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秦兮 -【權門貴嫁】《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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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12:59 AM


第135章·鬧鬼
  
  一直處於絕望中的人,終於看見一絲希望的時候,哪怕那希望渺茫,她也絕對不會放棄。尤其是事情還涉及到自己孩子的話就更是這樣。
  
  小盛氏已經完全無法保持理智。
  
  朱元的話在她腦海裡飛一般的閃過,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中的毒,想起自己吃的糞水時候屈辱和痛苦,心裡的懷疑像是野草一般瘋長。
  
  是啊,一開始的兒子是沒事的。
  
  當年的事發生了以後,陳均堯跟瘋了一樣的要找馮家的麻煩,幸好她去求父親和姐姐,最後才壓制住了陳家。
  
  為了不讓兒子被陳均堯那個瘋子所傷,他們把兒子關起來了一段時間。
  
  直到那之後兒子都還沒什麼事。
  
  好像是從冬天去了溫泉別莊休養過後,兒子才慢慢的出了問題.......
  
  而那時候她為了留在京城照顧姐姐,所以並沒有跟著去,去的只是女兒和兒子。
  
  兒子回來之後就跟平常不同了,神情呆滯目光發直,叫他也是呆呆傻傻的不知道回應。
  
  現在想想,會不會真的是女兒動了手腳?
  
  女兒向來都怪他們偏心,說是他們只顧著兒子卻忽略了她。
  
  他們從來都是一笑置之,只當孩子說的孩子氣的話。
  
  可是現在看來,女兒真的孩子氣嗎?
  
  她都敢下毒了!
  
  小盛氏從自己的思索中回過神來,忽而覺得有些冷,過了也不知道多久,才抬起頭看著朱元,問她:「那朱姑娘有什麼辦法?」
  
  「有的。」朱元勾起一抹笑,輕聲道:「只要夫人捨得。」
  
  捨得嗎?
  
  小盛氏問自己,卻問不出個答案來。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知道一旦真的查出來是女兒,該要如何面對這手足相殘的結果。
  
  可是馮世澤卻很快替她做了決定。
  
  男人總是比女人要理智多了。
  
  在他們看來,能傳續香火開枝散葉的都是男丁,兒子當然比女兒重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從前他對女兒也足夠寵愛,是她自己不知好歹。
  
  何況,現在在他眼裡,一想起女兒就想起了昨晚自己的慘狀,實在是怒不可遏。
  
  發完了火,馮世澤又交代妻子:「小皇子出去了,說是要去拜訪天師的一個道友,雖說之前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可是你再去仔細將底下人都敲打一遍,可別叫人在我們這出了什麼差錯。」
  
  皇后和恭妃眼見得是把這個皇子當成了心肝兒肉,但凡出了一點兒差錯,對盛貴妃和盛家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小盛氏應了一聲,歎了口氣就道:「說起來,寶兒之所以做錯事,只怕也有......那次我看姐姐的信並沒有避開她,她只怕是知道了,姐姐打算把前頭那個原配生下的女兒送給小皇子的事.......」
  
  馮世澤很八年且情緒激動:「所以便能辦出如此不仁不義的事來?!你瞧瞧她都做了什麼缺德事兒!我差點兒就沒命了!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我的官位沒了,馮家的前途沒了,你們盛家的名聲也毀了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查!如果真的跟她有關係,那就當沒生過她,要是沒關係......」
  
  小盛氏一臉擔憂。
  
  馮寶嘉在屋子裡拍桌子摔東西,將整個房間弄得一片狼藉。
  
  從出生以來,她就還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尤其是竟然還被父母親都打了,還是當著朱元的面打的!
  
  現在這個時候!
  
  楚庭川都來了的時候!
  
  她憤怒不已,等到晚上了也不要人來守夜,把嬤嬤和丫頭都罵了出去,一個人窩在房中生悶氣。
  
  父母會如此對她,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覺得有了個朱元來了,覺得兒子肯定能治好了所以有恃無恐?
  
  兒子好了,她這個女兒自然也就可有可無了,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冷笑了一聲,拽緊了身邊的床幔。
  
  想都別想!馮琨的存在簡直就是家裡的恥辱,當年的事被說出來的話,那她就再也別想嫁給楚庭川了。
  
  夜裡的風有些涼,她的窗戶沒關,馮寶嘉不經意的抬頭看了窗戶一眼,不由怔住了,瞳孔放大猛地往後仰了仰。
  
  什麼東西?!
  
  她剛剛看見了什麼?!
  
  從來連夢境裡也沒有出現過的東西,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出現?
  
  馮寶嘉低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會的,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怎麼會呢?陳信安當天佩戴的那個荷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赤著腳下了床,鬼使神差的朝著窗邊走過去,細細看清楚那個東西,不可置信的捂住耳朵尖叫了一聲。
  
  真的是!
  
  真的是那個荷包,那個她用來引誘馮琨去了後院,去了陳信安換衣裳的房裡的荷包!
  
  馮寶嘉吞咽了一口口水,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等到看見荷包不見,聽見窗戶邊傳來的拍打聲,不由得就轉身猛地要跑。
  
  不會的,肯定是在做夢,肯定是氣糊塗了,她搖了搖頭,卻發現門怎麼也打不開。
  
  怎麼會這樣?!
  
  她拍著門,不斷的含著嬤嬤和丫頭的名字,可是卻無濟於事,不由得就懵了,心裡的恐懼鋪天蓋地的湧上來。
  
  有鬼!
  
  不然的話怎麼會這樣?!
  
  不行,放她出去!
  
  她她不要呆在這裡!
  
  屋子裡到處都是煙霧,她恍恍惚惚什麼都看不到了,被嗆得難受,彎著腰捂住嘴忍不住害怕得哭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從前也沒有經過什麼事,一直都在父母的護持下一帆風順,要說真正遇上什麼不可控的事,那是沒有的。
  
  恐懼更多的總是來自於未知。
  
  多年之前的東西現在出現在面前,而且房間煙霧彌漫如同迷霧之中,這已經超出了她認識的極限,她嗚咽了一聲蜷縮在床邊上,連眼睛也不敢露出來。
  
  在外頭看著的小盛氏有些難過,忍不住看向朱元。
  
  朱元卻面色平靜且冷淡,等了等,伸手在馮琨頭上拍了幾下,一把將馮琨推進了屋子裡。
  
  似乎是聽見門吱呀打開的聲音,馮寶嘉如同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彈了起來,警惕的望向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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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01 AM


第136章·舊事
  
  房間裡的煙霧越來越濃,馮寶嘉捂著口鼻如同置身夢境,直覺得自己直直的沉進了湖底,面前都市一眼望不到頭的水境,想逃也找不到出口。
  
  怎麼會這樣?
  
  她狠狠的垂下頭來捏了自己一把,直覺得鑽心的痛。
  
  可這痛並不是讓她崩潰的原因這痛代表的不是夢境是現實的事實更叫她驚恐。
  
  這超出了她的認知,人怎麼會在不做夢的情況下碰見這樣詭異的事呢?
  
  她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的在寂靜的夜裡跳動的聲音,捂住耳朵好一陣兒,才覺得有些眩暈,扶著床柱勉強站起來,想要再去試一試能不能打得開門。
  
  也許一切都是誤會,也許是她被父母親打了,所乙太傷心太難過了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不會的,就像是多年以前就已經完了的人不可能出現,父親母親也不會放棄她的,只要她好好的走出去,只要她抱著父母大哭一場,一切都還會回到原來的。
  
  到時候她一定不會再讓朱元蹦達。
  
  都是這個口口聲聲能治好馮琨的臭丫頭在壞她的事。
  
  都是這個臭丫頭不知好歹,非得闖進她的家裡來,如果這個臭丫頭運氣不那麼好,吃了自己放的毒藥死了,那現在這些事情都不會有。
  
  朱元為什麼就不去死呢?!
  
  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這樣的人死了都不會有人給她收屍的。
  
  可是自己卻不同。
  
  自己是名門貴女,天生就高高在上,一根手指頭都要比朱元的賤命尊貴。
  
  這麼一想,她又不那麼害怕了,顫顫巍巍捂住了口鼻想要撥開濃霧走出去。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真的是太詭異了,她拿手扇了扇風想要扇走一點兒霧,結果便看見了直挺挺站在距離不遠處的馮琨。
  
  她的腳步一頓,面色以驚人的速度變差了。
  
  為什麼?!
  
  怎麼會這麼巧?
  
  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
  
  前一刻看見了當年陳信安的東西,立即緊跟著就看見了馮琨!
  
  馮寶嘉沒有欣喜只有害怕,朝著馮琨皺起眉頭發瘋一樣的吼:「你怎麼在這裡?!你在這裡幹什麼?!」
  
  馮琨手放在嘴巴裡,歪著頭看著她呵呵的笑。
  
  馮寶嘉覺得自己要瘋了,只覺得一股血氣猛地湧上了腦海,忽而生出了無限的勇氣和怨氣,撲到馮琨身上猛地扇了他幾個耳光。
  
  在夜裡這聲音格外的清脆和明顯。
  
  馮世澤看的面色僵硬,差點兒忍不住了,手搭在門上想要推門進去。
  
  這個不孝女!
  
  原來他們不在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對待她的哥哥。
  
  以後他們還能指望他們死了以後讓這個不孝女關照自己的哥哥?!
  
  小盛氏也心疼不已,張嘴想要喊人。
  
  朱元卻一把拉住了她,見馮世澤也看過來,便面色淡淡的說:「再等等,現在進去的話,真驚嚇馮公子,只怕馮公子真的就徹底癡傻了。」
  
  馮琨被馮寶嘉打的毫無脾氣,馮寶嘉又氣又怒又恨,手摸到桌上的杯盞,毫不遲疑便猛地將他們摔在了馮琨的頭上:「你這個一點兒用也沒有的軟蛋!如果不是你無能,事情根本不會搞成這樣兒!你弄成這樣,根本不關我的事,都要怪你自己咎由自取!」
  
  小盛氏和馮世澤如遭雷擊,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裡的絕望和衝擊。
  
  一直以為只是嬌縱了一點兒的小女兒竟然這麼惡毒!
  
  他們作為父母卻一直不知情。
  
  現在看來,馮琨變瘋變傻都跟馮寶嘉脫不了關係!
  
  可是為什麼,馮寶嘉為什麼要這麼做?!
  
  時機到了,朱元微笑著看了一眼小盛氏和馮世澤的表情,拍了拍手。
  
  這清脆的把掌聲沒有對氣急攻心又驚又懼的馮寶嘉造成什麼影響,可是馮琨卻應聲抬頭,目光漸漸的變得清明了起來。
  
  朱元彎了彎唇角。
  
  什麼開壇做法,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她早幾天開始就已經天天替馮琨施針刺激他的記憶,到現在正該是收穫的時候了。
  
  馮寶嘉雙眼赤紅,看著馮琨的眼神不是看著哥哥而是像看仇人,見馮琨越靠越近滿頭是血,尖叫了一聲猛地揚手又要衝馮琨打耳光。
  
  她的動作像是練了無數遍那樣自然順手。
  
  馮世澤心疼的紅了眼眶。
  
  他好端端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還得受妹妹的欺負。
  
  看馮寶嘉這個樣子,分明是沒事就打馮琨練手的。
  
  這個不孝女!
  
  馮寶嘉要是知道馮世澤竟然這麼想,一定會氣的暈過去,她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馮琨誒油存在感的時候,她還懶得打呢!
  
  可是現在馮寶嘉已經沒有空去想這些事了,她眼看著馮琨握住了自己的手,完全怔住,懵懵的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
  
  怎麼回事?瘋子竟然會還手了?!
  
  不對......不是的,馮寶嘉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渾身都在顫抖這不是那個傻子哥哥,他好像恢復清醒了。
  
  可是......這怎麼會?!
  
  馮琨眼睛裡有片刻的茫然,握住馮寶嘉的手皺眉看著她,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動作,仿佛還有些疑惑。
  
  是的,疑惑。
  
  這麼多年,他沒有用過腦子,現在回想起從前的事就有些吃力。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忽然醍醐灌頂一般,從前的記憶在腦海裡飛一般的掠過,所有的事都清晰的浮現在了腦海。
  
  「你暗算我。」他捏住馮寶嘉的手腕,眼神冷淡帶著些不解和憤然:「你為什麼這麼做!?是你把我推下池塘的,我的頭磕在了湖中的石頭上,我還跟你求救......可是你無動於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馮寶嘉要崩潰了,她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一個本來都已經徹底傻了的人竟然還真的能恢復正常。
  
  小盛氏一瞬間面色雪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痛苦。
  
  兒子恢復了,兒子恢復記憶了,這本來該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她看著瘋狂的女兒,只覺得心裡又酸又痛,整個人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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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05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7-17 01:37 AM 編輯


第137章·報應
  
  難道這就是他們的報應嗎?
  
  當年陳均堯曾經指天發誓說過一定會讓他們馮家得到報應。
  
  當時他們嗤之以鼻,可是這麼些年,兒子將他們的精神都給拖垮了,他們也曾經心裡暗自神傷過,懷疑真的是遭到了報應。
  
  現在小盛氏這樣的想法變得更加的濃烈了。
  
  難道他們真的只能有一個孩子是正常的,註定不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回到從前了嗎?
  
  馮世澤驚喜不已,根本沒有心思再顧忌馮寶嘉,伸手就要推門進去擁抱兒子。
  
  太好了!
  
  太好了!他的兒子的病治好了,兒子又是個正常人了,百年之後,他也不用怕去地底下見祖宗了,這可是一件大喜事。
  
  跟這個相比,馮寶嘉的事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是養著也好是送出去家廟也罷,反正他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再對著一看見就會想起屎來的這個女兒。
  
  可是他的手還沒來得及動,就聽見馮寶嘉崩潰一樣的在裡頭大喊:「還不是怪你自己是個豬腦子!父親母親費心保全你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的名聲,可是你這個蠢貨,你這個腦子壞了的豬,竟然想要去娶陳信安回來,還要跪在她面前認錯!」
  
  陳信安!
  
  這個名字許久不出現了,可是盛氏和馮世澤還是被這個名字震得有些腿軟,想起當初事情剛剛鬧開的時候左順門的場景,馮世澤毫不遲疑的推開門大步而入。
  
  小盛氏緊隨其後也跟著進門,先跑到兒子跟前抱住兒子,不管不顧的嗚咽著哭了起來。
  
  馮世澤站在兒子身邊,指著馮寶嘉怒氣沖沖:「你給我閉嘴!你這個不孝女!若是早知道你既然如此蛇蠍心腸,父母兄長竟然也敢下手,我早就該在你生出來的時候就掐死你!」
  
  父親還從來沒有用這麼重的語氣跟她說過話,馮寶嘉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她是朝著馮琨下手了不錯。
  
  可是她什麼時候朝父母親下手了?她是最希望馮世澤和小盛氏長命百歲的好嗎?!
  
  屋子裡的霧氣越發的濃厚了,馮寶嘉咳嗽了幾聲恢復清醒,看著父親母親抱著馮琨愛不釋手的樣子就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這種廢物,也只有你們會愛不釋手的把他當成一個寶貝!」
  
  馮琨惱怒的回頭看著她,放開了母親的手:「就因為我想要去陳家賠罪道歉,所以你要動手殺了我?!」
  
  這多麼不可理解!
  
  馮寶嘉冷笑了一聲,被小盛氏和馮世澤的眼神刺激的頭腦發沉:「你這個廢物!如果不是我,你以為你能有接近陳信安的機會?!」
  
  馮琨喉嚨動了動。
  
  小盛氏瞪大眼睛看著女兒,想了想窗外的朱元,怒道:「別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馮寶嘉指著馮琨發出譏誚的笑:「這個廢物一心一意愛慕陳信安,看家當他是什麼?!人家當他是狗啊!恨不得碰見他都繞道走!要不是我勸這個廢物打起精神來,要不是我告訴這個廢物生米煮成熟飯鴨子就飛不了,要不是我趁著宴會的時候叫人弄髒陳信安的裙子帶錯路讓陳信安去了內院,他能夠得償所願?!」
  
  來了。
  
  當年的真相終於要浮出水面來,朱元移動步子跨過門檻,看著一團濃霧裡互相指責的馮家人,微微牽了牽嘴角。
  
  上一世就算陳均堯做了一切的努力,陳信安還是在幾年之後自盡而亡,陳家人白髮人送黑髮人,最後也沒有扛多久也去世了。
  
  這一世真相終於到來,公道也終於要來了。
  
  馮寶嘉沒有顧得上朱元,她滿心都是憤怒:「你們好不容易才把這事給壓了下去,才把這個廢物救了,可是這個廢物......」
  
  她指著馮琨冷笑了一聲:「可是這個廢物,他竟然覺得陳信安太慘了,看京城的人都指責陳信安是狐狸精,竟然想要去給陳信安正名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廢物!」
  
  他要是承認了,那麼她下了藥害的陳信安倒楣,她故意做局陷害陳信安的事實不就被天下人所知了嗎?!
  
  她還怎麼嫁給楚庭川?!
  
  她還怎麼繼續當她的大小姐?!
  
  小盛氏面色慘白,拽住兒子的胳膊,對馮寶嘉怒道:「我讓你不要再說了!」
  
  這些陳年舊事,還說它做什麼呢?半點意義也沒有。
  
  當年的事就讓它留在當年,現在孩子反正也已經好了,陳家也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們又遠在南昌,所有的事都不會傳回京城。
  
  到時候他們收買朱元,或是殺了她,讓她永遠閉嘴,這些秘密便會永遠塵封下去,過幾年她還能勸馮世澤消氣,再給女兒一個好的前程。
  
  她希望女兒能明白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可是馮寶嘉卻被父母這兩天的態度氣的發瘋。
  
  不該是這樣的,馮琨這個廢物就不該醒來。
  
  氣氛有些壓抑,馮寶嘉痛苦的發出一聲嗚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你們眼裡根本看不見我!只有這個廢物!」
  
  小的時候,明明做同樣的事犯同樣的錯誤,可是每個人都只會嗔怪的說讓她以後不許再攛掇哥哥去背黑鍋。
  
  好像她天生就該是更壞的那個一樣。
  
  也好像她天生就是個附屬品。
  
  連父親也表面上疼她內心卻偏心哥哥,讓她不許跟楚庭川走的太近卻給哥哥安排進宮當太子伴讀的事。
  
  她不甘心。
  
  為什麼她想要的東西全都得不到?
  
  可是陳信安卻可以得到。
  
  陳信安是真正的被愛環繞的女孩子,嬌弱可憐偏偏又受大家的歡喜。
  
  連皇后娘娘和恭妃娘娘也喜歡她,讓陳家的人經常帶她進宮陪著公主玩耍。
  
  說是陪著公主,可是大家都傳說是皇后娘娘和恭妃娘娘替五皇子看重了陳信安。
  
  憑什麼?
  
  馮寶嘉直到如今也是如此想。
  
  憑什麼陳信安什麼都能有,她偏得讓陳信安跌的慘痛。
  
  事實上她也真的成功了,陳信安現在完全已經成了一堆沒人要的破爛,不知道在哪離發臭發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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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08 AM


第138章·公道
  
  一片沉默裡,朱元笑了一聲踏進了屋子。
  
  眾人齊刷刷的朝著她看過來,尤其是馮寶嘉,眼神簡直像是淬了毒。
  
  朱元沒有理會,自顧自坐下了,綠衣立即便倒了杯茶遞給她,一面看向馮琨他們,眼巴巴的等著繼續看好戲。
  
  馮琨面帶困惑,看著朱元一時之間沒有反應。
  
  這個丫頭是從哪兒來的?
  
  馮世澤最快反應過來,見朱元垂下頭喝茶,皺著眉頭便道:「朱姑娘,多謝你妙手回春治好了犬子的病,時候不早了,朱姑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今天的事一定不能傳揚出去。
  
  也是他們因為兒子好了,所以太過激動了,竟然忘了朱元的存在。
  
  不過也還來得及,一切都能補救。
  
  只要把朱元給摁死在馮家,所有的事都傳不出去。
  
  至於朱元有幾個在外頭的下人?
  
  那也沒什麼關係,南昌城可都是他的地盤,難道還有人能逃得過他的追捕嗎?正好就說他們是奴大欺主,殺害主人掠奪財物,朱元的死也能有個交代了。
  
  真是完美。
  
  他咳嗽了一聲。
  
  朱元淡淡的皺了皺眉頭抬眼看他一眼:「雖然聽說過有人過河拆橋的,可是現在河才過了一半兒,大人就這麼迫不及待的亮出刀來,是不是也太早了?」
  
  怎麼是才過了一半?
  
  兒子的病分明已經徹底好了。
  
  馮世澤不想跟朱元廢話,冷然走到門前想要張嘴喊人。
  
  可是這一張嘴不要緊,他看見了濃霧徹底散盡之後站在面前的兩個人,驚得連驚呼都忘了,杵在門口一時竟然沒有動作。
  
  這安靜也來的太過詭異了,小盛氏有些不安,狐疑的看了朱元一眼便拽住兒子的手往門邊走,一面揚聲問:「怎麼了?」
  
  馮世澤已經魂飛天外,根本聽不見妻子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
  
  明明說是出去尋找師傅的道友的小皇子為什麼會出現在此處?!
  
  而跟小皇子站在一邊的那個人,不是陳均堯又是誰?!
  
  陳均堯是怎麼來了南昌的?!他不應該如同過街老鼠一樣被人人喊打帶著孫女兒東躲西藏嗎?!
  
  為什麼竟然還敢找來馮家?!
  
  剛才馮琨和馮寶嘉的那些話,他們又聽進去了多少?
  
  馮世澤的腦子飛速運轉,想著該要如何遮掩過去。
  
  小皇子是個病秧子,又一心向道,應該很好糊弄.....關鍵還是陳均堯。
  
  這個老狐狸!
  
  他靈機一動,在陳均堯開口之前,就已經搶先說道:「殿下!這是一個陰謀,這個姓朱的女孩子,肯定是陳均堯找來陷害我們的!這個女人醫術高明邪門的很,肯定是她給我兒子吃了什麼怪藥,所以我兒子才胡亂說話......」
  
  小盛氏也緊隨其後指著陳均堯大表憤怒:「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陰魂不散不肯放過我家?!當年的事我們已經澄清過了都是一場誤會!根本不是我兒子的錯,你們卻還是處心積慮的找上門來,還趁著給我們推薦大夫的功夫安插了一個奸細過來,給我們下毒!」
  
  綠衣目瞪口呆。
  
  嘖嘖嘖,馮家這閨女養成這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啊,不是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嗎?
  
  現在看起來,馮家的上樑就已經歪了啊!
  
  朱元皺起了眉頭歎了一聲氣。
  
  馮家的人怎麼又來這一套?
  
  他們永遠是白蓮花,犯了錯那都是別人勾引的,做了惡事那都是迫不得已的,反正錯都是別人的,好都是自己的。
  
  嗯,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楚庭川皺著眉頭呵呵了一聲。
  
  他要是沒有在襄陽和青州見過朱元,還真的要被馮家夫妻這情真意切的模樣說服了呢。
  
  朱元好端端的上門來南昌找麻煩?
  
  就算是找麻煩,她用得著給人下毒還治好馮琨?
  
  馮家的人是覺得他身體不好,腦子也不好使嗎?
  
  楚庭川皺了皺眉頭看向旁邊的馮琨和馮寶嘉,目光裡含著審視和疏離,片刻後又一臉沉悶的道:「陳大人來請我的時候我還覺得荒謬,馮琨分明已經癡傻多年,當初馮家還說是陳家所為,以至於陳家避走他鄉,怎麼能又好了......」
  
  他淡定後退掩住眼裡一閃而過的譏笑:「現在看來,陳老爺子所言不虛,當年的事果然另有玄機啊。」
  
  馮世澤拱手下拜,仿佛又是慚愧又是委屈:「殿下!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陳家竟然會抓住我兒子是癡傻這一弱點,來如此設計陷害我等......」
  
  小盛氏忙不迭點頭,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尖叫道:「是的殿下!誰都知道,我門為了兒子的病,到處尋醫問藥,這些年我們受了多少苦頭找了多少人?!陳均堯一定是對我們懷恨在心,所以故意找了個丫頭來說成是神醫,對我們栽贓陷害!實際上他們不過是教唆我兒子胡亂按照他們的意願來說話......」
  
  小盛氏仿佛是哭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還叫我們空歡喜一場......」
  
  呀?這兩口子變臉的速度和能耐挺快啊,朱元嘖了一聲。
  
  是不是真的好了,是不是神志清醒,他們心裡沒點兒數嗎?倒打一耙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得了?
  
  不過還沒等到朱元開口,陳均堯已經如同一陣風似地捲了進去,猛地掄起了拳頭擂到了馮世澤的臉上。
  
  馮世澤沒想到他這麼多年過去還是老毛病不改,當著皇子的面也敢打人,發出一聲悶哼就倒在了地上。
  
  他這才想到從前在左順門被陳均堯蹲守打了一頓的恐懼,急忙雙手抱頭閃避。
  
  緊急時刻,馮琨猛地掙脫了小盛氏的手擋在了馮世澤跟前,又挨了陳均堯重重的一掌。
  
  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楚庭川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們一眼:「這不是好好的麼?都已經知道保護父親了,看來是真的好全了。」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抬起那雙不笑似乎也帶了幾分笑的眼睛朝著馮琨投過去一瞥:「說說吧,你們之前爭吵的那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年,陳家可一直都在等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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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11 AM


第139章·官府
  
  馮寶嘉睜大眼睛,喊了一聲殿下,目光如泣如訴,眼含熱淚無法呼吸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那些話都是我胡說的......」
  
  該死的,也不知道楚庭川到底聽去了多少。
  
  雖然已經隔了很久沒有相見,可是馮寶嘉心裡清楚,楚庭川一直喜歡的都是清清淡淡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跟陳信安成為玩伴。
  
  陳信安!
  
  想起這個名字,馮寶嘉嘴角的笑意有些扭曲,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馮琨,深呼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裡的不爽。
  
  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一輩子都被毀了,再也沒有什麼將來,的確是挺慘的。
  
  曾經高高在上的名門閨秀,最後卻要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的生活。
  
  可是怪誰呢?
  
  這要不是陳信安不自量力,竟然想要越過她在宮中當公主的伴讀,甚至染指五皇子,她怎麼可能會去設計陳信安?
  
  說到底,怪就要怪陳信安自己,不知好歹,半點都不懂樹大招風的道理。
  
  馮琨沒有看向妹妹,他跪在陳均堯和楚庭川面前,朝著陳均堯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陳均堯面色紫漲,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凸出來,忍無可忍的朝著馮琨猛地扇了一個巴掌。
  
  他力氣大,馮琨又因為這麼多年都是癡傻的疏於鍛煉,被他一巴掌打的歪向一邊,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小盛氏尖叫了一聲撲過去抱住兒子,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看著陳均堯滿臉都是怨恨:「你這個老匹夫!當年的事情都是你情我願,我們都已經說過要麼一床錦被遮蓋這件醜事了,是你們自己腦子轉不過來不肯,現在又要裡找我兒子的麻煩,這算是什麼道理?!」
  
  馮世澤雙拳緊握沒有說話,他也想蹦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陳均堯一頓的,可是事到臨頭,他看著楚庭川的臉,還是沒敢動手。
  
  陳均堯這個陰險小人,竟然趁著楚庭川在的時候發難,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等他緩過來,一定要讓岳父大人好好的收拾他!
  
  從前看來還是自己太過寬容了,竟然讓陳均堯還有反撲之力,以後不會了,他再也不會犯這種錯了。
  
  陳均堯目眥欲裂,看著這家子人心裡只覺得厭惡,猛地啐了一口就怒極反笑:「你們竟然也有臉覺得委屈?這麼多年了,我們家安兒跟著我們東奔西走,受著別人的流言蜚語,多少次差點死了?!連家裡的人都不肯信她是真的無辜,都覺得這件事乃是她主動勾引做出來的醜事!你們就這麼毀了一個女孩子的一生,竟然還有臉振振有詞的辯解?!」
  
  綠衣哼了一聲附和:「可不是,你們還要臉不要臉!」
  
  陳信安的慘狀綠衣是瞧見過的,她不屑的往馮寶嘉和馮琨身上吐了口唾沫,吐著舌頭嘲諷:「你們一家子真是壞到一起了,男盜女娼,一個個的都不做好事!上頭的縱著小的胡鬧,小的敢給大的下毒殺人,簡直是陰溝裡的臭蟲!」
  
  真是陰溝裡的臭蟲沒說錯,陳均堯從喉嚨裡吐出一口氣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嗯,這位朱姑娘真是太好了,不僅人好,連帶著身邊的丫頭也這麼會說話。
  
  馮琨面色難看,從地上爬起來又跪好了,抬起頭看著陳均堯面帶期待的問他:「陳大人,不知道信安她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吧?他還記得自己之所以會出城被送到別莊去休養就是因為陳信安尋死,鬧得滿城風雨。
  
  那時候他良心上過不去,打算去坦白自己的過錯負荊請罪。
  
  可是卻被妹妹推進了湖裡頭撞上了石頭,一直神志不清瘋瘋癲癲的。
  
  現在卻不同了,馮琨有些激動:「陳大人,從前的事都是我錯,我心甘情願,不管您怎麼打我罵我都好,只要您能讓我補償信安......我願意娶她為妻!」
  
  娶一個已經失去了貞潔的女人為妻?這又跟當年不同,當年事情還未鬧開的時候可以一床被子遮蓋所有的醜事,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兩家都撕破臉了,陳信安都被大家誤以為是主動勾引人的狐狸精了。
  
  馮琨腦子裡在想什麼?
  
  小盛氏忍不住呵斥了他一聲。
  
  她才不要娶一個這樣的女人回來當兒媳婦。
  
  陳均堯忍無可忍,劈頭蓋臉對著馮琨一頓猛捶。
  
  娶你娘個頭!
  
  「娶你娘去吧!」陳均堯再也顧不上是不是失態,打的馮琨鼻青臉腫也不肯收手:「老子除非是死了,不然天底下的男人就算是都死絕了,老子也不會把孫女兒嫁給你這種禍害!」
  
  馮琨有些呆滯。
  
  是他說錯了什麼嗎?
  
  他雖然強行侮辱了陳信安,可是他也沒有不負責啊,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以盛家的身份後臺,他這麼做不是已經很合乎情理了嗎?
  
  陳均堯為什麼不過來感恩戴德,反而還勃然大怒?
  
  馮寶嘉已經不知道自己哥哥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看著楚庭川皺著眉頭露出一絲嫌惡,一顆心跌到了谷底。
  
  為什麼要讓楚庭川看見這麼不堪的一幕?
  
  為什麼家裡人要把這麼多年之前的秘密重新翻出來?
  
  還有父母,他們為什麼非得要把這個廢物給治好?這個廢物除了拖累家裡,還會幹什麼?!他們腦子壞了嗎?有這樣的兒子跟沒有到底有什麼區別?!
  
  為什麼他們放著一條可以靠著女兒登上青雲梯的路不走,非得要把這個蠢材給治好,反而給家裡招來了這麼大的禍事?!
  
  屋子裡靜默了一瞬。
  
  馮世澤看著自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兒子有些忍耐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說實話,打的挺好的。
  
  竟然還想娶陳家的閨女兒,他都有些懷疑這傻子到底是病好了還是沒好了,這麼蠢的話哪裡是人說的出來的?!
  
  陳家都跟馮家勢不兩立了,他還想娶人家的女兒!
  
  楚庭川哎了一聲,看著火候差不多了,就看著陳均堯道:「老爺子不要過度激動,既然這事關大案,自然該由官府來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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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14 AM


第140章·談情
  
  馮世澤愣住了。

  小盛氏茫然了。
  
  馮寶嘉和馮琨也不約而同的詫異的抬起頭來,不明就裡的看著楚庭川。
  
  報什麼官?
  
  去什麼官府?
  
  他們家就是南昌城最大的官老爺了,楚庭川竟然還想讓他們家的人被官府審問?!
  
  這豈不是荒謬至極?!
  
  陳均堯噗通一聲朝著楚庭川跪下了,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無法開口。
  
  馮世澤心裡嗤笑了一聲,放心了。
  
  是啊,這件事對於陳家來說簡直是最大的醜聞,他們巴不得這件事永遠不被人知道,怎麼可能希望這件事被人重新提起來?
  
  楚庭川真是高高在上太久了,根本不懂得別人的心思。
  
  馮世澤咳嗽了一聲,見楚庭川和陳均堯都看過來,就說:「當年的事,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也說不上誰對誰錯,現在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麼我就表個態,要不然這樣吧,我們同意讓陳姑娘進門......」他看著陳均堯要撲上來打人的樣子,急忙改口:「要不然,我們便多多贈送補償,這件事,為了陳姑娘的閨譽,也不可太過鬧大。」
  
  小盛氏心裡不甘,這個時候卻也只能跟著勸告:「是啊,陳老爺子,不管怎麼說,這種事說出去總是對小姑娘的名聲沒好處的,本來大家現在都快忘了,要是舊事重提的話,只怕到時候陳小姐沒法兒做人呢!」
  
  一直沒有開口的朱元發出一聲輕笑。
  
  眾人都朝著她看過去。
  
  馮寶嘉牙齒都快咬碎了,看著朱元沒好氣的冷笑:「你笑什麼?你有什麼好得意的?!現在我們家這樣子,你很開心嗎?!」
  
  楚庭川也朝朱元看過去,眼裡含著一點兒微妙的笑意。
  
  朱元在心裡歎了口氣。
  
  馮寶嘉總是這麼沒有腦子且欺軟怕硬,反正總能找著最軟的那個柿子來捏,她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反問道:「我不該笑嗎?聽見如此可笑的話,為什麼還不准人笑?」
  
  「哦?」楚庭川輕輕咳嗽一聲,仿佛身體的確不大好的樣子,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的看著朱元,問她:「不知道朱姑娘為何覺得可笑?」
  
  「受害者倒好像成了罪人人人喊打,加害者卻自以為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施捨且高貴的一方,這難道不可笑嗎?」朱元沒有抬眼,聲音越來越冷:「身為女人便是原罪?明明是被侮辱,最後卻還要感恩戴德對方能夠鬆口讓自己過門?」
  
  朱元嗤笑了一聲,抬起眼睛來:「這是哪門子的狗屁規矩?!憑什麼冤枉的被毀掉一生的該是受害的人!?憑什麼受害者反而覺得告官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
  
  楚庭川看見她一雙好看的鳳眼裡有光芒閃動,好似星辰跌進了她的眼睛裡,叫這個姑娘整個人都在夜裡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真是好看。
  
  像極了他幼年時養的那只波斯貓。
  
  嗯,不過眼前這只顯然跟他家裡養的那只不大一樣,爪子看起來可鋒利多了。
  
  馮寶嘉氣的咬牙:「關你什麼事!?你算什麼東西,這裡也有你插嘴的地方嗎?!」
  
  陳均堯木然站在原地,朝著楚庭川一揖到底,語氣誠懇而堅定:「多謝五皇子替臣作主,這件事,臣要請奏聖上,上報大理寺,求大理寺給我,也給我孫女兒一個公道!」
  
  他紅了眼眶:「這件事,最受委屈的便是我可憐的孫女兒,她分明是被迫的,可是卻只能狼狽的被千夫所指,幾次差點丟了性命,不僅是外頭的人,實際上,連我們自己也不敢完全信她,她天天跟我們說冤枉,卻從來得不到響應,所有人都讓她消停點,好似是她造成了我們陳家的衰弱和不幸......」
  
  他情緒重新變得激動:「可是這根本就不該是她承受的東西!分明是馮家的人害了她,從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有殿下在這裡作證,老臣懇請殿下替我們作主,我們陳家,我孫女陳信安,想要一個公道!」
  
  馮琨呆呆的沒有反應。
  
  原來陳信安寧願死也不願意嫁給他嗎?
  
  可是為什麼呢?
  
  他分明已經賠過不是了,也分明是喜歡她的啊!
  
  馮寶嘉已經快要氣瘋了,見楚庭川看向朱元的時候眼裡帶笑,便忍不住道:「殿下!這件事分明就是她苦心孤詣的來算計我們家的,她跟陳家是一夥的,難道您看不出來嗎?!」
  
  醒醒吧!
  
  分明自己才是五皇子的表妹,分明她才算得上跟五皇子青梅竹馬。
  
  五皇子為什麼寧願幫一個外人也不願意幫馮家遮掩?!
  
  楚庭川挑了挑眉,莫名其妙的看了馮寶嘉一眼,目光落在馮世澤和小盛氏頭上,微微搖了搖頭:「這件事既然被我碰見,實在沒有不管的道理,馮大人,你如今身份尷尬,疏不間親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教你,你的知府還照舊當著,可是馮琨......就跟著我一道進京去罷,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想必大理寺會給出一個很公正的判決的。」
  
  馮世澤倒是不慌。
  
  他明白了,五皇子肯定是不想當著陳均堯的面來偏心馮家。
  
  誰不知道大理寺寺丞乃是盛閣老的門生呢。
  
  這有什麼,哪怕是三司會審,哪怕真是罪名定了,難道還能定死罪嗎?!
  
  沒有這個道理!
  
  何況進了京城,能活動的範圍就大的多了,有岳父大人在,有貴妃娘娘在,他的兒子還能受了什麼委屈不成?
  
  他神情微妙的看了楚庭川一眼,恭恭敬敬的磕下頭去:「五皇子殿下英明!殿下所言,下官不敢不遵,一切都遵從殿下之意。」
  
  楚庭川知道馮世澤想的差了,不過沒關係。
  
  反正他也沒打算解釋,他微笑著看著馮世澤磕完頭,拍拍衣袖站起身來要走。
  
  馮世澤就急忙站起身來挽留,之前不是說好了,五皇子殿下是要住他們家的嗎?
  
  楚庭川笑了笑:「卿家事多,恐怕不好招待,還是不叨擾了。」
  
  連住也不肯住了,馮世澤難免有點兒心裡不是滋味,看了女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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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16 AM


第141章·良心
  
  馮世澤想要說事情不多,可是卻在瞧見楚庭川身邊那些人的臉色之後,還是沒說出來,乾巴巴的應了一聲是,眼看著楚庭川出了門。

  沒關係的,楚庭川走了也就走了,這個五皇子是很好說話的,不過是個病秧子,也整天不務正業喜歡到處去尋訪道士真人,到時候再讓岳父想想法子就行。
  
  只是朱元卻不能留了。
  
  馮世澤看向朱元,眼裡沒有半點兒子被治好的喜悅感激,目光中閃動著冷漠。
  
  這個小姑娘是真的邪門,也的確是有些真本事。
  
  只是可惜她是為了陳家才來的,也是為了陳家才來治兒子的病的,這就不能忍了。
  
  要不是朱元故意挑這個時間治好兒子的病,又讓陳均堯引了楚庭川過來,這一切本來都不會發生。
  
  他拿楚庭川沒有辦法,可是難道連一個女孩子也不能拿捏了嗎?
  
  陳均堯竟然敢用這個小姑娘來算計他,他就讓陳均堯知道知道,算計他的後果!
  
  是宰了好呢,還是送去人牙子那裡賣了,讓這個丫頭生不如死好呢?馮世澤心裡想著,目光冷淡的牽了牽嘴角。
  
  等楚庭川走了,他就讓朱元好看。
  
  可是楚庭川走了一半,忽而停下了腳,咳嗽了一聲轉過身來朝著朱元微笑:「朱姑娘,夜深露重,你一個小姑娘單獨回去怕是不安全,不如我送你一程?」
  
  哇!綠衣眼睛裡閃著星星,對於這位五皇子真是好感倍增。
  
  五皇子人可真好,長得也好看,看上去也溫和好相處。
  
  「殿下!」馮世澤不等暴怒的馮寶嘉出聲,疾行幾步停在楚庭川面前,急忙道:「此女來歷不明,身份可疑,極有可能是不知哪裡來的奸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殿下還是請保重自身,不要與此等可疑人來往。加上此女與此案也有莫大的關聯,不如讓她留在臣府內,臣自會嚴加看管。」
  
  到時候再上報一個失蹤,畏罪自殺。
  
  然後說這本來就是陳家收買的奸細,意圖對馮家不軌的,所以才形跡可疑,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馮寶嘉憤憤垂下頭。
  
  父親已經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她要是再多說,五皇子只會覺得自己咄咄逼人。
  
  管他呢,等到五皇子走了,她多的是法子折磨這個賤人。
  
  屋子裡安靜下來,楚庭川笑了一聲,仿佛聽見了多好笑的事,見馮世澤和小盛氏被笑的面面相覷,他才停下來問了馮世澤一聲:「卿家糊塗了,來歷不明?朱姑娘的來歷再沒比你們清楚的了啊。」
  
  啥?!
  
  誰瞭解她?!
  
  小盛氏忍不住:「殿下說笑了,我們怎麼會跟這等人為伍?」
  
  「你們不是親戚嗎?」楚庭川面上笑容不變:「她是青州人士,論起來,還是你們的外甥女啊!」
  
  什麼鬼?!
  
  小盛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馮寶嘉面露驚愕不敢相信。
  
  這是誰外甥女?!
  
  小盛氏嗤笑了一聲正要反駁,轉而想到自己姐姐嫁的人,面色不由得就僵硬了。
  
  的確,自己認識的外甥女是只有朱曦和公主,可問題是,大姐她是個繼室,她嫁的人之前已經生過孩子了。
  
  她不由得有些麻木的懷著希望的看了朱元一眼:「你是......」
  
  「家父工部侍郎朱正松,家母付氏。」朱元綻開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繼母正是盛氏。」
  
  小盛氏想要罵娘了。
  
  她姐姐在家裡平時可厲害的,誰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沒有脾氣,連她們這些小的也都只能讓著她。
  
  可是這麼多年了,她姐姐竟然還沒把這丫頭給管制的服服帖帖?!
  
  想到她姐姐之前有過把朱元獻給五皇子的打算,她臉上的笑意就又更僵硬了一點兒。
  
  所以五皇子為什麼會認識朱元?
  
  她姐姐提前把朱元介紹給五皇子了?
  
  這麼惡臭的嗎?
  
  這不是害死人是什麼?!
  
  馮世澤也無法接受,神情略有些呆滯的看了看小盛氏再看看朱元。
  
  所以為什麼小盛氏的外甥女會跟五皇子提前就認識了,而且還能千里迢迢從青州到這裡來?
  
  她到這裡來到底是為啥?
  
  就為了路見不平幫陳家打個抱不平?
  
  這是一個女孩子該做的事嗎?!
  
  楚庭川似乎有些遺憾,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兩邊兒都是親戚,竟然還見面不識了,既然都已經說清楚了,那馮大人,這小丫頭我能帶走了吧?」
  
  小丫頭?
  
  朱元覺得有些莫名分明五皇子在她看起來才是個小破孩兒,可是他叫自己小丫頭?!
  
  不過算了,他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這不是什麼值得計較的事。
  
  馮世澤心裡呵呵了一聲。
  
  這擺明瞭是認識的,人家的底細五皇子都清楚的很,自己再上趕著說什麼路引什麼的豈不是不知好歹?
  
  他默默退後了一步。
  
  好吧,就當是暫時放過朱元了。
  
  反正鬧出這麼大的事,到時候自己大姨子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然這兩家的親戚還怎麼做?
  
  你的繼女上門來把我們家給鬧的亂七八糟讓我們家在皇子跟前丟了大人,還把當年的醜事都挖出來,害的我兒子得進大理寺去。
  
  你要是不給個公道說得過去嗎?親戚還能做嗎?
  
  楚庭川沒有理會他們糾結錯雜的內心,招了招手示意朱元跟上,像是在叫自己的小貓。
  
  朱元跟在後頭出了門,心裡重重的給自己拍了幾下掌。
  
  她曾經發過誓不會叫自己再受馮家人的鳥氣,到現在為止,這個願望大概也算是實現了一大半了。
  
  這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不是嗎?
  
  屋子裡的空氣沉悶,不知過了多久,馮寶嘉猛地撲向馮琨劈頭蓋臉的給了他一耳光:「都怪你!都怪你!你眼裡除了女人還知道什麼?現在一家人都被你害死了!」
  
  馮琨梗著脖子不說話,他對著妹妹還算是忍讓,這已經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了。
  
  倒是小盛氏開口呵斥了她一聲,有些嚴厲的阻止了她繼續胡鬧:「你還有臉說你哥哥!若不是你自己胡鬧,怎麼會鬧出這麼多事來?!」
  
  女兒竟然有這個膽子,先是攛掇兒子做出這麼離經叛道的事,而後又為了掩藏事實而把哥哥推進湖裡。
  
  說來說去,其他的還都算了,這才是最叫人心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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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19 AM


第142章·緣分
  
  夜裡的風很涼,錦常跟在楚庭川身後,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了書林一眼:「這位朱姑娘......眼熟的很哪?」

  書林翻了個白眼。
  
  這莫不是個傻子吧?
  
  當時在襄陽幾句話就把襄王給擼了的是誰?不就是眼前這位姑娘嗎?
  
  這位姑娘不簡單啊,書林若有所思站住腳往前頭看了一眼。
  
  襄王在襄陽府弄的天怒人怨,可是太后和聖上總顧念著名聲沒把他怎麼樣,上行下效,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襄王只要安分的呆著當他的藩王,地位便穩如泰山,便欺上瞞下,將他的事盡力都壓下了。
  
  可朱元這麼一鬧,直接就把襄王妃的娘家給鬧的炸了。
  
  自己女兒嫁出去多年沒有消息,再有消息已經是個死人,這誰受得了?當即人家的娘便遞了牌子進宮求見太后和皇后了。
  
  聽說差點兒鬧出人命來。
  
  這麼一鬧,加上張家村的事的屎盆子也都扣在了襄王頭上,一時之間朝野之間對襄王幾乎是人人喊打。
  
  宗正寺已經把襄王接去了。
  
  這輩子不說還能不能娶王妃吧,反正是沒那個命再出來當藩王了。
  
  嘖嘖嘖......
  
  想一想襄王,再想一想現在的馮家,書林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朱姑娘這是要管遍天下的不平事嗎?
  
  這管的......挺寬的啊。
  
  月色下楚庭川的影子被拉的很長,朱元落後一步跟在他身後,微微有些出神。
  
  這位皇子有些出乎她意料。
  
  京城傳言,五皇子是個病秧子,剛出生的時候太醫甚至婉轉的跟恭妃說讓她不要抱什麼希望,小皇子很可能活不過第二天。
  
  恭妃原本只是太后宮裡的一個宮女,機緣巧合得了聖上寵幸,便被撇在一旁被聖上忘了。
  
  是太后因為她懷了身孕而替她請封,聖上才勉強給了恭妃一個名分。
  
  聖上對中宮並不顧惜,唯一所寵愛的只有一個盛貴妃。
  
  盛貴妃產下的孩子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她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幾乎同時出生,聖上當即加封她為貴妃。
  
  五皇子和恭妃幾乎被遺忘了。
  
  可後來五皇子洗三,太后替他加湯沐浴之時,已經三月多沒有下雨的京城竟然落下傾盆大雨,而後一彎彩虹橫跨恭妃宮門前經久不散。
  
  前來恭賀的誥命們人人皆見,欽天監也都說五皇子乃是天上星宿下凡,是祥瑞之兆,聖上才對五皇子格外重視。
  
  因此這麼多年,雖然恭妃早已經被聖上拋之腦後,可五皇子就算是個病秧子,也多有人前赴後繼的想把女兒往他跟前送的。
  
  想到這裡,朱元垂下頭。
  
  說起來,五皇子到底是真的先天不足身體弱,還是因為盛貴妃母子的聖寵而不得不『身體弱,活不長久』呢?
  
  如果是後者,皇覺寺還有張天師又是為何願意替他遮掩?
  
  真有意思。
  
  重活一世,能看見許多從前看不清楚的迷霧後隱藏的東西,這種感覺,還是挺好的。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見楚庭川忽然叫了她一聲:「朱姑娘?」
  
  朱元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跟上他的腳步。
  
  「我們是不是挺有緣分的?」他微微一笑:「從襄陽到南昌,這中間的路程和時間可不短,我們竟然還能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地方,這是不是就叫做......」
  
  朱元歎了口氣,誠實的說:「倒不是什麼緣分不緣分的,是臣女早就知道了您會來這裡,所以才讓陳老爺子去堵您的。」
  
  書林在心裡疑惑的咦了一聲,這個時候難道不該順著皇子的話說下去,說自己真的是無心的,這一切都是巧合,真是緣分啊心有靈犀啊什麼的嗎?
  
  朱姑娘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綠衣有些驕傲的瞥了他一眼。
  
  傻了吧?
  
  我們姑娘就是這麼神奇,早就已經知道你家皇子要經過這裡,所以提早就讓人準備啦。
  
  楚庭川停下了腳,他雖然身體不好偏於清瘦,可是個子卻比同齡人高得多,站在朱元跟前,足足比朱元高了一個腦袋,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微風陣陣,楚庭川忽而板著臉問她:「朱姑娘知道窺探我的行蹤是個多大的罪名嗎?」
  
  「知道。」朱元仰起頭看他,仍舊很誠實的彎起眼睛笑了笑:「可是我並沒有窺伺啊,當初在襄陽的時候,曾聽皇子跟前的侍衛說起過,你們是出來尋醫的,我想著,江西既有聞名天下的龍虎山,也是胡太醫師傅的隱居地......」
  
  錦常在背後撓了撓頭。
  
  這個說法有些牽強了吧?尋訪名醫啊,他們遍地都能去,為什麼非得來江西?
  
  哼,就是個騙子。
  
  果然像極了他家裡的那只波斯貓,既可愛又狡黠,時時刻刻準備著亮出自己的爪子。
  
  楚庭川看著她彎成月牙的笑眼,也跟著笑起來,轉頭對著陳均堯道:「陳老爺子,您不要太難過,雖然公道遲到了,可是對於陳姑娘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陳均堯忍住淚,立在他們不遠處轉過頭來,神情悲痛:「是,五皇子說的是,雖然這公道來的很遲,可是它到底來了。雖然遲了,可是天底下的人都將知道,孰是孰非,這對於我們家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作為受害者,東躲西藏,背負著駡名和心理上的壓力,活的每一天都痛苦無比。
  
  可是從今以後,他們都不必再背負著這些駡名活著。
  
  他們堂堂正正,他的孫女兒也堂堂正正。
  
  有錯的是馮家,有錯的是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馮琨,他們才該是被千夫所指的那一方。
  
  楚庭川立在原地看了他半晌,才點了點頭,說:「陳姑娘受了許多委屈,當年......」他停下話頭,想了想,說:「我會上報皇祖母和母后,還陳姑娘一個應有的公道。」
  
  陳均堯搖了搖頭又點點頭。
  
  其實這些都沒什麼意義了。
  
  因為陳信安的一生幾乎已經被毀了,現在所能稱為稱心的,不過是加害者得到報應罷了。
  
  楚庭川覺得他沒懂,正色道:「陳公,前路漫長,請不要太為前事氣苦了,陳姑娘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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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22 AM


第143章·誤解
  
  陳均堯被楚庭川的話震得耳膜發麻,他怔怔站在朱元跟前,半晌才歎了口氣:「沒想到我竟然還不如一個如此年輕的孩子想的通透。」

  是啊,怕什麼。
  
  只要自己心懷坦蕩,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還怕什麼將來?
  
  只要他們還活著,陳信安就不會活的太差。
  
  他想通了這一點,豁然開朗,忍不住朝著朱元鄭重的道謝:「當初我還懷疑你是馮家故意派來耍我們玩的」
  
  朱元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笑著朝他搖了搖頭:「這沒什麼,我說過的,是跟陳老您談了個交易,我們是各取所需。」
  
  陳均堯渾身一震,拱了拱手誠懇發誓:「但凡朱姑娘有什麼吩咐,老朽萬死不辭!」
  
  綠衣看了看朱元又看看陳均堯,心裡有些替自家姑娘覺得自豪。
  
  嗯,短短一段時間裡,除了現在的陳老爺子,還有楊藹然、楊玉清,這些人都說過要替姑娘萬死不辭呢!
  
  「不必如此。」朱元笑著擺了擺手:「陳老爺子,你已經替我完成心願了。」
  
  陳均堯滿心的悲憤和多愁善感通通沒了,茫然看著朱元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他幹了啥?
  
  他啥也沒幹啊,為什麼忽然就已經跟朱元兩清了?
  
  朱元微笑不語。
  
  陳老爺子便瞬間反應過來,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位朱姑娘真是,她根本就是早已經就想對付馮家,找到他,不過是因為想要借著陳信安的事來攻擊馮家。
  
  而他,則是她握在手裡的利劍。
  
  也就是說,他如果想要給朱元什麼回報,那就該對馮家有多狠。
  
  他鄭重的抿了抿唇,道:「老朽明白了,朱姑娘放心!」
  
  綠衣看著他大踏步走了,忍不住撓了撓頭問朱元:「姑娘,陳老爺子明白什麼了?為什麼我什麼也沒聽懂?」
  
  朱元自己也沒怎麼明白。
  
  她的意思是,陳老爺子什麼都不必做了,因為這件事鬧到楚庭川這裡就夠了,接下來的事,自有楚庭川會去跟聖上說,馮家自然倒楣的。
  
  陳老爺子不欠她什麼了。
  
  不過陳老爺子領會的是什麼也不重要,她嗯了一聲回過頭去問她:「楊玉清回來了嗎?」
  
  向問天領著陳老爺子去找楚庭川,楊玉清就被她打發出去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才對。
  
  老街上還有零星的攤販正準備收攤,綠衣有些餓了,眼巴巴的看著朱元,正要說話就忍不住眼睛一亮:「姑娘,您瞧!」
  
  朱元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也朝著她看過來的楚庭川。
  
  如果她說,這回真的是意外碰見,是緣分,也不知道楚庭川信不信?
  
  不過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楚庭川已經笑起來了:「真巧,相請不如偶遇,既然碰見了,不知一道吃一碗雲吞?」
  
  這麼隨意的嗎?
  
  朱元看了錦常和書林一眼,心裡有些茫然。
  
  她好歹也是當過王妃的人,雖然跟著襄王常年在封地,可是皇家有多講究她是知道的,襄王就從來不吃任何府外做的東西,哪怕是酒樓大鐺做的也是一樣。
  
  更別提其他皇子王爺們了,上一世朱元曾經因為要招待路過襄陽的三皇子愁得掉了一大把頭髮。
  
  楚庭川真是一朵奇葩。
  
  不過想是這麼想,她卻很自然的坐了下來,對著老闆要了三碗雲吞。
  
  錦常默默看了她一眼。
  
  看著挺瘦的,還挺能吃啊?
  
  朱元已經又對楚庭川笑了:「皇子殿下不介意我帶著我的丫頭一道坐吧?」
  
  錦常急忙上前。
  
  這怎麼行?
  
  他們作為侍衛都不敢,朱元這膽子也太大了。
  
  「行啊。」楚庭川點了點頭,熟練的將桌上調料放到了她們跟前。
  
  錦常默默又往後退了一步。
  
  嗯,行吧,反正小皇子怎麼說怎麼算好了。
  
  楚庭川已經回過頭去招呼錦常跟書林一道坐下了。
  
  而後他才淡定看著朱元道:「朱姑娘真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沒有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可以隻身一人帶著這麼多人出門,還能保持人心穩定,且從襄陽到南昌,幹翻了一個王爺加上一個知府。
  
  碗裡的雲吞發出誘人香味,朱元將兩碗推到綠衣面前,轉過頭看著楚庭川同樣也笑了:「彼此彼此,小皇子殿下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病弱不能自已的病人。」
  
  楚庭川哦了一聲:「聽胡太醫說,朱姑娘醫術極好,那麼照朱姑娘來看,我還能活多久?」
  
  朱元伸手搭上他的脈,片刻後垂下眼睛。
  
  脈象當真是亂的很,且心脈肺脈都是極弱的
  
  難道真是有病?
  
  是先天不足且活不長久的脈象,若是讓她來開方子,倒是能夠延長些壽命。
  
  可是上一世她可沒給他開過方子,而他照樣熬死了所有人。
  
  這人
  
  她收回手來,若有所思:「小皇子吉人天相,乃是有大氣運的人,自然有神仙庇佑,只要跨過眼前的關坎,自然會長命百歲的。」
  
  她遙遙看了一眼知府衙門的方向,那條街道正有一人一騎朝著城門處飛奔而去。
  
  楚庭川笑容不變的點了點頭。
  
  另外一頭的馮家完全不知道朱元跟楚庭川兩隻狐狸達成了什麼默契,馮世澤手抖的給岳父大人寫好了信,星夜叫心腹送出去了,自己疲憊不堪的在床上躺下來幽幽歎了口氣。
  
  小盛氏也正好推門進來,有些疲倦的往床沿一坐。
  
  馮世澤往裡縮了縮,下意識聞了聞自己袖子。
  
  小盛氏的臉就僵住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怎麼還記得糞水的事兒?!
  
  不過她也忍不住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有些不自在的站了起來坐到南窗下的貴妃榻上,掩住口鼻道:「我已經寫信給姐姐了,這丫頭肯定是私自跑出來的,看到時候姐姐不給她好看!」
  
  與此同時,截獲了馮世澤送去京城的信的楚庭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馮家竟然以為自己是故意放他們一馬,還打算把女兒嫁給他。
  
  他們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怪不得這麼多年哪怕是有盛閣老的扶持,馮世澤還只能當個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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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25 AM


第144章·心急
  
  向問天已經對朱元心服口服。

  他曾經也覺得自己或許是瘋了,竟然對一個黃毛丫頭的話深信不疑,可是到今天為止,他覺得自己再沒有什麼好遲疑猶豫的。
  
  若是朱元也不能幫他,那麼註定向家再也不會有能洗清冤屈重新做人的一天。
  
  亦步亦趨的跟著進了花廳,向問天二話不說就跪在了朱元跟前,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姑娘說這趟就能替我們洗清冤屈,姑娘,我們什麼時候去求小皇子?」
  
  楚庭川對朱元簡直出乎意料的和善。
  
  只要朱元開口,楚庭川一定會願意幫這個忙的。
  
  蘇付氏還來不及問朱元是不是一切都好,聽見了這話便怔住了。
  
  小皇子?
  
  這回朱元又跟小皇子遇上了嗎?
  
  朱元放下茶盅有些疑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求小皇子幫忙了?」
  
  向問天有些茫然。
  
  廢了這麼多的心思,聯合了陳家打掉了馮家,不就是為了讓小皇子看清楚盛家如何囂張勢大,如何胡作非為嗎?
  
  難道朱元讓陳均堯去找楚庭川,不就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讓他幫忙?
  
  不然朱元還打算怎麼辦?上哪兒去借比小皇子更大的力呢?
  
  除了小皇子,又還能有誰敢幫這樣的忙對上盛家?
  
  朱元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讓陳均堯找小皇子,為的就是陳家的事。現在這件事已經完了,我們也應該走了。」
  
  向問天不明白,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朱元,皺起了眉頭有些無法接受:「姑娘!現在如果不說,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有楚庭川在,這就已經是絕好的時機了啊,為什麼不趁著現在求了楚庭川把盛家的醜事都給說出來?
  
  他有些激動:「你既然什麼都知道,就該知道,這件事說出來,對五皇子也有利。盛貴妃跋扈,甚至對中宮都不恭敬,根本不把中宮放在眼裡......」
  
  今上幼年登基,一直由太后和輔政大臣教養長大,凡事都不得自主,親政之後便脾氣有些執拗。
  
  總喜歡和太后對著幹。
  
  因為皇后是太后替他定下的緣故,他對皇后向來冷落,而對恭妃也不過是因為看在五皇子的面上才冊立了妃位罷了,也沒什麼情分。
  
  唯有一個盛貴妃。
  
  聖上自始至終對她都是不同的,盛貴妃頭一個產下的還是個小公主,聖上便下令從太常寺撥款十萬兩替小公主操辦周歲宴。
  
  而小公主不久之後便夭折,也絲毫沒有影響盛貴妃的地位。
  
  盛貴妃緊隨其後又生下了一個公主。
  
  哪怕這仍舊是個公主,隆慶帝也仍舊沒有減輕歡喜,反而還說這是失去的女兒重新回來了,給這個公主早早擬定封號,對盛貴妃母女恩賜極隆。
  
  這寵愛更在盛貴妃又誕下四皇子之後,走到了頂點。
  
  盛貴妃仗著聖上寵愛,太后避讓,在宮中幾乎橫著走。
  
  幼年時的五皇子受了她不少的算計。
  
  傳聞中盛貴妃設宴寬待五皇子,恭妃和皇后叮囑五皇子不可食用盛貴妃宮中食物,惹得盛貴妃大怒。
  
  向問天抿了抿唇,看著朱元有些哽咽:「朱姑娘,我求您了,求您幫我這個忙。」
  
  家裡的人都指望著他,他天天都在噩夢中輾轉難眠,總夢見祖父和父親臨死之前看著他的眼神。
  
  這種事應付不好就容易出事的,蘇付氏忍不住有些擔心的看了朱元一眼。
  
  這些畢竟都是土匪出身半路跟著朱元的,忠心不夠也不是家生子,脾氣一上來說不得就敢做出背主的事兒。
  
  蘇付氏對著朱元使了個眼色。
  
  綠衣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雖然她也知道自家姑娘厲害,可是這些土匪的確不是好對付的。
  
  朱元咳嗽了一聲,沒有受到影響,面不改色的讓向問天起來:「我知道你為家裡報仇心切,可是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說是不是?」
  
  向問天張口想要反駁。
  
  不是的,從前沒有希望,能活命就已經覺得是很好的事,可是人一旦有了希望以後,便會變得很患得患失,他總想把這件事儘快做好。
  
  朱元已經看著他垂下了頭:「依你看,這位小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向問天沒有想到朱元這麼問,遲疑了一瞬才說:「回姑娘的話,我陪著陳老爺子一同去找這位小皇子的......他似乎......和傳聞當中的不一樣。」
  
  朱元哦了一聲,笑著問他:「哪兒不一樣?」
  
  「世人都說五皇子病弱,可是我看他......似乎身懷武功。」向問天思索著措辭:「而且武功還不弱,但凡是陳老爺子表明身份的時間晚了那麼一點,只怕我們已經沒有性命回來見您了。」
  
  說起這些,向問天才有些明白朱元的意思,不由得坐在椅子裡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的確,五皇子根本不是傳聞當中的那麼病弱又軟弱,看他答應陳均堯出頭到在馮家言語糊弄,叫陳均堯和馮世澤都覺得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盟友,就知道這是個極為擅於揣度人心的人。
  
  這樣的人......
  
  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人利用當槍使?
  
  「凡事都講究一個循序漸進。」朱元見向問天明白過來,不再多說揮手讓他下去:「我們跟五皇子的交情,還不到揭露這件事的時候,他不會冒著跟盛家徹底撕破臉的風險來幫我們的忙,你心裡應該也清楚。」
  
  向問天說不出話來。
  
  朱元便歎了口氣輕聲道:「向問天,你不妨換個角度想想,先是大女兒,現在是小女兒,我們算不算做是......各個擊破?」
  
  向問天忍不住眼前一亮。
  
  被朱元這麼一說,好像又挺有道理的?
  
  先前的激動已經平緩下來,他定了定神,就點頭:「我知道了,朱姑娘放心吧,我不會再這樣了。」
  
  這些人本來就是有情有義的人,有楊藹然這條線在,最起碼他們的忠心是可以保證的,朱元從沒有擔心過這一點,她看了看向問天,緩緩綻出一個笑:「你放心,我說過的話,向來算數,既然答應過你,就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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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33 AM


第145章·上門
  
  蘇付氏鬆了口氣,見向問天退下去就坐在朱元身邊:「你這回可真是嚇死我了,你只帶著綠衣和陳老就住在了知府衙門,我還擔心你出事。」

  綠衣放下正在喝的茶,聽見蘇付氏這麼說急忙插話:「本來就出事了,姨太太你不知道,知府千金可真是惡毒,她在姑娘的飯菜裡下毒呢!要不是姑娘機靈,把這飯菜讓知府和知府夫人吃了,現在我們可就倒楣了。」
  
  嘖嘖嘖,想起當時馮家夫妻喝糞水的模樣綠衣就覺得心有餘悸。
  
  真是太慘了。
  
  蘇付氏聽的忍不住想笑又覺得心驚:「你得罪他們得罪的這麼慘,現在他們豈不是恨你入骨?」
  
  想到這裡,蘇付氏忍不住擔心的站了起來:「元元,五皇子能護住你一時,護不住你一世,你這麼得罪他們,有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綠衣哼了一聲有些不屑:「姨太太,他們都不是好人,陳姑娘被他們害的太慘了。姑娘這是替天行道,那些人不敢怎麼樣的!」
  
  真是個傻丫頭,蘇付氏忍不住更加著急。
  
  朱元知道蘇付氏擔心,握了握她的手就笑了:「姨母放心吧,我早就已經想過了,蘇玉清應該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待會兒就動身走。」
  
  動身走?
  
  蘇付氏沒有反應過來。
  
  連帶著綠衣也忍不住怔住了,滿臉茫然的看著朱元問她:「姑娘,現在可是大半夜,城門都關了,我們要走去哪兒啊?!」
  
  姑娘不是還有五皇子撐腰的嗎?再加上姑娘之前沒有五皇子也把馮家夫妻整的都找不著北了啊,為什麼要走?
  
  「這個客棧住著不是那麼舒服,我們找個更舒服的地方去住。」朱元將手裡的松子扔回碟子裡,伸了個懶腰狡黠的彎起了眼睛:「我已經找好借住的地方了。」
  
  亥時三刻,街上已經杳無人煙,家家戶戶都已經進入夢鄉,綠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在二樓窗前朝著對面看,一面還不忘記問朱元:「姑娘,說好了借助,結果就是從對面的客棧搬到這家的民宅來嗎?」
  
  這兩者不過就是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到底跟不搬有什麼區別?
  
  連蘇付氏也不大明白朱元在做什麼了,抱著被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催促坐在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朱元睡覺:「天不早了,快些睡吧,有什麼事也等明天再說。」
  
  綠衣哦了一聲正要轉頭,就聽見房門被砰砰敲響,不由看了朱元一眼。
  
  朱元沖著她點了點頭,綠衣便疾步過去將門打開,見楊玉清一頭汗闖進來,忙跟在他身後。
  
  「姑娘!」楊玉清奔到朱元跟前不遠處,朝著朱元拱了拱手:「果然跟姑娘預料的一樣,知府衙門半夜有人出來,潛入了咱們原先住的地方。」
  
  蘇付氏便不由得一驚。
  
  什麼意思?!
  
  他們想做什麼?
  
  「挺好的。」朱元臉上笑意漸漸消失,將手裡最後一枚棋子落下,攪亂了棋盤站起來:「既然馮大人這麼看得起我,那你們一定不要讓他們失望。」
  
  楊玉清面上帶笑的應了,轉身腳下生風的出了門下樓,拽下腰間的信號煙花擰開,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的搖了搖頭。
  
  真是蠢。
  
  都已經輸了,難道還看不出來朱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還想著私底下殺人滅口。
  
  朱元要是能被殺人滅口,還用得著小盛氏和馮世澤出手?
  
  他站在門口看著不遠處漸漸升起煙霧來,遙遙轉頭看了一眼二樓朱元的房間,想像著朱元此刻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悚然而驚。
  
  不過這情緒去的很快,畢竟他現在是朱元的人,眼看著對面漸漸有了動靜,他忽然揚聲喊起救火來,等到四周和那家客棧都紛紛亮起了燈,就喊著我家小姐還在裡頭,客棧失火了的話,飛奔著進了門。
  
  掌櫃的早已經被驚醒了,這麼多年了他的客棧還沒失過火呢,聽見起火了不由得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帶著人什麼也不顧的下樓準備逃命。
  
  樓下的煙霧已經很濃了,熏得掌櫃的眼淚都快下來,好不容易捂住了口鼻準備要逃,就被人給撞了一下差點兒從欄杆處滾下去。
  
  人在慌亂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求生,他慌亂中扒住了對方的大腿,死活不肯放,求著他帶自己出去。
  
  失火可是大事,這條大街上到處店鋪林立,但凡是一家失火,那就整條街都可能被燒著,逃命都是難事。
  
  掌櫃的把救命稻草抱的更緊了。
  
  被抱住了腿的馮管家有些絕望。
  
  蒼天啊,他不過就是按照知府大人的交代,過來探個虛實踩個點,順便在朱姑娘的吃食裡下點兒藥的,可是為什麼竟然這家客棧竟然起火了?!
  
  南昌城的治安好的很,管理火具也很嚴格,對客棧這些地方的管制向來都是出了名的,早不失火晚不失火,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失火?
  
  他急忙伸腳去蹬掌櫃,慌亂中忍不住罵了一聲娘。
  
  他娘的,再不逃走被人看見了,他半夜三更的出現在這裡可就說不清了。
  
  掌櫃的被他給踩的幾乎臉都要爛了,忍不住也來了脾氣,兩個人不知不覺就扭打在了一起,一起滾下了樓梯。
  
  地面被燒的滾燙,馮管家剛一落地就忍不住哎喲了一聲,卻顧不得其他的趕緊踹開了掌櫃的就要跑。
  
  他也潛意識裡覺得有些不對了起火是起火了,可是按理來說這客棧裡頭人也應該不少的,為什麼竟然沒有多少動靜?
  
  不過現在顧不了那麼多,逃走才是要緊事,他拉開了門想要先跑為妙,一拉開門就險些被明晃晃的眾多火把晃瞎了眼睛。
  
  怎麼回事?!
  
  為什麼連衙門的人都來了?!
  
  馮管家睜大了眼睛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想低頭都來不及,一扭頭就被對面的人認了出來,不由得有些呆滯的立在了原地。
  
  我的親娘咧,為什麼來的還是同知衙門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掌櫃的就撲上來抱住了他的腿哭出了聲:「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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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36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7-17 01:36 AM 編輯

第146章·陰謀
  
  什麼火災,根本就沒有火災,掌櫃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各位大人們,快救命!這個歹徒竟然故意放了許多識得柴火點燃,想要趁機謀財害命!」

  什麼?!
  
  馮管家心裡忍不住呵呵。
  
  他的確是想害命,可是根本就不想謀什麼財好嗎?
  
  論有錢,誰能有他們夫人家裡有錢,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跟著也是吃的滿嘴流油的那種,他們還用得著謀財害命?
  
  不過他也知道事情肯定出了問題。
  
  什麼濕柴火?
  
  他根本就沒點柴火,天殺的,他才剛摸進來想要行動,就發現外頭起了濃煙,嗆得他鼻涕眼淚都下來了,根本什麼都沒來得及幹,就怕驚動了人,所以才想摸著黑開溜。
  
  可是沒想到卻被這個笨手笨腳的掌櫃給攔住了。
  
  更沒想到外頭已經有了這麼一大堆人等著。
  
  馮管家心裡隱隱有了一種猜測,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這一瞬間冒起來了,對著喊自己名字的王推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認為還算是正常的笑:「王推官,您怎麼在這裡?」
  
  王推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覺得馮管家大約是腦子壞了。
  
  不過這畢竟是上峰家的大管家,王推官皮笑肉不笑的說:「接到百姓的求助,說是客棧失火,且有可疑人物在客棧周圍盤旋,怕是有土匪進了城,所以急忙趕來了。」
  
  王推官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畢竟大家也都知道,福建沿海那一片遭遇倭患,因此湧了許多流民來我們這裡,城裡向來管控是很嚴的,一到時辰便有宵禁。」
  
  馮世澤很想在南昌做出一番事業來然後調進京城。
  
  而他岳父給他的那些幕僚們也的確很聰明,把南昌治理的很好,只要這一回再順利處置好流民風波,將那些可能成為匪患的流民們妥善安置,他就可以再上一層,平調或是升遷進入京城。
  
  這些極為森嚴的規矩都是馮世澤定下來的。
  
  百姓們也向來都很遵守。
  
  王推官看了痛哭流涕的掌櫃一眼,再看看形容瑟縮的馮管家,也扯了扯嘴角,很是客氣留面子的問馮管家:「馮管家深夜出現在此,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馮管家不大想說話。
  
  都說無事不等三寶殿,這個時候她出現在這裡,還能是什麼好事嗎?
  
  之前看著王推官覺得還挺機靈的一個年輕人,可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怎麼老往不該問的地方去問呢?
  
  王推官也很為難。
  
  他這回接到的可是百姓們的舉報,說是最繁華的洪都大街上起了火,且有不明身份的人形跡可疑。
  
  現在他一來就帶著大批百姓把馮管家撞了個正著,他也很無奈啊。
  
  馮管家也是,要做事要買兇殺人也別做的這麼明顯嘛,做的這麼明顯,讓他們這些想要替他開脫的人也為難的很哪。
  
  王推官一句話還沒說,掌櫃的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這個客棧是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的經營的,雖然已經換了知府,可仍舊是欣欣向榮,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而且縱火的人竟然還是知府衙門的管家。
  
  現在他也顧不上眼前的人來頭到底有多大了,只知道自己祖業都被人給毀了,拉住馮管家對著對面的王推官怒吼:「王大人,您可是看見了,這麼多父老鄉親也都看見了,這個人鬼鬼祟祟想要燒死我們!」
  
  馮管家覺得有口難言。
  
  他哪裡想燒死這麼多人,最怕事情鬧大引發注意的就是他們了好嗎?!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就是想把朱元給毒死罷了。
  
  想起這個,馮管家的臉色不由得有些難看變得僵硬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時掉進了別人已經挖好了的陷阱。
  
  王推官咳嗽了一聲,卷起手看著面前的馮管家,催促他:「馮管家深夜來此到底所為何事,還請給個准話兒,這些人說的也是,您這身份地位,何故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此處呢?」
  
  馮管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掌櫃的便瑟瑟發抖,指著馮管家認定馮管家就是這次縱火的真凶。
  
  實際上王推官自己也是如此認定的。
  
  不然怎麼解釋王推官出現在這裡而且不能解釋自己出現的緣故呢?
  
  既然馮管家解釋不清楚,掌櫃的又一口咬定自己抓住的就是馮管家,王推官咳嗽了幾聲,讓手底下的人先將馮管家給收監。
  
  而得到了消息的馮世澤不由得就瞪大了眼睛,罵了一聲娘。
  
  馮管家做事向來都算得上是可靠的,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好端端的,他為什麼還要縱火啊?!
  
  小盛氏擰著帕子忍不住就罵起來了:「真是晦氣,這個老奴怎麼就做事這麼不不牢靠,分明都已經叮囑過的,這件事務必要辦的低調才好,可是他還是鬧得這麼大!」
  
  知府衙門的管家被當眾給抓住了,這是怕百姓們不多想是吧?
  
  小盛氏氣的面色發白,見馮世澤望著窗外發呆,便忍不住問:「老爺,現在該怎麼辦?」
  
  馮世澤臉色很難看,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有些惱怒的說:「還能怎麼辦?!這奉命就是我們落入人家的陷阱了!那個朱元,真是邪門的很,她肯定是早就已經料到我們會殺人滅口,所以早早的就設下了陷阱等著我們!這個丫頭,是我小看她了!以至於竟然讓她鑽了空子,守株待兔等著咱們上鉤!」
  
  小盛氏面色忍不住也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真的如同馮世澤所說,朱元早有預料並且挖坑等著他們跳,那這個女孩子的心機重很是深不可測。
  
  可是問題是,現在朱元顯然是敵非友。
  
  跟這樣的人鬥,真是有些令人傷腦筋。
  
  小盛氏喝了口茶讓自己鎮定下來,拍了拍自己的頭讓自己能夠聚精會神,才問馮世澤:「老爺,現在馮管家已經被抓住了,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畢竟......畢竟小皇子還在咱們這兒呢。要是小皇子不站在咱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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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40 AM


第147章·哪邊
  
  要不是顧忌小皇子,哪裡還用得著讓馮管家私下去下毒呢?這事兒本來就是個繞不開的難題。

  馮世澤定了定神,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叫自己鎮定下來,看著小盛氏道:「你也先別這副樣子,事情還沒到最糟的一步呢!就算是咱們落入了他們的陷阱,這事兒也別以為那麼好解決!」
  
  馮世澤嘴唇緊抿露出一絲冷笑。
  
  朱元自以為自己與眾不同,想要打抱不平,卻也不低頭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什麼身份。
  
  就算是她真的抓住了馮管家的現形又怎麼樣呢?
  
  馮管家是他們馮家的家生子,一家子的性命前程都把控在馮家手裡,也就是他馮世澤手裡,難道馮管家還敢招認出他來不成?
  
  何況,官字兩個口。
  
  別的地方不說,可是江西這個地方,馮世澤還是有自信說了算的。
  
  他可是知府,又是盛家的女婿,誰不知道他不好惹讓自己幾分?
  
  馮世澤站了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哂笑道:「你別這麼慌慌張張的,不過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黃毛丫頭罷了,自以為憑藉知道一些舊事就妄圖把我們怎麼樣,我就叫她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一手遮天。」
  
  見他這麼鎮定自若,小盛氏也忍不住跟著鬆了口氣,亦步亦趨的上前給他披了一件衣裳,緩和了緊張的情緒道:「老爺這麼說我也就放心多了,這個丫頭顯然是來者不善。依我看,肯定是她趁亂跑出來的,否則我姐姐怎麼可能會把這樣的瘋丫頭放出來。您也不要太著急,先把她給扣住,到時候交給姐姐處置就是了。」
  
  別人不知道,可是小盛氏卻清楚的很,盛氏的手段究竟有多麼變態。
  
  當年姐妹之間有什麼爭執盛氏都不會手下留情,何況還是原配留下來的眼中釘呢?
  
  朱元肯定是鑽了什麼空子私底下跑出來的。
  
  到時候該叫姐姐教教她怎麼做人。
  
  想起自己吃過的糞水,小盛氏皺起眉頭萬分厭惡,追到門前叮囑馮世澤:「老爺!您是長輩,該教訓的還是不要手軟,想必到時候姐姐姐夫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怪我們。」
  
  馮世澤點點頭,可是到了同知府,卻覺得有些牙疼這個死板的同知竟然不肯讓他見馮管家。
  
  這叫馮世澤很有些惱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本官已經說了,馮管家向來忠心耿耿,絕不可能做出知法犯法的事兒,你竟如此冥頑不靈?!」
  
  同知皺了皺眉頭據理力爭:「到底事情如何,還是該等審問的結果出來,知府大人還是稍安勿躁的好些。」他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這一次的縱火事件,導致客棧有十三人受傷,有一人險些喪命,酒樓隔壁的許翰林家也被燒毀了一間庫房,這可不是小事!」
  
  畢竟許翰林家還是跟他是連襟呢。
  
  馮世澤仗著自己岳父家是盛家,可沒把他們這些官員放在眼裡過,他們這些年受的欺負也夠夠的了。
  
  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了馮家的把柄,同知並不肯輕易鬆口,不顧馮世澤的反對,堅持對馮管家用了刑。
  
  這一用刑,審出來不少事。
  
  比如說,馮管家說,自己是要去對住在客棧中的朱元下毒的。
  
  又譬如說,從馮管家身上還搜出了同一類型的毒藥,已經交由大夫驗過,確定跟馮管家所提供的口供沒有出入。
  
  馮世澤拿著這些紙張手都有些顫抖,一把將這些紙都給扔了,怒氣沖沖的道:「混帳!」
  
  怎麼回事?!
  
  這個同知竟然如此不給他們馮家和盛家臉面!
  
  不過就是一張嘴就能壓下去的事,可是這個同知竟然敢不幫他們,而且還口口聲聲的站在朱元那邊。
  
  簡直豈有此理!
  
  馮世澤忍了又忍,實在已經忍無可忍,怒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如此誣陷本官?!」
  
  馮世澤佔據了同知的位子,同知站在底下敢怒不敢言,正想著該如何是好,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道清朗聲音:「怎麼,本宮竟不知道,這天底下什麼時候原來已經改姓馮了?」
  
  馮世澤怔了怔。
  
  同知也同樣怔了怔,卻立即就反應過來,疾步從案後繞出來跪在了地上,山呼皇子殿下千歲。
  
  怎麼又是楚庭川?!
  
  馮世澤心裡咯噔了一聲,隱約覺得有些不好,卻沒敢耽誤急忙也下來跪在地上,請過安以後就陪著笑道:「不過是些微小事,既然發生在下官任內,下官自然會妥善解決,竟然驚動了小皇子,實在是下官的罪過了。」
  
  「的確是你的罪過。」楚庭川沒有再留任何情面,冷然看他一眼,大步越過他上了主位坐下,拿起卷宗看了一遍,便扔在一邊,冷冷問他:「馮世澤,你們馮家的管家大半夜出現在人家客棧裡縱火且下毒,到底是什麼緣故?」
  
  馮世澤吞了一口口水。
  
  聽這語氣他總覺得小皇子的語氣不大對。
  
  可是小皇子向來都是軟弱又病弱的啊。
  
  這麼多年也沒什麼改變。
  
  是有什麼不同了?
  
  馮世澤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楚庭川猛然冷笑了一聲:「昨夜孤才因為陳家的冤情而斥責了你們,沒想到你們不僅不曾反省自身罪過,還變本加厲,竟然想對證人朱元下手!」
  
  馮世澤終於知道有什麼不對了。
  
  他原本以為小皇子該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不管是因為不想得罪盛貴妃還是不想得罪盛閣老,按理來說,小皇子都該偏袒馮家才對的。
  
  可是現在看小皇子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馮世澤清了清嗓子想要說話。
  
  楚庭川已經呵了一聲:「孤曾經說過,讓馮大人千萬要記住謹言慎行,看來馮大人是忘了。為了殺人滅口,馮大人竟然將南昌城百姓的性命至於不顧!你可知道,若是那客棧出了問題,有多少百姓將死于睡夢之中!甚至不止是百姓,還有許多南昌府的官員,也都會無辜犧牲!你清除異己的時候,可曾想過會引發無法挽回的後果?!」
  
  馮世澤目瞪口呆。
  
  說什麼呢?
  
  他什麼時候引發不可挽回的後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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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1:43 AM


第148章·帽子
  
  馮世澤覺得自己冤枉。

  說到底那客棧不是最後也只是濃煙滾滾而無什麼厲害的明火嗎?分明就連隔壁的屋子都沒熏黑,現在就說引發了不可挽回的後果了?
  
  百姓們都在公堂外邊轟然大笑,一個一個的指著馮世澤指指點點。
  
  完了。
  
  馮世澤心裡想,整個人的臉色難看的如同剛在水裡泡腫了又被撈上來,屍白而無人色他怎麼忘了,南昌城的百姓出了名的彪悍。
  
  當初他剛剛上任的時候,因為民風的問題吃了不少的啞巴虧。
  
  從前因為沒有做錯過事,所以也不覺得這民風有什麼不好的。
  
  直到現在自己也行差踏錯,他才深刻的感覺到了害怕在一地百姓中風評如此之差,他還怎麼繼續往上爬?還怎麼依靠岳父的幫助繼續往上攀登啊?!
  
  同知鬆了口氣,找回了自信高高在上看著馮世澤皺著眉頭:「馮大人!你竟然敢唆使屬下縱火燒屋,這豈是一地父母官該做的?!你此舉簡直丟盡了我們讀書人的臉!」
  
  馮世澤牙齒咬的咯咯響。
  
  從前沒看出來,這個同知還挺會給人帶高帽子的,現在給人扣屎盆子也是一扣一個準。
  
  「我沒......」馮世澤還想掙扎,腦海裡飛快的想著對策。
  
  可是他一個沒字還沒完全說出口,邊上被提溜上來的馮管家已經噗通一聲跪下哭的驚天動地:「青天大老爺啊!我是冤枉的,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小人都是受人指使,小的都是聽我們家老爺的啊青天大老爺!」
  
  楚庭川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還以為還得費些功夫才能定馮世澤的罪呢,沒想到竟然如此輕鬆。
  
  同知也撓了撓頭。
  
  之前還怎麼都不肯說呢,怎麼現在忽然就改口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肯改口就是好事,同知討好的望了楚庭川一眼。
  
  跟堵在點頭妨礙升官發財的上峰比起來,討好小皇子顯然就實在多了,何況上峰出事,一半來說,都是底下的副手頂上去的。
  
  之前青州不就是嗎?
  
  孟符出事,轉瞬蘇萬州就頂上去了。
  
  嘖嘖嘖,誰還沒當知府的雄心壯志了怎麼地?
  
  送上門來的好處,不要白不要啊,哪怕只當個代理知府,那好處也是數不盡的啊!
  
  同知拍了一下驚堂木,見馮世澤在底下幾乎跳起來,便冷然道:「大人,本沒有低階官員審上峰的道理,可是既然小皇子金口玉言,下官也只好得罪了。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還希望大人如實招來,不然,可別怪下官僭越無禮了!」
  
  這真是......欺人太甚了!
  
  馮世澤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無可忍。
  
  真是的!
  
  以為有楚庭川撐腰,這些人就不把他給放在眼裡了嗎?!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就算是有楚庭川又如何?
  
  現在聖上讓楚庭川當太子了嗎?
  
  皇后和恭妃鬥過盛貴妃了嗎?!
  
  沒有!
  
  恭妃和皇后在盛貴妃跟前也得退避三舍。
  
  滿朝文武有多少人是盛閣老門生?
  
  這些人想跟他鬥,真是不自量力。
  
  馮世澤不願意再忍,冷笑了一聲看了看楚庭川,目光放在同知身上:「現如今本官已經定罪了?」
  
  同知愣了愣,老實的搖了搖頭。
  
  馮世澤便再問:「你已經將本官的罪名上告朝廷,朝廷已經下令免去本官的職務了?」
  
  同知心裡咯噔一聲,緊跟著又搖了搖頭。
  
  馮世澤便疾步上前站在了同知面前,居高臨下氣勢十足的睥睨眾人:「既然都沒有!本官便還是這南昌城的知府!除非巡撫大人或是朝廷有令,否則就算是皇子殿下在此,也無權過問本官任內的事!」
  
  他朝著驚呆了的同知抿了抿唇,眉毛一挑無限嘲諷:「怎麼?同知,你還有什麼意見?」
  
  意見當然是有,同知掙扎了片刻,咳嗽一聲:「大人,您畢竟涉及此案......怕是該避嫌吧?」
  
  「本官清白之身,何懼什麼流言蜚語!」馮世澤氣場全開,見朱元也站在人群之中,便更是來勁,指著朱元沉聲吩咐左右:「來人!給我將這個妖女拿下!」
  
  他娘的,他還就不信了,憑藉他的身份地位和權勢,竟然會收拾不了一個小女子!
  
  要不是朱元挑起了這一切的事端,本來半點事都沒有的!
  
  還有這回馮管家受命去下毒,為什麼朱元他們都不在客棧?
  
  為什麼客棧會無緣無故失火,而且根本就沒有著火只是起了濃煙?!
  
  不必想也知道肯定都是朱元的手筆!
  
  這個女人來路不明,跟他大姨子又有深仇大恨,來者不善,早早解決為妙。
  
  綠衣嘖了一聲擋在朱元跟前,有些害怕卻又覺得有些興奮:「來了來了,姑娘,他們要抓咱們,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蘇付氏沒跟著來,朱元退後一步任由楊玉清和向問天上前,目光看向了楚庭川。
  
  真正的盟友有時候就該在適合的時候拋出結盟的誠意,不是嗎?
  
  同知有些躊躇的站在原地,他是不是拍錯馬屁了?
  
  為什麼小皇子好像沒什麼反應?
  
  這個時候小皇子不該拍案大怒,主持公道的嗎?
  
  難道真是自己領悟錯了小皇子的意思,其實小皇子根本就無心現在便跟馮家開戰,得罪馮家?
  
  慘了慘了,那自己豈不是就成了炮灰了?
  
  他握著拳頭還沒有來得及再想出怎麼補救,就聽見一片沉寂中楚庭川忽而笑了一聲。
  
  這一聲如同天上驚雷炸響,眾人都不由自主將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同知在心裡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到底是盛貴妃厲害,所以小皇子已經打退堂鼓了嗎?
  
  「馮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楚庭川悠閒自得,伸手拿起驚堂木在手中端詳片刻,目光落在馮世澤身上:「百官見親王,都該伏地拜謁,不敢直視,父皇雖還未給我封王,可是作為皇子,莫非就在你眼裡不那麼值錢了?」
  
  他嘖了一聲,目光逐漸冷淡下來:「所以,馮大人到底是不把我看在眼裡,還是不把我父皇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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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7 02:48 AM


第149章·告示
  
  怎麼還跟看不起皇上掛上鉤了?

  馮世澤想要開口辯駁。
  
  可是楚庭川已經不給他機會,向來發怒也含著三分笑意的眼睛冷冷淡淡的,看也沒再看馮世澤一眼:「如今馮大人牽扯進此大案中,你若是還來審案,只怕有包庇之嫌,百姓們只怕也不會服氣,因此,這案子,我看,馮大人還是不要再審了。」
  
  堂下的百姓們都起哄起來。
  
  誰不想看著當官的倒楣呢。
  
  尤其是馮大人的確不算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官,他的女兒彪悍的很呢,至少每次去廟裡頭上香,都得提前幾天清場封門,鬧得每回百姓們都得空走幾趟。
  
  何況這回馮世澤還涉嫌指使底下的手下去燒人家的店呢。
  
  馮世澤不可置信看了楚庭川一眼,不明白楚庭川怎麼竟然會有膽子現在跟自己撕破臉,他忍不住看了楚庭川一眼:「五皇子,您固然是天潢貴胄身份貴重,可是俗話也說,身份越高,便越是該謹言慎行。殿下自來養在深宮,恐怕不曾見過人間險惡,您如此貿貿然插手政事,甚至任意罷免官員,難道不擔心引起公憤嗎?!」
  
  他的威脅絲毫沒有遮掩。
  
  現在也不需要遮掩了。
  
  馮世澤現在覺得楚庭川也是惡意滿滿。
  
  不然為什麼陳均堯誰都不找,找的就是楚庭川呢?
  
  不然為什麼這回一燒了客棧,楚庭川立即就出現,而且顯然還是站在自己對立面呢?
  
  分明就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等到以後一定要讓岳父大人和貴妃娘娘多個心眼,看來一直都不放在眼裡的病弱皇子,如今也已經不是個病秧子了。
  
  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我只知道,馮大人為官不正,私下縱容惡僕縱火燒人,樁樁件件都不配做一地父母官。何況馮大人,昨晚的事,您這麼快就忘了嗎?」楚庭川挑了挑眉:「令公子如今身上也背著一樁案子呢,令千金也涉險下毒害人,你們一家子上樑不正下樑歪,沒有一個正常的,你讓我如何對你放心?讓百姓如何對你放心?」
  
  這話說的就太重了,百姓們面面相覷。
  
  同知心裡卻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忍不住有些想笑。
  
  真是,這麼多年受夠了馮世澤的鳥氣,終於有出口氣的時候了。
  
  朱元也在心裡嘖了一聲。
  
  沒想到楚庭川罵人的本事這麼厲害。
  
  馮世澤說不出話來。
  
  直愣愣的看著楚庭川有些錯愕。
  
  楚庭川沒有再給他臉面,輕描淡寫的站了起來:「我若是沒遇上也就罷了,既然遇上了,就沒有坐看你囂張跋扈的道理,你這個知府,我看就不必再做了,先把你身上的案子查清楚吧。」
  
  他說著,對著同知冷淡的一揮手。
  
  同知已經飛快的應了一聲是跑到了他跟前:「聽憑五皇子吩咐!」
  
  「馮大人的案子,就交由同知大人好好審理了,務必要審出個明白。」楚庭川微微一笑:「好到時候給江西巡撫和巡按御史一個交代,讓他們知道該如何上報朝廷。」
  
  這就是在堵馮世澤的嘴了,叫馮世澤知道,他還打算走正常的程序,讓江西巡撫和巡按御史來參與此案。
  
  這樣一來,楚庭川也就不算是正面插手了官員任免。
  
  到時候就算是盛閣老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馮管家面如死灰。
  
  朱元沒有再看,見楚庭川越過人群後朝自己眨了眨眼,便從人群裡脫身出來,跟上他的腳步有些好奇的問他:「小皇子就真的如此信得過我,毫不遲疑便跟盛家對立嗎?」
  
  楚庭川站住了腳,見朱元眼睛亮的驚人,便微笑著轉頭看了錦常一眼,等錦常退後,才輕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跟盛家對著幹了?我本來就是天生正義的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很合情合理的嘛。」
  
  綠衣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裡覺得小皇子真是個大好人。
  
  朱元卻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即便對楚庭川告辭:「殿下,臣女該跟您辭行了。」
  
  要在南昌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她也是時候走了。
  
  楚庭川哦了一聲,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片刻,才問她:「聽聞如今朱大人已經發出告示,說是自己大女兒已經遭遇山賊死於非命,不知道朱姑娘打算以何種身份回去朱家呢?」
  
  綠衣皺起眉頭。
  
  難怪昨天晚上楊玉清回來跟姑娘說了些話以後,姑娘和楊玉清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原來老爺竟然這麼做了嗎?!
  
  老爺真是太狠了!
  
  他這麼一做,等於是斷了朱元的生路,就是毫不遲疑的在讓朱元真的去死。
  
  一個沒有身份的人,等同於流民。
  
  而沒有戶籍沒有身份的流民,以後該有多艱難?
  
  朱元就算是想回朱家,只要朱正松一口咬定朱元是假的,真的朱元已經死了,也回不去了。
  
  朱元沉默了片刻,緊跟著又笑起來:「這挺好的。」
  
  什麼?
  
  錦常皺了皺眉頭看了朱元一眼,心裡有些不明白這位朱姑娘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叫做挺好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宗族和家庭對于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啊?
  
  別說她只是一個女的了,就算是男的,脫離了宗族,被家族所不容,能做的事也都是非常有限的,幾乎前途就算是徹底毀了。
  
  何況朱元還就只是一個女人罷了。
  
  楚庭川卻沒有取笑只是有些可惜似地:「那豈不是浪費了朱姑娘這麼好的命格了嗎?」
  
  綠衣看了他一眼。
  
  什麼好命格?
  
  姑娘的命格好嗎?
  
  大家分明都說姑娘的命格是主刑克,命很硬的啊。
  
  朱正松也拿這個當藉口冷落姑娘把姑娘扔回老家的。
  
  為什麼小皇子不擔心姑娘以後怎麼辦,反而只是說可惜了這個命格呢?
  
  「不會浪費的。」朱元面色鎮定,看不出被拋棄被死亡的恐懼和惶恐,垂下眼睛笑了一聲:「這個命格挺好的,以後正好用得上,殿下,以後我們,京城再見了。」
  
  楚庭川立在原地,看著風吹動朱元額前的碎髮,直直的看著她問:「不知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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