帶你出去,不送你去南獄,你跟著我如何。」謝明瑤漫不經心道,「我想做魔尊,取代你討厭的那傢伙。」

  黑龍當即便笑了:「就憑你?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修為。」

  謝明瑤跟著它笑,湊到它的耳朵邊幽幽道:「可等我拿到前任魔尊留在你身上的修為,不就足夠了嗎?」

  「你!……」黑龍瞪大眼睛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你真笨啊。」謝明瑤慢悠悠道,「我只是猜測,隨便詐詐你,你就坦白了。」她還在摸它的頭,好像一點都不嫌髒不嫌臭,「你不是說我比姬霄可怕嗎?那我做魔尊才更不辱沒你的前主人吧,而且……」

  她拖長音調:「相較於姬霄,你覺得誰會善待你呢?」

  黑龍沉吟道:「老子也不是非得選擇你們其中一個,老子可以就待在這裡……」

  「繼續過這種暗無天日遭受正道折磨的生活?」謝明瑤輕聲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外面的光景,正道仙盟已經聚集在南獄之外隨時準備攻進去了,連道尊前些日子都親自下了山,你覺得姬霄扛得住,還是師無音扛得住?」

  黑龍沒說話。

  「南獄可是你前主人的基業,姬霄霸佔這麼多年便算了,如今要毀了,你當真不想出去威懾一下那群正道修士,守住那一丁點兒的基業嗎?」

  黑龍依然沉默。

  「你如果不想也沒關係……你變成這個樣子其實不僅僅是隨便長長吧,是前任魔尊的修為導致的吧?你也承受不住對不對?你大約也每日都要受煎熬吧?不如交給我試試,若我可以承受,說不定我就是他想選定的繼承者呢?」

  黑龍慢慢看向她。

  「我其實知道這東西肯定不那麼好繼承,說不定我還會死,但我還是想試試,我若是失敗,你大可自己逃開,我若是成功,你也解脫了,可以恢復原貌不再受折磨,與我一起守住南獄壯大魔族,這難道不好嗎?」

  謝明瑤不緊不慢地說著最令人心動的話:「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說不定我就死了,到時候你可以將修為收回去,出了鎮邪塔沒有陣法的壓制,想來檀冰也不好抓到你了吧。」

  黑龍龐大的嘴動了動,還是沒吭聲,謝明瑤凝著它最後一擊:「你若放棄,改日南獄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昆侖弟子入主那裡,可就一點兒你前主人存在過得痕跡都沒了。」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本來就沒剩下什麼了,姬霄的審美很符合皇太子的標準,魔宮被改得金碧輝煌仿若皇宮,除了一個囚龍殿什麼都沒剩下了。」

  黑龍眼神動容,謝明瑤繼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囚龍殿——這名字一聽就很不吉利,其實你跟著前任魔尊的時候日子也不好過吧?日日被關著,被壓制,被索取,但你礙於對方強大,有慕強心理,所以並沒太大的反叛心,安於現狀,可我和他不一樣。」

  謝明瑤站起來,一字字道:「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我不會囚禁著你,若我可以活下來,你以後便和我如影隨形,我在哪裡你在哪裡,我是什麼位置,你便是什麼位置。」

  「你可以獲得真正為龍的尊嚴。」她笑著說,「而不是像條狗一樣,遇見道士便縮在角落裡躲著。」

  黑龍一直都沒說話,現在也不用說什麼了。

  它只是慢慢拱起了身體,緊盯著謝明瑤,一點點將前爪伸向她。

  檀冰一直在旁邊,將他們的對話聽得很徹底,他很佩服謝明瑤,在口才方面,他真的從未見過何人如她一般。旁人大約要費很大力氣才能得到的東西,她三言兩語就搞定了,完全不需要他幫忙。

  他很瞭解那條黑龍,它如此反應就是心動了,可看著對方黑漆漆臭烘烘的爪子,檀冰還是皺起眉走過去,化出降魔劍,若它敢傷她,他定會第一時間斬斷它的爪子。

  謝明瑤很清楚檀冰的想法,但她知道這一刻他不需要如此。

  黑龍的爪子伸過來,在檀冰靠近時有一瞬間的退卻,但見謝明瑤按住檀冰,擋在他面前自己面對它的時候,那份退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我第一次信你。」謝明瑤伸出手,「我也要看看,這是不是你第一次信我。」

  黑龍不言不語,只是碩大的爪子探過來,像是可以一爪將她拍死,她好像渺小的花朵,真的不值一提。

  謝明瑤毫無畏懼,在黑龍的審視下面不改色地仰頭望著它。

  在兩人小小的手和巨大的爪子接觸到的一瞬間,強烈的魔氣迸發出來,謝明瑤整個身體飛起來,與黑龍四不像的軀體一起包裹進魔氣之中,穩如泰山的鎮邪塔發出巨大的震顫,檀冰手執降魔劍定入塔心,這才勉強穩住結界沒讓其他妖魔逃出去。

  但謝明瑤和黑龍已然不見了。

  檀冰顧不上自己傷勢加重,捏了追蹤符便追出鎮邪塔,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很黑很黑,檀冰御劍飛得極快,衣袂在風中錚錚作響,他臉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沒有血色,好在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看見了從空中墜落的謝明瑤。

  她被一團黑色的魔氣托著,黑龍就在一旁,在逐漸恢復原來的樣子——想來它已經將那些修為給了謝明瑤。

  她有魔氣托著,其實不會摔下去,可檀冰卻克制不住去擔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無視那些侵入他體內的魔氣將她攬入懷中。

  「謝明瑤!」他緊繃地喚她。

  謝明瑤眼眸半闔,見到他也不意外,語氣虛弱卻帶著懶洋洋道:「做什麼那麼緊張,我還沒死呢。」

  檀冰整個身體不自覺戰栗,薄唇開合不知該說些什麼,冷冰冰的桃花眼裡滿是怒意。

  他在氣什麼?之前怎麼都不生氣,現在輕而易舉就生氣了,嘖,男人果然是個謎。

  「說起來,你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倒也特別。」她緩緩閉上眼,最後意識清醒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話。

  檀冰看著她脆弱的模樣,心有餘悸道:「我只是不知該如何叫你。」

  他聲音很低:「他們都叫你阿瑤。」

  「我不喜歡。」

  「我不想和他們一樣。」

  「我該如何叫你?我也不想總是如此連名帶姓地叫你,似乎我們是很生疏的關係。」

  過了許久,當他抱著謝明瑤落地的時候,看著昏迷過去的謝明瑤,檀冰低低道:「我想叫你瑤兒。」

  「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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