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秦兮 -【權門貴嫁】《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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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17 PM


第90章·弒夫
  
  夫人還真有些不敢說。

  她原本是氣沖沖的來的,可是一遇上朱元,就覺得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矮了一截,連心裡的怒氣都散的差不多了。
  
  現在朱元明明是好聲好氣的在問問題,她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陪著笑轉過身看著朱元,有些為難。
  
  這事兒怎麼說呢?
  
  說起來也不大好聽吧?
  
  可是不說的話,想從朱元手裡帶走她姨母,顯然好像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這小丫頭可了不得,要是被她記恨上,誰知道會多倒黴啊。
  
  蘇付氏拉住朱元的手衝她搖頭,有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道:「元元,姨母見到你,知道你有保護好自己的本事,就已經很知足了。姨母有些事要去處理,或許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出現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朱元拉住她的手,不准她動,目光卻看向蘇夫人,斬釘截鐵不容拒絕的說:「就在這裡說,出了什麼事,我想知道。」
  
  蘇夫人忌憚的看了蘇付氏一眼,不知道該怎麼樣反應。
  
  蘇付氏卻也不肯說,垂著頭只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朱元卻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她坐在桌邊把玩著杯子,抬頭看了一眼蘇付氏,再看向蘇夫人,微笑道:「夫人不必有顧慮,我知道,我姨母這些天格外不安,從見我第一天起,她似乎一直就是很焦慮的,沒有開心的時候。如果真的只是來投親的話,她不可能如此惴惴不安,而能讓她不安,甚至覺得自己來日無多,以至於要千里迢迢趕來看一眼外甥女的事,我想不會是小事,她這些年一直都在婆家,那麼也只能是婆家出了什麼事。」
  
  蘇夫人有些無言以對。
  
  朱元這小丫頭把所有的話都說盡了,她還能說什麼?
  
  看了蘇付氏一眼,蘇夫人沒有再遲疑,低聲說:「這也不是我故意污蔑她,只是家裡已經來書信了,說是她……」
  
  蘇夫人難以啟齒,為難的看了一眼朱元,見她認真要聽,只好抿了抿唇認真道:「其實,其實是我這弟媳婦兒,她她她她她要弒夫啊!」
  
  弒夫嗎?!
  
  朱元目光冰涼,握住杯子冷冷的笑了一聲。
  
  上一世姨母這個時候沒有見到她,被蘇夫人趕了出去,回了夫家。
  
  過了不久,姨母就被休棄了,孑然一身被趕出來,落魄的來了青州,打聽到她已經回京城了,就又輾轉跟去了京城。
  
  那個時候她已經出嫁了,姨母明明才三十多歲,看上去卻跟五六十的老嫗。
  
  後來姨母身子一直不好,撐著到她的孩子長到三歲,就去世了。
  
  那時候她覺得天都塌了。
  
  姨母是唯一全心全意替她著想的人,全心撲在她身上,替她照顧孩子,一輩子都在為她嘔心瀝血。
  
  她也曾好奇蘇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姨母會被休棄,可是姨母卻從來都不提,她問過許多次,姨母都不肯說,她也只好作罷。
  
  可是她知道姨母心裡是難過的,她時常會暗自垂淚。
  
  重來一次,她一定會把這件事給查的清清楚楚。
  
  蘇夫人看她笑,比看她怒容滿面還要難受,只怕她下一瞬就暴起拿著金針刺過來這個待遇之前朱大老爺可是也享受過一次的,看他捂著屁股那樣兒,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痛。
  
  蘇夫人驚恐的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著朱元:「元元,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很尊敬你姨母,不過這這事兒弄得我婆母都暈過去了,家裡為了這事兒鬧的死去活來的」
  
  這謀殺親夫可是大罪啊!
  
  蘇付氏一直沒有出聲,仿佛對著她的指認已經默認。
  
  蘇夫人便揪了她一下,將她揪了個趔趄,讓她承認:「弟妹,你快說,你快自己跟元元說啊!我沒有冤枉你,是不是?!」
  
  蘇夫人對蘇付氏的態度一直都不算好,朱元剛來的時候,還看見蘇付氏神情憔悴,蘇夫人對著她頤指氣使。
  
  她目光冷了冷,卻只是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的蘇夫人險些魂飛魄散,她連聲音都顫起來了:「元元,你聽我說,這事兒是千真萬確的,說是她、她嫌棄我小叔納妾,就故意在小妾給我小叔燉的湯裡頭加了藥」
  
  朱元哦了一聲,挑眉問:「死了?」
  
  這話兒問的,她有些沒法兒接啊,蘇夫人尷尬的笑了一聲搖頭:「這倒是沒有,但是人留下了後遺症了,聽說整天都恍恍惚惚,癡癡呆呆的」
  
  「下了什麼毒,她一個深宅婦人,要拿毒藥應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有人替她跑腿吧?是誰被她指使去做這件事,查出來了嗎?」朱元發出輕笑聲:「總不會,無憑無據的,就憑一張嘴,就給人定罪吧?」
  
  蘇夫人被說的有些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指著蘇夫人說:「可是,可是她也沒有喊冤啊!」
  
  「別廢話了。」朱元坐下來,目光微涼望著蘇夫人,等到她徹底安靜下來了,才輕聲說:「去請蘇同知來跟我說話,蘇夫人,這件事,你做不了主。」
  
  真橫。
  
  可是橫也沒法子。
  
  蘇同知已經根據楊藹然的提點,把土匪窩都給端了,現在百姓們都對蘇同知稱讚有加,連上峰也親自上書替他請功。
  
  這可是莫大的功勞,而這好處都是朱元送來的。
  
  更要命的是,這個好處還不是完完全全的楊藹然身邊的那幾個什麼二當家三當家,全都事先消失了。
  
  這些人不必說,蘇大人和蘇夫人心裡都有數,知道肯定是被朱元給收為己用了。
  
  這姑娘一身醫術了得,上頭有人,身邊還有這些土匪護著,誰敢跟她對著幹啊。
  
  這人不要命的。
  
  要是鬧起來,真的放把火把你屋子燒了,那你去哪兒說理去?
  
  蘇夫人連討價還價也沒,聽見朱元放杯子的啪嗒一聲,頓時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轉過身跑了。
  
  算了算了,這危險的事兒,還是讓當家的人來做吧,她是應付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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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19 PM


第91章·隱情
  
  屋子裡只剩下了她們兩個,朱元看了蘇付氏一眼,見她臉色青白交錯灰敗的可怕,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如果婚姻真的幸福,就不會這副模樣了。
  
  她想了想,才想好了措辭,坐到蘇付氏身邊將頭靠在蘇付氏肩上,輕聲喊了一聲姨母。
  
  蘇付氏肩膀微微震動,過了片刻,聲音簡直像是低入了塵埃裡,她聲若蚊蠅的垂下頭說:「元元,我沒有......我沒有......」
  
  她的手心冰涼,朱元握住她的手,鄭重的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姨母,我相信你沒有做過。」
  
  以蘇夫人的脾氣和蘇家的態度來看,上一世姨母如果真的殺了人的話,他們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那時候付家還音訊全無,誰都不知道去了西北就失去聯繫的付家到底怎麼樣,還存在不存在,蘇家可不像是會容情的人,加上蘇家那麼多人當官,沒有倚靠的蘇付氏想要在殺了他們蘇家的人之後還安然無恙,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沒有殺人,為什麼還會被休棄呢?
  
  還是過了幾年之後的事。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朱元不明白,見蘇付氏忍不住哭了,就很心痛的問她:「姨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您會忽然想到要來看我?」
  
  蘇付氏搖搖頭,失魂落魄的喝了一口朱元倒過來的茶,鎮定了心神,才苦笑了一聲。
  
  她對朱元輕聲說:「他的事,我根本插不上手的。」
  
  剛嫁的時候,她也非常開心,蘇萬堂儀表堂堂,身高七尺,實在是像極了戲文裡寫的那種翩翩佳公子。
  
  可是成親第一天,蘇萬堂就沒有進她的房,只是借著酒醉的藉口,睡在了外頭明間裡。
  
  蘇付氏已經記不清當時發生的事了,喜堂、嫁妝,她都沒有什麼印象,可是唯獨是這件事,她記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的月光,她記到了現在。
  
  她以為以後就會好,可是第二天、第三天......
  
  接下來的六七年都是這樣,蘇萬堂用各種各樣的藉口拒絕跟她同房。
  
  內宅裡的事情傳不出去,可是卻瞞不過婆婆。
  
  蘇家的老太太為了這件事,冷嘲熱諷了許多次,前兩年還只是言語譏諷,到後來,便開始急了,說她沒用,連丈夫都籠絡不住,問娶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說她是敗家精攪家精。
  
  等到後來,蘇老太太逢人就說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她在蘇家簡直抬不起頭。
  
  可是蘇萬堂對這些都視而不見,他永遠都雷打不動的歇在他那個通房丫頭房裡。
  
  後來,蘇老太太將那個丫頭提拔成了姨娘,還正經擺了酒席。
  
  再後來,她也已經慢慢絕望了。
  
  原本以為這一生也就是這麼過下去了,要守一輩子的活寡。
  
  可是連這樣也不行。
  
  蘇萬堂難得有一天來了她屋子裡,說是要在她這裡歇下,她底下的人都歡喜瘋了,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宴......
  
  可是蘇萬堂只顧著喝酒,最後甚至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
  
  她對著昏睡的蘇萬堂流了一晚上的淚,心裡已經完全絕望。
  
  再後來,婆母就指著她,說她是害人精,竟然害的蘇萬堂去了半條命,指責她善妒,所以給蘇萬堂下毒。
  
  蘇付氏茫然四顧,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這些都是丟人的事,我原本不想告訴你。我這一生已經毀了,我也沒什麼好再留戀的,父親和哥哥他們我這一生大約是再也沒機會見了,可是你,我是知道在青州的,我只是想在死前,再來看看你......」
  
  「為什麼要死?!」朱元覺得不可置信,聽得簡直想要發笑又想要罵人:「蘇萬堂既然不想娶你,為什麼娶之前不拒絕?!他既然娶了你,為什麼又做出這種做派來噁心人?這種人毀了別人的一生,他都還好好的活著不死,憑什麼姨母你要去死?!」
  
  這種賤人都能活著,為什麼反而受害的人反而要去死?
  
  朱元出離憤怒了。
  
  她終於知道姨母為什麼上一世到最後已經萬念俱灰,她回去之後,肯定還遭遇了更加噁心可怕的事,以至於她一點兒期盼也沒有了,對蘇家徹底死心。
  
  娶了女孩子回家,結果卻十幾年碰也不碰她,當她不存在。
  
  蘇萬堂還是人嗎?
  
  他但凡有一點良心,就該知道在這麼苛刻的世道,女人會遭遇多大的非議和折磨。
  
  可是他卻仍舊這麼做了,而且毫不猶豫,最後還不止這樣,竟然還要讓妻子被冠上善妒下毒的罪名。
  
  怎麼會有這樣賤的人?!
  
  朱元想起了顧傳玠,想起了襄王,目光冰涼,神情冷漠。
  
  這幫臭男人!
  
  蘇付氏苦笑了一生:「可是又有什麼法子?我總不能去對人家說......」
  
  說蘇萬堂從來沒有進過她的房間,她自始至終都還是完璧吧?
  
  朱元閉了閉眼睛,很用力才忍住了情緒,片刻之後終於恢復了淡漠的樣子,對蘇付氏說:「姨母,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蘇付氏有些遲疑:「元元,你現在很多事都尚且要靠蘇家,還是不要因為我得罪了他們......」
  
  怪不得蘇付氏要走,她是怕自己為了她跟蘇家的人起衝突,從而跟蘇家決裂,讓朱家撿了便宜。
  
  朱元心裡又酸又痛又難受,拉住蘇付氏聲音堅決:「不會的,姨母,我如果連你都保不住,我還有什麼用?!」
  
  她以後還要對付龐然大物的盛家。
  
  如果連自己的姨母她都保護不了,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遇見敵人就直接上前說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嗎?
  
  她說過她只做屠夫,只做殺人的刀。
  
  外頭響起了蘇夫人小心翼翼的聲音:「元元,老爺他,他回來了,他讓你去書房見他......」
  
  朱元挑了挑眉,用眼神安撫住蘇付氏,沉聲拒絕:「不,讓他來見我,蘇夫人,您可以直接告訴他,如果他想剛拿回來的一切又都消失的話,盡可以任性。」
  
  任性?這個是個什麼形容?
  
  到底是誰比較任性啊?蘇夫人氣的倒仰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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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21 PM


第92章·脾氣
  
  沒辦法,有本事的人總是格外的有脾氣一點。

  拿回來的東西,除了兒子女兒還有官途呢,這些要是都消失了,那以後還怎麼活?蘇夫人掂量了不到一刻,就下定了決心,回去跟蘇萬州撂了狠話。
  
  蘇萬州心裡有些憋屈。
  
  他終於有些理解之前孟符的感受了。
  
  總是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吃癟,拿她簡直半點辦法都沒有,這滋味可真的不怎麼好受啊。
  
  之前是看別人吃癟好玩,現在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原來跟朱元站在對立面的時候,滋味並不那麼美妙。
  
  可是憋屈歸憋屈,該做的事卻還是要做的,蘇萬州站在朱元的房間外,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一個笑卻不過分諂媚的笑,才敲了敲門。
  
  天殺的,他也有點怕朱元給他膝蓋來一下,讓他坐在地上屁股紮滿碎瓷片。
  
  所以有什麼法子?雖然弟弟很重要,但是自己的命也很重要啊。
  
  屋子裡傳來朱元清淡的聲音,一如她向來給人的感覺,蘇萬州咳嗽了一聲推開門,見朱元坐在桌邊和綠衣串什麼珠子,就長出了一口氣。
  
  看樣子還是能談的。
  
  能談就好啊,不然惹急了,朱元一來就拿針上來刺一刺,他也吃不消啊。
  
  蘇萬州大踏步走到了朱元桌前,想了想還是擺出了一個堅決的姿態,哼了一聲就道:「朱姑娘,我也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心疼你姨母,那也是應當的,不過麼......」
  
  蘇萬州歎了口氣。
  
  他也不想跟朱元結仇,不過這也沒法子的事啊。
  
  朱元嗯了一聲,沒有動怒,示意綠衣將東西都拿出去了,便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坐,而後不緊不慢的問他:「蘇大人,您跟您弟弟感情如何?」
  
  蘇萬州有些莫名,想了想還是如實說:「我一直在外頭當官,很少回去,我弟弟......我只知道他是個謙謙君子,連對街上的乞丐都很好。」
  
  他說著又有些憤怒了。
  
  不管怎麼說,謀殺親夫這也太過了,過不下去,可以談嘛,可以和離啊,或者實在不行,鬧的休妻,這也比殺人好吧?
  
  蘇付氏看上去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卻這麼狠啊,這也太狠了。
  
  朱元冷冷看了他一眼,牽了牽嘴角又問:「他有兒女嗎?」
  
  啥?!
  
  話題怎麼忽然拐了個彎到這兒了?
  
  蘇萬州忍住撓頭的衝動,下意識搖了搖頭:「兒女倒是沒有,這也是我母親對......對弟媳婦兒不滿的地方,我們蘇家本來人丁就不算興旺,您瞧,我也只是生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我哥哥也沒孩子,我弟弟他也是,這麼多年了......」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真是太可惜了,我也知道,弟媳婦兒這些年吃了很多苦頭,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再怎麼樣,她也不該向我弟弟下毒啊!我弟弟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娘說,以前至少還有個通房丫頭能陪著,現在他連家裡都不回了,家裡的一堆妾侍都留在那裡發黴啊!」
  
  發黴?
  
  朱元了然微笑。
  
  這世上的人原來真的能壞到如此地步。
  
  她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站了起來:「我要去府上一趟。」
  
  啥?!
  
  蘇萬州打了個冷顫,驚疑不定的看著她,有些摸不清楚她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驚悚的搖了搖頭:「這......這事兒畢竟是我們的家事,朱姑娘,我一直很敬重您,但是您看,這件事,您能不能不管了?」
  
  「不管了?」朱元冷然將杯子一放,見蘇萬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微微皺眉有些奇怪,卻還是沒有管冷冷的說了下去:「我不管了,就任由你們把我姨母當作下毒的兇手,讓你們折騰我的姨母,看著她受罪甚至被送官嗎?!」
  
  冤枉?
  
  不是吧,這個還有什麼好冤枉的?
  
  當時蘇萬堂去的就是蘇付氏的房裡,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除了蘇付氏能夠下毒,還能有誰?
  
  總不能,是他弟弟自己害了自己吧?
  
  蘇萬州狐疑的看著她,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試探著問:「這就不必了吧?我看......」
  
  「沒有什麼不必,我知道蘇大人是想要替自己的弟弟討個公道。既然如此,若是我姨母沒有做過,我也要替我姨母證明清明。」朱元目光冷淡,看著蘇萬州笑了笑:「蘇大人放心吧,我不吃人,我是講道理的。」
  
  講道理?
  
  蘇萬州有點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想了半天,才遲疑著道:「那,那我回去先跟夫人商量商量。」
  
  朱元點頭。
  
  蘇萬州卻沒有走,他頓了頓又跟朱元說起楊玉清這幾個人:「我知道朱姑娘藝高人膽大,也知道朱姑娘本事大,可是朱姑娘,這些人畢竟是當土匪的,我看,您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能把土匪收為己用,這得是什麼樣的承受能力才能做得到啊。
  
  朱元領他的情,雖然對他弟弟仍舊還是恨意滿滿,可是卻還是點了點頭謝過他的好意,等他走了,才叫了綠衣進來,讓她去和悅樓送個口信。
  
  綠衣哼了一生,還是憤憤然:「蘇家都不是好人,咱們對他們那麼好,姑娘您還幫忙治好了他們的公子和姑娘,可是現在他們卻要恩將仇報!姨太太怎麼會是害人的人呢?姨太太都說了,是那個蘇老爺故意的......他們害了人,反而還要回過頭來污蔑人。我之前聽蘇夫人跟前的姐姐說,他們說,要把姨太太帶回老家去沉塘呢!」
  
  大家族中處置犯了事讓家族蒙羞的女人,通常都不需要官府允許,連官府想要插手都是很難的,他們族長有這個資格決定家族中女人的生死。
  
  蘇老太太也是好樣的,自己兒子是個什麼東西,到底幾斤幾兩她也懶得去問去管,只是疑心把所有責任都推在媳婦兒身上,仿佛只要兒媳婦死了,自己兒子也就什麼都好了。
  
  這簡直是個笑話。
  
  大約她的兒子是最金貴的吧,其他的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真是固執又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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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7-15 03:23 PM 編輯


第93章·盛氏
  
  蘇夫人管不了朱元的丫頭出門的事,她在房裡唉聲歎氣了一陣,覺得心情很不好。

  朱元這種人,你要是不能巴結她跟她成朋友,最好也不要跟她成敵人,她原本還以為自家跟朱元以後也算得上朋友了的,誰知道臨了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真是煩悶。
  
  真是太倒黴了,她又歎了口氣,出了門正準備去跟蘇付氏再好好的問問當初的細節,就聽見丫頭進來回報,說是盛氏來了。
  
  蘇夫人就站住了腳,問:「就是朱姑娘的繼母?」
  
  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道:「去問朱姑娘的意思,問她是見還是不見。」
  
  蘇夫人心裡鬆了口氣。
  
  正愁著朱元心裡憋著氣不能散發出來,現在就有人送上門來了,這可真好。
  
  總比朱元一直憋著氣,到時候全都發散在他們身上要好多了。
  
  屋子裡安靜的厲害,盛氏喝了口茶,憤憤的轉頭對玉蘭說:「我憑什麼要來跟這個死丫頭賠不是?!」
  
  她被朱元害的半死,現在在朱家族裡名聲已經丟盡了,大家看她的眼神再也不是羨慕嫉妒,而都變成了不屑和嘲諷。
  
  真是叫她難堪萬分。
  
  玉蘭知道她心裡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就急忙安撫她:「太太也想想,咱們老爺早知道您委屈,特意給您往嵌寶閣去請了早已不出山的陳大家給您打造一套十二支的簪子,清早起來,又親自吩咐廚房送了您愛喝的牛肉粥......」
  
  朱正松對盛氏的確是沒話說的好。
  
  盛氏讓他往東,他就不會往西,盛氏讓他下跪,他就不會站著。
  
  這些年盛氏的脾氣被他縱得越發的大,連盛家的老太爺和老太太都說她越活越滋潤,比在娘家的時候還更像是小女孩兒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份天底下別人難及的好,盛氏從一開始對朱正松的不大上心,漸漸變得對他極為依賴。
  
  從前不會妥協的事,如今竟然也肯妥協了。
  
  玉蘭心知肚明,知道朱正松的壞話盛氏能說,自己卻說不了,便話鋒一轉道:「說到底,大老爺還不是為了您嗎?大老爺這些年何曾理會過這一位的死活?說到底,大老爺還不是因為您被她陷害了,才不得不給她個好臉色?」
  
  大老爺和老太太都說過了,只是委屈這麼一小會兒,之後就一定會弄死朱元給她洩憤的。
  
  這倒也不能怪大老爺和老太太心狠,玉蘭替盛氏倒了杯茶,心裡有些唏噓。
  
  誰讓朱元如此狡猾呢?
  
  她利用朱三老爺怕死的心理讓朱三老爺攀咬盛氏,跟朱三老爺說到時候會幫他脫罪,可是結果,朱三老爺咬盛氏咬的死死的。
  
  轉眼朱元就回頭跟楊藹然合謀,又把罪責推還給朱三老爺了。
  
  朱三老爺被蘇萬州判了充軍,這可比死要難受多了。
  
  死不過就是被砍個頭罷了,充軍那可就太慘了,可能要養馬,還可能做伙夫,甚至可能乾脆先被趕上戰場當馬前卒。
  
  朱老太太當即就氣暈了過去。
  
  朱三太太也氣病了,到現在都起不了床。
  
  朱元也真夠狠的,利用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眨,說謊話也眼睛都不眨,簡直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玉蘭想到這些,顫了顫身子看了她一眼,低聲說:「大老爺也是不想現在就打草驚蛇,把她給得罪了,對您不利啊!這可是一條毒蛇呢!」
  
  是的,這就是一條毒蛇,盛氏氣狠狠的想,嘴唇抿的緊緊地。
  
  一個女孩子,年紀這麼小,不知道怎麼竟會有如此心機,一出手就是狠招,把人打的萬劫不復。
  
  人心真是都被她算盡了。
  
  朱三老爺這麼污蔑攀咬,盛氏的確是不能咽下這口氣,所以朱老太太讓她去找家裡幫忙,她也只是敷衍了事。
  
  朱元肯定早就已經算到了,她早就已經知道怎麼才能讓朱三老爺得到最重的懲罰,才會這麼做。
  
  這個小丫頭,如此可怕!
  
  盛氏心裡更加煩悶,茶也半口都喝不進去了,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就問:「怎麼還不來?!」
  
  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這麼多的人等她一個?
  
  話音才落,外頭朱元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來了:「怎麼?朱大太太等的不耐煩了嗎?若是不耐煩等的話,可以回去啊。」
  
  玉蘭嚇了一跳,急忙對著盛氏擺了擺手,示意盛氏平心靜氣。
  
  這裡可不是鬧起來的地方,真要是鬧起來,可沒法兒收場的。
  
  盛氏只好吸了口氣平復了心情,冷冷的笑了一聲,對著進來的朱元仔細的瞧了一眼,這才轉開了頭問:「你就是朱元?」
  
  「朱家女兒不值錢的,沒人會冒充,朱大太太可以放心了。」朱元冷漠撿了一張椅子坐了,冷眼看向她:「朱大太太來做什麼的?」
  
  明知故問!
  
  來做什麼的?當然是來接她回去的。
  
  盛氏忍住氣,覺得自己喉嚨已經開始冒煙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脾氣,沒好氣的說:「過幾天就是清明了,接你回去,準備好替你母親掃墓。」
  
  這也是讓她生氣的一個地方。
  
  從前大家忌憚她,從來沒有人提起付氏,她也覺得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可是現在,她卻倒黴的要去給付氏掃墓了!
  
  還得給付氏磕頭!
  
  付氏這個低賤的人也受得起?!
  
  她呼了一口氣,不耐煩的站了起來:「好了,你準備準備,快回去吧!」
  
  盛氏對她從來都是沒好聲氣的,朱元早已經習慣,見她仍舊跟上一世一樣不可一世趾高氣揚,就笑了一聲:「就這麼請?」
  
  玉蘭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她有些惱怒,雖然怕卻還是盡力壯著膽子維護主子:「大小姐也適可而止吧!大太太親自來接,已經是給了您天大的臉面了!不然您還想怎麼樣?適可而止,對大家都好,您說是不是?」
  
  「你算什麼東西?」朱元猛然將茶杯一擲,奮力擲在玉蘭腳邊,見玉蘭驚得面色發白,聲音冷淡面色難看:「這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說話?你又憑什麼來做我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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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26 PM


第94章·吃虧
  
  玉蘭嚇了一跳,傳說朱元脾氣不好,那天大老爺去找她,就受了一身的傷回來,屁股上還都是碎瓷片,現在一看,果然就是朱元做的無疑了。

  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還會打人?
  
  盛氏忍無可忍冷哼了一聲:「長輩身邊的阿貓阿狗,你也得敬著聽著!她說什麼,就是代表我的意思,我說什麼,你做晚輩的,照辦就是了!」
  
  長輩?
  
  盛氏既然也好意思來跟她談什麼長輩晚輩。
  
  上一世盛氏從頭到尾當她不存在。
  
  哦不,也不是當她不存在,只是把她當成一個下人一樣使喚罷了。
  
  盛氏上一世也曾這樣指著她告訴她,她比府裡的阿貓阿狗都還要低賤幾分。
  
  可朱元已經懶的聽她廢話了,她手腕一翻,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玉蘭就覺得自己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坐到了地上,頓時發出了一陣殺豬一樣的喊叫。
  
  大老爺的屁股果然就是朱元弄傷的!
  
  她忍不住齜牙咧嘴的哭起來了。
  
  大老爺是男人,傷了屁股還要死要活的不想給大夫看呢,她可是個女子,這......這要是被大夫看了,她以後可還怎麼做人?!
  
  朱元也太惡毒了!
  
  盛氏也又驚又怒的後退了一步,指著朱元皺眉呵斥:「你竟然,你竟然如此大膽?!」
  
  「廢話就少說了。」朱元冷冷打斷她:「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老實一點,你丈夫答應了我什麼,你最好就做什麼,別在我面前耍什麼繼母的威風。別說是你房裡的阿貓阿狗,就算是你姐姐盛貴妃,你爹盛閣老,在我眼裡,也沒什麼了不得。」
  
  朱元瞥了地上的玉蘭一眼,揚了揚下巴帶了一抹譏諷的笑意:「看清楚了嗎?你房裡的阿貓阿狗要是跟我吠,就是這樣的下場,你也沒什麼特別的,在我眼裡,你比她還不如。」
  
  太傷人了吧!
  
  這姑娘說話怎麼這麼不給人臉面,一點兒也不知道婉轉一點!
  
  玉蘭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覺得實在很痛,忍不住拉了拉盛氏的衣擺,輕聲搖頭:「大太太,不吃眼前虧啊......」
  
  朱元這丫頭真的跟大老爺說的那樣,邪門的很。
  
  還是她說什麼就做什麼吧,不然的話,只怕這道門都出不去。
  
  盛氏滿心的委屈心酸無處發洩,登時抬起了手想要揚手給朱元一個耳光。
  
  真是反了!
  
  一個棄婦生下來的卑賤東西,竟然也敢在她面前吆五喝六的......
  
  盛氏氣的發抖,朱元卻神情冷淡的越過她就打算走。
  
  反正這些人到最後也只能回來求她。
  
  真是......真是......
  
  盛氏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艱難萬分的開口讓她站住,沒好氣的問她:「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我回去?!」
  
  「大老爺沒告訴過你嗎?」朱元轉過身看她,唇角浮現一絲笑意:「他沒跟你說,來了就要給我和我姨母磕頭嗎?」
  
  盛氏握緊了拳頭,只覺得掌心一片冷汗。
  
  真是欺人太甚!
  
  她轉過頭指著朱元:「你也不怕短壽而死嗎?!你這樣會遭天譴的!」
  
  「那也不用朱大太太你來操心。」朱元後退一步站在門檻上看著她,帶著看好戲的心態抱臂看她:「到底怎麼樣?大太太跪不跪啊?要是不跪,我可就要走了。」
  
  盛氏真的要哭出來了。
  
  她除了跪過宮裡貴人和父母公婆,什麼時候還跟別人跪過?
  
  朱元居然要她下跪?!
  
  她算什麼東西?
  
  她的母親付氏都對她跪過,現在自己卻要給付氏的女兒下跪?!
  
  這她怎麼可能甘心?!
  
  可是家裡的事壓在她身上,要是她不把朱元弄回去,讓她在外面胡混,誰知道她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燒祠堂的事也跟她脫不了關係。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想起來之前丈夫的殷殷叮囑,閉著眼睛道:「朱元,對不住......我對不住你.......」
  
  這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她轉過身來看著朱元:「我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過錯了!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
  
  這些話她說的艱難無比。
  
  不過最終還是說出口了。
  
  是,她不會再犯這樣的過錯了,她再也不會心慈手軟,再也不可能對朱元手下留情,她一定會找機會殺了朱元!
  
  她雙拳緊握垂在身側,吞了口口水帶著點哭腔的說:「你就跟我回去吧!」
  
  朱元靜靜的看了她半晌。
  
  過了一會兒,盛氏以為朱元不會說話了,朱元才漠然轉過了頭,冷冷的說:「你回去吧。」
  
  什麼?!
  
  她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朱元竟然還是無動於衷嗎?!
  
  盛氏忍不住道:「我可以讓八抬大轎來接你姨母回去,除了下跪,我什麼都答應你!」
  
  「那就過幾天來接。」朱元冷冷的往前走:「我還有事沒有處理好,五天後就是清明,你再來接我。」
  
  幸好不是不肯回去,盛氏鬆了口氣,恨恨的看著她走遠了,才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緩慢的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真是欺人太甚,這個小丫頭真是欺人太甚了!
  
  盛氏氣的咬牙,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元現在是個豁的出去的,還有一棒子土匪能幫她搖旗助威,盛氏思慮再三,知道不能跟這個死丫頭一直在這裡僵持不下,好半晌才忍住噁心叫玉蘭起來,瞪了她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母親還說你聰明能幹,從無令人不滿的地方,可我瞧著,你倒是沒有半點用處!」
  
  玉蘭心裡委屈,這樣的事她怎麼能有法子?朱元又不聽人言語相激或是軟言相勸,簡直就是軟硬不吃。
  
  朱大老爺拿她沒有法子,盛氏也拿她沒有法子,自己一個下人,能怎麼辦?
  
  她捂住自己的屁股,想要哭卻又忍住了,瑟縮著爬了起來小聲的安慰自己主子:「太太,您也別太生氣了,她也不過就是逞一時的威風,等到她回去了,自然有她好受的,老太太和大老爺都肯定不會放過她的,您就放心吧,只管等著看她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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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29 PM


第95章·狂妄
  
  盛氏氣衝衝的趕回了家就回了房誰也不肯見,連朱老太太叫人來請,她也托詞自己身體不舒服給拒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受。

  在她的認知裡,給誰低頭都可以,可是給朱元低頭,那就實在是太傷臉面了,何況她在朱元跟前,今天可算是丟了太大的臉了。
  
  她不僅有些埋怨起父親母親還有朱正松來了,要不是這些人一直只讓她忍耐,她哪裡會至於如此放下身段去討好一個棄女?
  
  還是朱大老爺回來,她才懶懶的起身,見朱大老爺滿面關切,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你真是對得起我!生了個這麼厲害的女兒,差點沒有把我給生吃了!」
  
  朱正松心裡的確是心痛。
  
  妻子是高門貴女,自小就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為了他這回卻要跟一個繼女低聲下氣的,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他攬住妻子的肩,歎了口氣安慰她:「你不要怕,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等到她回來,一定會讓她跪下來跟你請罪!」
  
  什麼請罪不請罪的?盛氏搖了搖頭冷笑了一聲:「我可受不起她的跪,你讓她再也別出現在我跟前,我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沒有人喜歡把不堪的一面給別人看,尤其她自恃身份地位都比付氏高不少,卻要在付氏所生的女兒跟前如此低聲下氣,更是氣憤萬分。
  
  她不想朱元好過,卻更不想再看見朱元,只覺得看一眼都覺得辣眼睛。
  
  朱正松撫摸著她的肩,沒說什麼便答應下來,又搖頭說:「真不知道如何成了這副模樣,真是比付氏還要面目可憎幾分,我怎麼會生出如此不孝的女兒來!」
  
  「龍生龍鳳生鳳。」盛氏言簡意賅,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和嘲笑:「老鼠的孩子會打洞,付氏是那個樣子,她能生出什麼好的來?朱元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如此膽大妄為,涼薄無情,甚至連你這個父親都不認,可見是從根子上就壞了。」
  
  朱正松被說的有些惱怒。
  
  他的確是很惱怒。
  
  朱元做的太過了,什麼好處都得到了,卻還是耍了他們,盛氏出來了,可是朱三老爺卻還是要流放充軍。
  
  現在家裡一片愁雲慘淡,老太太簡直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盤。
  
  而朱三太太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盛氏鬧出來的事,還說都是盛氏心狠手辣,要養廢養死朱元,所以才會招致朱元的報復。
  
  家無寧日,真是叫人難堪。
  
  他閉了閉眼睛,很是不舒服的咳嗽了幾聲將這個話題錯了開來:「不要再說這些了,現在老太太氣的病了,若是不把這個死丫頭弄回來,只怕老太太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你多受些委屈吧,過兩天再去一趟,免得這個死丫頭又中途生變,耍別的把戲。」
  
  盛氏有些不情願,可是現在也不能說不,她只好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有些稀奇的說:「對了,我瞧今天綠衣那個死丫頭不在朱元跟前,不是說她們兩個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嗎?怎麼這回倒是沒有瞧見?」
  
  朱正松不甚在意:「一個丫頭罷了,在不在都沒什麼要緊。」
  
  「話不是這麼說。」盛氏微微皺眉,從他懷裡直起身子來:「你還是找個人去查查,我總覺得事情不對,你這個女兒可厲害的很,跟那幫被招安的土匪關係匪淺啊,說不得綠衣是給她傳信去了呢?」
  
  朱正松猛然站起來,神情凝重的皺起眉。
  
  綠衣卻沒被別人盯著的自覺,她給朱元傳完信,開心的拿出幾文錢買了一串糖葫蘆要帶回去給朱元吃。
  
  朱元卻沒什麼心情,接過了糖葫蘆摸摸她的頭,就問她事情辦的怎麼樣。
  
  綠衣見她心情不好,也跟著情緒低落起來,點了點頭讓朱元放心:「姑娘放心吧,楊大哥說他一定會替您辦妥當的,讓您不要為這件事情擔心。」
  
  朱元靠在椅背上看著不遠處的花瓶,聽見綠衣這麼說,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了一刻,便起身道:「走吧,咱們出去瞧瞧。」
  
  出去哪裡?
  
  綠衣有些不明白,卻還是急忙跟著站起來提醒她:「姑娘,姨太太說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下了,我才來的時候,她們都說姨太太吩咐了,不要去打擾呢。」
  
  朱元皺起眉頭,加快了腳步到了蘇付氏的房間,顧不得丫頭們的簇擁伸手拍了拍門。
  
  幸好她沒有等太久,門就吱呀一聲從裡面被蘇付氏打開,她不由得松了口氣。
  
  幸好,她還以為蘇付氏是要做傻事呢。
  
  蘇付氏見她行色匆匆,有些明白她的來意,心疼的拉了她進門:「聽說朱家又來人了?是盛氏吧?她說了什麼?」
  
  朱元把盛氏受挫的事跟她說了,見蘇付氏笑起來,便握住她的手認真的道:「姨母,您不能有事,我已經沒了母親,不能再失去親人了。何況,母親的仇還沒有報,您不能丟下我。」
  
  別人都說朱元厲害,怕她的很,蘇付氏卻只能瞧出她眼裡長久盤踞的不安和恐慌,她心裡愧疚又感動,鄭重其事的下了保證:「你放心,姨母一定會好好活著,一定會陪著你替你母親報仇。」
  
  綠衣在邊上看的有些想哭。
  
  姑娘只有姨太太一個親人了,要是姨太太也出事了,姑娘肯定會受不了的。
  
  雖然姑娘是很厲害的,可是再厲害的人,也不能一個人活著,姑娘肯定很需要親人的,朱家的那幫人太壞了,唯有姨太太是好人,她抿了抿唇。
  
  蘇付氏倒了杯水遞給朱元,見她神情恢復了鎮定,便輕聲問她:「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真的回朱家去嗎?朱家是龍潭虎穴,朱正松和盛氏都不是好人......」
  
  「龍潭虎穴也要回去的。」朱元放下杯子,看著杯子沉沉的發了一會兒呆,抬頭看著她苦笑:「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要帶回來,如果我現在把盛氏和朱正松給弄死,那他也永遠不能回來了。」
  
  很重要的人?
  
  蘇付氏怔住,摸不著頭腦看著她不知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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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33 PM


第96章·自知
  
  朱元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人嗎?

  之前朱元多少次都一直說,朱家已經沒有任何人值得她留戀,對朱家的人更是從來不曾有過什麼好臉色,現在朱元卻說,她在朱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要帶走?
  
  蘇付氏看了她一眼,覺得心裡有些奇怪,便下意識的問:「是什麼很重要的人?」
  
  按理來說,朱家對朱元實在只算得上有仇無情,朱家還有什麼人值得她留情面呢?
  
  朱元喝了口茶。
  
  上一世的時候,盛氏排擠她侮辱她,盛氏所出的女兒朱曦也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她在他們母女手裡的確是吃盡了苦頭。
  
  可是這虐待根本不值得朱元記上前世今生,讓她這一世還要回來找朱家的人復仇。
  
  真正讓她憤怒的,是盛氏把付氏拼盡性命生下來的孩子,盡心盡力的養成了一個廢物。
  
  盛氏上一世所有的孩子都成器,兒子們一個個的都是好的厲害的,唯有一個嫡長子,實在爛泥扶不上牆,京城的人都知道,盛氏見天兒的要往青樓楚館裡去找兒子,找到了就一頓毒打,再抱著哭。
  
  可是打也打了,哭也哭了,那個敗家子還是毫無改變,就跟一頭倔強的牛一樣,實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盛氏為了這個兒子氣的半死,甚至不惜求到盛貴妃那裡去,讓盛貴妃給他找了一門好親,尋思著成了親了總算就聽話了。
  
  沒料到成親當天,新娘子就撞死在了新房的床柱上。
  
  外界傳言,說是這位朱公子生性殘暴,對女人從來就不知道憐香惜玉的,當初還差點兒弄死過得月樓的花魁。
  
  成親當天,聽說新郎官狂性大發,竟然狗改不了吃屎,要讓新娘子和小妾一同服侍他,高門貴女的新娘子哪裡受得了這個委屈,當即便撞柱而死。
  
  因為這件事,連盛貴妃也鬧了個沒臉。
  
  禦史們一個個都瘋了似地上奏參奏朱家草菅人命,言語中還攻訐盛貴妃乃是奸妃,竟然給髒的惡人配這樣的親事。
  
  這事一發生,朱正松便大怒,立即回了老家開了祠堂,請了朱家親眷,直接將嫡長子除了族譜,再也不認這個兒子。
  
  朱元想到這裡,面色有些凝重,許久才冷笑了一聲。
  
  大約盛氏是覺得日子過的順風順水太無聊了,她故意將這個孩子給推到了她手裡。
  
  她那時候厭惡盛氏的一切,覺得跟盛氏有關的所有人都是面目可憎,因此並不想管這個拖油瓶,早早想法子將人打發走了。
  
  再後來,盛氏身邊的人很恰巧的,在那個孩子已經遍尋不著的時候告訴了她真相,她得知自己趕走的人是自己親弟弟的時候,痛不欲生,懷著孕身體受了很大影響,差點兒小產,孩子生下來以後身體也一直不好。
  
  不過還是那句話,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她再也不會容忍這些事發生,誰都別想再在她身上尋找到任何獵取的樂趣。
  
  「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朱元最終看著蘇付氏的眼睛:「盛氏應該覺得慶幸,要不是他的存在,要不是我還顧念著他不想下死手,我一定會讓她死無全屍!」
  
  不然的話,盛氏還以為可以這麼輕易的就逃脫她設下的這個局嗎?
  
  屋子裡的空氣冷得很,蘇付氏不由自主的擦了擦自己的胳膊,聽見朱元這麼說,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笑了一聲,既然朱元都這麼說了,她當然不能拖朱元的後腿。
  
  妹妹只剩下了這麼一個獨女,留了這麼一點血脈在這世上,自己又並沒有孩子,她自小就跟妹妹感情好,現在當然該什麼都聽孩子的話。
  
  蘇付氏才想說自己已經想通,就見蘇夫人又進來,對著朱元有些茫然的說:「朱家準備了八抬大轎,不知道怎麼的,正在外頭敲鑼打鼓的,動靜大的很,這是做什麼呢?」
  
  蘇夫人看向的是朱元。
  
  難道是朱元忽然改了性子,決定跟朱家握手言和?該不會是因為他們蘇家現在得罪了蘇付氏的事吧?
  
  要是這樣的話,朱元之前討厭朱家就能把朱三老爺直接送去流放,把朱大老爺和朱大太太弄得都往衙門走了一趟,那要是現在覺得蘇家不好了呢?
  
  蘇夫人察覺出了深深的恐懼,情不自禁顫了顫身子。
  
  幸好朱元也沒有為難她的意思,見她神情緊張,沒有經過多少時間思索就搖頭:「勞煩夫人去跟她們說一聲,我說過五天之後就是五天之後,要是朱家錢多的實在沒地方花的話......」朱元笑了笑,帶著點毫不遮掩的譏諷:「那就讓他們回去先看看自家的祠堂修建的怎麼樣了,是不是覺得祠堂燒的還不夠嚴重?所以才分得出心思在我身上。」
  
  蘇夫人腳步頓了頓。
  
  看朱元這態度,絲毫沒有跟朱家妥協的意思,更沒有跟朱家和解的意思在裡頭,蘇夫人心裡略放了心,按照朱元的吩咐讓下人出去傳話,自己看著朱元,躊躇了片刻才問朱元:「元元,這件事我知道對不住你,可是我們家老太太是個固執的人,她又極寵愛小兒子,現在出了這樣的事......」
  
  他們也沒有法子,不然的話,他們比誰都清楚朱元的本事,誰會想跟朱元過不去啊?
  
  所以得罪是肯定把人給得罪了,話卻得說清楚,他們肯定是不想跟朱元結仇做對的,這都是老家人的意思,說到底也是因為蘇付氏被指責說是下毒謀殺親夫,這事兒太大了。
  
  蘇付氏皺著眉頭,沒有再顧蘇家的臉面也沒有再顧自己的臉面,怒而將杯子放在桌上,看著蘇夫人寸步不讓的辯解:「錯了!我沒有下過毒,我又不是瘋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再說,這麼多年我都忍過來了,就因為什麼抬小妾我就忍不得?我要是真的忍不得,蘇萬堂他早就死了,怎麼還活的到今天?!」
  
  蘇萬堂對不起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要是想不開,早就已經想不開了,哪裡還忍得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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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48 PM


第97章·自信
  
  蘇夫人沒有想到一直一聲不吭的蘇付氏忽然據理力爭,有些為難又半信半疑的反問:「那你之前為何不把話說清楚?為什麼又自己跑了呢?」

  蘇家找她都找瘋了,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自投羅網跑到青州蘇萬州這裡,因此耽擱了一些時間,等到蘇家要找蘇萬州幫忙了,兩下一去信,才知道了原來還有這件事。
  
  蘇夫人起先只是覺得為難,現在才細細的想這件事,頓了頓就有些不大自信的說:「或許,或許是他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一些,所以傷了你的心了?」
  
  妯娌多年,男人們彼此都不是來往見面太多,女人卻還是得給家裡準備年禮節禮和回禮的,多少對對方的處境有些瞭解。
  
  蘇夫人知道蘇付氏的日子過的一直不算好。
  
  婆母倒是也不算苛刻,可就是囉嗦這一條就夠人受了,最要命的是她丈夫,大家都知道,蘇付氏跟蘇萬堂之間的關係冷淡僵硬到了極點,這兩人之間同房的次數都數得過來。
  
  這也是蘇老太太對蘇付氏很不滿意的一個地方,覺得費了這麼大力氣娶回來的媳婦兒卻籠絡不住丈夫,是一件很掃興的事兒。
  
  在這樣的壓力之下,要是蘇付氏做出些極端的事情來,其實也不是那麼不能理解的事啊。
  
  「是不是不要緊。」朱元不想讓蘇付氏來承受這份來自別人的異樣的眼光,一錘定音:「過些天,我們大家就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大家不要慌啊。」
  
  朱元微微笑了笑,露出一點稍顯狡猾的笑意:「急什麼呢?反正人就在這裡不會跑掉,要是你們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把我和我姨母綁起來。」
  
  蘇夫人想要苦笑。
  
  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去綁朱元啊。
  
  何況既然朱元都這麼說了,她當然也不怕朱元和蘇付氏會跑。
  
  不過依朱元的性格,她也不會做逃跑這樣的事,更大的可能是,她會把他們蘇家這幫人給弄死。
  
  歎了口氣,蘇夫人笑著和朱元說了幾句軟話,才出去了。
  
  朱元等她一走,就站起來,想了想跟蘇付氏說:「我得先出去一趟,楊玉清去幫我處理您的事了,我現在得去找找向問天他們。」
  
  蘇付氏知道這些都是土匪,有些憂慮的皺起眉頭:「元元,跟這些人打交道,還是要格外小心,畢竟他們都是土匪啊。」
  
  曾經的土匪向問天沒過一會兒就出現在了朱元在悅和樓的雅間裡,謹慎的打量了朱元片刻,他才坐在了朱元對面,一雙眼睛老老實實的釘在桌上,問她:「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不是還有什麼吩咐,而是不管我以後還有多少吩咐,你們都只需要聽令行事。」朱元糾正他,見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很和善的笑了笑:「我們以後還要長久相處,所以彼此之間最好不要有太多的保留,你說是嗎?」
  
  這些人雖然都是楊藹然給她並且都寫信交代過的,但是也有用的順手和不順手的區別。
  
  楊玉清就挺順利的就表了忠心的。
  
  至於向問天,就一直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當然了,有本事的人總是格外的有脾氣一點。
  
  在朱元看來,這些脾氣都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並沒有什麼惹人厭或是不能接受的地方,因此她見向問天不以為然的撇開了頭露出了一絲不屑,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開門見山的說:「朱家一直催我回去,我覺得這裡頭恐怕有些貓膩,所以要請你去幫我查一查。」
  
  向問天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終於抬頭正眼看了朱元一眼,有些忍耐的搖頭說:「朱姑娘,我們是土匪,可不是你家裡的家丁,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我們難道一直都要做下去?先是燒祠堂,後來是讓楊玉清去了什麼蘇家老家探聽什麼消息,現在更要我去查朱家了。」
  
  他乾脆直言不諱:「朱姑娘,我看你不是想要幫手,恐怕是只需要一群聽話的狗吧?」
  
  朱元給的銀子倒是不少,不過向問天要是想要銀子,根本就不需要卑躬屈膝呆在一個女人手裡做事。
  
  這些並不足以讓他死心塌地。
  
  朱元牽了牽嘴角看他,一雙鳳眼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如同一隻山間野狐,老於世故而一點兒不讓人覺得過於世故的輕笑出聲:「狗不好嗎?如果說言聽計從就是給別人當狗,那麼錦衣衛是不是狗?羽林衛是不是狗?金吾衛又是什麼?」
  
  向問天微微睜大眼睛,沒有出聲。
  
  他的祖先是出身於羽林衛,是世襲的小將門,可是這些事早就已經隨著家裡的沒落而塵封了,根本沒人知道,連楊藹然他們也並不清楚。
  
  朱元怎麼可能知道?
  
  他不信。
  
  朱元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撐住桌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怎麼樣?你父親給你取這個名字,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向問天有些失態。
  
  他當然知道。
  
  他們家明明是世代做小將門的,每一代都會出個把厲害的人,可是自從祖父那一代被人陷害了以後,他們家就只能避走天涯,從此隱姓埋名。
  
  姓氏沒有改,籍貫卻都開始作假,連祖宗都不敢認。
  
  父親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想問問上天,到底這世上的事還有沒有公道。
  
  他曾經一度覺得沒有。
  
  否則他也不至於上山落草了。
  
  可是現在朱元這麼一問,一直塵封在他心裡的一些念頭全都瘋狂的生長,他看著朱元,不確定的問她:「你知道些什麼?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重要嗎?」朱元微微挑眉:「重要的是,我知道當年你祖父是冤枉的,我也有能力帶你們重返京城,光明正大認祖歸宗,這就足夠了。」
  
  真是可笑啊。
  
  這樣的豪言壯語從一個女孩子嘴裡說出來,說不出的滑稽,向問天嗤笑了一聲就想要發笑,但是最終卻沒有能笑的出來。
  
  他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朱元的眼睛,卻從裡面看不出半分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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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50 PM


第98章·虛情
  
  向問天沉默了一會兒,眼睛看著朱元如同是在看一個怪物,忖度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承認自己在朱元面前竟然先敗下陣來。

  可是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女孩兒,他本該是生氣的,此刻心裡卻奇異的沒有絲毫惱怒和難堪的意思。
  
  相反,他心裡充滿了久違的興奮感和緊張感。
  
  過了許久,他才後仰了一下好將朱元看的更清楚一些,而後他鄭重其事的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開河?」
  
  「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很難分辨嗎?」朱元挑了挑眉看著他:「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知道你們家為何從小將門的選拔中落下來,也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個秘密,知道的人應該不是那麼多吧?我既然知道你們家的秘密,那你說,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招攬你?」
  
  這是當然的事。
  
  父親死的那一天也沒有合眼,心裡仍舊惦記著自家的冤屈,說是死了也沒有面目去見底下的列祖列宗,讓他一定要爭氣。
  
  可是他怎麼爭氣呢?
  
  人家權傾朝野,蒸蒸日上,在宮中一步登天,他們呢?
  
  他們活的卻越發像是地溝裡的臭蟲,想要扳倒他們報仇,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蚍蜉撼樹。
  
  這中間的層層險阻,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他早已經絕望了。
  
  他原本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朱元的這番話的確是給了他希望,他目光灼灼盯著朱元笑起來了:「我跟您說句實話,我不服您,我好歹也是個三當家,要我給一個小女孩兒呼來喝去的,我的確是心裡不舒服。可是我現在再跟您說句實話,只要您能幫我,讓我能替家裡出了這口惡氣,我這條命,就是您的。」
  
  向問天的命可金貴了。
  
  楊藹然和向問天兩個人的命加起來就更金貴,可是她現在已經握在手裡了。
  
  哪怕顧傳玠真的也是重生來的,那又怎麼樣?
  
  顧傳玠想要搶佔先機,想要處處體現自己重生者先知的優越感,來給她施恩,甚至想要操縱她的人生她的生死,哪裡有那麼簡單?
  
  以後就各憑本事吧。
  
  當然,現在還是得先顧眼前的事,朱元知道,時候已經差不多了,便也稍稍後仰靠在了椅背上,微笑著看著向問天,語氣波瀾不驚的道:「你看著我收拾盛氏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就一點兒也不開心嗎?」
  
  向問天聳然而立:「你真的都知道?!那你還跟盛家做對?!」
  
  「我本來就只是盛氏的繼女啊。」朱元已經不在乎他的失態,神情平靜的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很冷淡的說:「我從來就是要跟盛家做對,一個盛氏,我如果真想她死,一針下去刺在她肩井穴,她也就死了。」
  
  盛氏以為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真的是因為她要回朱家所以而妥協。
  
  卻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意思讓她死。
  
  盛氏死了有什麼用?
  
  只要盛貴妃和盛閣老一天還在,那麼殺死盛氏就毫無意義。
  
  盛氏所以囂張,所以能橫行霸道不知收斂,甚至可以勾引人夫最後甚至擠走逼死原配,虐待繼女,所仗的無非是因為盛貴妃和盛閣老的縱容。
  
  既然盛家要縱容盛氏橫著走,她就會把盛家打的在地上爬。
  
  她會讓盛家知道,當初被他們不屑一顧從不曾在意過的螻蟻,如今究竟已經變成了什麼樣。
  
  「可是這樣你會覺得開心一點嗎?」朱元朝他看去,神情淡淡:「我殺了盛氏,也改變不了什麼東西,更不可能報的了你們家裡的仇,歸根結底,你們的仇人在宮裡,在盛家,可是卻不是盛氏,不是嗎?」
  
  向問天單手在桌上握成拳,若是說之前還有一絲猶豫的話,他現在就連一絲猶豫也沒有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綠衣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看朱元,見朱元沒有什麼反應,就知道沒什麼事,坐在桌邊看著向問天,有些茫然。
  
  向問天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朱元見扶他不住,也就讓他跪了,見他磕完了頭,才讓他起來:「那朱家的事,我就交給你了。」
  
  向問天重重的點了點頭。
  
  朱家卻還絲毫沒有察覺。
  
  盛氏只看得到朱元的傲慢和不可一世,所以她平時自恃的高門貴女的那些做派也顧不上了,平時她向來是最討厭搬弄口舌的人,現在卻忍不住在朱老太太跟前數落起朱元的諸多不是來。
  
  朱老太太面上沒什麼表情,手裡的佛珠卻轉的越發的快了,過了也不知道多久,她才放下佛珠轉過頭來看著盛氏,伸出手讓她扶自己起來在邊上的黃梨木椅子上坐下,便問:「她要這樣,老大竟然也縱著?」
  
  「不然還能有什麼法子?!這就是個混不吝的,她死不要臉的,什麼面子都豁的出去,可是我們家卻是要體面的人,難道還能真的跟她撒潑打滾一樣綁回來不成?」盛氏扶著她坐下:「這也不知道是哪裡來整治我們家的妖孽,竟然如此囂張跋扈,才先二叔又來了,責問大老爺,說為什麼縱容家人虐待原配子女,又為什麼竟惹怒天神降下懲罰,叫族人蒙羞......」
  
  盛氏向來知道朱老太太在乎的點在哪裡,她見朱老太太已經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便重重的歎了口氣。
  
  朱老太太神情緊繃,心情壞的要命,佛珠重重的往桌上一扔,就豎起了眉毛冷笑了一聲:「且看她到底能夠猖狂到幾時!這種賤人,自然會有老天來收了她!你別急赤白臉了,這事兒,我心裡早有了打算,這幾天就跟老大說的,就縱著她,看看她到底能夠猖狂道什麼時候,等到她這陣子瘋完了,她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生事心裡開心,面上卻還是含著憂慮忍不住道:「可是這個丫頭,她醫術精通的很......何況我總覺得她有些邪門,您可得謹慎一些,別到時候又被她鑽了空子,可就難以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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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53 PM


第99章·龍陽
  
  「要是不邪門,我倒也不出這招對付她了!你放心吧。」朱老太太咳嗽了一聲,胸有成竹的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廣濟寺的大師向來在青州德高望重,善信們都對他們素來敬重,他們說一句話,就沒有人再聽朱元說什麼話了。」

  廣濟寺之前盛氏也死聽說過的。
  
  她成親第一年就托了朱三太太在這裡供奉過送子觀音,結果特別靈驗。
  
  她點了點頭。
  
  朱老太太便徑直又道:「這回火燒祠堂的事,實在是叫我們家元氣大傷,家裡的叔伯們本來就對我們家嫉妒的很,現在自然是一天一天的上來恨不得到處找麻煩。到時候叫廣濟寺的大師想個法子,讓他們轉過來說這件事是由於朱元引起,我們再處置了朱元,自然就沒事了,你放心吧,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盛氏心裡有些半信半疑。
  
  不管怎麼說,朱元這些天來的變化騙不了人,她總覺得奇怪的很。
  
  這種妖異的表現,難道真的跟鬼神有關?那些人真的能拿她有法子嗎?
  
  可是廣濟寺的大師們畢竟也的確是很有威望,她遲疑了一瞬,最終有些相信了,點了點頭。
  
  相安無事了幾天,盛氏終於再一次讓家裡的管家和朱大朱二一道去把朱元接回來。
  
  她私底下跟朱正松也說:「要是這次還拿她沒法子,那......你可就別怪我把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告訴我父親和姐姐了。」
  
  朱正松攬著她的肩有些心不在焉:「得了吧,我知道你那點兒心思,放心吧,老太太都說了,這件事兒是廣濟寺的大師出手,一定萬事順利的,到時候,你心裡有多少氣,也都該出完了。」
  
  朱元沒空管朱正松這邊的事,她暫時正忙著聽楊玉清帶回來的消息。
  
  蘇家這幾天也安靜的很,她說了會查,蘇同知和蘇夫人便還算是給面子的沒有再來為難過蘇付氏,因此蘇付氏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可是一聽見楊玉清說蘇家那邊已經寫了修書並且寫了訴狀,就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冷哼了一聲怒道:「我分明沒有做過,他們卻還是如此咄咄逼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吧?!」
  
  蘇萬堂還是人嗎?
  
  到底是夫妻一場。
  
  她也不是沒有努力過,熱臉貼他冷屁股的事做了也不止一兩年。
  
  她對蘇萬堂不可謂不仁至義盡。
  
  可是這個人,卻用最惡劣的手段來傷害她。
  
  蘇付氏閉了閉眼睛,忍耐到了極限。
  
  楊玉清也停下了話頭試探性的看了朱元一眼。
  
  朱元握住蘇付氏的手,原本她是想讓蘇付氏聽完的,可是現在看得到蘇付氏如此痛苦,她又不像讓蘇付氏知道太多了,頓了頓就讓蘇付氏先出去休息。
  
  蘇付氏卻拒絕了,她端坐在椅上,搖了搖頭:「說罷,我倒是想聽聽,人究竟能壞到什麼程度。」
  
  楊玉清見朱元沒有再說什麼,便喝了口茶垂下了眼睛:「這事兒呢,說到底吧,他也就是龍陽之好的一件事兒罷了。」
  
  蘇萬堂根本不是不喜歡蘇付氏,他是根本就不喜歡女人,他只愛男人罷了。
  
  楊玉清是個土匪,青樓楚館這些地方就沒有他不熟的,在蘇家老家混了幾天,他就什麼都查出來了。
  
  蘇萬堂常常還出入一個暗娼館,那個暗娼館裡的女孩子們有些特殊之處,就是她們的兄弟也都是淸倌兒,也都是伺候客人的。
  
  楊玉清花了點錢,就套出了很多話。
  
  蘇萬堂很喜歡其中一個淸倌兒,還給人家贖身帶回了府裡當了個書童。
  
  蘇付氏聽的臉色慘白,簡直有些想要作嘔。
  
  難怪那麼喜歡在書房,原來根本不是為了讀書,只是因為裡頭有能讓他睡的書童罷了。
  
  可是如果只喜歡龍陽的話,那為什麼還要娶妻?
  
  楊玉清笑了一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男人們可以不喜歡女人,可是卻不能不要面子。喜歡龍陽沒什麼奇怪丟人的,可是問題是這人只喜歡龍陽,不能接觸女人不能生孩子。那就有問題了,他也估計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想到了這麼一個損招兒,設計了夫人,想讓夫人替他承擔後果他這不是被下毒了以後就‘不能’了嗎?既然不能了,那當然就不可能再生孩子了。家裡人自然也就不會再逼他了。」
  
  這倒是,他家裡人只會恨死蘇付氏而已。
  
  以後蘇萬堂甚至根本不用再接近女人了他只要說是他被蘇付氏害慘了,以至於現在都有了心理陰影,就足夠了。
  
  真是個噁心的男人。
  
  朱元喝了口茶。
  
  蘇付氏白著臉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還曾經懷揣希望想要焐熱這顆石頭,真是自取其辱。
  
  這樣沒有擔當甚至連人性都沒有的男人,哪裡值得人替他考慮?
  
  他連面對世人非議的勇氣都沒有,卻又要堅持離經叛道,還以犧牲這麼多女人的一生為代價。
  
  這種人,真是賤的厲害。
  
  蘇付氏回過神來,氣的身體都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抓住朱元的手:「元元......我不甘心.......」
  
  她不甘心被人這樣愚弄。
  
  被人當成是擺設用了這麼多年,最後還被壓榨了一把受盡千夫所指。
  
  憑什麼?!
  
  她不甘心,也忍不下這口氣,一定要讓蘇萬堂得到應有的代價。
  
  朱元明白她意思,事實上就算是蘇付氏還心軟,朱元也沒有想放過蘇萬堂的意思,她只不過會做的更加隱秘一些而已。
  
  現在既然蘇付氏主動要求了,那就更好了。
  
  朱元看了楊玉清一眼,問他:「你知道了這些,就什麼都沒做嗎?蘇家不是還準備把我姨母抓回去沉塘嗎?現在他們都怎麼樣了?」
  
  楊玉清面上帶了一點遮不住的笑意。
  
  他現在想起當時蘇家人的那些各色的反應,還覺得人生實在是有趣的很。
  
  咳嗽了一聲,他正要說,就聽見外頭的門砰砰砰的被敲響了,朱元面無表情的說了個進字,蘇夫人便急忙闖了進來,面色灰敗的看著朱元,嘴唇顫了顫,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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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4:27 PM


第100章·沒種
  
  蘇夫人闖進門便有些後悔了,她知道朱元是在待客的,這一點蘇管家之前已經跟她說過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心慌的來了,之前是腦子一急便顧不上,現在看見朱元轉過頭來,她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站在門檻處進不得退不得,吞了口口水有些尷尬又有些驚恐。

  楊玉清她倒是不認識,可是她知道丈夫說過的,那群土匪裡頭,幾個最厲害的基本現在已經在朱元手底下替她賣命了。
  
  土匪啊......
  
  蘇夫人手顫的厲害,好一會兒才在朱元的注視下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個笑,對朱元說:「元元,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朱元還沒說話,蘇星月便從蘇夫人背後探出頭來,聲音清脆的問她:「元姐姐,我小叔的事兒,是你做的嗎?」
  
  她面上帶著些躍躍欲試和好奇,全然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可是蘇夫人還是嚇了一跳,急忙把女兒往身後推了一把,呵斥她快些回房去。
  
  蘇星月卻不肯,從蘇夫人身側快速鑽了進門,呆在朱元身邊咳嗽了幾聲,就小聲的說:「元姐姐,我最討厭小叔了,他一點兒也不喜歡我。」
  
  蘇付氏這才想起來,的確,其實蘇萬堂早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別人家裡的公子們對女孩子總是溫和一些的,可是蘇萬堂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對小廝們的態度可別對丫頭們的態度好多了。
  
  朱元挑了挑眉看向蘇夫人,也笑了笑對蘇星月說:「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怎麼能回答你呢?你母親好像有話要跟我說,不如你讓你母親先和我把話說完吧,我再告訴你結果,怎麼樣?」
  
  蘇星月很喜歡朱元,不僅是因為她治好了她跟她哥哥,還有朱元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好像不管多大的事她都能解決一樣的自信,她一直都想做這樣的人。
  
  現在聽見朱元這麼說,她就抿了抿唇點頭答應下來,一步三回頭的出門了。
  
  蘇夫人長出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女兒是傻還是大膽,自己對朱元都有些慎得慌,可是她卻對朱元趨之若鶩。
  
  好在看朱元對女兒也不是反感的,蘇夫人上前兩步看著朱元,想了想就說:「元元,家裡出了點事......」
  
  其實不是出了一點,而是出了大事。
  
  蘇萬堂在老家跟人起了爭執,在一個暗娼館裡頭竟然打破了當地縣令的兒子的頭,縣令兒子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可是蘇萬堂卻光溜溜的跟一個小倌兒被人都看光了。
  
  縣令家裡找上門來,蘇老太太知道自己兒子竟是暗娼館的常客,還跟人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打架鬧事,一下子都氣的暈過去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之前蘇萬堂成親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蘇老太太只怪兒媳婦無能,妾侍們不夠美豔,吸引不了兒子,照顧不好兒子。
  
  可是這件事兒一出,明眼人誰還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肯定是蘇萬堂自己的緣故啊!他根本就不喜歡女人,那怎麼生孩子?!
  
  家裡原本聚在一塊兒打算替蘇萬堂討個公道的親戚們也都跟吞了蒼蠅一樣。
  
  蘇夫人看了蘇付氏一眼,心裡有些明白為什麼蘇付氏要跑了,要是換做是她自己,遇上這麼個男人,她恐怕也會忍不住想要毒死他的。
  
  這都什麼人啊,既然喜歡男人,直說不就成了?原本高門大戶的,就有很多說不得的事兒,可是只要你能傳宗接代,誰還管你那點兒事兒呢?
  
  誰知道蘇萬堂卻是面子要,裡子也不能丟,這樣的人,出事不是早晚的事嗎?
  
  蘇夫人半點也不同情他,想起接到的書信,只覺得蘇萬堂噁心。
  
  當初蘇夫人的有個長得挺好看的小廝就是被蘇萬堂指名道姓的要走的,從前覺得沒什麼,現在想想卻覺得說不出的膈應。
  
  她為難的撓了撓頭,見楊玉清要站起來退下去,便急忙喊住了他,跟朱元說:「這件事,我知道是元元你做的。」
  
  算算時間,也正好對得上,朱元手裡有幾個人,去一趟蘇家老宅再回來,時間恰恰好。
  
  她有些為難的說:「我沒想到他這樣混蛋,他哥哥也氣的厲害,聽說了這事兒已經把他罵了不知多少遍了,說是以後再也不管他的事......」
  
  朱元聽出她的意思來,微微笑了笑就問:「蘇大人不要抓我姨母回去沉塘了?」
  
  蘇夫人急忙搖頭:「之前的事都是誤會,我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她有些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皺了皺眉頭,終於徹底的恢復過來了,在朱元旁邊坐下,輕聲道:「我們知道這件事兒肯定跟你脫不了關係,我們就是想問問,他是不是還做了更過分的事兒?」
  
  不然的話,看朱元這架勢,不像是要放過他的意思啊。
  
  蘇夫人對朱元很有好感,哪怕前幾天最劍拔弩張的時候,她都覺得朱元肯定是要不分青紅皂白的跟他們玉石俱焚了,朱元也沒有這麼做。
  
  朱元確實對很多人很狠,可是不可否認,那不是朱元的問題,更多的都是對方做了太過分的事。
  
  朱元向來是復仇也講道理的。
  
  蘇萬堂也是,他做錯了的事,朱元已經明明白白擺在了他們眼前。
  
  蘇夫人看著朱元,很誠懇也很認真的說:「你儘管說,他到底還做了什麼事,我心裡也好有個數,回去跟我們家那個說一聲,讓他也知道知道自己兄弟到底做了什麼。」
  
  朱元還沒有開口,蘇付氏已經面色慘白卻又憤怒的站了起來:「他自己不接近女人生不出兒子,那陣子婆婆催的又狠,他自己去服毒來誣陷我!好讓我給他背這個黑鍋!還要把那個妾侍抬房,這種人哪裡是人?!他根本就是個禽獸!不,他就連禽獸也不如!」
  
  蘇夫人怔住了,蘇萬堂只喜歡男人,碰都不碰妻子,已經夠對不起妻子了,竟然還要讓給妻子承擔這樣的惡名,替他背黑鍋?!簡直毫無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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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4:30 PM


第101章·吊死
  
  朱元面上帶著笑,眼裡卻殊無笑意。

  楊玉清就忍不住偷偷聳了聳肩,雖然跟著這位主兒時間不長,可是他就自己已經摸到了朱元的一點兒性子。
  
  那就是,跟她有仇的,得罪她的,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當然,基本上除了朱家,也沒幾個人能得罪的到朱元身上,大部分都是她身邊的人被人得罪,可就是碰巧了,朱元好像還挺護短的。
  
  這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把火連自家祠堂都能燒了的狠角色,能是什麼好對付的?
  
  因此蘇萬堂的事兒一查清楚,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見朱元只是微笑不說話,楊玉清就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跟她說:「對了,還有件事,就是蘇萬堂他這事兒被發現了之後,他的通房上吊自盡了。」
  
  這又是為什麼?
  
  蘇付氏瞪著眼睛有些不明白。
  
  連蘇夫人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是說他還打算抬她起來當填房來充當門面遮掩遮掩嗎?為什麼又自己上吊自盡去了?」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楊玉清有些曖昧的笑了笑,見朱元冷眼看過來,便急忙收斂了自己的不懷好意,正色道:「他不想跟女人生孩子,但是家裡催的又急,他還沒想出這個喪盡天良的主意之前,也試過別的法子他讓小廝跟他通房兩人好上了。」
  
  蘇夫人覺得天上好像打了一個很大的雷,自己就被那個雷給擊中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
  
  這都什麼跟什麼?
  
  蘇萬堂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這還是不是人啊?
  
  蘇付氏也顯然震驚的厲害,看著一臉憋笑憋得內傷的楊玉清一眼,追問道:「那然後呢?為什麼又沒了動靜?改變了主意?」
  
  「因為發現懷不上啊!」蘇萬堂嘖了一聲:「可這事兒就是有這麼巧合,大概上天都看不過眼了,所以啊,蘇萬堂是個只好龍陽不能人道的事兒傳了出來,發現自己竟懷孕了的那個姨娘頓時傻眼了啊!」
  
  這豈止是傻眼的事啊?
  
  蘇家不是最重這些血脈傳承嗎?
  
  這麼做等於是明晃晃的在給蘇家頭上種草原啊!
  
  蘇老太太顏面盡失,她老人家要了一輩子的面子,哪裡受得了這個事?當場就又暈過去了。
  
  最後蘇家這個威風了很久甚至都把主母給踩在腳底的通房一根繩子上吊死了。
  
  蘇夫人捂著頭緩了緩,才猛地站了起來:「我知道了......」
  
  她站在蘇付氏對面,看著蘇付氏,一字一頓的道:「弟妹,這事兒,我一定會讓蘇家給你一個交代。」
  
  做出這樣的事,還要栽贓媳婦兒差點把媳婦兒弄死,這簡直不是人,蘇付氏不用想就知道朱元的態度了。
  
  朱元看她姨母看的這麼重,要是蘇家不自己先動手,恐怕蘇萬堂得比死還難受。
  
  蘇夫人急忙讓人去將蘇同知找了回來,馬不停蹄的跟他把楊玉清查到的所有事都說了,末了抹著冷汗抱怨:「母親和小叔也是,欺負人也沒有這麼欺負的!」她頓了頓才說:「這麼多年,我不信母親半點察覺都沒有,可是母親卻還是一直擠兌弟媳婦,把事情都怪在她頭上,我若是弟媳婦,我也受不住。」
  
  這才是癥結所在。
  
  作為蘇家後宅的老封君,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兒子行為怪異和正常人不同?她又不是傻子,可是她既不跟兒媳婦說實話,又要求兒媳婦對兒子百依百順甚至把他拉回來。
  
  她的孩子是人,別人的孩子就是草芥了嗎?
  
  做人不是這樣的。
  
  蘇付氏的娘家的確是失去消息好些年了,可是現在人家有個了不得的外甥女。
  
  蘇老太太竟然還想成全兒子,答應兒子幫他遮掩,把蘇付氏抓回家裡去沉塘,來擋住那些三姑六婆說閒話的嘴。
  
  朱元哪兒能忍得了?
  
  蘇同知也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氣的臉都有些變形,忍不住就罵了一聲:「娘也是越老越糊塗了!他這麼胡鬧,就這麼縱著他!現在這可是兩條人命啊!她......」蘇同知不能再說母親的壞話,只好憤憤吐槽:「真是慈母多敗兒!」
  
  蘇夫人哼了一聲,緊跟著又歎口氣:「現在怎麼辦?元元都讓人去咱們老家把事情都弄明白了,我看小叔跟人爭風吃醋的事兒,也是她的手筆。我勸你,趁著她還沒有把事情做絕,最好給人家一個交代,否則的話,不光你弟弟,你想想不可一世的盛氏吧!朱元可不會給母親她留臉面!」
  
  蘇同知當然知道,什麼事都能忍,可是看朱元是不會忍關於蘇付氏的事的。
  
  他哼了一聲,將手拍在桌子上冷笑:「他真是出息了,拿著人命給自己遮羞,真是個賤骨頭!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要自己作死,他竟這樣扶不上牆,我們能管他什麼?!就這麼辦了,把他交給朱元,朱姑娘愛怎麼處置他就怎麼處置他,他也該得些教訓!不然我這官位也遲早要因為他不保!現在我們都各自成家了,沒得我還得拉著我這一家子人去替他收拾爛攤子還被他連累!」
  
  蘇夫人想給朱元叫好了。
  
  這事蘇夫人早就已經想過要說了,家裡但凡是有什麼事,家裡就喜歡寫信來早蘇同知,好像他們萬能的似地。
  
  也不想想,蘇同知也不過就是個同知罷了,哪裡能事事都給人解決。
  
  現在能因為這件事讓蘇同知少管家裡有些不能兜攬的破事兒,蘇夫人不由覺得心情大好。
  
  蘇同知還是憤憤:「我要寫封信回去給母親,這件事讓她也不要再管,實在死太不象話了,把事情鬧成這樣子,我們家的人都被他一個不成器的給丟光了!」
  
  發完了脾氣,蘇同知安靜下來,想了想就又皺眉:「朱姑娘呢?她現在在哪裡?我親自去跟她道個歉賠個不是,還有弟媳婦那裡,你多勸一些。我會寫信給家裡,讓他們把該給弟媳婦的都還回來,這不是扯淡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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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4:32 PM


第102章·送信

  蘇同知是個說做就做的人,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說服母親,他便立即動手寫了一封信,而後鄭重的交代蘇夫人:「你帶著孩子,回家去一趟吧。」

  蘇夫人沒想到他隨後就說這個話,不由得有些驚訝:「我回去?」
  
  可是家裡老太太是個倔強性子的,只怕她一個人回去根本招架不住啊,如果回去也沒用,那豈不是還白白的回去受罪嗎?
  
  知道蘇夫人擔心什麼,蘇同知沒有猶豫徑直就道:「你放心吧,該說的我都在信裡跟母親說了,她再拎不清,也該知道不能拿我們整個蘇家去給那個不孝子陪葬,家裡那些叔伯們也都心裡有數,不會讓她胡鬧的。你這回回去,就把家分一分。」
  
  啥?!
  
  還要分家?
  
  蘇夫人這回是真的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當年蘇老太太就說過的,除非她死,不然她在一天,家裡就別想分家。
  
  怎麼現在蘇同知忽然想要分家了?
  
  「分吧。」蘇同知坐在椅子裡有些疲倦:「母親實在太糊塗了,這些年她做了很多事,我都知道,她偏心老麼,總覺得他沒個一男半女的,以後日子難過,可是偏心歸偏心,她明知道老麼想要害人竟然還敢替他遮掩隱瞞。」
  
  蘇夫人沒有說話。
  
  男人說自己母親的壞話,女人卻不能當真。
  
  蘇同知頓了頓,就苦笑:「而且竟然連我們也瞞著,她替老麼著想到這個地步,卻不替我想一想,我要是把弟媳婦真的弄回去讓他們沉塘了,以後這事兒被人知道了,我會是個什麼下場。」
  
  這是蘇夫人也受不了的原因之一。
  
  沒人喜歡被人當槍使,蘇老太太不考慮蘇同知的官途,那就是讓他們這些人也跟著倒黴的意思,說實話作為吃虧的那方,她是很難對蘇老太太這種婆婆有好感的。
  
  蘇同知喝了口水,沒有再廢話,對蘇夫人語氣溫和的說:「你就問問母親,願意跟我們住還是跟二弟去住,我都沒有意見。二弟那裡我也已經去信了,他會贊同我的意見的。你這次回去,把弟妹的嫁妝整理整理,該還給人家的就儘量還給人家,回了老家,是怎麼樣便怎麼說,還給弟妹一個清白,我們也額外給弟妹五千兩銀子,當作是補償了。」
  
  五千兩!
  
  蘇夫人有些捨不得。
  
  可是她也知道,五千兩銀子在十幾年的冷漠折磨裡頭也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能指望蘇老太太掏這個銀子的,能分家就已經是很大的不易了。
  
  她嗯了一聲答應下來:「我都知道了,這回回去,就照您說的,該辦好的都辦好,順便也把弟妹的嫁妝都歸置好給她帶回來。」
  
  「嗯,到時候再說。」蘇同知站起來,理了理衣裳去了朱元和蘇付氏那裡。
  
  可是他卻撲了個空。
  
  朱元和蘇付氏都不在,他有些納悶,站住了腳問一直不搭理他的綠衣:「朱姑娘和她姨母呢?」
  
  綠衣不大喜歡蘇同知了。
  
  姨太太簡直太可憐了,蘇同知之前卻還想要讓姨太太回蘇家老宅去被沉塘,她哼了一聲轉開了頭。
  
  蘇同知不跟她計較,笑了笑搖頭走開了,到了門口才知道朱元和蘇付氏是去見朱家來的人了。
  
  朱家來了人接她們回去,而且又是大張旗鼓的用了八抬大轎,動靜鬧的很大,蘇同知聽說,便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朱家按理來說應當是恨朱元入骨的,現在卻一反常態殷勤的厲害,這中間要是說沒有任何貓膩,鬼才信。
  
  朱元卻好像並不知道的樣子。
  
  朱大朱二算是代表盛氏給原配的姐姐蘇付氏磕了頭,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麼為難的話,就答應了回朱家。
  
  看起來就好像真的只是為了爭一口氣,要盛氏低頭就滿足了的樣子。
  
  果然還就是個沒有長成,一門心思只有小心思的小姑娘而已。
  
  朱大朱二在心裡搖了搖頭。
  
  這樣的小姑娘,越是囂張到後來就會死的越慘,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這個道理。
  
  朱元也沒有要他們擔心,她跟蘇付氏進了後院去收拾東西。
  
  蘇付氏還是有些擔心:「向問天查到了什麼沒有?我看朱家分明是居心不良,誰知道他們這麼急著接你回去是要做什麼。」
  
  「不管做什麼,清明將至,母親的墳前不能沒人祭拜,朱正松對不起我母親,他該跪在我母親墳前求我母親的原諒,這是他欠我母親的。」
  
  沒有人犯了錯可以當成什麼都沒發生。
  
  朱正松已經逍遙了八九年,遲到了這麼多年的報應,都該來了。
  
  蘇付氏不知道她為什麼每次提起付氏都好像認定了是朱正松故意害死的,卻知道朱元不可能刻意誣陷,便什麼也沒再說,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正走著就看見蘇同知一臉凝重等在院門口,蘇付氏挑了挑眉,對朱元說要去整理東西,便率先進了院子。
  
  現在蘇付氏對蘇家有怨氣是很正常的事,朱正松苦笑了一聲,轉過身對朱元道:「你已經決定要回去了嗎?」
  
  朱元點了點頭。
  
  蘇同知看著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提醒:「朱家這麼急著接你回去,只怕是沒有安好心,你還是自己小心謹慎些吧。」
  
  見朱元答應,蘇同知說了自己對蘇萬堂的事的態度,見朱元面色有些緩和,他便松了口氣,又說:「以後弟妹......哦,不能叫弟妹了,以後她就跟我們蘇家沒干係了,這些年是我們耽誤了她,是我弟弟的錯,以後我們要是有能幫得上忙的話,一定萬死不辭的。」
  
  朱元知道蘇同知不是在說玩笑話,見他態度誠懇,便笑了笑:「我知道了,多謝蘇大人成全,不過您心裡要有個數,我對他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蘇同知心裡有些想要歎氣,不過他也知道,這件事攤在誰身上都是一件堵心的事兒,便沒有糾纏,只是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這是李名覺李大人留給你的,說是你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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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4:58 PM


第103章·善意
  
  李名覺?

  這些天朱家逼得太緊,她忙著排兵佈陣好對朱家層層擊破,後來又忙著姨母的事兒,已經將李名覺這個人忘得差不多了。
  
  現在又聽見這個名字,朱元就不由得愣了愣。
  
  李名覺為什麼會寫信給她?
  
  算起來,她跟他的交集也僅止于孟家一事上,而孟家的事,現在她已經知道,十有八九是因為顧傳玠在其中給的便利。
  
  除此之外,她自問跟李名覺已經沒有私交,李名覺好端端的寫信給她做什麼?
  
  李名覺上一世是顧傳玠的左膀右臂,後來顧傳玠一直對她的事橫加干預,總是來施捨過於旺盛的同情心,朱元厭惡他厭惡得要命。
  
  兩人之間從一開始的井水不犯河水,到後來屢次有交手。
  
  她跟顧傳玠也算得上是各有得失。
  
  可是要不是李名覺在顧傳玠旁邊,上一世的退親之仇她基本上就能上一世就報了,不必等到這一世。
  
  想起這些,她展開信看了一眼,又有些錯愕的將信合了起來。
  
  綠衣剛好回來,見她這副神情,還以為她是怎麼了,就問她是不是被蘇同知為難了。
  
  朱元搖頭。
  
  李名覺在信中說,讓她若是要去京城,儘量避開顧家。
  
  這是個什麼緣故?
  
  他看起來分明和顧傳玠是很親密的啊,眼看著比上一世好像都要更加合拍和默契,沒有理由會說出這樣的話。
  
  還有,信中說,可供驅使又是什麼意思?!
  
  他李名覺,一個堂堂巡按,眼看著就要飛黃騰達了的前途無量的官員,可供她朱元驅使?
  
  能夠操控楊藹然和楊玉清這幫人,已經純粹是僥倖,完完全全就是借了上一世先知的光,朱元可沒有想過還能這麼快再招攬盟友。
  
  尤其是這人還是李名覺的情況下。
  
  就算是她來自上一世,卻也摸不准李名覺這個人的脈搏究竟在何處,更找不到他的弱點。
  
  這個人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從來都沒有能被人知道的嗜好或是厭惡的東西,他好像沒有情緒,滑不溜手。
  
  朱元摸著信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答案,便先將此事按下了,叫綠衣去看看蘇付氏那邊已經準備的怎麼樣了。
  
  蘇付氏卻是跟蘇夫人一塊兒來的,蘇夫人見了她,便放開蘇付氏的手到了朱元跟前,笑了笑有些局促不安的說:「元元,老爺大約也同你說了,我得回老家去一趟,這次的事兒,是我們對不住弟妹和你,老太太那裡,我們一定會勸服她。你回了朱家,萬事小心,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就給我們來個口信,我們一定不會推辭的。」
  
  蘇夫人和蘇同知兩夫妻其實一直都算得上是利益至上的人,不過也有可愛之處,至少得了別人恩情在沒有衝突的情況下是絕對想要報答的,這一點就已經很難得了。
  
  朱元點了點頭,對蘇夫人說了聲保重,便領著蘇付氏出了門。
  
  外頭朱大朱二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說實話,這些年他們一直跟著朱正松在京城,眼界早已經煉出來了,朱元這樣的小姑娘,實在是不能進他們的眼睛。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可看得出來,家裡就沒有一個人是喜歡朱元的,長輩們一個個的都厭惡她厭惡得要命,這樣的人,現在還一直在擺架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清楚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終於等到人出來,朱大還好,朱二卻厭惡的撇了撇嘴,在蘇付氏準備上轎的時候,伸出腳來恰好堵在蘇付氏的前頭,差點兒讓蘇付氏摔個跟頭。
  
  朱正松寵愛盛氏,和盛氏琴瑟和鳴,這是大家心裡都心知肚明的事兒,而盛氏現在的眼中釘就是朱元,這也是大家眾所周知的,他越是給蘇付氏添堵,盛氏就會越高興,這筆帳他算的很清楚。
  
  蘇付氏果然被絆了一跤險些摔倒,勉強扶著轎欄才站穩了,皺著眉頭往後看了一眼,卻並沒說話。
  
  你瞧?
  
  這就是這些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的畏縮樣,嘖嘖嘖,吃了虧還不是得憋著?
  
  他沖著朱大得意的牽了牽嘴角。
  
  誰知道笑意尚且還未完全收斂,臉上便啪的一聲猛地挨了一個耳光。
  
  朱二怔住,捂著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楊玉清,猛地朝著他就要撲過去伸腳踢踹:「老子打死你這個混蛋!」
  
  可是看起來瘦弱的楊玉清卻似乎背後長了眼睛,他的腳還沒挨到人家,已經被他抓住往前猛地一拖,不由就整個人朝著前頭倒去。
  
  楊玉清看著他摔在臺階上幾乎摔得鼻青臉腫,便拍了拍手冷淡的瞧著他:「一個大男人,用這些不入流的伎倆,害臊不害臊?」
  
  朱二丟了個大臉,卻也知道眼前的人本事非同一般,看了一眼同知府的牌匾,不敢再輕舉妄動,只好忍著氣跟在了轎子後頭。
  
  朱元自始自終連看也沒有正眼看他一眼。
  
  這種跳樑小丑,從來就不在她眼裡,她真正的對手,是盛氏和即將要面臨的朱家一干人。
  
  蘇付氏在轎子裡坐的有些忐忑不安,抓住朱元的手輕聲道:「元元,那個向問天到底查出什麼了沒有?」
  
  「您放心吧。」朱元溫和的安慰她,一如既往的鎮定得叫人摸不准她的深淺:「我心裡有數的。」
  
  盛氏卻心裡沒數。
  
  朱三太太自從朱三老爺出事就撂了挑子,現在已經病的在床上躺著起都起不來,老二和老四家裡的又都還沒回來,家裡的事都落在她頭上。
  
  她倒是理家的好手,可是這剛接管過來,對家裡又不熟,總是一件很心煩的事,加上到底還是八抬大轎去接回了朱元和她姨母,朱元當初放下的狠話都已經實現了,她總是隱約的覺得有些不詳。
  
  正焦急中,她就聽說朱元已經接到了,如今已經從側門進門了,便不由得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回來了就行,接下來的事就都是朱正松和朱老太太的事了,能不能徹底平息這禍患,要看他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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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6 03:15 PM


第104章·求救
  
  盛氏沒有出門去迎朱元。

  之前向她妥協,是因為人不在家裡,在蘇同知那裡,朱家總是投鼠忌器,不好強行將人搶走。
  
  可是現在蘇同知家裡孩子的病聽說也已經好全,朱元對蘇家的作用也沒了,她回了朱家,就是理所當然的朱家的人了,她是生是死,都跟蘇家沒關係。
  
  既然如此,憑什麼現在朱元到了她的地盤了她還得跟朱元低頭?
  
  這個丫頭也該知道知道自己在朱家人心裡是個什麼東西了。
  
  盛氏不見她,朱老太太那裡也沒有任何動靜,朱元和蘇付氏一回了家裡,便被送進了一座小院。
  
  綠衣皺了皺眉頭東看看西看看,歎氣回來跟朱元說:「姑娘,怎麼回事?他們都用八抬大轎來接咱們了,為什麼這院子反而什麼都沒有?」
  
  在蘇夫人家裡住著的時候,蘇夫人可是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什麼都有,小丫頭也安排了兩三個伺候著呢。
  
  朱家不是說知道錯了,接姑娘回來是要補償,以後都不會再欺負姑娘了嗎?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蘇付氏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剛才在門口的時候,楊玉清被人攔下了,說是男人是不許進內院的,只放了朱元和她跟綠衣進來。
  
  朱元雖然醫術厲害,可是到底是個瘦弱的小姑娘,加上雙拳難敵四手,現在真有羊入虎口的感覺了。
  
  她關上窗戶,示意綠衣守著,自己輕聲跟朱元說起了悄悄話:「元元,楊玉清也沒跟進來,要是真遇到危險......」
  
  「不會的。」朱元安撫她:「你不知道朱家這些偽君子的性格,他們重視臉面的程度超過我們的想像。朱家之前丟了那麼大的人,祠堂被燒,朱三指控嫂子搶佔田地而殺人,這些事,他們都知道跟我有關,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我,讓我悄無聲息的死呢?」
  
  蘇付氏有些不明白。
  
  死還叫做便宜了嗎?對於朱家人來說,什麼才算是報復啊那?
  
  她想不明白,等到呆了很久一會兒還是沒人來,才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出門去讓人拿一壺茶來。
  
  只是還沒來得及,外頭就有個丫頭模樣的人沖進來,抓住綠衣的手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朱元嚇得蒙住了,抽出手來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啊了一聲,轉過頭看著朱元:「姑娘,這是水鶴啊!」
  
  水鶴是跟綠衣一同被買進來的,只是她是跟姐姐一同被賣到了朱家,所以跟綠衣便沒分到一塊兒。
  
  她認了個乾娘,所以沒跟綠衣一樣被送去服侍沒前途的朱元。
  
  可是她心腸不錯,在後山茶林裡,也唯有她會偶爾送些東西來,能夠幫忙的時候也儘量幫上一點兒。
  
  綠衣記她的情,見朱元也站了起來就問她:「你說清楚啊,這是做什麼?」
  
  水鶴放開綠衣又猛地朝著朱元磕頭,哭著求朱元能夠救救她姐姐。
  
  綠衣便有些不解:「你姐姐怎麼了?」
  
  水鶴抽了抽鼻子:「姐姐她從開春的時候就得了風寒,一直都沒好,後來全身又開始長紅斑,發起了高燒,前些天媽媽來瞧,說是人不中用了,讓我把人給送出去,可是我姐姐還活著的......我姐姐還活著的......」
  
  綠衣啊了一聲:「你可以求求你乾娘請個大夫啊。」
  
  「求過了,可是大夫來看了看,開了幾幅藥也沒什麼起色,乾娘就不肯再請了。」水鶴哭的更加厲害:「我們都是下人,哪裡還有別的法子,或是能換大夫呢?我知道大小姐現在會醫術了,大小姐,求求您,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姐姐吧!」
  
  這也太巧合了。
  
  剛回來就有人求上門來治病,綠衣犯難起來了,怕是水鶴是聽了大太太或是老太太的話來搗亂的。
  
  可是朱元卻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沒有再問就直接點頭答應了:「在哪裡,帶我去吧。」
  
  水鶴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簡單,她還沒哭上半天呢,怎麼朱元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朱元沒有說話,咳嗽了一聲看向她,見她急忙跟過來了,就對蘇付氏說:「姨母,您也跟我一起去吧。」
  
  朱家是龍潭虎穴,她自己是不怕,卻不能大意把姨母或是綠衣給折進去。
  
  蘇付氏沒有遲疑立即就點頭答應,跟綠衣一同和朱元去了水鶴姐姐的房裡。
  
  她們雖然已經是在內院裡頭伺候的丫頭,但是下人房終究是下人房,尤其是久病的人的房間,總是蔓延著一股怪異的味道,因此一進門,水鶴就有些局促的去開窗通風,一面掀開簾子,讓朱元過來。
  
  朱元坐在床沿上,面上並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伸手拿起水鶴姐姐的手,隨即又皺起眉頭,翻看她的後頸,腹部乃至大腿根部等部位,而後便皺起眉頭來。
  
  一直沒有表情的人有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會被人瞧出來,水鶴嚇了一跳,立即便又捂著臉跪了下來:「大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您幫幫我姐姐吧!我就只有姐姐一個親人,您救救我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姐姐!」
  
  朱元面色不大好,卻仍舊並未說什麼,只是對她們道:「你們暫時出去外間,我要替她施針。」
  
  水鶴面色轉晴,欣喜若狂的點頭退了出去,糾結不安的在外頭走個不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朱元伸手推開門出來,面色有些疲倦。
  
  水鶴滿含希望的看著她,想要問姐姐的情況又不想問,眼巴巴的等著。
  
  朱元也沒有賣關子:「今天晚上她應當會持續高熱,這樣的情況大約會持續兩天左右,這兩天,你把她的屋子清理乾凈,被褥都要換新的,燒了熱水替她擦拭全身,不可透風,你自己也要帶上棉布遮住耳鼻,小心傳染。」
  
  水鶴忙不迭的點頭,幾乎喜極而泣,等進了門看見姐姐,想要撲過去又記著朱元的叮囑,不敢過去,急忙轉身先去準備朱元說的東西。
  
  綠衣默默地站在朱元身邊:「姑娘,她的病是不是跟蘇公子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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