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秦兮 -【權門貴嫁】《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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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32 AM


第45章·哄勸

  朱元的確是不希望跟李名覺扯上太多關係,她此刻正坐在蘇同知對面,蘇同知才知道這件案子還牽扯到朱家的時候,著實是猶豫了很久。

  同樣是在官場混的,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當地有什麼人家姻親是誰,這些都是他們必做的功課,他當然知道朱家是大族,族裡如今有七人都在當官,而且姻親多是有權勢的,尤其是盛家。

  盛家是朱正松的岳家,盛老爺如今更是已經是國子監司業,且兼太子少傅,是東宮班底。

  太子地位穩固,誰不給東宮的人幾分薄面?

  就算是朱元幫他治好了兒子,而且找到了女兒,又幫他剿了土匪,他也沒想要管這樁案子的。

  說到底那不過是一群土匪,他要是想的話,能讓楊藹然死的沒有半點波瀾。

  楊藹然一開始招認的時候,他是下意識想要跟朱家聯絡一下,然後把這段供詞抹去的。

  誰知道他剛把這個想法給朱元冒了個頭,就被朱元給驚住了。

  朱元竟然讓他秉公辦理。

  秉公辦理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去抓朱三老爺來問案,徹底把這件事公告天下的意思。

  這可不是小事啊!當初那件案子真要是冤案的話,牽扯到了前任知府,還牽扯到了朱家,這裡頭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牽扯出來。

  朱元這是,專打算跟青州的知府過不去啊?!

  現任知府給弄下去了不算,竟然還想把前任知府的罪責也一同給追了?!

  這胃口是不是也有點太大了?

  似乎是看出蘇同知的猶豫不安,朱元抬起頭笑著看了他一眼:「怎麼了?同知大人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嗎?」

  廢話,他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大對。

  一開始把朱元當成神仙,可是現在看來,他好像成了朱元推出來專門對付朱家的棋子了,他能覺得對嗎?

  蘇同知咳嗽了一聲,還是沒有否認徑直道:「朱姑娘,有句話我也不知道當不當說,俗話也說家和萬事興......」

  「蘇同知還是不要說了。」朱元臉上的笑意消失:「朱家做錯事在前,您是百姓父母官,若是連您都不替百姓伸張正義,那麼有冤屈的人該如何辦呢?都學楊藹然上山落草嗎?!若真是這樣的話,何必費心費力的去剿匪呢?這匪患是永遠也清除不完的。」

  這一番話就說的實在是讓人臉面有些掛不住了,蘇同知面色難看,他現在終於確定了,朱元之所以要把孟符拉下來,是因為孟符跟他不同-----孟符不倒的話,後臺夠強硬,哪怕是朱元有的是本事,也奈何不了孟符左右孟符的決定。

  換成他就不同了。

  蘇同知有些被算計的不爽,沒好氣的說:「當年的事都過去那麼久了,現在再翻出來,也有許多對不上的地方,恐怕也不能定朱三老爺的罪......」

  小女孩真是太天真了,以為什麼事都能用憑據兩個字就解決嗎?他皺著眉頭說:「你恐怕不知道,就算是我報上去了,這件事說不得也會被壓下來,到時候你成了朱家的罪人,而本官也恐怕要被人記恨......」

  「同知大人是在擔心盛家嗎?」朱元笑了笑,垂頭看著自己手裡握著的一卷紙微笑:「是啊,我父親的新夫人乃是京城明珠盛珍珠,誰不為了這位新夫人賣我父親和朱家幾分薄面......」

  哦,對了,忘記了,這位新夫人是朱元的繼母。

  蘇同知有些無奈的歎了一聲氣:「朱姑娘,我知道你大約是受過很多委屈的,可是這世上的事,有時候就是形勢比人強,你既然有這一身不凡醫術,何不想開些,從此海闊天空呢?」

  朱元聽這些話已經聽的耳朵生繭了,她一雙似狐又似貓的眼睛裡現出一點不易見的冷厲來:「同知大人是在擔心什麼呢?」

  當然是擔心自己的官運了!

  蘇同知皺著眉頭:「朱姑娘,你年紀還小......」

  「同知大人,我們來談個交易吧。」朱元將手裡的一遝紙遞過去,微笑道:「您不如先看看這個?」

  蘇同知被她這樣的眼神弄的心裡竟然也有些發慌,狐疑的伸手接過來,才拿到手裡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有些失態的問:「你這是......這是從哪兒拿到的?!」

  朱元手裡的是他當初在前任知府還在的時候,借助修建青州河堤的事,私自賤買農戶田地的證據。

  可是他當時就後悔了,而且也收手了,沒有敢再繼續下去。

  他的官位來之不易,他心裡清楚的。

  為什麼朱元竟然連這些也都知道?!

  這究竟是哪裡來的妖怪啊?!

  「同知大人不必這樣看著我,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凡事只要做過,必定留下痕跡。」朱元背著手站起來:「我還是那句話,我們談個交易吧,您也瞧見了,李大人和京城的王太傅都是站在我這邊的,跟我合作,是雙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您說是不是?」

  蘇同知說不出不是這兩個字來。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簡直是多智近妖,凡事都被她給算盡算絕了,如果她是個男兒身,只怕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他收回這點胡思亂想,緊緊握住手裡的紙,苦笑了一聲說:「我有說不的權利嗎?朱姑娘從開始挑上我,我就無法拒絕了吧?」

  也不知道是走運還是揹運,這樣的事也能被他遇上,他看了朱元一眼,頗有些認命的問她:「你讓楊藹然單獨見朱三老爺,是打算做什麼?朱三老爺既然是那樁冤案的締造者,我應當開堂問案,定他的罪才是,你為什麼讓他先去見楊藹然呢?」

  既然已經被迫上了賊船,那自然還是得為了自己考慮,讓朱元不要出那麼多的紕漏,不然朱元要是倒黴的話,他自己豈不是也要跟著在背後受罪嗎?

  「見過了楊藹然,他才會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啊。」朱元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站了起來:「時候也差不多了,朱三老爺應該已經做好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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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33 AM


第46章·選擇

 蘇同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面,只覺得莫名其妙,這位朱姑娘,真要是翻案也得把功夫給做足啊,這麼冒冒失失的,朱三老爺不承認的話,誰知道後面還有多少周折?

  這也太隨意了。

  他跟了幾步進了簽押房,讓人去把朱三老爺領上來,自己看著朱元咳嗽了幾聲:「朱姑娘,既然我們兩方如今要合作,您是不是該把您的計劃都告訴我......」

  「朱三老爺會告訴你的。」朱元垂下眼睛,等到外頭有了動靜,才抬頭看了一眼面無人色的朱三老爺,朝他微微頷首。

  朱三老爺目光僵直,被人推搡著進來,一眼看見了朱元的笑意,才覺得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間,面色複雜的看著她半天也沒有動彈。

  還是蘇同知皺著眉頭催促了一句,見朱三老爺進來了,對著書吏使了個眼色,便問朱三老爺:「楊藹然指證當年楊家的案子乃是冤案,你如何說?」

  朱三老爺卻沒有先回答,他面色複雜的先去看旁邊的朱元,囁嚅半天,才問她:「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朱元真的要毀掉朱家嗎?

  她知不知道,她走出了這一步,就永遠回不了頭,朱家再也不可能接納她,也不可能認她了。

  一個女孩子,要是沒有宗族護持,她再厲害,又能怎麼樣,還能翻出天去嗎?

  朱三老爺遲疑一瞬,想到這裡竟然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一股寒氣直接從腳底噌的升到了頭頂-----他忽然記起來了,在那一天,他去破廟裡接朱元回來,他為自己找回來一頭肥豬而覺得開心,可是那個時候朱元也露出了同樣的笑容。

  是不是從一刻起,朱元就已經想好了要借著王嬙的事來打擊孟知府,繼而捧蘇同知上位,然後來對付朱家?!

  可是朱元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如此心機深重?!

  朱元沒有心思再跟他廢話,懶懶靠在椅背上對上他質問的目光:「我到底要做什麼,朱三老爺你不是很清楚了嗎?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面前,楊藹然沒跟你清楚嗎?一是你自己認罪,蘇同知會將這個案子上報刑部,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二麼......」

  朱三老爺目光渙散,訥訥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朱元如同看著一隻惡魔:「不行的,我要是這麼做了,大哥會打死我......娘也不會原諒我......」

  蘇同知看了朱元一眼,還沒明白朱三老爺是什麼意思,就聽見朱元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連他當官這麼久了,聽見朱元這樣拖長了尾音的模樣也不由得嚇得心裡一顫。

  朱元沒有理會旁人,只是盯著朱三老爺問:「那你是要選第一條路了?那也簡單,讓蘇同知開堂重審,到時候再上報刑部,害死有功名在身的舉人,死刑是肯定了,再不濟,流放嶺南也足夠叫你長長記性了。」

  朱三老爺嚇得想哭,他長這麼大,何曾吃過一點苦,斷頭和流放他只要一想到就覺得心裡發冷。

  「三老爺想清楚了嗎?」朱元微笑看著他,不帶半點情緒淡淡的道:「人做每一件事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想好了嗎?是自己去死,還是讓別人替你分擔?」

  蘇同知有些明白了,他看著朱元想要說話,朱三老爺卻已經控制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之前在牢裡楊藹然的那番話對他的衝擊太大了,朱三老爺想著楊藹然說的那些威脅的話,再想想家裡的嬌妻美妾和孩子,


還有大把的富貴,驚慌失措的痛哭起來:「不是我!不是我!當年吞地的不是我的主意,是......是我大嫂!是我大嫂!」
  蘇同知瞪大了眼睛。

  他終於知道朱元繞這麼一大圈是為了什麼,她根本從來沒有想過息事寧人,從頭到尾她就沒有把朱三老爺放在眼裡,她的目標,從來都有且只有一個-----朱大太太盛氏。

  朱三老爺控制不住,一哭起來就跟黃河決堤一般:「我也不想的,是我大嫂指使我的,我大嫂貪心不足的,她想要討好我娘和朱家的人,所以讓我低價強買那一片的地,可是楊家不同意......鬧出了人命,楊家去告狀,也是我大嫂讓人擺平的!我只是聽從我大嫂的命令行事,這不關我的事啊,真的不關我的事!」

  蘇同知目瞪口呆。

  這樣一來,UU看書www.uukanshu.com 朱家就要內訌了。

  朱三老爺這樣攀咬大房,只怕兄弟之間是再也不可能合作無間了。

  他默默地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心裡有些替朱家擔憂。

  到底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才能招來朱元這樣的大神,看這架勢,朱家那些人,只怕是要放血了。

  他回過神來,就見朱元已經漠然站起了身:「既然犯人都已經這麼說了,那一切就有勞同知大人秉公辦理了,我也該回去瞧瞧蘇公子的病情。」

  蘇同知應了一聲,急忙也跟著站了起來,跟著朱元出了門,撓了撓頭問朱元:「朱姑娘,若是朱三老爺真的如此主張,那到時候少不得要請朱大太太歸案審問......」

  「沒事,她很快就回來了。」朱元提起盛氏,嘴角浮現出一抹譏誚笑意:「在此之前,不要讓朱家的人探監見到朱正詩。」

  也該讓朱家的人嘗一嘗被人耍弄的滋味。

  綠衣站在門口聽的一臉懵,等見朱元朝自己看過來了,才急忙道:「姑娘,您事情是不是辦好了?」她頓了頓,又道:「三老爺被抓起來了,那老太太不是會找咱們的麻煩嗎?我們要不要去躲一躲?」

  「躲什麼?」朱元看見迎面走來的人,站住腳沒有動彈,皺起眉頭問:「李大人怎麼又來了?」

  李名覺登時覺得自己有些冤枉。

  原本他好似還挺得待見的,可是自從跟顧傳玠一起之後,這位朱姑娘好像就對他很敵視了似地。

  他咳嗽了一聲就說:「剛剛送走了顧公子,有些公事要找蘇同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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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36 AM


第 47章·誰錯

  見朱元轉頭就要走,李名覺有些好奇的喊住了她,猶豫了一瞬饒有興致的問:「朱姑娘好像以為我是替人來傳話的?你認識顧公子?」

  顧傳玠說什麼他在廣濟寺,所以知道了朱元。

  那麼朱元呢?

  她好像認識顧傳玠,可是她為什麼會認識?按照顧傳玠所說,這門婚約只有顧夫人和付氏兩個人知道,可是付氏已經去世了。

  現在朱家顯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門婚事。

  朱元更不會知道。

  就算知道,她也沒有道理會認識千里之外的顧傳玠的。

  那她為什麼對顧傳玠如此冷淡而防備呢?

  朱元抬眼看了他一眼,從前可沒發現李名覺竟然是這麼八卦的一個人,她想了想,就問他:「我聽說李大人少年時期家境貧寒,是靠叔伯供養長大,李大人知恩圖報,對於叔伯供養頗豐,可惜您的叔伯們也都相繼去世了,您也曾為他們寫下祭文悲慟不已......」

  李名覺站住了,眼前的這位朱姑娘真是一個寶藏,永遠能開出你意想不到的寶箱來。

  朱元說完了這些,頓了頓就問:「您懷念叔伯,或許也曾懷念過從前的時光,可是再給您一次機會的話,您會願意把少年時期的日子重新過上一遍嗎?」

  這怎麼可能?!李名覺想起從前寄人籬下的日子,再想起寒窗苦讀的辛勞孤寂,很果斷的搖了搖頭,而後又茫然道:「我不明白,朱姑娘說這些,跟顧公子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只是想讓李大人知道,顧公子的確是很好,身份高貴地位尊崇,可是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對他趨之若鶩。」朱元站直了身體,淡淡的道:「我對於自己沒有興趣的人,冷淡是正常的,李大人不必過分深究。」

  是這樣嗎?李名覺心念一動,忽而開口問她:「我似乎從來不曾提過顧公子的身世,朱姑娘倒好像對他瞭解的很清楚?」

  「這有什麼不對嗎?」朱元早有準備,輕描淡寫的道:「說的一口好官話,能跟李大人如此親近,又得蘇同知如此尊重的人,除了一門三尚書的顧家,還有其他的顧家嗎?」

  李名覺挑了挑眉,不再問了。

  嘖嘖嘖,他原本還想著若是朱元知道了顧傳玠的身份,又知道他是她未婚夫的話,該如何感激涕零,可是現在看來,朱元對顧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啊。

  他點了點頭,客氣的跟朱元告了別,轉頭進了蘇同知的簽押房。

  綠衣跟在朱元後面,也很好奇的問她:「姑娘,您是不是特別不喜歡這個顧公子啊?」

  可是為什麼呢?

  顧公子好像也沒做什麼啊。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了。」朱元笑了笑,邁出門笑意卻僵在了臉上-----顧傳玠正在對面的馬車上,看見了她,對她微微一笑。

  朱元迅速撇開了眼睛。

  她曾經以為她對顧傳玠很重要,可是等到他親自當著朱家壽宴上賓客的面退了婚,她才知道,她其實對他而言不過是袍子上的一顆袖扣,她在固然好,她不在亦無妨。

  雖然他後來也曾用憐憫的姿態施捨給她許多幫助,可是所有遲到的安慰,在錯過了那個時間點後再出現,都是一樣沒有意義。

  更何況她後來的際遇,都是拜他一手造就。

  這種廉價的同情心,原來這個時候的顧傳玠就已經多的散發不出去了嗎?

  她轉過身面無表情的上了馬車,放下簾子目不斜視的垂下了眼睛。

  真是讓人作嘔。

  跟上一世他功成名就以後,在她兒女面前說著若是早知道,他一定不會退婚一樣令人噁心而反感。

  讓她空歡喜一場,又在她滿身泥濘最不堪的時候來施捨他的大度和同情,居高臨下的跟她說對不起,這樣的道歉帶來的羞辱,她一直都記在心裡,片刻不敢忘懷。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已經又恢復了平靜,等回了蘇家,見蘇付氏一臉擔憂的等著,才覺得麻木的血液又開始活動起來。

  不會的,都過去了,所有的不幸都不會再發生。

  她會讓顧傳玠多餘廉價的同情心再也沒有用武之地。

  蘇付氏等她許久了,見了她平平安安的回來才鬆了一口氣,自然而然的牽過她的手往裡走:「朱家難為你了嗎?」

  「算不上。」朱元不想讓她擔心,依戀的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沒關係的,都快過去了。」

  蘇付氏敏銳的察覺到什麼,看她一眼,最終微微點了點頭:「是,都會過去的。」

  蘇夫人正教訓女兒以後再不許任性亂跑,見了朱元回來急忙笑著站起來,又說:「你們府上的老太太遞了帖子來,說是想要見我,可我看老太太恐怕是想見你。」

  「是嗎?」朱元半點沒有停頓,見蘇星月好奇的朝自己看過來,也朝著她微微一笑,才對蘇夫人說:「那就勞煩夫人把帖子送回去吧。」

  這就是不見的意思了?

  蘇夫人詫異的挑了挑眉。

  現在朱元是占盡優勢的時候,她不趁著這個時候跟朱家談判,多討些好處嗎?

  不過她也知道朱元是一個很有主意的姑娘,見她這麼說,詫異過後便很乾脆的點了點頭:「是了,最近府裡事多,我也沒空見外人的。」

  人真是勢力,上一世這個時候,她連蘇夫人的衣角都沾不著,蘇夫人將她的姨母看成傭人一樣,後來還把姨母掃地出門,可是現在,蘇夫人卻對她的話言聽計從。

  朱元笑了笑,進了裡屋替蘇公子把脈之後便開了藥,對蘇夫人說:「夫人放心,公子的病情已經趨於穩定,再吃上幾幅藥便能痊癒了,只是從此以後還是應當好好調養,於女色一道上多加節制。」

  蘇夫人睜大了眼睛,一張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是啊,再怎麼說,兒子得的都是不好說出去的病。

  她咳嗽了幾聲,有些局促的答應下來,又很是氣憤的說:「從此以後我一定跟他父親嚴加管教,再也不會讓他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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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40 AM


第48章·求饒

  那就最好了,省的到時候蘇家還得被這些荒唐的孩子們連累。

  朱元不置可否,聽蘇夫人說蘇星月也有些不舒服,便讓蘇星月伸手出來診脈。

  蘇星月聽話的伸出手來,偏著頭看著面前的朱元:「元姐姐為什麼會治病呢?會醫術是很難得的事啊,我聽說城裡一共也沒有多少個出名的大夫,元姐姐卻出手就能治好我哥哥,一定很厲害吧?」

  女孩子活潑又朝氣,朱元忍不住笑了,替她把了脈便對一直很關切的蘇夫人點了點頭:「沒什麼大礙,就是肺脈弱了些,容易引發咳疾,開幾幅藥,再多多食補便是了,夫人不必擔憂。」

  蘇夫人就徹底放下心來,伸手戳了女兒腦門,嗔怪的說:「你還問那麼多,若是你有你元姐姐一半的能耐,我也就放心了。」

  她頓了頓,又歎了口氣。

  可是朱元這樣的能耐,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該吃多少的苦,走多少的彎路才能練就如今這副模樣啊。

  做母親的,還是希望自己兒女的路走的順遂一點,蠢一點笨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作為普通人,單純的過一生已經是一個很難得的事了。

  兩個人的病都看完了,朱元才得了些時間跟蘇付氏獨處,蘇付氏看著她就覺得心疼,拿了梳子替她將頭髮整理好,有些感慨又有些心酸的說:「若是你母親知道你已經長成了如今的模樣,該會有多開心啊。」

  可是她再也看不見了,蘇付氏想起妹妹,眼眶泛紅,忍不住哽咽的說:「她剛生下你的時候,給我們寫過一封家書,寫的滿滿的都是你的事......她說給你取名叫做元,是因為你是她第一個也是最愛的孩子......」

  蘇付氏痛哭失聲:「可是她再也看不見你了。」

  她有再多的掛念,再多的不捨,都沒有用了,她再也活不過來,抱抱自己的孩子了。

  朱元喉嚨發痛,她母親留給她的是一個很模糊的影子,經過兩世了,那影子已經越發的模糊,可是愛意卻越發的深重。

  綠衣也忍不住哭起來了,如果夫人還在的話,她們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

  蘇付氏的眼淚還未幹,便聽見外頭蘇家的下人恭敬的敲了門回稟:「太太,朱姑娘,朱三太太來求見,說是等不到您,便不走了,夫人讓我來問問您......」

  蘇付氏咬著牙冷笑了一聲:「先前老太太的帖子才被拒了,便又換了人,朱家動作可真是快的很。」

  能不快麼,裡面的畢竟是朱老太太的親生兒子。

  朱元面無表情的擦了眼淚,有關於朱家的事,她永遠都能變得格外的冷靜理智,她嗯了一聲隔著門吩咐外頭報信的人:「那就看看朱三太太的誠意吧,讓她等著。」

  朱三太太從前一晾她便是一天,每每付氏的忌日,她想要去祭拜,朱三太太便時常讓她從清晨跪到黃昏。

  想要籌備些像樣的祭品都是難事。

  風水輪流轉,終於也輪到朱三太太求人了。

  蘇付氏看出她眼裡的戾氣,遲疑了一瞬才問朱元:「元元,你對朱家的事,到底有什麼打算?」

  如果只是想懲戒懲戒朱家,以後還要和好,那就不能做的太過頭,把朱三老爺弄進了牢裡,已經是很過頭的行為了,差不多就該見好就收。

  而若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跟朱家撕破臉皮,那也得好好的籌謀準備,不能橫衝直撞。

  朱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加上盛家勢大,不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等一會兒姨母你就會知道了。」朱元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眼,裡面的女孩子眼角眉梢都還帶著稚嫩,唯有眼神,跟上一世見慣了血之後一樣,冷漠滄桑。

  朱元讓朱三太太等足了一個時辰,等到天都已經擦黑,才讓蘇夫人把她放進來。

  在側門等了整整一個時辰,朱三太太已經有些支撐不住,握著阮嬤嬤的手,才能勉強在朱元跟前撐著不倒下去,她看著朱元半天,才對著這個稚嫩在她眼裡曾不堪一擊的女孩子開了口,問她:「你到底想怎麼樣?」

  朱三太太忍不住哭起來了:「他就算是有再多不是,也總歸是你的叔叔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把他送進牢裡,你還是不是人?!」

  因為知道涉及朱元的家事,蘇夫人早已經把地方空出來給她們單獨處理,對著朱三太太朱元也就沒有什麼好再掩飾的,她冷冷的笑了一下:「那三太太和三老爺當初那樣對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一天呢?」

  她冷冷的走近朱三太太,見阮嬤嬤不由退了半步,臉上綻開嘲諷的笑意:「三太太當初冷眼旁觀,看著我母親被逼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的兒女有一天也會長大,也會記起當年的事呢?!」

  朱三太太被逼問的有些站不住腳,眼裡的慌亂怎麼也擋不住,她慌亂的退了幾步就搖頭:「這不能怪我們,她自己是個怪物......她是個災星......」

  朱元冷然看著她:「是你們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我母親掙扎著死了,是你們把我扔在後山茶林不聞不問,你們對我來說,算什麼親人?我又憑什麼要因為你們手軟?」

  阮嬤嬤下意識的再往後又退了一步,朱元實在是太嚇人了。

  別的人恐嚇人也就是放放狠話而已,可是朱元不同,她放的狠話最終基本都成真了,這真是個邪門的丫頭,讓人不怕都不行。

  朱三太太握著拳頭,指甲都陷入了肉裡,內心掙扎許久,才咬著牙問朱元:「那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非要我們跪地求饒,才肯放過我們嗎?!」

  「跪地求饒?」朱元忍不住笑了,好整以暇在上首坐了下來,看著朱三太太一字一頓的問她:「我從前對你們跪地求饒的時候,你們曾經聽見過我的祈求嗎?現在你再來說什麼跪地求饒的話,是不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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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44 AM


第49章·秘密

  朱三太太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朱元面前跪下來求饒,可是事實上,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已經接二連三的跪下來了。

  幸好的是,最難跪的一次已經跪下去了,再跪的時候心裡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難以接受的屈辱感,她跪在地上,哽咽著朝著朱元磕下頭去:「我知道從前我們對你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阮嬤嬤跟著跪下來,心裡已經沒了之前的憤恨不平,餘下的只有害怕。

  眼前的丫頭邪門的很,雖然老太太不准三太太來,說是一定有法子讓朱元得到教訓,但是三太太還是來了,這個丫頭根本就已經跟從前不同了,不來求饒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會讓三老爺死的。

  三老爺要是死了,那三太太也就完了,一個寡婦還怎麼在老家執掌後宅?連帶著她們這些跟著伺候的下人也一定會倒黴的。

  她忍不住對著朱元道:「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我們三太太這麼對您,您也知道,都是因為......」

  朱元終於抬眼正眼看了她們一眼,而後壓低聲音微笑著問朱三太太:「三太太就拿這樣的態度跟我求饒嗎?」

  朱三太太怔住:「我都已經跟你下跪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若是下跪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還要官府做什麼?!」朱元冷笑:「如果下跪能解決問題的話,為什麼你們當年不放過我母親?!為什麼我母親墳前冷落,她的孩子都不能去給她磕頭上香?!」

  朱三太太如遭雷擊,她面色慘白,看著朱元的眼神又是驚又是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難道朱元竟然知道了?

  不然的話她為什麼說付氏跟前沒有孩子祭拜?明明朱元從來沒有斷過去墳前祭拜的。

  可是朱元為什麼會知道?

  當時她年紀還那麼小......這些事都是大人們商量了以後決定的,根本沒有孩子置喙的餘地,而且付氏一死,朱正松就借著扶靈回家的藉口把朱元給打發回家了。

  那麼個小孩子,當時的事她怎麼會記得?

  朱元到底在後山茶林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忽然變了一個人,又如有神助,竟然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朱三太太不說話,朱元就走到她跟前俯身看著她,一如從前無數次朱三太太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樣,低聲笑了一聲:「三太太,你想一想,若是這次三老爺的罪名成真,他逼死舉人,又將人家孩子害的上山落草,成了一方匪首,你說三老爺還活不活的成?」

  朱三太太被她說的魂都嚇跑了,要是從前的朱元說這樣的話,她只會笑著吐上一口口水罵她異想天開,可是現在的朱元說這樣的話,她真的相信朱三老爺會死。

  她沒來由的覺得心慌,扯上朱元的衣角忍不住哭起來:「朱元!朱元!老太太和大哥要你娘死,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什麼也沒做,我們什麼也沒做啊!」

  朱元靜靜的立著,欣賞著朱三太太求饒的姿態,那模樣如同一尊入定了的觀音像。

  阮嬤嬤卻看不到普渡眾生,只看得見來自地獄的陰冷,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我記得你們說過你們從不信鬼神,更不怕報應。」朱元挑眉轉身,讓朱三太太的手抓了個空,坐在了椅子上高高在上的看著她們:「現在報應來了,你與其在這裡哭,不如想一想,該拿什麼來求我原諒,讓我放過你和你丈夫。」

  朱三太太被她逼問得難堪又心慌,她知道朱元恨她們入骨,可是她下意識的又不想要拿出真正朱元想要的東西來,希望朱元能夠無條件的心軟,放過她們夫妻。

  她不出聲,朱元便冷淡而犀利的笑出聲來了:「三太太對我從來沒有手軟,如今竟然想我以德報怨,指望著我能一時心軟放過你們?我用了這麼多力氣走到今天這一步,好不容易讓朱三老爺進了牢裡,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棄?」

  她見朱三太太猛地抬頭,便絲毫不留情面的垂下頭:「三太太還是好好想一想吧,要是三老爺出事,你會是什麼下場,朱家的人還會不會認你,而你的子女......想一想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再想想他們......」

  不行!

  朱三太太再也忍不住,厲聲道:「你有什麼就衝著我來!不要對我的孩子下手!」

  朱元沒有回應,自始至終只是用近乎冷漠的眼神瞧著她,直到朱三太太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了聲,才淡淡的道:「我也沒有做過什麼,可是就因為我是我母親的女兒,你們就不把我當人,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比你們高尚?」

  朱三太太撐不住了,朱元實在是個談判高手,總知道把話題往哪裡引能讓人更加脆弱慌張,她終於再也不敢抱任何僥倖,整個人的身段都低了下來:「你到底想怎麼樣?朱家不是我們能作主的,你知道的......」

  「先從我母親的事說起吧。」朱元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的盯著朱三太太的眼睛:「她為什麼非死不可?朱老太太和朱正松為什麼要見死不救?」

  朱三太太已經意識到了朱元的目的,手抖了抖,掙扎了半天,才搖頭緊張的說:「這個我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老太太一直不喜歡大嫂,說是大嫂是掃把星......」

  付氏的死本來就有問題,可是那時候付家遠在西北音訊不通,而朱元又還太小了,根本就沒有人能替付氏抱不平,這件事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掩埋了,就連朱三太太自己,也是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來的。

  她遲疑了一瞬,才垂下頭說:「聽說新大嫂從前跟大伯就是青梅竹馬......」

  這一點朱元已經聽過了,上一世朱正松跟盛氏鶼鰈情深,是京城人人稱讚的典範,人人都說朱家老爺癡情。

  而付氏這個原配,反而成了多餘礙眼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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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47 AM


第50章·麻煩

  朱三太太到底還是沒有跟朱元說全部的實話,露出自己的全部底牌,她只隱隱約約的露出一個口風,似是而非的透露當年付氏的死跟盛氏有關,就再也不肯多說。

  朱元倒也不著急,朱三太太這種狡猾的對手,一來就肯露出自己的所有底牌反而才是怪事,見朱三太太不肯再說,她也就什麼都沒有應承的讓人送客了。

  蘇付氏卻忍得心痛,咬牙切齒的罵了朱正松一通,許久都沒有緩過來:「常言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為什麼人的心腸能狠毒成這樣?枕邊人竟然變成了中山狼,也不知道當初你娘有多心寒。」

  她終於明白朱元為什麼一定要朱三老爺進牢裡去了,可是想想還是忍不住擔心:「元元,朱家的人沒有一個好人,你那個後母更是把朱正松吃的死死的,你這回一開始就朝朱三下手,是不是太冒進了?」

  朱元知道蘇付氏的擔心,想了想就把朱三老爺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她,見蘇付氏有些驚訝又有些茫然,她便輕聲說:「這次的事,朱三是跑不了的,他只能按照我和楊藹然給他出的主意,死死的咬住盛氏,盛氏是想風風光光的回朱家老家,她要回來耀武揚威,我偏她摔個狗吃屎,狼狽不堪。」

  蘇付氏被她的形容惹得笑起來,摸了摸她的頭忍不住感慨:「真是做夢也沒料到你如今已經這麼有主意了,其實這件事原本不是多大的事,哪怕真的被楊藹然咬死了,案子也翻出來了,盛家也能解決的,只是你的攻勢實在是太凶了,孟符倒黴已經給了朱家狠狠一個下馬威,把朱家給打蒙了,不管是朱三老爺還是朱老太太,都已經下意識覺得你要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

  所以朱三老爺才會答應攀咬盛氏,所以朱三太太才會沉不住氣跑來跟朱元低頭。

  先前朱元露出的醫術和對官場的瞭解已經讓蘇付氏大吃一驚,可是看到朱元謀算人心的本事之後,蘇付氏還是忍不住更吃驚了一些。

  這東西可不是生來就能有的,這是得看過多少人,有過多少閱歷才能得來的東西?

  可是朱元的年紀和經歷都單純透明......

  蘇付氏看了朱元酷似付氏的臉一眼,又默默地將疑惑都吞了回去。

  不管怎麼樣,朱元是她的外甥女這一點不會錯,而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她問朱元:「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先讓朱家的人等一等吧,不讓朱家的人吃些虧,她們是不知道老實的。」朱元站起來,對上蘇付氏認真的說:「姨母,我答應過會讓朱家的人老老實實的抬轎子來迎你回去祭拜我母親,就一定會做到,您等一等我。」

  等我把上一世欠您的東西都奉到您面前。

  真是個執著的孩子,蘇付氏看著她又是開心又是心酸,半晌才說:「那在此之前,你就跟我一同住在同知府吧,好歹不會被朱家的人煩擾。」

  朱元正要跟蘇付氏說這件事,她搖了搖頭說:「姨母,您暫時住在這裡,我得去一趟襄陽府,等到我回來,三太太差不多也該做出決斷了。」

  蘇付氏吃了一驚,忍不住皺起眉頭:「你一個人要去襄陽府?!」

  一個女孩子,如何能這樣跨越州府的出門去?她見朱元點頭就說:「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出門,我無論如何也不放心。」

  「姨母不必跟著我去奔波了,您留在這裡,也是安蘇夫人和蘇同知的心,我辦妥了事,很快就會回來的。」她想了想,便道:「我得把楊藹然的妹妹安頓好,這是其一,還有一樣,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去辦好。」

  蘇付氏也知道楊藹然跟朱元結盟的條件,聽見她這麼說,也只好點了點頭,叮囑她要一切小心。

  而等在家裡的朱老太太卻已經極為不耐煩,見了朱三太太回來,便問朱三太太朱元那邊是怎麼個情形。

  現在孟符倒了,朱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暫時代理知府事務的蘇同知偏偏還是朱元的靠山,朱老太太覺得自從下了那場暴雨之後就諸事不順,極為震怒。

  她一生之中在內宅之中說一不二,只有別人看她臉色的份,還從來沒有她吃癟的時候,哪怕是盛家來的貴女媳婦兒,在她面前也謹言慎行的,可是沒想到,她卻被一個朱元壓著打,簡直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她緩過神來之後才發現了很多漏洞,便追著三太太問:「她怎麼說?」

  朱三太太想起朱元的威脅,不敢把朱元的要求告訴朱老太太,只是抿了抿唇說:「她好像對她母親的死開始疑心了......」

  付氏?

  朱老太太的臉色更差,冷不丁的哂笑一聲:「真是不知所謂!為了一個死人,就如此興師動眾!」

  朱三太太坐在朱老太太下手,幾經遲疑最終還是很擔心的搖了搖頭:「她真的變得不同了,我看她邪門的很,聽說蘇同知的兒子重病,也是她給治好的......她從哪兒學來的?」

  「她原本就是個喪門星!」朱老太太沉著臉,想了想就道:「既然去求她沒用,就不必再去了,這個死丫頭無非就是仗著有蘇同知這個靠山,可是她哪裡知道,這世上可不止蘇同知一個官,你放心吧,蘇同知除非是吃了豹子膽了,不然不敢對老三怎麼樣。」

  朱三太太坐立不安:「可是......朱元她好像志在必得......」

  她實在不敢把朱元的威脅當成耳旁風,這個丫頭說的話都成真了。

  朱老太太冷笑了一聲,面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怕什麼?!等到老大回來了,自有她倒黴的時候,他當父親的,難道還管不住自己女兒?到時候就讓老大好好管教管教這個不孝女,這種邪魅妖物,就該殺了以絕後患,免得日後給我們家裡招致禍端!」

  她看了三太太一眼:「你放心吧,不說抓沒抓住姓楊的,就算是抓住了,也動不了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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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49 AM


第51章·瘟疫

 朱元趕著要出門,蘇夫人確定她只是去襄陽府一趟很快就會回來之後,便鬆了口氣替她連夜將行囊和車馬都準備好了。

  綠衣直到上了馬車還在吃驚,拉著朱元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她:「姑娘,我們真的要出城去嗎?」

  她是被買來服侍朱元的,從來也沒有出過青州城,跟著朱元這樣的主子,她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離開青州的機會了,誰知道這才短短幾天,她竟然就要跟著朱元出城了。

  看著綠衣的時候,朱元向來比平常更加溫和一些,她摸了摸綠衣的頭一如既往的寵溺:「是啊,我帶你出城去走一走。」

  上一世綠衣一輩子都被困在青州,連死也沒有出過青州一步。

  這一世,她會帶著她走遍這個天下,看遍大好河山。

  綠衣手裡還捧著朱元買的幾色糕點,看著朱元扁了扁嘴忍不住想要掉淚。

  她家姑娘對她真是太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很不解的問朱元:「姑娘,我們這樣出來,老太太會不會趁著這個時候去搗亂啊?」

  還有三太太,她知道姨太太來了,會不會回去告訴老太太?

  「不會的,她們在青州已經沒有辦法了,只會朝朱正松那裡想辦法,等到朱正松回來了,我們也早已經回去了。」

  到那時候,朱老太太才會知道,她到底會帶給朱家什麼。

  車上悶得厲害,綠衣新鮮勁過了便忍不住覺得累,靠在朱元身邊的軟枕上睡著了,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有些害怕的喊了一聲姑娘,才發現馬車竟然是空的,朱元並不在馬車上。

  姑娘呢?她徹底醒過來,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只看得見漆黑的夜,連車夫也沒看見,不由得就嚇的懵了,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姑娘。

  才睡了一覺就出事了嗎?

  她正要跳下馬車去想法子,就聽見朱元溫和的帶著安撫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一棟小房子裡傳來了:「綠衣,我在這裡。」

  是姑娘,綠衣破涕為笑,顧不得其他急忙跳下馬車朝著朱元跑了過去,急忙問她:「姑娘,是出什麼事了嗎?您沒事吧?」

  「我沒事,你去馬車裡找一找,將我們的鋪蓋還有吃食都拿出來。」朱元將手裡的燈籠遞到她手上,言簡意賅的說:「出了點事,我們要在這裡臨時住一晚了。」

  綠衣瞪大眼睛很是驚訝,卻什麼也沒說,急忙應了聲是回頭找到了朱元要的東西,再回到那座房子,才明白朱元為什麼會這麼說了-----原來這裡有人病了,一個小孩子蜷縮在竹床上正冒著冷汗,朱元正在替他診治。

  她喊了一聲姑娘就要上前,卻被人一把拉住了。

  蘇家跟出來的家丁瑟瑟發抖的拉住她搖了搖頭:「這是發雞瘟了,這會過人的!你別過去了!」

  跑了一夜一天,蘇家的下人原本打算去鎮上的客棧投宿,誰知道卻在半途遇上了一個背著孩子從城裡被趕出來的男人,男人背著孩子哭的淒慘的很,他們看不過眼,原本只想搭把手的,誰知道朱元卻說要替孩子治病。

  跟著到了這裡,他們才知道這孩子是感染了瘟疫。

  這可不是普通的病,那是要死人的!

  而且瘟疫這種東西,時常是一人染及一家,一家染及一村,官府遇上這種事,燒村的事那都是常有。

  他們都嚇得半死,勸著朱元不要多管閒事,可是朱元卻並沒有聽,他們也只好膽戰心驚的跟在一邊。



  綠衣卻半點沒有猶豫的掙脫他跑到了朱元身邊,將東西都放下來,等朱元站起來了,才問她:「姑娘,她真的是得了瘟疫嗎?」

  小女孩蜷縮在床上,枯瘦得厲害,嘴唇乾裂得破皮出了血,綠衣有些難過的抿著唇:「姑娘,她會不會死啊?我爹娘和我姐姐都是因為得了瘟疫死了......」

  旁邊的蘇家下人再也忍不住:「朱姑娘!我們知道你是藝高人膽大,你有本事,但是再有本事也得看是什麼事,你知不知道這是瘟疫?!這是要上報朝廷的!連御醫拿這樣的病都沒法子......」

  他滿心都是怨氣:「我們是來當差的沒錯,但是你也不能不把我們的命當命吧?」

  朱元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目光只是放在竹床上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已經陷入昏迷,額頭上冷汗涔涔,痛苦得發出低吟,聲音低低的喊了一聲爹。

  一直在旁邊如同隱形人一樣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了,痛哭著撲到朱元跟前:「姑娘,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女兒!您會看病是吧?剛才您一眼就看出來了,知道我女兒是感染了瘟疫......」

  是,朱元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普通的風寒,也不是普通的病症。

  她拿了被子將孩子罩住,回過頭看著男人,面無表情的問他:「你們是襄陽府的人吧?為什麼卻不在襄陽府看病,我看你好像是想跑到漢陽府......這是為什麼?」

  男人一驚,抬頭猛地看向朱元。

  朱元沒有回避:「正如他所說,瘟疫時常是一人染及一家,一家染及一村,我看這孩子的情形很不好,而你又單獨帶她出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村子裡應當不止是她一個病人?」

  男人嘴唇顫了幾下,仿佛是在猶豫該不該說實話。

  旁邊蘇家的下人卻已經驚呆了,他們沒想到還真的能這麼倒黴,原本以為碰見一個患病的就已經夠倒黴了,可是原來他們碰見的是從村子裡逃出來的?!

  什麼鬼!聽朱元的意思,她難道還準備去給這個村子裡的人都看一看病?!

  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做人不要太過分啊!

  男人遲疑許久,在見到朱元似乎轉身要走之後,終於忍不住了,急忙揚聲說:「是!我們是從襄陽府桃花鎮出來的,我們那裡......我們那裡從年前開始就陸續開始出事,一開始是村裡的雞一批一批的死,後來是豬......再後來,漸漸的人也開始得病......」

  蘇家的下人臉都綠了,以為是出來得好處的,誰知道竟然可能得賠上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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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52 AM


第52章·身份

  朱元嗯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坐在了那個竹床邊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他說完了,便問:「照你所說,你們村子裡已經開始封村了,那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男人遲疑了一瞬。

  朱元卻已經緊跟著又道:「你不是普通的村民吧?」見男人似乎遲疑著要反駁,朱元便揚手止住了他,看一眼他的手垂下頭又看看小女孩:「若真的是農戶的話,應當是做慣了農活手腳粗糙的,可是這個小姑娘到了這份上也仍舊肌膚細膩白嫩,身上衣衫雖然破舊,可是料子卻是好料子,而且顯然不是穿成這樣,而是你刻意弄成這樣的,你終究還是沒有過慣窮苦人的日子,所以但凡是有些閱歷的人來看,就一定能看的出來。」

  男子驚住了。

  她也知道是得有閱歷的人來看才看的出來,可是朱元年紀看上去最多也就才十一二歲,這樣的女孩子也有這等閱歷和眼力嗎?!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說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們那裡到底是什麼情形,我才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救人。」朱元抱著臂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你總不想自己女兒就這麼死了吧?」

  當然不想,男人忍不住痛哭起來。

  他哽咽著抹著眼淚對朱元說了原委。

  他姓張,家裡也算得上是襄陽府有頭有臉的人家,自己祖父當年還曾經官至左都御史,後來祖父致仕之後,便回了老家頤養天年。

  這種年老致仕回鄉的高官,一般來說就算是回了老家,也會得到當地重要人物的禮敬,原本也的確是這樣,可是後來祖父去了一趟襄王王府之後,事情就不同了。

  襄王一心向道,對三清極為推崇,還要求祖父跟他一起服食丹藥,可是祖父不肯,並且在看見襄王殘暴,隨意打殺下人的時候出言勸諫。

  襄王便至此厭惡了他們張家的人,將他祖父打了一頓之後扔了出來。

  祖父很快就死了,他們張家也因為襄王的針對而沒落了。

  誰知道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帶著妻女回鄉下老宅準備祭祖的事的時候,家裡竟然發了瘟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村子是姓張的人家居多的緣故,官府竟然下了命令直接封村,也不許村民請大夫診治。

  他實在沒了法子,只好拼盡了權力帶著孩子翻山越嶺的逃了出來,想來投奔故友。

  可是城門那裡搜撿得極為嚴格,他連城門都進不去,更別提是找到故友了。

  旁邊蘇家的下人聽的吞了一口口水。

  他娘的,原本以為只是碰見個得了瘟疫的病人,現在居然還扯上了襄王!

  這意思是,就算是治好了眼前的小姑娘也沒有半點好處,還得得罪襄王啊?!

  這種絕對賠本的買賣,真是怎麼都划不來啊!

  他們猶豫著喊了朱元一聲,見朱元看過來,就急忙道:「朱姑娘,這可不好插手啊,俗話都說,民不與官鬥,何況人家還是王爺呢......」

  誰知道朱元卻微微壓低了身子,神情複雜的盯著那個男人看了半天,最終吐出一句:「原來是你啊。」

  原來是你啊?!

  這是什麼話?難道朱姑娘認識這個人?

  不對啊,朱姑娘不是說出來是為了找一個小姑娘的,這個可是個中年男人啊,相差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男人也詫異的抬起頭來,錯愕的瞧了一眼朱元:「姑娘認識我?」

  當然認識了。

  未來最年輕的炙手可熱的首輔大人張顯麟的父親張昌華。

  朱元嫁給襄王當填房之後,還曾經跟他們打過交道。

  那時候張顯麟已經飛黃騰達,入了閣當了最年輕的閣老,簡在帝心,是連眾藩王都得給幾分臉面忌憚幾分的人。

  而張顯麟一直忍到當了閣老,才對襄王出手。

  襄王那時候已經被丹藥腐蝕,越發的殘暴無常,湖北巡撫換了幾任,都沒人能制的住他,後來張顯麟的門生參奏襄王修道長生,草菅人命,意圖長生不老志在帝位,並且還從襄王府搜出了龍袍和仿造的玉璽。

  從前襄王是一地藩王,位高權重,想捏死張家跟捏死螞蟻一樣容易,可是張顯麟入閣之後,卻根本不會把一個沒有實權的藩王放在眼裡了。

  襄王根本已經鬥不過他。

  最後襄王畏罪自盡,她通過替張顯麟的妻子治病,總算跟張顯麟有了些交情,張顯麟最後還是沒有對襄王府趕盡殺絕。

  想到這裡,朱元的神情有些微妙。

  她出來一方面是為了找楊藹然的外甥女,可是不可否認,她也順便想要跟張家的人結個善緣。

  能跟未來的首輔大人結下緣分的機會,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既然都重生了一次,那麼靠山和盟友當然不會嫌多。

  可是她沒有料到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遇見張昌華。

  上一世她因為襄王和張家的宿仇曾經調查過張家的事,也知道張家村的確是鬧過一段時間的瘟疫,而且死了一大批人。

  可是當時張昌華正好帶著兒女在鎮上,避開了這一次的疫情,而且還帶著下人幫了官府不少忙。

  為什麼這一世的張昌華會被逼成這樣,竟然還要帶著女兒獨自逃命?

  「不認識,只是聽說過張老大人的名號罷了。」朱元挑了挑眉跳開這個話題,皺眉道:「這個小姑娘病的很重,這裡畢竟沒有藥材,我就算是開了方子也得去城裡配齊藥才行,可是我看你好像躲躲閃閃不敢以真實身份示人,這是什麼緣故?」

  按理來說張家現在應該是襄陽府的大戶人家,不應該這麼東躲西藏的,就算是從有瘟疫的村子裡逃出來,按照他們的身份,也該過的更舒適才是,官府應當不會太為難這種家裡有人在當官的人家。

  可是看他的樣子,分明不是如此,朱元看了他一眼:「張先生到底是遇見了什麼事?若是你信得過我,不如跟我說一說,或許我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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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54 AM


第53章·幫人

  張昌華已經累的筋疲力竭,他畢竟是養尊處優慣了,沒有吃過太多的苦,現在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已經快要瀕臨崩潰,見朱元能說出他祖父的名號,又似乎大有來頭,他便不知為何,竟然下意識跟朱元說了實話。

  「我們大約是得罪了王爺。」張昌華握著拳頭,控制不住的現出寫狠厲來,好容易才把恨意壓制住了,哽咽著說:「我們原本是打算清明再去掃墓掛紙的,誰知道我們村子裡的二叔卻提前來信讓我們過去,說是有事要找我們,我向來跟二叔親近,接到信並沒有太多想,便帶著孩子們提前趕去了老宅......」

  「誰知道去了才知道,村子裡竟然陸續有孩子因為高熱發燒死了的,而且在這之前,村子裡的家畜都幾乎滅絕了,村子早就已經開始封住了,只許進不許出......」

  是有人故意引著張昌華他們去村子裡的。

  聽張昌華的意思,這個人無疑就是襄王沒錯了。

  朱元皺起了眉頭,她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倒不是說她就覺得襄王是好人,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襄王有多殘暴多壞了,可是,據她所知,襄王不是這麼無聊的人。

  他要殺人,不會這麼費勁,就像是當初他要殺張昌華的祖父,說殺也就殺了,雖然地方官會上書參奏他,可是蝨子多了不癢,他根本就不怕。

  更何況,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功夫把張家的人騙進村子裡,就能保證他們一定會染上瘟疫?就算是真的確認一定會染上瘟疫,為什麼不一把火把整個村子燒了?

  原本朝廷處理這種事就是放火燒村,這沒什麼好質疑的,哪怕是言官也找不出什麼錯處來。

  最後還讓張昌華帶著一個孩子跑掉了。

  這不是又壞又蠢嗎?

  襄王圖什麼?

  綠衣啊了一聲,忍不住說:「這位王爺這麼壞的嗎?!」

  「我們張家向來與人為善,除了得罪過襄王,再也沒有和誰結下過仇怨了,而且能這樣厲害的人,除了他又還會有誰?」張昌華苦笑了一聲:「姑娘,我已經跟您實話實說了,我看出來了,您不是一般人......」

  朱元手指輕輕拂過身邊女孩子的碎髮,凝目注視了她一瞬,才轉過頭問張昌華:「你兒子呢?為什麼你將女兒帶出來了,兒子留在村子裡?」

  張昌華愣住,一個大男人,忍不住眼淚又出來了。

  旁邊的蘇家下人也忍不住都看著他,是啊,一般人不是都會覺得兒子要緊嗎?這個張昌華倒是奇怪,竟然把兒子扔下,把女兒帶出來了。

  「我女兒的高燒一天嚴重過一天.....」張昌華忍不住哭出聲來了:「我兒子是個最懂事的,他求著我讓我把他妹妹先帶出來找大夫......要不是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扔下我的孩子不管......」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是大,張顯麟從小就聰明懂事得可怕,這樣的人,怪不得以後要成大事,位極人臣。

  朱元點了點頭,沒有再廢話,想了想就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先進城再說,小姑娘......」

  張昌華咳嗽了一聲:「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小女......我們都叫她阿和。」

  阿和?

  是那個最後成了鄭太后義女的張和嗎?

  朱元若有所思,並沒有耽誤緊跟著說:「您不必客氣,叫我朱元就是了,阿和的情況不妙,一定要先進城配齊藥材,不過馬車狹小,要委屈您了,得跟著他們一道跟車。」

  張昌華鬆了口氣,他只怕朱元不肯惹麻煩,朱元能幫忙,還肯讓他跟著走,那他還怕什麼。

  蘇家的下人卻嚇去了半條命。

  他們覺得這位朱姑娘腦子一定是有些毛病,救人危險些也就算了,可是她竟然還要去得罪襄王啊!

  襄王,連他們的蘇同知來了,只怕也只有跪地磕頭的份,現在朱元竟然要救襄王要弄死的人,他們全都踟躇著不肯繼續再走了,支支吾吾的等到張昌華去看女兒,就聚在一起讓朱元不要犯糊塗。

  朱元皺起眉頭。

  沒有自己的人就是不方便,這些人始終不是她上一輩子用慣的人,對她不管是忠心還是機變都不夠,要快些找到楊藹然的外甥女齊瑛,才能把那些土匪收為己用。

  她咳嗽了一聲打斷那些人的爭吵,看了他們一眼就道:「我知道我下這個決定你們覺得極為冒險。」

  眾人都齊齊點頭。

  朱元頓了頓,便又道:「那麼接下來,我給你們選擇,若是有要回去的,盡可現在就離開,有願意跟著我的......每人五百兩銀子,這個險要不要冒,你們可以自己選。」

  五百兩啊,辛苦一輩子也未必賺的到五百兩,有了這麼一大筆銀子,就算是要在青州城裡買一棟院子也足夠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沒有出聲。

  還是綠衣忍不住嘖了一聲:「我們姑娘很厲害的,你們怕什麼?再說,連你們大人和夫人都讓你們跟著我們姑娘,我們姑娘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這倒是,朱元的確是在蘇家極為混得開,夫人對她幾乎算得上言聽計從了。

  蘇管家想了想,最終頭一個站了出來:「一切都聽朱姑娘的。」

  不管怎麼說,他們大人說了一切都由朱元自己作主的,再說朱元這是救人,又不是真的要去準備焚燒的村子裡把村子裡的人都給弄出來。

  救兩個人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其他的人見蘇管家都出聲答應了,想了想也都咬了咬牙沒有反對-----大家都答應了,要是單獨出來再跑回去的話,也不象樣子。

  見沒有人再有異議了,朱元便沒有再說什麼,讓大家都各自先去農戶家裡休息,等到第二天清晨,才讓張昌華把阿和抱上了馬車,自己讓蘇管家領著人叮囑農戶,將阿和用過的東西焚燒,再讓他們拿了石灰和醋將房屋周圍都澆了一遍。

  張昌華心裡有些忐忑,忍不住叫住朱元:「朱姑娘,阿和的病,若是進了城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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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56 AM


第54章·目的

  張和畢竟是感染了瘟疫,張昌華怕她進了城就被大夫發現,上報官府,也怕會殃及無辜,傳染別的人。

  「你既然怕,為什麼當時還要帶著阿和想辦法去城裡求救呢?」朱元笑了笑,隔著簾子說:「你放心吧,這種病不是普通的瘟疫,也不是人傳人,而是吃了那些得病的動物的肉才會如此,不會危及旁人的。」

  張昌華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擔驚受怕的跟在車隊背後。

  因為有蘇同知給的信,進城門的時候順利得很,雖然有個小姑娘病著,也並沒有引起什麼懷疑,張昌華鬆了口氣。

  朱元讓人打聽到了城裡出名的醫館,便徑直尋了過去,可是她並不下馬車,只是在醫館對面的酒樓裡定了個雅間,而後讓蘇管家陪著張昌華帶著阿和去對面看病。

  蘇管家愣了愣,沒弄明白。

  據他所知,朱元的醫術十分精湛,他們家公子的病就是朱元給治好的,看朱元在城外的樣子,也分明是對阿和的病有把握的,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讓他帶著阿和去對面看病啊?

  張昌華也愣住了,皺了皺眉頭看著朱元,欲言又止的問她:「朱姑娘,是不是阿和的病出了什麼問題......」

  「並沒有什麼問題。」朱元笑了笑,見他因為多日的奔波疲累而憔悴的面容上滿是擔心,就溫和的說:「您放心,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們,您帶著阿和過去之後,對阿和的病情不要有所隱瞞,對他們和盤托出......」

  啥?!

  他們之所以遮遮掩掩的進城來,還不是因為阿和的病一被大夫看就知道是瘟疫,怕被人發現?

  現在是要自己送上門去嗎?

  張昌華忍不住擔心的搖了搖頭:「不行的,朱姑娘,您也看見了,我們進來的時候那些士兵搜的多嚴,要是抓到我們,我不要緊,可是阿和肯定會......」

  「您放心。」朱元提高了一點音量再說了一遍:「我讓我身邊的人跟著您,就不會撒手不管,您儘管聽我的去做,這樣不止能救阿和,或許還能救您村子裡其他的親人。」

  張和當然要救,但是張顯麟也不能放棄啊。

  張昌華愣了一瞬,但是聽見朱元這麼說,到底什麼也沒再說,點了點頭,跟著蘇管家一同抱著阿和下了馬車。

  朱元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到拐角處,和綠衣下了馬車再從邊上拐進了酒樓上了雅間,看著蘇管家和張昌華進了醫館。

  綠衣有些不明白,見朱元讓小二拿了茶和糕點,忍不住喊了一聲姑娘:「您為什麼非得讓他們先去醫館啊?姑娘的醫術這麼厲害,只要開了藥方讓蘇管家去拿藥就行了的啊。」

  朱元笑了笑,見對面很快就有了動靜,不少人從醫館裡跑了出來,便饒有深意的呵了一聲:「傻丫頭,誰都逃不出來,唯獨他帶著阿和能逃出來,事情哪裡就有這麼巧?」

  綠衣一臉茫然,覺得自家姑娘是在說天書,反正她一個字也聽不懂,可是等到對面來了官兵之後,她就忍不住叫起來了:「姑娘,真的出事了!來人了,張大人肯定要被抓走了!」

  真快啊,才半柱香的時間。

  朱元笑了一聲,伸手提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從昨天晚上碰見張家的人她就猜出來了,這回應當是有人故意設局讓張家的人進了村子,而後又故意放了張昌華出來。

  不過他們到底是圖的什麼?

  背後的人說要殺張家,卻又顯然不是......

  她喝了一口茶,正要將茶杯放下,就見樓下出現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顧傳玠。

  他怎麼會在這裡?

  算起來,顧傳玠這一世好像總是出現在不該他出現的地方。

  他不僅出現在了青州,竟然也出現在了襄陽府!

  可是他在襄陽做什麼?

  在青州的時候,他是提前讓李名覺到了青州幫了蘇同知和王嬙一把,解決了孟符。

  那這一次呢?

  世上的事沒有這麼接二連三的巧合。

  不可能的,總會有緣故......

  她沒有說話,等到綠衣驚住了站起來說張先生被官兵抓出來了,才冷冷的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張昌華掙扎得厲害,極力掙扎著說著什麼,可是那群官兵根本不理會他,且已經讓人拿了毯子將阿和包住了。

  綠衣害怕的厲害,抓住朱元的胳膊忍不住道:「姑娘,您快幫幫他們,他們說要帶阿和姑娘去燒死啊!」

  朱元卻仍舊沒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樓下的顧傳玠。

  她才不會信顧傳玠只是單純的經過這裡,之前李名覺說顧傳玠有事要處理所以先走了,恐怕處理的就是這件事吧?

  張昌華已經控制不住的朝著朱元這邊的酒樓看過來了,嘴裡正罵著什麼,綠衣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正不知該怎麼辦,樓下喊打喊殺的動靜卻又停了。

  隔著裡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的人群看過去,綠衣忍不住驚訝的喊了一聲:「姑娘,那位......站在那個大人旁邊的不是顧公子嗎?!」

  怎麼在這裡又碰見他?這麼巧?

  綠衣搖了搖頭,覺得有些好奇,為什麼顧公子總是出現在姑娘出現的地方?這難道就叫做緣分嗎?

  朱元沒有理會綠衣怎麼想,她臉上的笑意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果然是這樣。

  幕後等著給張家施恩的就是顧傳玠。

  而他為什麼要挑中張家,那還用說嗎?總不會顧傳玠這麼聰明,這個時候就知道以後張家會出一個未來首輔了。

  上一世顧傳玠跟張顯麟可沒什麼交情。

  他會來這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也知道上一世的事。

  想起之前李名覺的事,朱元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怪不得顧傳玠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怪不得他做出那副同情憐憫的模樣來。

  原來是因為他也是重新活了一次,知道上一世的事的人。

  她想到這裡,就聽見綠衣再喊了一聲姑娘:「顧公子朝我們這裡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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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2:59 AM


第55章·借刀

 朱元挑了挑眉,轉頭正對上了顧傳玠的目光,心裡浮現出一絲冷笑。

  原來是這樣,顧傳玠也是重生來的,她在尋找生機對付朱家的時候,顧傳玠也正在開始尋找上一世成功的那些大人物準備拉攏他們並且施加恩德。

  這也的確是顧傳玠的作風。

  這個人就是至死都極為虛偽,害了人轉過頭來就歎氣自責,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來讓自己良心上好過一點。

  上一世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其他的人都是如此。

  只是重生這麼輕易的嗎?

  她活了四五十年,沒有聽說過或是看到過有人真的是重新活了一次的,她自己這回重生,她原本以為已經是哪裡出了異數,是上天憐憫她上一世到死都不得自主所以讓她重來一次。

  顧傳玠呢?

  他憑什麼有這樣的機會?

  他人生圓滿,娶了朱正松和盛氏的嫡女,一路飛黃騰達扶搖直上,後來更是在皇位之爭中也沒受什麼波及,她死的時候,顧傳玠也還好好的呢。

  這樣的人,老天竟然也給他一次機會重來嗎?

  她皺了皺眉頭,腦子卻已經比心裡的厭惡更加快速的做出了決定,站了起來對綠衣點了點頭,便帶著綠衣下了樓到了顧傳玠旁邊。

  顧傳玠對著她的時候態度格外和善,點了點頭便遲疑著打量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問:「怎麼這麼巧,朱姑娘竟然認識張先生?」

  「不認識。」朱元輕描淡寫的看了張昌華一眼,皺起眉頭說道:「昨天晚上蘇同知的家丁在距離城門不遠處的地方發現了他,他當時帶著一個得了病的女孩兒,走投無路了,我正好會醫術,便收留了他們,只是城外並沒有藥材,因此我帶著他們進了城來找藥。」

  顧傳玠不置可否,望著她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這樣巧?我以為朱姑娘是特地趕來這裡的。」

  朱元心裡有些厭煩。

  顧傳玠從來就是這樣,就算是心裡已經認定了一個事實,也會對你再三的試探,用來鞏固他自己的信心,她知道他戒備心極強,也沒有打算暴露自己的特殊之處,仍舊淡淡的道:「我是受人之托,來替一個朋友找人的。」

  「是嗎?」顧傳玠不依不饒,繼續追問:「正好我在襄陽也算得上是有些人脈,不知道朱姑娘是打算找什麼人?」

  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朱元來這裡並且還跟張家的人在一起,實在是太刻意了一些。

  他好不容易才設了這個局讓張家陷入危難,正覺得果實成熟了可以採摘了,卻原來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個人還是朱元,這種滋味可不怎麼好受。

  在他心裡,他該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施捨朱元的那一方。

  朱元可以在青州府為所欲為,也可以盡她自己的努力過的好一些,甚至在朱家重新抬起頭來,這些不會妨礙影響他,都無所謂。

  可是他絕不會容許朱元還有其他的想法和際遇能耐。

  如果有......

  他看了朱元一眼,眼裡有殺意一閃而過。

  朱元已經皺起眉頭來了:「不瞞顧公子,我們原本是要去宜城找之前被李大人和蘇同知擒住的賊匪親人,以圖讓賊匪歸降朝廷,減少干戈。」

  押著蘇管家的那個人朝著顧傳玠看過來,幾不可見的朝著顧傳玠點了點頭,顯然是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顧傳玠臉上神情便稍稍緩和了一些,臉上有了些笑容,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巧了。」

  他看著張昌華歎了口氣:「畢竟村子裡發生了瘟疫,自來疫病便是無法控制之事,官府下旨封村也是無奈之舉,只是張大人也實在是情有可原......」

  他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可是據張先生所說,村裡並沒有大夫進去過,里正上報了官府,可是官府派去的大夫並沒有進村診治過,說不得村裡的情形未必就一定要放火燒村這樣嚴重......」

  張昌華遲疑著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能叫這群官兵俯首帖耳。

  朱元卻知道,顧傳玠必然已經上下打點好了,準備把這個爛攤子甩給襄王,讓張家覺得是襄王設局,而他出來最後得到張家所有人的感激。

  這可真是一盤大棋。

  拿著張家祠堂那麼多人的性命來下棋,最終不過就是想得到張顯麟這個人的感激,可真是好大的手筆。

  一如既往的虛偽無情。

  張昌華沒有料到他竟然這麼說,心裡對妻子和兒子的擔憂壓過了一切,急忙應了一聲:「的確如此!村子裡並不曾來過大夫,按照規矩,原本應該先由大夫前來診治過之後,才能確定疫情到底該如何處置......」

  「一定是底下的人偷懶耍滑,逃脫責任。」顧傳玠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似乎想到什麼,猶豫了一瞬才對著張昌華道:「晚生姓顧,襄陽知府是晚輩姨父,出了這等事,我姨父一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還請先生不必擔心了。」

  他對著張昌華說完之後,便又看著朱元,想了想才道:「朱姑娘既然醫術精湛,不如一同前往看一看?有句話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只是疑心病還未曾消散罷了。

  幸虧她沒有對張昌華透露過什麼。

  朱元皺了皺眉頭:「我只能替張和醫治,其餘的事,恐怕無能為力。」

  綠衣見朱元否認,自然而然的跟著附和:「是啊,我們姑娘急著給那個人找到外甥女,我們回去還有正事的,不能耽誤。」

  蘇管家搖了搖頭茫然的厲害,朱姑娘不打算管這件事的嗎?那她之前為什麼還一副要把這件事管到底的樣子?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反正朱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他們一直跟著朱姑娘,該得的賞賜總是會有的。

  朱姑娘不再管這件事的話,他們也不必再害怕去了張家村染上瘟疫,這趟差事就更加輕鬆了。

  顧傳玠笑了笑:「這也沒什麼的,朱姑娘要去宜城找什麼人,只要跟我說一聲,我自然會讓姨父差人去替你找到,這樣一來,朱姑娘還可以好人做到底,拯救更多的人於水火,豈不是更大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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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02 AM


第56章·人物

  雖然剛才朱元的話跟蘇管家的話對的上,但是這種事,當然是有多謹慎要多謹慎,朱元雖然說得上人,但是若是去找了以後沒有那個人,就照樣是在撒謊。

  綠衣看了朱元一眼,她有些明白為什麼姑娘不喜歡這位顧公子了,這位顧公子真是一個執著的人,別人說了什麼他都好像聽不進去,他要怎麼樣,便非得要你怎麼樣。

  朱元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她順著顧傳玠的話應下來,雖然態度仍舊冷淡,卻還是將齊瑛的具體信息告訴了顧傳玠,請他幫忙。

  有具體的地址,還有齊瑛養父母的名字特徵,顧傳玠徹底放鬆下來,等著朱元跟醫館的大夫一同替張和診治過後,便問他們:「怎麼樣?」

  李大夫有些不大高興,不明白為什麼顧傳玠要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給人治病,搖了搖頭就道:「病到這種程度,只怕就算是救回來,也沒什麼用處了。」

  張昌華怔住,下意識看向朱元:「朱姑娘不是這麼說的,朱姑娘不是說過的嗎?只要進了城,就一定能治好我女兒?!」

  顧傳玠也疑惑的看了朱元一眼,以他上一世對朱元的瞭解,倒是的確知道朱元有醫術在身,可是到底是什麼時候學的,他卻並沒有記憶了,畢竟不是太重要的人,他記得並不是很清楚。

  原來朱元這麼小就會醫術了嗎?

  他看著朱元,咳嗽了一聲問她:「李大夫這麼說,朱姑娘怎麼看?」

  朱元不信他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是上一世有經驗的話,他肯定是知道後來朝廷是如何解決的,她頓了頓,才搖頭說:「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阿和的病我可以一試。」

  李大夫原本耐心便已經耗盡,聽見朱元這麼說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真是可笑至極,黃口小兒怎麼敢信口雌黃,誇下此等海口?!」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看向顧傳玠:「顧公子,這等無稽之談,難不成您竟然也信?這種疫情,恐怕還要從京城另請名醫......」

  顧傳玠沒有說話,沉吟著看著朱元問她:「你真有辦法?」

  他知道朱元在青州的時候的確是將王嬙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也治好了蘇同知的兒子,這可不是憑運氣和瞎蒙就能做得到的。

  說話的功夫,之前抱著小孩的官兵已經有些驚恐的將孩子扔在了地上:「出事了!這孩子吐了......」

  疫病病人的嘔吐物極易傳染,眾人都忍不住吃了一驚急忙退避,連顧傳玠也皺著眉頭往後退了幾步。

  李大夫更是急忙道:「快些!讓人卷起來燒了,去拿生石灰和醋來,大家都快離遠一些,會出事的!」

  染上瘟疫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了,沒有人不怕,除了張昌華義無反顧的沖上去抱住女兒,其他的人都紛紛後退。

  朱元眉頭微蹙往前走了幾步,卻被顧傳玠喊住了。

  顧傳玠猶豫了一瞬才道:「算了吧朱姑娘,事已至此,回天乏術了。」

  李大夫也覺得朱元實在是多事惹人討厭:「別逞強了,到時候染上瘟疫,反而害死更多人!」

  這種小姑娘就是如此,本事沒有野心大,一心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其實只是惹是生非的麻煩精罷了。

  朱元有些不大耐煩了,見張昌華抱著的張和不斷抽搐嘔吐,便沒有理會顧傳玠快步走到了張昌華身邊蹲下來,翻過了張和的身子讓她側身臥著,耐心的替她清理起了嘔吐物。

  李大夫沒有料到朱元如此頑固不聽勸,


忍不住對著顧傳玠道:「顧公子,此女如此膽大妄為,實在是置城內百姓安全于不顧,只怕要生出大事來......」
  遇上這種人,既然真的如此想要表現她的醫術和仁慈,那就一起跟著得了瘟疫的那些人被燒死算了。

  也讓她知道知道,沽名釣譽強出頭是個什麼下場。

  顧傳玠遲疑著不能下決定。

  他當然是想要救下張昌華和他女兒,但是如果真的因為救他們兩個鬧的太大的話,牽扯進別的百姓,又似乎得不償失。

  再說,張昌華的事出了差錯,也只能怪他自己抱著孩子跑的太遠遇上了朱元,耽誤了一晚上,實在怪不得別人。

  至於朱元......

  的確是有些可惜,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他這樣想著,正要說話,就見一輛馬車停在了身邊。

  認出這輛馬車的來歷,他不由得有些色變,疾步上前正要說話,就聽見裡面傳來幾聲咳嗽聲,而後傳來沉穩的男聲:「顧公子的事還未辦完嗎?」

  顧傳玠的表情變得謹慎而小心,怔了怔便遲疑著說:「瘟疫疫情事關重大,李大夫說這個冰人已經藥石無靈,可是有位朱姑娘還是在替病人診治......」

  「我都已經聽見了,也看見了。」裡頭的人似乎笑了笑,吩咐了一句什麼,馬車上便下來了一個十七八左右的年輕人,對著顧傳玠行了禮,便徑直道:「顧公子,我們公子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位朱姑娘既然敢以身涉險,自然該讓她盡力之後再看結果。」

  朱元心念一動-----聽語氣,顧傳玠好像很忌憚馬車裡的人。

  馬車裡的人究竟是誰?

  「胡大夫,請您過去一道看看。」那個年輕人對著另外一輛馬車拱了拱手,自己轉過頭看著顧傳玠道:「顧公子,我們公子說,他身邊的大夫醫術不錯,或許能幫上朱姑娘的忙,可盡力一試,請您成全。」

  姓胡的大夫?!

  朱元將張和嘴裡和鼻腔的異物都已經清除乾凈,終於可以直起身來看一眼身後的情形,只一眼,她便垂下了頭。

  真的是胡元沖!

  這位一直跟在那個一直都死不成,差點成為她的丈夫的皇子身邊的名醫。

  他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現在坐在另一輛馬車裡出聲解圍的,必然就是那位最後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僅活下來而且登頂了的那位皇子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朱元牽了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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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04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7-15 03:06 AM 編輯


第57章·疑心

  李大夫氣的跳腳,他不知道馬車裡的人是什麼來路,也不敢對顧傳玠生氣,只好冷笑連連:「這小姑娘簡直是自尋死路,我都說那個病人已經沒救了,她竟然還一意孤行,置其他人的性命於不顧,真是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蘇管家忍不住皺起眉頭來反駁:「不是的,朱姑娘是個有分寸的人,若是不能治,她是不會開口的。」

  做大夫的最怕別人質疑自己的能力,李大夫立即冷笑反問:「你的意思是,我行醫了幾十年,竟比不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綠衣就嘖了一聲:「比什麼比?你們大夫不是就是要治病救人的嗎?如果我們姑娘真的治得好,那不就是多救了一條人命?你不開心,還跳腳幹什麼?」

  李大夫氣的夠嗆,正要發怒就聽見自己的童子咦了一聲:「見鬼了,師父,那個小姑娘......」

  真是少見多怪,死個把瘟疫的病人不是常見的事嗎?還值得這樣驚奇,李大夫不耐煩的轉過頭去說:「我就知道這人胡鬧,快......」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吞進了肚子裡,看著已經在張昌華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怎麼會?!

  得了瘟疫的病人他見得多了,也知道有些病人的確是命好能撐得過來,可是剛剛這個小姑娘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不停嘔吐抽搐接連高燒不退,她分明是沒救了的,怎麼就活過來了?!

  胡元沖也睜大了眼睛,顧不得其他快步向前,到了張和的身邊一把拉起她的手搭上她的脈,片刻之後他便忍不住又驚又喜的看著朱元問她:「姑娘真是會醫術,你用的是什麼法子?」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身上正好有些解毒的藥丸罷了。」朱元站起身來,見張昌華喜極而泣,便對上了胡元沖探尋的目光:「您應當也看出來了,這位小姑娘,其實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

  張昌華怔住了,看著朱元有些不可置信,啊了一聲就瞪大了眼睛:「可是......村子裡不少人也都得了這病......」

  這種大範圍的得了同一種病的事,不是瘟疫互相傳染是什麼?

  中了毒?

  一村子的人不約而同的都中了毒嗎?

  「真是一派胡言,大放厥詞!」李大夫克制不住,從驚奇中回過神來就皺起眉頭來:「張家村感染了瘟疫人盡皆知,你現在說不是瘟疫就不是?!」

  李大夫心裡有些不高興,被一個小女孩接二連三的搶了風頭實在是很不能忍。

  這個小丫頭看來只不過是仗著身上的藥才特別罷了,其實恐怕根本沒什麼能耐,他嗤笑了一聲。

  胡元沖卻微微點了點頭,轉過頭去不知道跟馬車裡的人說了什麼,很快就又折返回來對著顧傳玠和朱元道:「我看我們現在還是要去村子裡一趟。」

  顧傳玠面色鐵青,看了朱元一眼,神色不明。

  朱元卻並沒有什麼感覺似地,微微點了點頭。

  她原本沒有打算出頭的,顧傳玠設局如此精妙,耗費如此多的精力,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禍襄王,獲得張家人的感激。

  現在朱家的事還沒有解決,她並不想就對上顧傳玠,現階段她也不是顧傳玠的對手。

  可現在不同了,有了這位尊貴的皇子在,當然是該出頭的時候就要出頭了,反正顧傳玠不能怎麼樣她。

  顧傳玠面色極差,坐在馬車上靠在軟枕上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說話,可是身邊的下屬卻忍不住哼了一聲:「明明一切都很順利,可偏偏遇上個中途躥出來的搗亂的......」

  他很是厭煩的說道:「真是不知死活,當初在青州,要不是您暗中讓李大人相助,她哪裡有那麼順利,現在竟然過河拆橋!」

  顧傳玠的眉眼冷淡中帶著十二分的疏離,他知道朱元這個人很會看人臉色,她在朱家常常被算作犧牲和捨棄的那部分,從來都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因此她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流的。

  她沒道理看不出來,自己這回對張昌華的事的志在必得,一開始也顯然沒有打算出頭,可是她為什麼忽然又改了主意?

  想到這件事,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冷漠,淡淡的抬手止住了下屬的抱怨,順口問他:「不要管她了,一個女人罷了,礙不了我們的大事,倒是襄王府那邊,都準備好了沒有?」

  襄王荒淫無道,又殘暴不仁,是個名聲十分不好的藩王,時常都被參奏,可是他畢竟是當今聖上僅剩的一個叔叔,皇家哪怕是當他是個擺設,也不會輕易對他如何。

  顧傳玠卻厭惡極了他。

  上一世這個人就處處跟他做對......

  當然,襄王還娶了朱元,這也是一個緣故。

  他不要的東西,再不濟也不該落在這樣不堪的人手裡。

  想到這裡,他臉色變得更差。

  朱元也是,他本著上一世的那點愧疚和憐憫,原本是想讓朱元的日子變得順利些好過些的,提前除掉襄王,也能免得朱元以後再重蹈覆轍。

  可是沒想到他這樣費心佈局,卻險些被朱元給搗亂計劃。

  屬下憤憤不平的停住了,急忙對顧傳玠保證:「公子放心,早幾個月前就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開始準備了,襄王府的那幾個屬臣向來助紂為虐,我們的人在其中一攛掇,他們很快就上當了,張家的事,誰來也只會查到襄王府頭上。」

  這樣便好了,顧傳玠敲了敲旁邊的小几,若有所思的忖度了片刻,才吩咐屬下:「去幫朱元找人的事,不要忘了。」

  如果朱元說的是真的還好,如果她說的不是真的,那麼事情就有意思了,朱元的性命也不能再留。

  他知道先機,所以如今才能走這麼多棋,佈置好如今的棋盤,如果有人同樣也知道,那他的佈置豈不是全都要被打亂重來,添上許多未知的麻煩?

  就算那個人是他上一世覺得有所虧欠的朱元,也絕對不能有任何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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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08 AM


第58章·不欠

  張家村亂成一團,知府衙門專門要了調令去部院裡調了兵,將村子給封住了,只許進不許出,準備燒村,百姓們驚恐不已,除了死了的和老弱病殘,全都想盡法子要衝出來,可是全都被困在其中不得逃脫。

  隔著厚厚的馬車簾子,顧傳玠聽見朱元和胡元沖商量著要進村去查明情況,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小皇子也插手了,這件事他註定不能專美於前,那這個時候,就只能儘量彌補,他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朗聲道:「我也進去。」

  張昌華聞言皺著眉頭回過頭來,沒料到他如此說,有些遲疑。

  顧傳玠卻言辭誠懇:「村子裡這麼多的百姓,若是真的不是瘟疫而是中毒,那這牽涉的人何其之多?官府險些便要燒村,百姓們無端受這無妄之災,晚生一定要查個明白,好回去稟報姨父,請姨父作主。」

  看起來就是一個特別有正義感的少年罷了,張昌華感動的點了點頭。

  朱元和胡元沖沒有什麼異議,兩人進了村子裡,先替這些爭先恐後要逃出村子的人診治一番,確定沒有染病的帶到一旁,另外病的實在重的先行給了解毒的藥丸。

  胡元沖是名醫,對待這種場面早已經駕輕就熟,可他沒想到朱元小小年紀,面對病人的各種異狀竟然也能安之若素,不由便有些詫異。

  等到這些能沖到前頭的人都處置的差不多了,他們才按照張昌華的指示,找到了其他被困的人。

  顧傳玠一直跟著張昌華,等到了張家祖宅,也是頭一個沖進去幫著找人尋人的,倒是一點都不怕被染上病。

  連胡元沖也不得不點點頭,對朱元讚歎:「姑娘年紀輕輕而醫術精湛,顧公子也捨身為人毫不膽怯,如今的年輕人,可真是了不得。」

  朱元只是微微笑了笑。

  等到晚間的時候,通過後來官府派來的大夫們和胡元沖的商議,終於認定了朱元之前的說法,張家村並不是發了瘟疫,而是因為牲畜首先得病,村民食用了這些有毒的牲畜,所以才惹出了這場風波。

  可是問題又來了。

  就算是那些牲畜得了病,被人吃了,也不該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因為根據朱元和胡元沖的說法,這病人跟人之間是不會傳染的,只有長期跟得了病的牲畜接觸,或是服食了得病的牲畜,才會得病。

  張昌華當即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罵了一聲。

  他忍不住對著顧傳玠道:「這一切都是陰謀!原本我還以為他們只是想騙我們一家進來送死,這瘟疫原本就是天災,可是現在看來,那些人更惡毒!其實這些事都是他們做的,什麼村子發瘟疫,他們只不過想借著這件事弄死我們!」

  顧傳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眾人也都面面相覷。

  張昌華忍無可忍,咬著牙冷笑:「襄王殘暴不仁,不把人命當命,弄死了我祖父,現在輪到我們了......」

  顧傳玠正扶著剛進門的張顯麟,聽見張昌華這麼說,嚇了一跳,急忙道:「張先生,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有亂說!」張昌華怒極:「我們原本就是被我二叔寫信誑來的,若是你們不信,問問我二叔就知道了,到底是誰指使他騙我進來!明明知道村子裡死了這麼多人,卻還寫信騙我進村,我不信若是沒人逼迫,我二叔會如此對我們!」

  這就牽涉到人命官司了,還是一村的人命官司,儘管早聽過襄王殘暴,可是眾人還是忍不住都瞠目結舌,覺得不可置信。

  這可不是小事啊,如果真是人為餵藥導致家畜生病,繼而感染了人,那得死多少人?

  瘟疫這東西又不是控制的住的,雖然這些大夫們說不是人傳人的,可是誰知道哪些畜生得了病,哪些畜生沒得病啊?

  鄉下的百姓們又捨不得弄死那些看上去沒事的家禽,這豈不是真的叫人去死?

  眾人都沒料到還會牽扯出這麼多事甚至牽扯出襄王來,一時全都愣住了。

  顧傳玠看了看胡元沖,最終還是對張昌華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還是要查查清楚。」

  會查出什麼結果,朱元根本已經不覺得意外,她只是隔得遠元的,跟張顯麟對視了一眼。

  少年張顯麟如今才十六歲,卻已經是解元之身。

  按理來說,官府不該罔顧解元的性命,就算是要封村燒村,也該先看看這位解元情形如何的。

  是不是針對張家,如今似乎已經沒什麼疑問。

  可是張昌華氣憤得跳腳,張顯麟卻若有所思,靜默不語。

  顧傳玠既然已經表態會讓他的姨父知府徹查,其他人自然沒什麼好再說的,胡元沖和朱元各自開了一張藥方,商榷過後中和了一下交給了顧傳玠,便打算告辭離開。

  張昌華拉著張顯麟對她感激不已,朱元搖了搖頭,並不居功:「我原本只想救阿和的,是那位貴人發話讓我來,我才來的村子裡,所以你們實在不必謝我。」

  她這麼說,張顯麟又抬頭看了她一眼。

  聰明人之間從來都是心照不宣的,他對著朱元拱了拱手,輕聲道:「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是朱姑娘有能用得上我們的地方,我們一定萬死不辭。」

  讀書人的承諾很多時候並不那麼可信,可是張顯麟的卻又不一樣,朱元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顧傳玠極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心裡的憤懣。

  他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如果張昌華沒有亂跑遇上朱元的話,那麼今天一切都不一樣。

  他身邊當然帶了知道這病怎麼治的大夫,可是自從朱元當眾說出了這瘟疫的來源之後,他的大夫就不那麼好出來露面了。

  不然的話,他一個來襄陽做客的公子,恰巧出現在醫館遇上張昌華,身邊還帶著剛好知道這病怎麼治的大夫,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太刻意了。

  而施恩當然不能太刻意。

  所以辛辛苦苦大半年,所有的便宜最後竟然歸了朱元,好處全都被她給占盡了。

  他上輩子欠朱元的,以後就再也不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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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7-15 03:09 AM


第59章·王妃

  朱三太太覺得最近實在是諸事不順。

  朱元說給她幾天時間考慮,就當真給了她幾天時間,這幾天裡,什麼動靜也沒有。

  可是沒有再發生什麼禍事,朱三老爺卻也幾天沒有任何消息了。

  她天天想法子想去看看丈夫,但是什麼法子都試過了也無濟於事,人家蘇同知根本就軟硬不吃,一口一個這是大案子就打了回來。

  她心裡鬱鬱沉沉,朱老太太卻氣定神閑,見她心神不寧還冷笑了一聲:「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壓不住事,那個死丫頭不過是先聲奪人罷了,你看看她現在是不是偃旗息鼓,毫無動靜了?」

  她目光陰鷙,提起朱元的時候忍不住還是動了情緒:「等老大回來了,一定要她好看!」

  朱三太太勉強笑了笑:「那個死丫頭這幾天都沒什麼動靜,我想去同知府求見,同知府也總是敷衍......」

  朱三老爺到底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朱三太太皺起眉頭滿心擔憂:「娘,您說......要是我們跟她認個錯......」

  朱三太太一句話還沒說完,朱老太太已經一口唾沫啐在了她臉上。

  「付氏那個短命的都死了,一個小雜種而已,我會怕她?!」朱老太太怒氣迸發:「你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說老三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

  從前要是朱老太太說這樣的話,朱三太太也就信了,可是現在朱元握住的是三房的命脈,三房的死活可就在朱元的一句話上。

  三太太出了房門滿心幽怨,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阮嬤嬤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忙低聲道:「三太太,我看大小姐這事兒真是邪門的很,老太太是沒親眼見著大小姐給孟老夫人和蘇公子她們治病,她真是說什麼就靈驗什麼......」

  三太太煩悶不已,思索再三就吩咐阮嬤嬤:「你去同知府一趟,就說是我說的,問問......問問大小姐有沒有時間。」

  阮嬤嬤遲疑著沒動,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三太太,老太太那裡要是知道了,怕是不好交代吧?」

  「管不了那麼多了!」三太太又驚又怕:「朱元是個瘋子啊!誰知道她會不會真的讓三老爺一輩子在裡頭出不來,要是三老爺出事了,我們一家子就完了!」

  阮嬤嬤點了點頭,咳嗽了一聲就道:「可是我看大小姐分明心裡都門兒清,她到底要您答應什麼?」

  朱老太太說朱元腦子不好使,有這麼多能耐,心裡卻還是惦記著一個死人的身後事。

  朱三太太心裡漏跳了一拍,心臟噗通跳的厲害,半響才咬咬牙:「先不管這些,能把三老爺撈出來,比什麼都重要。」

  反正看起來,那個死丫頭的死穴還是在付氏身上。

  那就不怕了,當年她可沒資格插手付氏的事,所有的責任都在老太太和大哥大嫂身上。

  與此同時,和胡元沖一起將張家村的病人都處置好了的朱元打了個噴嚏。

  綠衣緊張的湊過來:「姑娘,您沒事吧?」

  朱元搖了搖頭,正看見顧傳玠面色凝重的朝自己看過來,就牽起嘴角冷冷笑了笑。

  顧傳玠顯然是小看了張顯麟。

  雖然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襄王身上,但是顧傳玠的目的也全然沒有達到-----因為功勞都被她這個中途插進來的不速之客給搶了。

  在張昌華的敘述裡,從頭到尾都是她的功勞最大。

  綠衣悄悄附在她耳邊說:「姑娘,這位顧公子為什麼好像忽然變了個人?」

  明明在青州的時候還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可是現在卻忽然變得這樣冷淡。

  「沒有變什麼。」朱元言簡意賅:「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

  想要了就去得到,不合適的就去改造,失去了就懊悔,不想要了就丟棄,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是一樣的。

  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交給綠衣,見張昌華領著張顯麟走了過來,便站住了腳和他們告辭。

  張顯麟待她客氣周到,拱了拱手剛要說話,就見胡元沖急匆匆的奔了過來。

  胡元沖跑的氣喘吁吁,張顯麟還沒來得及皺眉,就看見他越過了自己跑到了朱元身邊。

  想說的話又沒能說出來,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胡元沖卻毫無自覺,徑直對朱元興沖沖的說:「朱姑娘,襄王府出人命了,顧公子說,你曾經在青州救過都快要死的人?!」

  張顯麟忍不住又看了朱元一眼,這位朱姑娘這麼能耐的嗎?

  沒等朱元回話,胡元沖便笑起來:「好了好了,這下好了,襄王妃要死了,他們來請我過去看,你快些,跟我一起去瞧瞧。」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

  張家村的事直指襄王,這個時候襄王府又出了事?

  襄王?

  朱元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說起來真是有些諷刺啊,算起來,顧傳玠是她的未婚夫,小皇子也能算得上她的半個未婚夫,襄王更不必說。

  她竟然一天之內都碰上了。

  她收回心神斂了笑意,見顧傳玠已經走了過來,就點頭說:「好啊。」

  襄王深得先帝和太后寵愛,王府占地面積極大,都是七間七架的構造,光是從側門到內宅,就用了將近半個多時辰,胡元沖走的健步如飛,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頭哭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胡元沖的腳步頓住,嘖了一聲轉過頭來看了朱元一眼,有些錯愕又有些可惜似地,搖了搖頭問:「死啦?」

  朱元也望著房間皺眉。

  她以為這一世能趕得及把人救下來,沒想到卻還是一樣死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打扮富貴的嬤嬤神情沮喪的走出來,對著胡元沖等人行了個禮,就哽咽著說:「勞煩各位白走一趟了,我們王妃......我們王妃已經去了。」

  「死了?」胡元沖有些不甘心:「我進去瞧瞧,你們這些人不懂醫術,或許只是暫時閉過了氣去,你們就真的以為人死了。」

  嬤嬤有些為難,攔在他們前面不肯動彈:「胡太醫,王妃已經去了,按理該要梳洗換上壽衣了,還請不要驚動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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